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红(大叔攻大叔受) 作者:七世有幸

    正文 第14节

    夕阳红(大叔攻大叔受) 作者:七世有幸

    第14节

    攻:“……那你为什么要对我笑呢?您二位该不会是周瑜打黄盖,在演什么苦r_ou_计吧?”

    小鲜r_ou_:“您的意思是我是黄盖,大佬是周瑜?这是周瑜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攻:“……”

    第51章

    小鲜r_ou_正色道:“其实没有那么复杂。我今天就是请罪来的。电影cha队那档子混账事,我虽然是被迫的,但终归也参与了。如今我遭了报应,希望您大人有大量,能消消气。”

    攻自动无视了他的强行洗白:“你故意惹怒大佬、故意被他打成这样,就为了让我消气?”

    小鲜r_ou_:“那倒不是,我惹怒他主要是为了让他放弃我。”

    攻:“放弃?”

    小鲜r_ou_:“他在我身上差不多也玩不出新花样了,所以最近开始指使我,替他去向说不得的人行贿。头几次只是陪陪酒,后来有个贵人看上了我,他就琢磨着索性把我送出去……”

    攻明白了。一旦扯上官家,小鲜r_ou_就怕了。

    小鲜r_ou_:“我怂啊,我怕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不知哪天就当了池鱼。恰好有这个机会,我就想着干脆来个壮士断腕。”

    他抬了抬打着石膏的胳膊:“有过那个视频,就送不出手了。”

    攻:“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大佬不是羞辱你,而是杀了你呢?”

    小鲜r_ou_:“羞辱我,我也只能认栽。但是杀了我,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我好歹也算个公众人物,以他目前的处境,多半不想引火烧身。我的确惹不起他,但他也有惹不起的人吧?说来他最近忙着贿赂贵人,难道不正是为了躲灾吗?”

    攻抓住了关键词:躲灾。

    双方都是聪明人,四目相对,小鲜r_ou_没有就此多说一字,攻也没有试图追问。

    攻笑了笑:“所以你来向我透露这些消息,是为了表达诚意吗?”

    小鲜r_ou_:“没错。我拿这些消息换您高抬贵手,万一他没躲过这一劫,您别顺手弄死我就成。”

    小鲜r_ou_已经起身告辞,攻却突然叫住了他。

    攻:“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去替他行贿时,身边还有别人吗?”

    小鲜r_ou_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眨眨眼,别有意味地看着他。

    攻心中一沉:“地点在哪里?告诉我大致方位就行。”

    小鲜r_ou_走出俩人碰面的茶楼时,恰好遇到了前来跟攻一起回家的受。

    相隔十步一打照面,小鲜r_ou_脚下一僵,仓促地别开了目光。

    小鲜r_ou_在大佬脚下当了这么久的狗,尝遍了各种都不敢描述的玩法,还能面不改色地爬回来,好整以暇地面对攻。与其说是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不如说是放弃了痛觉。

    不去感受痛苦,也不去感受羞耻。在蠕动的血r_ou_外面裹上一层高傲的皮囊,抬起前肢就能装作人类继续行走。

    唯独此时此刻,面对受的时候,他以假乱真的皮囊绽开了裂纹。

    因为,在被打得半死、扔到闹市的那一天,他忽然想起了香槟酒瓶事件。

    那个人当年真的是主动参加那场派对的吗?

    那个人也当过狗吗?

    小鲜r_ou_头一次产生了怀疑。他依然记得初遇大佬之时,受在包厢门口拉住了自己。

    现在他可以辨别了,那个人当时投来的,是属于人类的眼神。

    小鲜r_ou_发现自己无法直面受。更准确地说,他无法直面自己。

    不要回头去看。

    不要停步思索。

    迎面而来的不是同类,但是没关系,世上的同类多的是。

    昂起脑袋,抬起前肢,高傲地与人擦肩而过吧。至少,人类是发现不了破绽的。

    小鲜r_ou_匆匆远去了,受却扭过头望着他的背影。

    受心里只在想一件事:年轻真好啊,打着石膏都像走t台似的。

    比不了,没法比。太心酸了。

    等等——攻为什么又跟小鲜r_ou_碰面?

    受终于后知后觉地产生了危机感。

    攻那天说要改成包养关系,应该只是气话吧?

    与此同时,攻终于收到了养子的电话。

    养子的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兴奋:“最近有了很大的进展,我快要弄到你要的资料了。”

    攻沉默了几秒:“我有话问你。”

    养子:“怎么?”

    攻:“你是不是替大佬出面贿赂过官员? ”

    养子:“……”

    攻:“还有,小鲜r_ou_是不是你开车丢到闹市的?”

    养子:“你怎么会知道?”

    攻:“因为你在事件发生的时间出现在了事件发生的地点!大佬手里肯定也留下了你的罪证!你知不知道等到清算之日,这些都会被算到你头上?”

    养子猛然发怒:“你派人跟踪我?!”

    攻的声音比他还凌厉:“回答我的问题!”

    养子:“……是又怎样?你以为我是怎么取得进展的?不弄脏自己的手,不跟他站到一条船上,我就永远得不到他的信任,也永远接触不到核心事务。”

    攻:“你还干了什么?”

    养子不吭声。

    攻:“回答我,你还干了什么?”

    养子:“我还勾引了他老婆。”

    攻:“……”

    养子:“确切地说,我成为了他老婆的男宠之一。当然大佬不知道。”

    攻深吸一口气:“你,不要再,犯事了。现在这点黑料,我或许还能帮你斡旋。但你如果铁了心要进局子,我会替你爹抽死你。”

    养子微笑着挂了电话。

    他不会进局子了。

    前段时间,他就看清了这个事实:想要揭发大佬,自己必须先成为从犯。把大佬送进地狱的唯一方式,就是陪他一起下去。

    养子终于明白了受不曾说出口的担忧。

    受实在是太了解自己了。或许早在一切开始之前,他就预料到了自己今日的处境,也预料到了自己绝不甘心成为囚犯,回归卑贱的生命。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第52章

    自从受在片场壮烈过一次,攻就再也不替他安排工作了,一切全凭他自己做主。

    结果,受回头找经纪人如此这般地商量了一下,挑了个电视剧。

    剧本讲的是虚构城市里发生的一系列都市传说。男主是个房奴上班族,隐藏着预知死亡的超能力。然而他从未成功改变过未来,所以被他预知到的死亡最后还是全部发生了。从职业到超能力都十分ji肋的男主一直得过且过,却身不由己地被卷入了一连串古怪事件中。

    制片人一早就邀请了受来演男主。毕竟他虽然年纪大了点,但闭着眼睛就能驾驭这种角色。

    可受却提出了要求,想演一个戏份不多的配角。

    此人是个医生,平素一副ji,ng英模样,私下里却是个异装癖。一次,他的秘密不慎暴露,又遭到了竞争对手的大肆宣扬。医生丢了饭碗,老婆也倍感耻辱而与之离婚。走投无路之际,他被反派诱惑着加入了地下组织,从此彻底放飞自我,天天穿着女装与犯罪团伙一起搞事。

    演这种极端角色,要么一战成名,要么沦为笑柄。

    制片人原本想找一个眉清目秀又自带禁欲气质的新人,再在后期给他化上浓妆,将之打造为这部剧的一个爆点。

    受显然在这个搜寻范围的十公里以外,已经一只脚踏进了“沦为笑柄”区域。

    然而受异常执着,为了争取这个角色,甚至自己录了一段视频发给剧组。

    所有人都看傻了。

    视频的内容就是剧本中的一段:医生的妻子提早出差归来,恰好撞见医生在黑暗中穿着裙子,对镜涂抹自己的口红。

    当然,这视频的机位是固定在卧房门口的,镜头里也只有受在演独角戏。

    受走进镜头时已经换上了露背黑裙,却还架着一副ji,ng英眼镜,仿佛从脖颈处割裂成了两个人。他神情冰冷地望着镜子,直到面色被疲惫倦怠一点点地侵蚀。

    良久,他抬手摘下眼镜,垂下眼睛望向梳妆台,那一瞬间的眼神中充满了病态的沉沦。

    他伸手抓住了口红,却又像是被某个隐形人阻挠着,颤抖不定地将它举到唇边,猛然一划,从唇角旁逸斜出,在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然后他笑了一下。

    如同解开了什么封印一般,风情万种。

    攻:“……”

    攻:“这是啥?”

    受:“我的试镜视频。”

    攻:“为什么要播放给我看?”

    受:“想试试看能不能s诱你。”

    攻:“……”

    受迟疑地分析道:“我想过了,小花小草小鲜r_ou_什么的,我是装不像了。但是咸鱼偶尔也算是别有风味吧?”

    攻:“……”

    受:“成功了吗?”

    对此,攻用行动给予了充分的首肯。

    首肯到最后,受已经语无伦次:“老总,我年纪大了,吃不消了……”

    攻:“老总这是在对你进行爱的教育,下次干这种事情之前要先算好风险系数。”

    受:“不是,您自己也差不多该保重了……”

    攻:“……”

    攻咬牙道:“你完了。”

    第二天。

    受:“老总……你不上班么……”

    攻:“择日日不如撞日日,裙子换成红的再来一次——这不是怕你感受不到我的首肯么。”

    受嘶声道:“感受到了!铭感五内了!潸然泪下了!”

    攻:“还有力气贫嘴,看来是我的工作还不到位。”

    第三天。

    攻:“怎么不说话了?”

    受:“……”

    攻:“认识到错误没有?”

    受奄奄一息,神志模糊:“……认识到了。”

    攻:“错在哪儿?”

    受流下了真实的眼泪,气若游丝地抽噎道:“不该s诱您……”

    攻:“……”

    攻:“你错在不该拿自己跟小鲜r_ou_比,质疑我的眼光和心意。记住了吗?”

    受缓慢地眨了眨眼,半晌才听懂他在说什么,挣扎着爬起来挂到他身上,在他侧脸软绵绵地亲了一记:“记住了。”

    攻抱着受洗了个澡,将他留在被窝里,自己偷偷找家庭医生开补品去了。

    第53章

    受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异装癖医生这个角色,进组拍摄了一阵子。

    按理说,这角色的难度比之前任何一个角色都大。尤其是以受的年纪,想将他演得变态却不惹人厌,就更需要控制好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的火候。

    攻生怕他再累垮自己,特地让经纪人跟去片场看着。

    但奇怪的是,这一次受工作时却显得游刃有余。

    在一场与男主对峙的戏里,医生将手术刀架到某配角的脖子上,划出了一条血痕,男主却平静地断言:“你不可能杀这个人。”

    医生勃然大怒:“你以为我下不了手?!”

    男主:“你下不了手。因为我没有预见死亡。”

    医生暴跳如雷,怒斥男主,手中的手术刀剧烈地颤抖,却始终无法割下去。他满头的汗水打shi了妆容,最后终于将刀一扔,虚脱一般喘息着看了男主一眼,踉跄着转身走了。

    受都已经走出镜头外了,看入迷的导演才想起来喊“卡”。

    若是放在刚刚复出时,要他演绎这种情绪极其外放的场景,他起码得失眠三天。然而如今他的戏路与心态一道发生了变化,大喜大悲的场景信手拈来。

    经纪人蹲在角落里给攻发信息。

    受杀青回家的时候见到攻,如同小学生见到刚跟班主任通完话的家长,试探着问:“经纪人怎么说?”

    攻笑道:“说你像换了一个人。现在不慌了吗?”

    受点头:“不慌了,我对自己现在的水平大致有数,知道能做到什么程度了。”

    攻:“不慌就对了。等到电视剧一播出,你又会多一个代表作。什么舆论战都是虚的,百年以后,谁不靠作品留名?”

    受不好意思了:“你对我太有信心了。”

    攻:“我的信心是有来由的——刚刚收到的消息,你入围了。”

    受:“……什么东西?”

    前段时间扑街的影片,被攻安排着送去了某知名电影节评奖。

    原作的授权与参演,对票房没有什么促进作用,但至少在评奖时防止了那部赝品搅局。

    受凭着在其中耗去的半条老命,成功拿到了最佳男主的提名,还收到了颁奖晚会的邀请函。

    受激动之余,有点犹豫:“这个颁奖晚会是在另一个城市吧?……我儿子最近有动静吗?”

    攻听懂了:“如果他真的搞出什么幺蛾子,你在哪个城市又有什么区别?”

    受:“万一有区别呢……反正第一次提名也不太可能拿奖,要不我就……”

    攻:“不行,你不能为了那点儿万一牺牲自己重要的日子。”

    话虽如此,攻转头还是去找养子再三确认。

    养子:“你要的资料我已经差不多集齐了。我还弄到了一个出差的机会,一周之后出发。”

    养子的声音比以前平静,但攻总是疑心他平静得过了头。

    攻:“很好,就按计划来,你这一周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到了出差那天,直接脱身,躲到我给你安排的那个地方,确认安全之后再把资料发给我。之后的一切由我来推进,我会为你争取减刑。”

    养子:“知道了。”

    攻:“你在什么地方?那头怎么这么吵?”

    养子笑了一声:“加油站而已。”

    攻沉默不语。

    养子:“别那么紧张嘛。”

    攻想了想,沉声道:“你爸过几天要去电影节。如果拿奖,那就是他一辈子最难忘的日子。”

    养子:“……”

    攻:“你不要毁了自己,也不要毁了他——算我请求你。”

    养子也沉默了许久:“行。”

    攻心下稍安,又检查了一遍提前做好的布置,就跟着受一起去了电影节。

    俩人要在场馆外分道扬镳,攻直接从嘉宾通道入场,受却要先去红毯上走一趟。

    受头一次出席这种场合,攻还有点担心,想混进粉丝等候区去看着他。

    受连忙努力打消他这个念头:“我没问题的,你堂堂嘉宾怎么能冒充粉丝,被人看见了多掉价……”

    攻想了想,万一自己被媒体收进照片中,影响总是不太好。让人质疑自己跟受的关系倒也罢了,如果连着受的提名正当性都一并质疑,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他远远目送着受切换到商业模式,面带微笑,缓缓挥手,走向了闪光灯。

    受在场馆里再次找到攻时,手中拿着一本硬皮簿。

    受:“这是刚才粉丝塞过来的影集,顺手带进来了。”

    攻接过来翻了几页,疑惑道:“图片旁边都是些什么形容?”

    受:“这个我知道,经纪人教我的,这叫真爱粉的尬吹。”

    攻看着“陌上人如玉”“天使在人间”等句子,摇了摇头:“粉丝哪有我会吹,你听我给你吹一个。”

    受:“请。”

    攻提起笔,在影集的扉页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一行:“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受:“……我谢谢你啊。”

    第54章

    受突然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他转头一看,是影后招呼自己坐到剧组成员那一排去。

    受顿了顿,犹豫着看了攻一眼。

    攻板着脸:“去吧,大明星。”

    受顿时过意不去:“我再陪你一会儿?”

    攻笑了:“没事儿,去吧,我今天就是来看你发光的。”

    受刚刚落座,影后就将他引见给了周围的嘉宾。

    这些人中,有他曾经憧憬过的杰出前辈,也有他曾在幻想中与之合作的天才导演。所有人都微笑着与他握手,甚至还有几人殷勤地递来了名片。

    一个年轻的女演员特地跑来,腼腆地对他说:“我看过您的所有作品,得到了很多启发。希望二十年后,我的表演也能有您这样的厚度。”

    受从未想过,自己困于方寸之地挣扎出的那一星火光,有一天也会照亮他人的路。

    他回头朝后排看了一眼。那个一路陪他走到这里的人也正望着他,笑着挥了挥手。

    在受心中,人生中能有此刻,已经完满无憾。

    所以,他压根没有想过还会从主持人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

    左右的同事纷纷探身过来与他拥抱时,他茫然地转向了身边的影后。影后眼中含泪,拍了拍他:“快上台吧。”

    他获奖了。

    受如在云端,脚下发飘地走上舞台,从颁奖嘉宾手中接过奖杯,站到了麦克风前。

    与台下的人群对视几秒之后,他才恍然大悟般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小纸条。

    人群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受:“有人提醒我事先准备发言稿的时候,我还不信真的会获奖。为防自己到这一刻脑中一片空白,我事先列出了感谢名单。事实证明果然是有必要的。”

    他开始挨个儿感谢剧组成员,重点感谢了允许自己不断试错的导演。他用了很长一段话单独赞美影后,将自己演技的进步归功于对方的带动。他感谢了主办方,感谢了公司,感谢了经纪人。

    然后他吸了一口气:“最后……”

    最后这段话,他不需要读稿。

    受下意识地朝台下的某个座位望去,希望能看着对方的眼睛说出来。

    接着他突然一顿。

    那个座位空了。

    受用目光四下搜寻片刻,心一寸寸地向下沉去。

    哪怕天塌下来,攻都不可能错过这个时刻。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

    受磕磕绊绊地说:“没……没了。谢谢大家。”

    他在人群愈发欢乐的笑声中走进了后台。

    攻也不在后台。

    受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借口去洗手间,躲在隔间里打电话给攻:“你在哪里?”攻没有多言,直接报了一个停车场的车位给他,沉声说:“别慌。”

    受慌了。

    他匆匆赶到停车场,找到了攻的车子。刚一上车,攻就立即吩咐司机往外开。

    攻:“我刚才突然收到了你儿子发来的资料,里面有大佬全部的罪证。”

    受:“什么?不是让他先想办法脱身,确定安全了再交接吗?!”

    攻:“所以我怕情况有变。他现在的定位点在迅速移动,如果方向不改变,最多再过一刻钟就到机场了。”

    受:“他去机场做什么?离出差明明还有几天……”

    攻:“不知道,最好的情况是大佬临时变卦,让他提前出差。最坏的情况嘛……我之前让人远远盯着大佬,刚才收到报告,大佬的车子在往机场开。”

    俩人对视一眼,心里想的是同一件事:大佬见形势不妙,要跑路了?

    攻:“他们在跟那辆车,但离得太远,无法确定养子在不在同一辆车上。而且他们只有两个人,追上去也不顶事,干不过大佬的保镖。”

    受的心跳得飞快。

    如果大佬真的要跑路,养子为什么要跟着?他是无法脱身,还是根本不想脱身?

    此刻的养子确实坐在大佬身边,扭头望着车窗外的夜色。

    他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却一直拖到了今天。

    无数次地,他心想着“现在就动手吧”。无数次地,他又对自己说“要不要再等一下呢”。

    因为还没有看到父亲获奖。

    因为还没有将新婚礼物交给攻的女儿。

    因为天气不理想。

    因为楼下面包店的新品卖断货了。

    在某些特定的瞬间,他也想过:要不然就索性放弃吧。照着攻的计划,把大佬送进监狱,然后等待自己的判决书。这辈子干了许多坏事,蹲一回大牢也不冤枉。

    但是怎么能放弃?怎么能甘心?胸口这团烧了二十年的鬼火,要怎么熄灭?

    他就这样反反复复地思索着、拖延着,直到变故突然发生。

    最近的风声很紧,大佬观望到现在,决定出国去避避风头,万一有事,就不回来了。

    然而他老丈人这边的直系亲属的护照早已全部上交,他夫人逃不出去。大佬来回周旋为自己争取到了机会,便打算独善其身。夫人对他的不满达到了极点,向近来最喜欢的男宠抱怨了一番。

    于是养子得知了这个消息。

    没有时间继续犹豫了。

    养子反应飞快,立即求夫人安排自己跟着大佬一起走:“我帮您看着他,他逃到哪里、联系了谁、怎么安置资产,我通通汇报给您。”

    第二天他就受到了大佬的召见。大佬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你是什么时候搭上那婆娘的?”

    养子“扑通”一声跪下了,声泪俱下道:“我没有办法啊,我为您办了这么多事,您不带我走,我就只有死路一条。只要您带上我,您让我向她汇报什么,我就向她汇报什么。”

    大佬原本的替罪羊名单中确实有养子的位置。

    这下不知是慑于老丈人的余威,还是出于什么其他的考量,他最终同意了带上养子。

    养子不知道他出国之后打算怎么收拾自己,也并不在乎。

    因为,他活不到那个时候。

    攻:“已经让人报警了,但出警需要走流程,很可能来不及拦下大佬。”

    受:“如果警察追上去,养子不就在大佬面前暴露了吗?”

    攻:“就算没有警察,暴露也只是时间问题。你以为养子的网络没人监视吗?他刚才把资料发给我,很快就会有人告诉大佬。所以才让他先全身而退……怕就怕……”

    受眼前一黑:“怕就怕,他不打算全身而退了。”

    养子只身一人,如果不用工具,不可能杀得了大佬。

    而机场有安检设施,一旦他的工具被发现,就再也无法接近大佬了。

    所以,他最大的机会是在赶往机场的路上。

    攻:“定位离机场还有五分钟车程。你有办法阻止他吗?”

    受抖着手举起手机,想要打养子的电话,又强行忍住了——他怕引起大佬的怀疑。

    氧气忽然消失了,无论怎样深呼吸都只感到窒息。他又哆嗦着敲下几个字符,指尖一抖,提前按下了发送。

    养子的手机轻轻一振,收到了一条信息。

    只有两个字和一个标点:“儿子,”

    养子猛然摁灭屏幕,将手机塞回口袋里,震惊地朝车窗外望去。外头的街景如常,看不出是否有人在跟踪。

    受怎么会恰好在这时发信息过来?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难道仅仅是天意注定的巧合?

    养子的手依旧藏在口袋里,摸到了一个小小的金属方块。之前他将它攥了一路,它已经变得与他的手一样冰冷而潮shi。

    这辆车的油箱上,装了一个小型炸弹。

    那是他买通加油站的工作人员,在大佬的车子上一次加油时安装的。

    只消按下手中的开关,他就会与大佬一起灰飞烟灭。

    养子不动声色地摩挲着方块重新寻找开关,手指无意中碰到了另一个软软的物件,动作停顿了一下。

    那是受送的平安符。

    刚才那条信息是想说什么呢?儿子,我拿奖了?儿子,我想你?儿子,我等你回家?

    自己死了的话……自己死了的话……

    养子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某一天,自己受不了班上同学的冷眼,逃课出去四处搞破坏,到深夜才回家,半路上遇到了穿着拖鞋、满头大汗的受。

    “以后一定要早点回家,不要吓爸爸啊……”

    那个人发着抖抱紧自己的样子,又滑稽,又可怜。

    第55章

    攻在车上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地下指令。当了半辈子发号施令的人,越是到这种关头,他就越镇定。

    攻:“已经跟机场那边通过气了,大佬他们一走进机场就会被扣下。”

    情况紧急,没有时间让他们慢慢解释,所以攻的下属用了最简单粗暴的方法:举报大佬有发动恐怖袭击的计划,并详细描述了他的外貌。只要把人扣下,就能争取到时间让警察赶去接手。

    受的表情并没有丝毫轻松:“前提是……”

    前提是大佬还能活着走进机场。

    前提是养子没有在半路上动手。

    他们所能做的只剩下祈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漫长得如同中了诅咒。

    攻突然开口:“定位停止移动了。”

    车子在机场外停了下来。

    大佬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号码,随意地接了起来,一边嘀咕着“又怎么了”,一边打开了车门。

    养子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只脚跨了出去,接着是另一只。一步,两步……大佬越走越远。

    养子的冷汗浸shi了衣衫。

    原来滔天的恨意也不过如此,仅存的尊严也不过如此。

    脑中突然回响起了受的话语:“我那时觉得,是傅总把我劝下来的。其实不是,归根结底是我自己还不想死……”

    就这样吧,养子想。他缓缓松开了手里的开关,跟着大佬一行人一道下了车。

    等下过安检的时候,他口袋里的炸弹一定会被发现,然后机场的人会将他们一起扣下。到时候靠着随机应变,他就可以找到机会联系上攻。

    再之后……就顺应天命。

    天命这玩意,不服不行。

    活下去吧。

    养子心中混杂着各种情绪,自我厌恶达到了顶点,却又有隐匿的如释重负感。

    前面的大佬挂了电话,肥胖的身躯顿了顿,转头看了养子一眼。那一眼里并没有多少情绪,甚至可以说是漫不经心的。

    但养子猛然刹住了脚步,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他怎么能忘了呢?

    自己出发之前将资料发给了攻。

    大佬笑了笑,一个字也没有说,状似无意地转了个方向,一边继续走路,一边对保镖比划了一个手势。

    养子甚至来不及反应,脑后就遭到了一记重击,瞬息间失去了知觉。

    养子醒来的时候,身在荒郊野外。手脚都被牢牢捆着,捆他的不是绳子,而是临时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料,显然对方也是仓促行事。

    身周别无他人,只有大佬的保镖,正抓着他的脚踝将他往前拖拽。夜色漆黑,养子挣扎了半天也看不清前方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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