GIVE IN 之古风篇 作者:黄德罕

    正文 第13节

    GIVE IN 之古风篇 作者:黄德罕

    第13节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男声虽然亲切,但在死寂的大殿内回荡,却让人听起来后背发凉。桂花香也同声音一并散出,但在触碰到莲花香后,二者如同问好般地轻微纠缠了一下,那香气就又消散了

    “长孙爱卿平身。”

    长孙爱卿!长孙家不是已经被灭门了吗?!

    对呀对呀!本官的亲信还参与其中呢!

    那又是怎么回事!?从什么地方又冒出一个长孙爱卿!

    不知道呀!!!!!

    难不成!难不成是鬼魂索命!!!!

    “谢皇上。”

    ——那声音没有丝毫波动,大殿依然安静,而朝上文武百官的心里却炸开了锅。

    “啊啊啊啊啊——!!!!!!!”

    炸吧炸吧炸吧,反正这是你们人生中最后的灿烂。

    煞白的宝剑划过煞白的皮r_ou_,同样撕裂了华美的官服。

    关门能干很多事,不只是打狗——多的超乎你的想象。

    比如说那天的大殿,门关上时还是好好的,门关上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开门时,大殿里就少了许多活人,而多了斑斑血迹、红色小溪,和百十来具尸体。

    ——简直可以算是顷刻之间,天翻地覆。

    穿着官服的尸体中,还站着十几个穿着官服的年轻人,全都木木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空气瞧个没完。忽然有一个机灵的反应过来了,把头磕的“咚咚”直响,口中喊着——“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其他的见了也纷纷效仿,一时间大殿上满是磕头声,好不热闹。

    玄听着一片“咚咚”声此起彼伏,也不知怎么着,忽的戳中了他的笑点,于是他毫不忌讳地仰头大笑起来,一阵“哈哈”声就盖过了“咚咚”声。那十几个人听他笑了,不知怎么滴竟全都怕的泪流满面,把头更加猛烈地往地面上撞着。

    “好了好了,既然你们活着,就说明朕没打算杀你们。都别磕了也别笑了,朕念在你们年少有为,而且对先帝没有非分之想的面上,绕你们一命,往后记得好好效忠于朕,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幸存者把头点的像小ji啄米,眼泪汪汪地注视着龙椅的基座,没有皇上的圣令,甚至不敢抬头。

    “把头抬起来。”跪着的人乖乖照做,皇上看了他们血淋淋的额头,抿着嘴微微一笑,看起来心中很高兴的样子,“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

    新帝登基,仪式格外隆重,而明日的大殿,又会和往常一样。

    “将军。”

    “啊啊啊啊!我又死了!怎么回事嘛!我是中诅咒了吗我”男人把自己一头幽蓝的头发揪得乱七八糟,然后“嘭”地趴在了桌子上,但又被象棋硌得弹了回来。

    “是不经常玩吧。”

    “不是呀,我经常看街头巷尾的那些老头下棋啊。”

    “”

    沉默良久,还是那男人习惯性地优先打破了沉默:“雨禾那些大臣的家眷,你打算怎么办?”

    “长孙将军意下如何?”

    “别这么叫我了,怪羞耻臣当然是听陛下的意思喽~”

    “满门抄斩!不知道妥不妥。”皇帝一边说着一边整理好了象棋,准备着下一轮棋局。

    “呃——圣上自然有圣断。”

    “内亲外戚都不太好留,至少也要贬为庶民。毕竟你看,群臣玷污的是先帝,而朕却多管闲事,私自惩办了他们再下一局吗?”

    “不下了不下了,臣老是输。”那人转身离去,挥了挥手,无意地轻轻撩起了幽蓝色的发丝,“陛下是皇上,天下都是您的,没什么私自不私自的臣告退。”

    那人转身走了,而皇帝还死死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涂着火红色眼影的凤眼看不出悲欢,读不出喜怒。

    京城有变,各地藩王群起作乱,而朝廷刚刚裁撤了大把的官员,于是皇帝御驾亲征。

    玄还记得那段日子——自己穿了红衣,抹了一身莲花香之后,再穿上一身严密到只让人露出两只眼睛的盔甲,假装成雨禾,在边关带兵作战,既过足了一把将军瘾,又过足了一把皇帝瘾。问世间谁能有如此待遇?唯有我长孙宵玄!哇哈哈哈哈!

    虽然长孙宵玄在正史上已经死亡,虽然他的所有功勋都让别人张冠李戴了,但京城的百姓永远都会记得——皇帝坐着马车去出宫例行祈福、祭祀或亲耕时,那在纱帘后若隐若现的火红色身影。也记得那一直伴在身边的幽蓝色身影,化作幽魂一般的传说,在茶余饭后被一次次提起。

    虽然长孙宵玄本人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冬天慢慢过去了,春闱带来了一个年轻的朝廷,曾被埋没的有识之士代替了长孙宵玄的差事,他也总算能够卸下那身厚重的盔甲,穿着一身轻快的布衣,蹦蹦跳跳地走偏门入了宫。

    之后上朝,他站在龙椅之后的一片y影中窥视着崭新的群臣,躲在红柱后“嘻嘻”地一个人偷笑着——“陛下果然神通广大,才几个月不见,整个朝廷就焕然一新了。”下朝之后,他这样对新帝打趣道。

    “哼,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皇帝没来由地回了这么一句话。

    “啊?你是说我不要脸吗?”

    “不,朕是说自己,多少帝王碍于后世名声束手束脚,最终与大业擦肩而过。而朕不要脸,不在意名声,所以虽然道路艰险,但想做的事情最终都会完成。”

    “诶呦吼?”

    “将军已有心上人了吧,怎么不去见见他?”

    “”

    沉默良久,幽蓝色头发的将军才回应道:“臣怕自己是棵树。”开玩笑一般的内容,却用一种悲切的几乎要流泪的语气说出。

    正值深冬时节,江南大雪纷飞,皇帝抱着个手炉,坐在马车里独自一人出神。忽然,她将车帘掀开了一角,向一边骑着马的蓝发将军问道:“喂,长孙宵玄,你这回给我举荐的武将没问题吧。”

    “绝对没问题,那人行事果敢、头脑聪明,而且早年我们年年比武,我年年都被她打得稀里哗啦的再走上几十里路就到金陵城了,陛下明天就能一睹为快。”

    “如果朕没猜错的话,将军的心上人应该就在金陵城内吧?都过了这么久了,不去见见他吗?”长孙宵玄没有回应,“机会总是有的,关键是看人能不能把握住。你现在心中想着他,他也一定想着你,‘有花摘时直须折,莫到无花空折枝’。”

    “”

    “王二狗子你过来!”将军先是沉默了一阵,然后忽然大声唤起了自己的副将,王二狗子倒也麻利,骑着马几秒就从队伍最后追到了圣驾旁边。

    “将军叫我何事?”

    玄慢悠悠地卷起了袖子,把半截胳膊伸到了王二狗子面前——“把这个砍下来。”

    “砍什么?”副将一脸不解。

    “砍什么?砍劳资的胳膊!”王二狗子不禁瞪大了眼睛,“叫你砍就砍,出了事我担着。”

    “哦。”那人也木讷,麻利的抽刀出鞘,白刃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换来了长孙宵玄狰狞的表情和血淋淋的断臂。

    “陛下”玄强笑着来到皇上圣驾前,“实话实说吧,我的相好就是那个将才的亲弟弟,今天我先去见他,明天你入城找钱家,如果谈不妥,我还可以凭着弟媳妇的身份说几句话。”

    “万事小心。”

    熟悉的身影蹦蹦跳跳地经过层层楼阁间的小桥,转眼就来到了钱家院前。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我的恐怖气氛渲染的怎么样?满意给好评哦~

    ps:开学前赶工,很快进入新阶段。

    第44章 所谓单休日

    也许对于别人来说,回家是一件简单的事,只需要背上出门带的那些零碎东西,然后别把自己丢了,就可以走进家门,大大方方、堂堂正正地说:“我回来了。”

    家人一定会面带笑容地迎接自己。

    而对于长孙宵玄,其实他的内心是十分纠结的,之前一直窝在皇城一步也不愿意往金陵城挪,其实也是因为没想好怎么面对钱温,毕竟那一夜之后,他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凭着一时的冲动跑到京城、发动政变,然后再也音信全无。这么久以来没有联系,更何况玄还愧对着他,怎么好意思跟个没事人一样再进钱家大门呢?

    找个理由——

    他想假扮成皇帝,带着千军万马威胁钱家交出钱温,但他不确定钱媛是不是为了弟弟连皇帝都敢打;他想在半夜偷偷溜进钱家,然后把钱温绑架走,但钱温或许已经不相信他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他总觉得应该负荆请罪,在下着瓢泼大雨的日子跪在钱家门口,但钱爸爸和钱媛,这两个人是绝对不会理会他的;或许他应该装作若无其事,做出一副老儿婿的样子,在傍晚日落时和那些收摊回家的小贩走一道,跟进自己家门一样进钱家

    但想了想总觉得不妥,他这个没读过多少书的脑子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招数,于是想念着江南,想念着江南的人,想念着和钱媛、钱温一起光着脚踩在淤泥里的日子——钱温的脚白白的,能看见皮肤细薄处蜿蜒的青色血管,粘上黑色的泥点之后更显得好看,就像刚从泥中揪出的半截藕一样,要是咬一口一定清香脆嫩

    他想着那双脚,想着那个人,想着钱家木质的小楼、想着每次去钱家一定会经过那座小石桥再夹杂上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整夜整夜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天边隐隐透亮的时候好不容易头昏脑涨的睡去,但是睡不到半个时辰就猛然翻身坐起——眼下带着青黑,神色惊慌、全身都被冷汗浸透。

    他慌忙地将自己全身上下都摸了一遍——很好,不疼也不痒,没有一丝伤痕,我还没死!在监牢的一切原来都是一场梦!啊,不,我是已经死过了,刚刚也确实做了一个么梦,关于他去年被囚禁的整个隆冬。

    确实是一场梦,但是他却不知道此时到底是应该高兴还是悲伤——当然还是高兴大于悲伤的,毕竟不幸虽然发生过,但现在它已经威胁不到长孙宵玄了,好,非常好

    但是不知怎么回事,玄又隐隐的觉得有点遗憾——他还记得那年在监牢中,整个人经脉寸断、遍体鳞伤,处于一种半生不死的状态下总是做梦,在梦中恍惚间觉得身上很疼,但实际上现实中要比梦中要疼的多,他疼啊,疼的摔东西、乱喊乱叫、满地打滚,满脸泪水地仰面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没人理会他,心中忽然一阵委屈,有一种想一脖子吊死的冲动。

    但是没过几分钟,他隐隐约约地听见窗外下雨的声音,带着江南梅雨季节那种有些特殊的潮气,滴滴答答地从门缝中泄入室内,又滴滴答答地漏在油纸伞的伞面上——有人踏水而来。

    那人轻轻地推开门,将伞放在一个宽阔些的地方晾着,一转头就看见自己躺在地上,于是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小跑着进了卧房。玄看见这个身影,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了一种捉弄他的冲动,于是当他语气微嗔地说着:“长孙大哥,你怎么躺在地上?”,一边过来搀扶自己的时候,玄故意做出一副死猪相,一动不动地赖在地上任他扯任他拽,等他扯不动、拽不动,搬出钱媛来吓唬自己的时候才乖乖回到床上。

    那人抿着嘴微微笑了,从食盒中拿出一碗米饭和几碟小菜,坐在床边,一点一点地喂给玄吃,筷子用的很流利,手也很稳,虽然没洒玄一身饭但他却不高兴了,甚至还莫名其妙地泛起了醋意——因为他总觉得这人绝对不止给自己喂饭吃,他或许对他的所有病人都是这样。但是当江南新米的甜味化在口中时,他还是愿意相信自己是特别的。

    喂完水又喂药,那双小手又白又嫩,皮r_ou_最细最薄的地方隐约露出血管的青色痕迹,下面的血液不急不缓地流动着,如果再粘上一些黑色的泥点的话,一定会变得像刚出水的藕一样的,咬上去一定会有清香脆嫩的感觉。

    那人的声音背着光,玄的眼前时不时地发黑或是泛白,连他轻柔地问着“伤口还痛不痛了?”、“晚上睡得好吗?”、“身上有没有起疮?”、“有没有其他的地方不舒服”,那关切的声音都听不清楚了,像是从泥潭中传出的一般——

    这个人没有一点特征显露出来,但是玄却十分确定他的身份——

    是钱温呗,除了他,玄想不到普天之下还有谁对自己这么好的

    那人背光的身影隐约露出个轮廓,玄似乎是被迷惑了,忘了全身上下残破的皮r_ou_,趁着那人专心为自己换药的时候,小心翼翼地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凑到了他的身边,轻轻撩起他额角的碎发,再低下头,嘴唇只差一寸不到的距离就要碰上这个朝思暮想的人了,虽然只是亲亲额头,但却让玄的心“砰砰咚咚”没出息地乱跳个不停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在感受到那人温度时他感动的都快流下泪来,但却忽的被浇了一头凉水,一切画面和声响都被打断了,在冰冷的冬日里,冰冷的石头地面上打了许久的哆嗦才挣扎着睁开眼睛,一眼看见的不是江南风格的小房间,也不是那个人,而是冰冷的牢狱。

    “大人,他快不行了,最近这段日子就算是浇凉水也没有反应。”

    隐约间听见有人的声音朦朦胧胧地传来。

    “无妨,罪名已经定好了,他活着也无用,择日问斩。”

    “那圣上那边”

    “圣上自然是听本官的!”他的声音听起来得意洋洋,“哦对了,长孙宵玄问斩的当天,你记得包围长孙家,通敌叛国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别忘了让他爹娘把这个小瓶里的东西喝了。”

    “是大人,小人知道了。”

    门外的小宫女怯生生地催着自己上朝,长孙宵玄一个人慢慢穿戴好走出门外,天边才刚隐隐泛起一片青灰,文武百官入殿了,自己在宫中绕了一圈也一样从正门进殿,雨禾坐在龙椅上时,也一样恭敬地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但心中一直都是那句——

    长孙宵玄,择日问斩。

    他一直都是那么想回到钱温身边的啊!想回到天底下唯一一个对自己好的人身边,他想让钱温给他治伤,想要钱温贴心地照顾,想要在他面前撒泼耍赖,就像以前那样,他还想在痊愈之后带钱温去海边转转,就像那年在西域和巴蜀时一样钱温身为一个医者,一定是不会拒绝病人的,就算他是犯了通敌叛国大罪的长孙宵玄,更何况他是清白无辜的

    假扮成雨禾“御驾亲征”时,走到了回京的路上,带领千军万马站在岔路口前,明明是向京城行军,但却不由自主地往更南的地方望去——他清楚从京城到金陵城的路线,顺着那条路往南走,途中再转几个弯,用不了多久就到了。

    然而他却没有勇气往那边走,因为他当时假装成了雨禾,更因为他没有回金陵城的理由和脸面——啊!长孙宵玄曝尸三日,然而死人实际上比活人还更好面子。

    于是就这样,又在宫中呆了大半年,虽然一直都想念着钱温,但他总觉得不走上那条通往金陵城的官道就会好很多,但现在陪在圣驾左右,走在那条官道上,所谓归心似箭,玄的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这么浓重,一双幽蓝的眼睛不住地往南望去,既恨队伍走的太慢,又恨队伍走的太快,时刻处于一种纠结到快要崩溃的地步——既想见到钱温,又不知道见到他之后应该如何面对。

    但是走在这条走过无数遍的路上,回想着自己之前那些不要脸的事,对钱温的思念越来越浓重,好像又变得不要脸了。反正早见到晚见到都得见到,早死晚死都得死,还不如干干脆脆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玄现在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呢?

    于是他叫副将砍断了自己的胳膊,故意带着伤去见钱温,这样他碍于医者的道德,就算再狠自己也总得医治,他就能趁着这个机会多看钱温几眼。

    就算能多看他几眼也好呀,多看几眼就满足了,而且或许,钱温还在等着他呢。

    ——玄抱着卑微的期望和可悲的幻想,笑的像个傻逼似的奔跑在通往金陵城的道路上。

    大雪落了满身,又被抖落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

    变成单休了,所以我以后可能会更得奇慢,或者是极其短小。

    ps:今天发现一个小秘密,貌似在晋江上,监禁是敏感词,而囚禁并不是。

    第45章 神一般的队友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玄满怀希望地一路跑到了钱家,斗笠上积了好几块来不及抖落的厚雪,满心希望地趁着夜色翻进了钱家里院,满怀希望的推开了钱温的房门,本来捂着胳膊准备装可怜的,却看见钱温抱着个婴儿,身边站着一个玄所不认识的男人——

    一时间心碎到差点倒地。

    ————————我的分割线应该再长一些—————————

    似乎是在做梦,似乎不在做梦,意识迷离间朦朦胧胧度过的透着虫鸣的夜晚,钱温分不清那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

    ——他觉得那是真的,因为那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但他又觉得那是假的,毕竟长孙宵玄已经死了,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死而复生的事情,更何况第二天快中午醒来时,身边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意外地觉得神清气爽,虽然头疼的仿佛宿醉一般,但深吸一口气,竟莫名有种通透的感觉,于是心情大好,本来想“蹭”地一下从床上蹦起来的,但却因为一阵疼痛而又跌了回去

    昨天晚上确实有人来过!是谁?是长孙宵玄吗?不!他死了他死了!那又是谁?是谁?!

    霎时间,懊悔、慌张、憎恶、仇恨,种种心情浮现在钱温心头,压得他心脏紧缩,几乎喘不过气来,猛一抬头,不经意间瞟到了桌子上那个盛着今年早熟杨梅的盘子,和盘子旁边,那被啃了一半就丢在一边的杨梅

    他还记得以前在巴蜀的时候,长孙宵玄就常常跑来蹭他的杨梅吃,每次都嫌酸,啃上半个就扔在桌子上任它腐烂,但是下一次又死性不改地趴过来偷吃

    钱温想起长孙宵玄,想到这回事,嘴角不经意间泛起了笑意。

    或许,长孙宵玄真的起死回生,又回到他身边了呢?以前没有过的事情,以后或是现在总得有个人开创先例,或许这个人就是长孙宵玄吧,没什么不可能——毕竟在钱温心中,他是无所不能的。

    也许,他现在只不过是被姐姐钱媛揪出了房间,劈头盖脸地一顿数落。

    钱温想起他见到钱媛时的那副怂样,又不由自主地笑了。

    “姐姐,长孙大哥昨天晚上是不是来过?”

    “嗯对。”钱媛一边闷着头吃饭,一边淡定地回答着,不知怎么回事,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是吗?你把他关在哪了?”钱温用筷子随意地拨弄着碗中的米饭,一边强忍着脸上和语气中难以抑制的甜蜜笑意。

    “啊?他不是在你那儿吗?”

    ——钱媛瞪大了眼睛注视着钱温,钱温诧异地注视着钱媛,忽然,姐姐“啪”地一把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气呼呼的站起来,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时不时焦躁地揪揪头发,口中喃喃道:“那狗娘养的东西!老子就该把他掐死!”弟弟在一旁正襟危坐着,抚摸着自己后颈上的标记,盯着一碗米饭,心口凉的像吹了穿堂风的桥洞,哆哆嗦嗦的要引人流泪

    之后,钱家就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挑选着贤婿,来提亲的人也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无视了包裹着竹林青涩芬芳的桂花香,还是一样的殷勤,毕竟oga稀有,更何况钱家是个大佬,大部分的alpha还是愿意委屈委屈一时的痛快,以图长远的发展。

    从那之后,钱温似乎变乖了,无论遇上什么事,都是木木地说自己听父母的,钱爸爸钱妈妈看他可怜,笑呵呵地说:“没事孩子,你自己开心就好,实在不行就让你姐把他抓回来。”——虽然正史中并没有记载,但是这个时候,长孙宵玄死而复生,发动政变,辅佐新帝上台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谁都知道那个蓝色头发的男人如今是皇上身边的宠臣,手握兵权,大有一手遮天的气势,连王婆那个老娘子都对自己当年撵他出茶馆的行径感到深深的后悔。

    “爹、娘,没事的,孩儿心里已经没有他了。”

    钱温乖得出奇,坐在屏风后面听前来提亲的人跟自己老爹夸夸其谈,然后又被老爹以一副怀疑的态度委婉地怼到说不出话,连带来的礼物都没来得及展示,就被“请”出了家门。他虽然也瞧不上那alpha,但心中也对父亲的刁难有些疑惑——难道真的看不上吗?那件事都已经过了两个月了,怎么可能没有一个稍微看的过眼的alpha呢?

    父亲明明是很随和的,刚从巴蜀回来的那阵子,他就已经跟父母提过了玄打算来提亲的事情,钱爸爸还说:“这孩子挺好的,性格很好、勤勉能干,而且有礼有节,看起来也不傻,模样也不差。”明明应该有点“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效应,但是钱温自己都不知道长孙宵玄除了“模样不差”以外,到底沾上哪一个的边儿了

    钱温想起他那副傻样,想起他二十多岁还自称18岁的时候,又不由得笑了起来,甚至微微笑出了声,那提亲的人还以为自己博得了好感,神采飞扬地大肆表现了起来,没过多久就被撵了出去。

    不过,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他和玄之间的那些事情,也就是想起来还能笑笑罢了。

    往事应当如同过眼云烟一般。

    天渐渐热了起来,中午闷热异常,再坚毅的志士,在这种天气下也只想找块凉快的地方睡个午觉。就是这样的一个中午,钱温正在午休,恍恍惚惚间梦过了许多年,梦见他和玄成婚很久了,开了个小医馆,正在给一个beta农妇诊脉,那妇人气血极好,往来流利,如盘走珠,但却食欲减退,甚至常常呕吐不止,那妇人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病,急切地问道:“医生,我这是什么病呀?”

    钱温就笑眯眯地回答:“你有喜了!我也是。”他转头,朝着玄补上了后面这一句。

    于是,梦中妇人和玄不约而同地愣在了原地,钱温也随之惊醒了——顺手自己搭了自己的脉,往来流利,如盘走珠但却食欲减退,甚至常常呕吐不止!——他本以为这是天气太热的缘故

    又过了几天,钱爸爸和钱妈妈到乡下去看老舅舅去了,说他一个人不容易,一个老汉这么热的天还又要种地又要喂猪,于情于理都应该出串串门唠唠家常。钱媛就趁着这个机会再金陵城搭了个擂台,放出狠话说,不管是谁,只要打败了她,就能娶钱家二公子回家,一时间几乎点燃了所有曾被钱爸爸数次撵出钱家的提亲者。

    比武当天,钱温穿着一身婚装坐在擂台一边的看台上,钱媛一身黑底红纹的裋褐站在擂台中央,擂台两边站着两排家丁,人手拿着一样兵器,凑齐了十八般武艺,擂台下围满了不知情或是知情的吃瓜群众,会武功或者不会武功的提亲人,带着他们会武功或是不会武功的家丁,将整整几条街围了个水泄不通。

    至于为什么这么举办这么草率的招亲大会?其实还是因为玄那个渣男——

    ——几天前——

    家丁抓了个胆敢来钱家偷盗的蟊贼,钱媛将他摁在偏院,一拳一脚收拾得正酣畅淋漓,蟊贼哭诉着,说自己不过是个被大水淹了家乡的难民,实在走投无路了,仗着自己年少时练过几年武功,才大着胆子来大人府上偷窃,钱姑娘大人大量呀!放过小的吧!

    “钱姑娘个屁!劳资也是能让你这么叫的!?”

    “啊!啊!啊!老爷!老爷!钱老爷!”

    “叫我爹干甚!我看你是活腻了!”钱媛不做理会,继续折磨着蟊贼,他的哭嚎越发凄厉,一阵一阵的惨叫中透着绝望。

    “姐”

    钱媛打得正起劲呢,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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