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码头 作者:诗花罗梵

    正文 第2节

    人鱼码头 作者:诗花罗梵

    第2节

    “那么再见,莫兰先生。”

    ……

    ……

    回到皇家幽灵号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换岗的水手们正勾肩搭背着走下甲板,歪歪扭扭地喝着啤酒进了统舱。

    我看向灯火摇曳的舱室,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似乎并不比昨晚小上多少,人鱼们也似乎更加放得开,我看见厨子端了好大一盘热香肠和土豆饼进去,再出来的时候脖颈和臂膀都多了不少暧昧的痕迹。

    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我把手里的提袋全部扔给路过的膳务员,下一刻便冲进了统舱。这场狂欢似乎刚开始不久,看起来还没人真枪实弹地做上,都是懒懒地抱着人鱼调情;舱内似乎被ji,ng心布置过,一些无关紧要的摆设被挪开,比约恩和唐巴都半裸着靠在淡水缸边,似乎在教身边的人鱼演奏手风琴,而几个脱得只剩下内裤的水手正在中间的场地大跳艳舞。

    我左看右看,确定这群寡廉鲜耻的家伙中并没有维利嘉的影子,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珀西坐在高高的啤酒桶上,模样像个俯视众生的女王,上身仍是穿着水手长最爱的那件方格衬衫,依然漫不经心地抽着雪茄,雪白的烟雾在他那张妩媚的脸上明明灭灭,很乏味的样子。

    我看看坐在一旁和其他人鱼打得火热的比约恩,又看看孤零零坐在角落里的珀西,不太确定是谁甩了谁。虽然有点好奇,但别人的私事毕竟和我没多大关系,于是唏嘘了一下就弯下腰,想在被情热的众人发现之前就悄悄溜回去。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忽然被一条滑溜溜的东西绊了一跤,还没来得及站稳身子,就被人鱼那长而冰凉的鱼尾勾住了腰。

    心中警铃大作,我看向缠住我的罪魁祸首,发现那是一条酩酊着倒在酒桶边的绿尾人鱼。他似乎喝了不少高度数的朗姆酒,朦胧的眼睛早就一副神智不清的姿态,圈上来的双手在我的胸膛上缓缓摸索着,挑逗的意味十足明显。

    我无语地掰开他的手,下一刻却更加死死地被缠了上来。挣扎了两下之后,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虽然能够勉强制住还是少年人鱼的维利嘉,但面对一个体形和自己相差无几的成年人鱼,我似乎并没有多少优势。

    而这条人鱼不但比维利嘉有体格上的优势,手段也不知道高超了多少倍,很快令我心慌起来,目光四处寻找着能帮我把他拉开的人;而这个时候,吃饱喝足的水手们已经抱着各自的情人做了起来,有不少瞥见我这里的情况,个个戏谑地朝我喊话道:

    “马诺,快啊,送上门的怎么能不吃呢!”

    “可别让小美人失望了啊,金发天使!”

    “也让哥哥们见识一下你的神威?哈哈……”

    正和蓝尾人鱼滚成一团的唐巴也停下来,对上我的双眼充满了幸灾乐祸:

    “小马诺,加油把他干趴下!”

    ……

    也许是我的挣扎起了作用,绿尾人鱼忽然安静下来,缠绕住我的鱼尾慢慢放松,仿佛清醒过来似的撑起身,低头在我身上小狗似的嗅来嗅去,最后将鼻尖悬空在我脐下三寸的尴尬地方,然后回过头去,与另外一条人鱼对上了目光。

    刹那间统舱内变得寂静无比。那些热火朝天地在和水手们做运动的人鱼都安静下来,对视着纷纷暂停了动作,好像在确认什么似的又进行了一番目光交流,最后齐刷刷地把视线投到了我身上。

    人鱼似乎不说话也能用音波交流,我不知道他们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相互告知了什么,也没功夫仔细去想;因为下一刻,我就被疯狂的人鱼浪潮死死推在了舱壁上。

    我发誓这种可怕的体验毕生难忘,直接将我对人鱼的憧憬变成了恐惧。

    那一群姿态各异的美丽人鱼化身为争抢猎物的野兽,似乎对我倏然暴露在空气中的身体垂涎三尺,前仆后继地朝我释放着成年人鱼用以cui情的荷尔蒙,无数双柔软的人类双手和光滑的尾鳍纠缠上来,只有珀西还坐在原处慢悠悠地吐着烟,一副了然的欠扁样子。

    与他对上目光的同时,我努力压下眼前人鱼的双肩,朝他张张嘴:救我。

    珀西面无表情地盯着我,口形比划了一个:凭什么?

    帆布裤子已经被人鱼们撕得粉碎,胸膛和腰腹处也留下不少渗血的抓痕,眼看我的内裤就要被人鱼扒下,我用尽了最后一分力阻拦他们,转头艰难地看向珀西:行行好,我欠你一个人情。

    珀西轻笑一声,见我实在被欺负得差不多了,这才拍拍手,悄无声息地制止住了这群即将对我施暴的人鱼。

    我衣衫褴褛地爬起身,总觉得刚才做了个匪夷所思的噩梦。

    人鱼在一瞬间散开,不情不愿地回到了原先的位置,有好几个还瞪了珀西一眼。我的同事们似乎都没从刚才的变故中回过神来,毕竟很少有人会经历这种奇葩的事——火辣的情人前一秒还在跟自己亲热,下一秒却纷纷抛下他们,共同把一个人堵在角落里意图施暴。

    舱内的气氛变得十分诡异。我看到那些人鱼若无其事地摆动着尾鳍,搂住各自的情人又继续撒娇起来,不知道该怎么收场。珀西从啤酒桶上跳下来,拖着那条幽紫的鱼尾来到我面前,然后张开双臂环住我的肩,懒散地在我耳边低声道:“把我抱出去。”

    我抽抽嘴角,知道自己是欠下了人情,只得依言把他抱起来。

    走出舱门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人鱼们咬牙切齿的声音,脊背又是一阵发凉。

    终于远远地离开统舱那可怕的修罗场,珀西倚在栏杆上吹了会儿海风,回头看我一眼,忽然上气不接下气地大笑起来。

    我有些凄凉地扯扯自己破碎的衬衫,自己也觉得相当好笑;于是沉默着等他笑完,问道:“小紫,刚刚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珀西的笑声戛然而止,咳嗽着瞪我道:“什么小紫,跟我说话的时候要记得用敬语,不然下次可就真没人能救你了。”

    我心有余悸地缩了缩脖子。珀西似乎很满意我这样的表情,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道:“马诺,老实说,你还是处男吧。”

    夜色已深,原本寂静下来的统舱渐渐苏醒,人鱼又继续起了他们的狂欢。某种不详的预感袭上头来,我避开他的视线,硬着头皮道:“这……这和刚才的事有什么关系吗?”

    “我亲爱的马诺,你知道发情期的人鱼最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吗?”珀西又朝我微笑起来,掰着指头道,“漂亮的男人,金发的男人……纯洁的男人。”

    他把“纯洁”这两个字咬得很重,然后怜悯地看着我:

    “所以,现在的你对人鱼来说,就像一条涂上了药的苏纳鱼。”

    chapter 8

    闻言,我呆立在原地,胃有些隐隐作痛。

    能够成为人鱼这种美丽生物的梦中情人,我或许应该感到高兴,可我面对的毕竟不是童话中为爱献身的人鱼少女,而是一群在狂热的发情期什么都做得出来的雄性野兽。如果刚才珀西真的袖手旁观,我根本不敢想象这之后会发生什么。

    也许打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对他们抱有太大憧憬,毕竟在一些带有艳qg色彩的奇幻故事中,人鱼本就是一种天性y乱的生物。

    见我神色复杂,珀西安慰道:“放心吧,现在的你暂时是安全的,我已经告诉他们你今晚是我的人,没有人鱼敢和部落的巫师抢这种优先权。”

    说着他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过如果今晚过后你还是处男,在皇家幽灵号离开费氏码头前的这最后几天,我是没法再帮你了。”

    凉凉的月光洒在珀西还残存着几分情潮的侧脸上,我琢磨着刚才的话,总觉得他的表情格外y森。如果他没有骗我,那么只要我不能尽快把自己的第一次交代出去,就完全无法在起航前再踏入统舱半步,不然就会被那群理智全无的野兽吃干抹净。

    珀西欣赏着我愈发苍白的脸色,还嫌不够似的火上浇油道:“顺便一提,发情期求爱的人鱼都是很可怕的,这些软脚虾其实还好,我们部落的雌性如果求爱不成,发起火来把对方的尾鳍撕掉都是常有的事。”

    额头上的冷汗越冒越多,我哭笑不得道:“就算你这样说,我也不能现在就随便找个人做上一回吧,这种事好歹也要和喜欢的对象……”

    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那条昨晚还在吵嚷着要和我进行初体验的少年人鱼。早知道今天会遭遇这种事,也许我打从一开始就不该拒绝他,毕竟和这些真正被发情期所c,ao控的人鱼比起来,维利嘉更像是有所需求却也头脑清明的人类。

    虽然像是人类的人鱼我面前也有一条,可我实在看不穿他的心思,也不想和水手长产生什么过节。于是我沉默了一会儿,犹豫着问道:“维利嘉呢,我刚刚好像没看见他,今晚没和你们一起来吗?”

    珀西似乎始终把我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幽声叹气道:“可真令人失望啊,小马诺。看你刚刚那灵机一动的可爱样子,我还以为你会妥协一下和我将就一晚上呢。”

    还没等我回话,他忽然收起鱼尾摆出一个端坐的姿势,然后平声道:

    “你不会再见到他了,马诺。”

    ……

    我满头雾水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珀西没理会我,倚在栏杆边托腮望着费氏码头夜色中模糊的海岸线,好半天才把视线重新投向我,忽然转移了话题道:

    “马诺,你不好奇人鱼这种生物的由来吗?”

    “……”

    我必须承认,这位人鱼巫师非常擅长制造神秘感和引起听众的好奇心,因为我一瞬间就忘了自己那即将到来的危机,并且渴望听他说下去。他说话的方式实在太像个人类,淡然地把自己称作“这种生物”,很难让我拒绝这种微妙的浸入感。

    一条人鱼亲自为我讲述人鱼的故事,这真是怪异又新奇的体验。

    “根据费氏码头那些流传下来的老故事,一种说法是,几百年前黑死病席卷湾区时,感染后半死不活的人类被通通丢进入海口,尸体随着洋流沉入海底,人鱼就是那些变异的人类尸体和某种大型深水鱼的杂交后裔。”

    “……”

    见我皱眉,珀西便了然笑道:“我知道,这听上去确实不怎么浪漫。”

    何止不怎么浪漫,我ji皮疙瘩都起来了。听珀西刚才那跟讲睡前故事似的祥和语气,我以为人鱼的由来就算不是童话,也不该是这种荒诞的猎奇故事;我看着他比活人更加生动的ji,ng致五官,怎么也不觉得他像是尸体和大鱼的混血后代。

    “另一种说法是,古时候地中海有位杀人如麻的暴君,因为一时兴起而四处搜罗来美貌的少男少女,命工匠砍掉他们的双腿并把自己猎来的漂亮鱼尾接上去,模仿鱼的呼吸方式制出人工鳃,期间死于非命的试验品或许成百上千,最终活生生造出了人鱼这种生物。”

    “……”

    听上去似乎比刚刚的故事好一些,不过也更加血腥了。

    “暴君把这些半人半鱼的生物送给手下的卫兵和贵族玩乐,施以各种残暴的虐待;然后在一次y乐宴上,不堪忍受的人鱼终于发起革命杀死了暴君,从此逃入深海与世隔绝,衍变为了我们今日的部落。”

    珀西在叙述这些骇人听闻的故事时始终神色平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情绪。我等了好半天不见他开口,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事实上呢?哪种说法是对的?”

    “事实上……”珀西故作神秘地拖长了腔,见我已经支起耳朵凑到了他跟前,便面无表情地摊手道,“我也不知道。”

    “……”

    一瞬间我以为珀西又是在戏弄我,可他笑过之后的表情却尤其认真:“不过你应该也意识到了,无论哪种说法是真的,唯一肯定的一点是——人鱼和人类自古以来就是不共戴天的关系;我们对人类的仇恨都是生来刻在骨子里的。”

    微凉的海风吹拂在我濡shi的颈边时,珀西从水手长那件方格衬衫的口袋里拿出铜质的烟盒来,捡了根纤细的卷烟抽上,然后慢悠悠地瞥我一眼,似乎在观察我的反应。

    ……

    我知道我最好相信他。

    因为在说到仇恨这个词的时候,珀西的眼底真的浮现出了寒意,虽然这寒意并未持续多久,就被他用一个熟练的媚眼打断了:

    “你不用紧张,小马诺。对船舱里的那些家伙来说,和发情期的空虚比起来,仇恨根本算不了什么;没有人鱼会舍得伤害自己的性伴侣,更何况……”

    他顿了顿,眯眼道:“人鱼总会爱上漂亮的金发青年,这点倒是和童话里一模一样不是吗。”

    然后珀西给我讲了个故事。

    这故事很简单,主角是传统童话中都会出场的人鱼少女和贵族青年。英俊的金发青年在乘坐豪华帆船进行家族旅行时,船长的罗盘突然在航行中坏掉,误打误撞停靠在了费氏码头,青年得以在这里邂逅了成年后第一次上岸的人鱼少女。

    两人当然不出所料地深深爱上了对方。青年将人鱼少女秘密地抱回船上,遮掩住鱼尾谎称她是在码头邂逅的渔女,毅然决然地表示自己要和那位素未谋面的未婚妻解除婚姻,迎娶这位平民渔女;为此不惜与家族彻底决裂,被剥夺了继承权赶出了自家的庄园。

    人鱼少女与青年私奔到费氏码头,回到部落希望得到首领的祝福,可首领却大发雷霆,警告她与人类相爱很可能会遭到祖先的诅咒。

    两人别无他法,只好再次扬帆起航,想先回到青年在湾区的老家再做打算。谁知当他们到达熟悉的海岸线时,那些沿途的风景早已和出发前大相径庭,两人迷糊了好些日子,才猛然发觉他们似乎是回到了十年前。

    不但如此,他们仿佛是不属于这里的异世来客,青年甚至看到了幼时和贵族小少爷们一起撒欢钓鱼的自己。人鱼少女虽然意识到这可能就是首领口中的诅咒,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很快和青年一起在鱼米富足的港湾搭筑了爱的小巢,从此成了真正的渔夫和渔女,日子平淡倒也安逸。

    而青年始终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他像寻常渔夫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却总是忍不住就会去关注那个经常到码头玩耍的小少爷,或者说是另一个自己。这种好奇心使他时不时会佯装成和蔼的长辈与那位小少爷讲几句话,而小少爷显然也不疑有他,将他当成了一个年长的友人。

    某天傍晚在收网之后,小少爷告诉他自己在码头听到一个传闻,有不少水手都在工作时听到港湾西南角的一处洞x,ue里有人鱼的哭声。虽然这明显像是小孩子无聊时的谎话,他却认为那可能是妻子的同族,于是没顾得上回家,撑船去了那处传闻中的洞x,ue。

    然后他再也没能回去。因为那处洞x,ue后是一处怪石嶙峋的断崖,他一脚踏空的同时,猛然回忆起了自己年幼时曾经欺骗过一位亲切的渔夫大哥,并且以为那只是个不痛不痒的恶作剧,虽然在那之后他再也没见过那位大哥。

    ……

    人鱼少女在他死后悲痛欲绝。她回到部落向首领恳求,希望能找到一个让爱人起死回生的办法;而首领却告诉她,除非选择放弃她的爱情,摆脱诅咒让一切都回到原点,否则这就是历史的正轨,谁也无法改变。

    人鱼少女别无他法,只好承诺下来。当她带着儿女再次回到最初的地方时,她发现人类被她介入的历史果然已经被修正,没有在费氏码头邂逅人鱼的贵族青年继承了爵位,娶了他当年那位美丽的未婚妻,甚至也早已生下继承人,生活称得上是幸福美满。

    最终人鱼少女只能接受这一切,流着泪回到了自己的部落。她为人类诞下的一儿一女也是活生生的人类,无法随她在深海里生存,只好被她送到乡下请人收养;而同时她也写了一封信给这条世界线中并不认识她的青年,希望自己的儿女有朝一日也能认祖归宗。

    ……

    “这位人鱼少女就是我们部落的前任巫师。后来在十年前,她追随王的弟弟发动政变,失败后被一起赶出了部落,至今下落不明。”珀西说着嗤了一声,很是不以为然,“可笑的是,她早就能预知到自己的命运,却依然选择走完这个轮回,可见爱情究竟是一个多么让人奋不顾身的玩意儿。”

    我一直沉默着,心中深深震撼的同时,不知该如何开口评价这个故事。我丝毫不会质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事实上如果有条人鱼会开口和你说话,我想也不会有多少人在震惊之余还能留出几分理智来思考他的意图。

    “言归正传。马诺,你实在是个危险的人类,你具备所有人鱼喜爱的特质——如果单单是这样也就算了。”珀西说着将指间的烟头抛入大海,深吸了一口气道,“王的弟弟和金发青年有关。我现在并不能确定这个金发青年是不是你,不过眼下比起王那不见踪影的弟弟,他的儿子似乎更令人揪心。”

    他似乎打定主意要把一切和我讲清楚,不待我反应便接着道:“维利嘉的成年期就在这几天。当他前天晚上第一次上岸时,就强烈要求我把他带到这艘船上来。我起初以为他只是受到金发青年的xg吸引,想选你做初体验对象——但也极有可能,他是对你一见钟情了。”

    我愣了一下,珀西又道:“只是好在你看起来似乎没什么感觉。不过为了避免你对他产生欲望之外的感觉,我已经请求王暂时软禁了维利嘉,直到皇家幽灵号离开这里。”

    他终于解释完了来龙去脉,似乎在期待我的反应。

    而我茫然地看着他,总觉得这一切听上去像天方夜谭。

    “别露出这种表情,我亲爱的马诺。如果你喜欢人鱼,只是想泄欲的话,这里的任何一条人鱼都欢迎你。”珀西说着撩撩头发,很是魅惑地压低声音道,“也包括我。”

    我看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静默了许久问道:“你不喜欢比约恩吗?”

    珀西闻言朝我摊了摊手,好像我在跟他开什么玩笑。

    就在这时,船舱内忽然冲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蹲到角落里抱着酒桶狂吐不止,看上去似乎醉得一塌糊涂。

    水手长站起身,双眼迷离地看看我又看看珀西,然后歪歪扭扭地走上前来,十足轻佻地摸了摸珀西的脸颊。“嘿宝贝儿,有了新欢之后也不能忘记旧爱不是吗?”他说着拿冒出胡渣的下巴蹭了蹭珀西的脖颈,嘟囔道,“这几天多陪陪我吧,想到下次再见到你又是一年后的事,我的心都碎了。”

    珀西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转过头来似乎想对我说点什么,可比约恩却显然以为他是应允了自己,醉醺醺地将他打横抱起就朝自己的水手舱走去。珀西趴在水手长肩上,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懒懒地瞥了我一眼后就随他一同消失在了甲板尽头。

    于是我伏在栏杆上吹了会儿海风,走下舷梯摸索回了自己的秘密基地。

    躺到壁板边铺得松软的小床上时,我本想继续研究安杰罗的日记,却没来由的感到疲惫,困倦地闭上眼睛消化着这两天所经历的一切。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人鱼的了解实在太少;这种莫名其妙的生物在我的生命中突然出现,声称他们仇恨人类,但是喜欢金发青年,却又害怕诅咒。

    舷窗外有月光洒进来,我看向舱门边平静无波的淡水缸,打心底叹了口气。虽然我确信自己不会对一条未成年人鱼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感情,不过维利嘉毕竟是我近距离接触的第一条人鱼,知道已经没可能再见到他,难免会有些失落。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忽然听到水缸下似乎有什么动静。

    半梦半醒之际微微睁开眼睛时,我的余光看到一个人影从水缸中冒出来,耳边也响起了一个轻轻的声音:

    “马诺,你睡着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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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证明我就算有了大纲也并无卵用……一个放飞自我白码两千字,这几天全程冷漠脸恨不得吃了键盘

    顺便其实我压根儿没看过啥人鱼文所以设定全是瞎掰的。

    预计篇幅在10w左右,以后写文可能也都是这种小中篇为主了,剧情流写不来老实搞个基就完结多好【抠鼻

    chapter 9

    我屏住呼吸,确认那是维利嘉的声音,原本有些僵硬的身躯便放松了下来。没功夫去想本该被幽禁在海底的他是怎么潜上来的,眼见他已经靠了过来,我赶紧合拢双眼假装出熟睡的样子,想要看看他打算做什么。

    床板隐约的响动声告诉我,他正趴在床沿看着我的睡脸,却似乎并没有吵醒我的打算。原本困顿的脑袋此时清明起来,我感到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轻浅的呼吸也洒在我的脸颊上,像是在打量着什么珍贵的战利品。

    想到珀西之前那似是而非的警告,我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不由得紧张起来。如果维利嘉真的对我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念头,身为不可能给他结局的人类,我似乎得做点什么才行。

    这样想着,我睁开眼睛打算和他好好谈谈,谁知却被他接下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嘴唇被一枚冰凉柔软的物事覆上,维利嘉低下头,伸出淡粉色shi润的舌尖舔了一下我的唇瓣,然后颇为生涩地挑开我的牙关深入进去,碰触到了内里灼热柔软的部分。感受到自己的舌尖已经和他缠绵地胶着在一起,我在惊愕的同时,某种难以言状的快感也化作阵阵热潮涌了上来。

    我想把口中温软灵活的东西推出去,可如此一来却像是回应般吻得更深了;他亲了好一会儿才满意地抬起头,双眼亮晶晶地朝我看来。

    我镇定地抹了抹嘴角,努力把被那个吻勾起的欲望强压下去,然后坐起身平静地对他道:“你们部落的珀西大人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你似乎不该出现在这里,小王子。”

    维利嘉瞪了我一眼,像是在不满我破坏刚才那暧昧的气氛,随即又警惕地扑上来捂住我的嘴,侧耳听着外面舱室的动静,好半天才松了口气低声道:“小声点,不要被他听到。”

    我无奈地从一旁的架子上扯过毛巾来,为他擦了擦shi漉漉的头发。“你是偷跑出来的对不对?”

    维利嘉不说话,闷闷地趴在我胸膛前任我擦拭着,半晌摇了摇鱼尾,忽然露出了一丝痛苦的表情。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我点燃了灯,发觉底板上果然有深色的shi迹,维利嘉的尾鳍不知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破了一角,正向外殷殷地渗着血。

    “你受伤了。”我皱着眉从角落里挪出一只木桶,盛满水后抱着他浸进去,只露出受伤的尾鳍在外面,叮嘱道,“不要动,我去拿消毒的酒ji,ng来。”

    提着灯进到杂物舱里翻找了一通医药箱,我拿着消毒用的小包回来,清洗过双手坐在木通边帮维利嘉处理伤口。他的伤口很深,隐约可见暗银色的尾鳍中半透明的结构,一根锋利的金属刺埋在那里,我伸出手去碰了碰,问道:

    “疼吗?”

    “……不疼。”他颤抖了一下,尾鳍微微瑟缩着,又在我掌心氤氲出些许血迹。

    果然还是很疼。我拿出镊子探到他的伤口,干净利落地拔出那根金属刺丢到一旁,然后把酒ji,ng浇上去为他消毒;没有了异物的阻碍,维利嘉破损的尾鳍很快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不多时便从我手上溜走,缩回了水面下。

    我弯腰收拾着简易的医药包,抬头看他道:“受伤了还要上来,你就这么想见我吗?”

    他哼了一声,没说话。

    老实说我现在的确应该好好和他谈谈,尽量不给他任何机会重蹈那位前巫师的覆辙,可此时他侧着头,少年人鱼ji,ng致漂亮的脸上满是倔强,惹人怜爱的样子倒叫我说不出这些话来。于是我想了想,放缓语气道:“凡事不要逞强。就算今年我们见不到彼此,明年也还有机会不是吗?”

    “可拉倒吧。”维利嘉仍是哼哼着,“我知道珀西肯定威胁了你,别说明年,指不定下个月你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说着从木桶中撑起身来,低头检查了一番自己完好无损的尾鳍,一下子便把我扑倒在壁板边的小床上,柔软的嘴唇再次覆上来,懒洋洋地蹭了蹭我的下身:

    “做吧。”

    我呆住了。

    “……不要。”

    “为什么不要?”他不解地扬起那双墨绿的眼睛,舔着自己嫣红的唇角道,“我们已经很熟悉了,而且我看你刚刚亲得也很喜欢啊。”

    冷汗从我的额头上冒出来。我看看自己按在维利嘉双肩上的手,心里也觉得这拒绝的意思恐怕十分勉强。

    打从一开始我就并非不受隔壁那群野兽的影响;人鱼的荷尔蒙始终像毒气一样环绕着整艘皇家幽灵号,只要踏上甲板就闻得见,cui情的味道浓郁得叫人打喷嚏。事实上就算没有人鱼来主动求欢,我也不确定自己能在那样的氛围下坚持多久。

    只是我实在缺乏和传说中的生物春风一度的勇气,更别提还可能会遭受某种奇怪的诅咒。不过话说回来,只要我不对维利嘉产生爱情,这种担忧似乎也没什么必要。

    这样想着,我的手滑落到维利嘉的腰身,心中无比纠结。他幽深的眼眸似乎闪烁了一下,像只乖巧的猫一样顺着我的抚摸放低身体,白皙的胸膛上两点挺立的ru尖甚至滑过了我的小腹,尾鳍也期待般勾上来,鼓励似的在我两腿间扫着。

    不用看我也知道这画面有多撩人,恐怕世间再难找出第二个不为所动的男性人类了。如果此时诱惑我的是统舱中任何一条正在呻y的成年人鱼,可能我都会丢盔卸甲随他去了;然而我抚摸着这具虽然诱人、却明显比成年人鱼单薄得多的身体,心情有着说不出的复杂。

    虽然珀西说维利嘉的成年期就在这几天,可他现在毕竟是少年的模样,果然还是……算了吧……

    正当我终于下定决心,想要把怀里的少年人鱼推开时,维利嘉忽然放开我背过身去,坐在床沿若有所思地托起下巴,叹气道:

    “我明白了。”

    “嗯?”

    “你怕不是个阳x。”

    “……”

    chapter 10

    我看着维利嘉,维利嘉背对着我幽幽地叹气。

    我做了个深呼吸坐起身,从床下的储物箱里摸出水手长的雪茄,十分艰难地为自己点了一根。我敢说全天下没有几个男人能从容面对这样的挑衅;虽然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光裸的后背,可我完全想象得到他此时的表情是多么的嫌弃。

    更要命的是,我那原本只是有些感觉的下腹此时倏然来了ji,ng神,像是一把火熊熊燃烧上来,险些驱逐了我还在苦苦支撑的理智。“……听着,小甜心。”我扳过维利嘉的双肩,沉下眼眸对他道,“不论你真实年龄有多少岁,现在的你只是未成年的模样,我没有对小家伙下手的兴趣;只要你进入成年期,我向你保证明年皇家幽灵号停靠在费氏码头的时候,我会做得你下了不床。”

    维利嘉安静地听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唇角撇出了一个怜悯的弧度:“我为什么要相信一个阳x男的话?”

    我皱眉道:“我没有阳x。”

    这话刚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因为维利嘉非常自然地把手探到我的裤底,同时露出了一个相当狡黠的笑容。

    猝不及防被握住最重要的部分,我恍惚了一下,在他手里动了动。

    ru白的烟雾弥漫在狭小的舱室,温暖的身体再次靠上来,少年柔软的掌心轻而缓慢地包裹着我,像是料到我不会推拒一般,试探着开始了动作。维利嘉靠在我的颈边,双手不算熟练地抚摸着那里,圆润的指腹刺激在敏感的顶端,抬起头来很是惬意地观察着我的反应。

    “承认吧马诺。”待我终于忍不住低喘着发泄出来时,维利嘉舔上我的耳垂,骄傲地在我耳边宣布道,“……你喜欢我。”

    我浑身无力地躺倒下去,根本没有心情去反驳他。维利嘉眨着眼睛嗅了嗅指间那些东西的味道,下一刻便要靠过来,却被我黑沉着脸推开,只能无辜地坐在一旁摆摆尾鳍,盯着我郁闷地抽完了那根奢侈的雪茄。

    在一条人鱼的手上发泄出来或许根本算不上丢人,如果被隔壁的那些家伙知道我在为这个郁闷,肯定会笑掉他们的大牙;可我看着此时已经满身情欲的味道、眼神却依然清纯得不可思议的维利嘉,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罪恶感。

    “马诺……”见我没有理他的打算,维利嘉又悄悄地靠过来,趴在我的肩上拉过垂在一旁的手,撒娇般低声道,“也帮帮我……”

    当我意识到自己似乎被牵引着触碰到了他的男性部位时,我本应该在第一时间抽回手,并且将这条不知羞耻的人鱼丢出去;然而事实上是,面对维利嘉那双期待又饱含热情的眼眸,我竟鬼使神差地握住它,不算为难地安慰起他的欲望来。

    幽暗的灯火下,我看不清掌中物事的模样,只觉得那触感十足的光洁shi润,颤巍巍地在我手中渴求着,膨胀起来的形状与人类相差无几。我正在安慰着一条雄性人鱼,这感觉相当古怪,却又有些说不出的诱人;维利嘉在我怀里压抑地磨蹭着,卷翘的长睫轻刮在我的耳廓,看起来兴奋又羞涩。

    我感到喉咙有些干渴,原先释放过的欲望再度燃烧起来,忽然理解了皇家幽灵号就算推迟行程,也要和这些人鱼亲热上几天再走的原因。人鱼在意乱情迷的时候的确妩媚又可爱,恐怕他们一旦尝过了这种滋味,就再难对港口那些乏善可陈的妓女提起兴趣了。

    维利嘉发泄在我的手上,餍足地抬起头蹭了蹭我的脸颊,见我似乎没有拒绝的意思,便蜷起鱼尾整个偎进来,又亲了我一下。见他那还有些稚气的美貌多了几分魅惑的颜色,淡淡的情欲也再次涌上来,我不难想象完全成年后的他又是一番怎样的风情。

    “吻我,马诺。”他仰起脸注视着我,半是诱惑半是命令似的说道。

    我犹豫了很久。

    最后终于妥协般叹了口气,低头吻上他柔软的嘴唇。

    ……

    ……

    或许男人在某种神魂颠倒的时刻的确会做出一些令自己追悔莫及的怪事,正如现在我醒过来,维利嘉正趴在我的胸膛前睡得香甜,映照着曦光的银色鱼尾浸在木桶里,四周满是尽兴过后的痕迹,时刻提醒着我自己昨晚和这条人鱼有了多么可怕的进展。

    虽然没有在维利嘉的强烈要求下真正进入到他的身体里,可人鱼这种妖ji,ng似乎有的是不合也能榨干对方的办法,他一次又一次地在我身上磨蹭着,甚至用那软而韧的尾鳍包裹住我的男性,热情高涨地看着我在汗流浃背之下随他攀上顶峰。

    我得说这感觉不算坏,甚至称得上是我学会自渎后最完美的性体验,享受完人鱼的服务还为这个而头痛的话,倒显得我十足矫情;所以此时我并不是在烦恼这个,而是想到昨晚入睡之前,我似乎答应了维利嘉要在皇家幽灵号起航前都陪着他。

    维利嘉忽然睁开墨绿的眼睛,对上了我意图逃离的视线,咬唇道:

    “你后悔了,马诺。”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隐约透着一丝委屈,好像我真的是个吃干抹净后不认账的混蛋一样。我看着他落寞的样子,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只得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乖乖地在这里,我去想办法跟加西亚船长请个假。”我说着套上衬衫,起身擦了擦脸,“这几天都会陪你的,不要多想了。”

    维利嘉眼睛一亮,很是乖巧地依言钻进淡水缸,脸颊上似乎还留着些许淡淡的情潮;我看得喉口一紧,赶忙披起衣服慌乱地出了舱室。

    我走上甲板,发觉自己那些早起换岗的同事们脸色都不是很好,此时看见明显神清气爽的我,纷纷露出了怪异而幽怨的眼神。唐巴蹲在装好的水头泵边开着他的早餐罐头,眼底隐约有青黑的痕迹,下巴上星星点点的胡渣道明了他昨晚没有尽兴的事实。

    我想到昨晚他那条蓝尾的相好似乎也是堵截我最为积极的人鱼之一,心下有些微微的内疚,别过头去想要装作没看到他,可他却察觉到什么似的抬起了头。

    “早上好,我们的金发天使。”唐巴幽幽地朝我打了招呼,又打发周围还在看我的水手去认真工作,这才捧着他的罐头凑到我跟前来,欲言又止地瞧了我半天,低声道,“老实说,小马诺,你在登上皇家幽灵号之前有认真看过水手合约的内容吗?”

    我有些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不知所云地耸了耸肩。唐巴了然地拿出工作日志一页页翻着,翻到写有合约内容的某个段落,指着它念道:“第三十七条,有权登上皇家幽灵号的船员包括但不仅限于身体健康、年轻英俊的金发青年,骗子、处男、杀人犯除外。”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行漆黑的钢笔字。事实上当初加西亚船长签下我的速度之快,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让我一行行仔细地查看合约,更不知道还有这种奇怪的条款。

    现在看来,禁止处男登船这条应该是为了保证全体船员的福利,毕竟如果有一个完全符合人鱼喜好的男人出现,就很有可能会出现昨晚那样的尴尬场面。

    “骗子、处男、杀人犯……”我正沉默着不知该说点什么时,唐巴忽然嘟囔了一声,“罢了,本来也就是摆设的条款,连杀人犯都上了船,处男又算什么。”

    我愣了一下:“杀人犯?”

    唐巴看看我,又眯起眼睛看向某个靠在桅杆边一脸舒畅的家伙。比约恩正嚼着他的面包,还带着点宿醉气息的脸庞很是春风得意,与憔悴的大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见我们看他,便无辜地朝这里摊了摊手。

    唐巴扬起眉,似乎想对我说点什么,却被身后一个有点冰冷的男声打断了:

    “大副,我好像提醒过你不要说些不该说的话。”

    我回过头去,加西亚船长正戴着他百年如一日的黑色风镜,瘦削的身形透着淡淡的疲惫,似乎也没有休息好。我赶紧站直身,用一贯响亮的嗓音道:“早上好,船长先生。”

    大副的脸色似乎有点差,也像我一样问了声好便揣起他的罐头,转身默默地下了甲板。加西亚船长朝我点点头,似乎没有继续查岗的意思;虽然不知道一向懒散的他为什么会一大早出现在甲板,我想到昨晚应允维利嘉的话,便硬着头皮开口道:

    “船长先生,我的身体好像有些不太舒服,这两天码头工作不算多,我能休息一下吗?……那个,我可以放弃这个月的全勤奖金。”

    我知道如果换成是这船上任何一个不知死活的小水手敢这么要求,加西亚船长可能早就把他丢到海里喂鲨鱼了;可我毕竟是他喜欢的金发青年,就算平常不会因此而得到什么好处,一点点偏心总归还是有的,所以我才敢这么大胆地说出来。

    加西亚船长没说话,似乎在打量我。虽然隔着风镜,我不知道他此时的眼神是什么样的,却不可避免地感到紧张,直觉自己被他看穿了什么。

    “……我已经听说了。”他拍拍我的肩,语气里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道,“你昨晚一定吓到了吧。归根结底是我的不对,如果知道你还是处男,我今年就不带这群烂人来找他们发情的相好了。”

    我听得嘴角直抽抽,对加西亚船长奇怪的逻辑哑口无言。

    如果知道我还是处男,不应该是拒绝我登船才对吗?

    “没关系,这两天好好休息吧。”他动作温柔地摸摸我的头发,忽然露出了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容,“看来再过两天,我们皇家幽灵号的船员就都能吃上新鲜的生鱼片了。”

    chapter 11

    丢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后,加西亚船长压压帽檐,像来时一样云淡风轻地走下了甲板。

    而我站在原地,忽然感受到了一阵来历不明的寒意。

    昨天傍晚那来自不死者号的警告还历历在目,虽然我已经安然无恙地在这里工作了八十二天,也从未察觉到什么异常,这突如其来的警惕或许显得有些多余,可此时我看着在晨光中苏醒的皇家幽灵号,竟觉得它有些陌生。

    这艘船一定有什么我所不知道的秘密,而加西亚船长则很显然也有某个不为人知的一面。我从储货舱中拿出几天份量的罐头和淡水,将晾晒在栏杆上的衣物都收起来,打算在皇家幽灵号离港的最后几天好好调查一番。

    然而直到我处理好杂务回到自己的秘密基地时,我才发觉自己似乎忘了一个最大的麻烦。

    维利嘉趴在水缸边,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我放在架子上的沙画,将它举在眼前观察着玻璃框里流淌的液体,居然真的在安静地等我回来。舷窗开了半扇,日光照得这间狭小的舱室很是亮堂,我意识到维利嘉应该是打扫过了那些凌乱的痕迹,便不由得惊奇地朝他看去。

    本以为他是个人鱼部落里娇生惯养的小王子,现在看来倒是我想错了;架上的工艺品和杂物都被摆放得整整齐齐,甚至很有生活的气息,或许日后就算到了岸上作为人类生存,维利嘉也能很快适应。

    这样的想法使我心头一动,感觉似乎抓到了什么线索。欲望的气息早已散得干净,维利嘉看到我回来,便惊喜地扔了沙画扑到我怀里来,仰头亲在了我的脸颊上。

    “马诺,你回来啦!”

    维利嘉似乎尤其喜欢我的名字,动作也非常温馨自然,给我一种我们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的错觉;然而事实是,从第一眼看到他到现在只不过几十个小时,可我却觉得这已经比我在皇家幽灵号上工作的前八十天都要漫长了。

    我看着他,他还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骄傲模样,只是似乎多了点羞涩,这倒再次提醒了我昨晚发生的事。我轻咳一声,从手中的袋子里拿出两个早餐罐头,问道:“饿了吗?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惯人类的食物,这两天先凑合一下吧。”

    虽然很想问问人鱼一般都吃什么,但是想到昨天那桶恐怖的苏纳鱼,我还是知趣地不再多问。维利嘉应该没吃过人类的食物,见我开了罐头便凑过来,看着里面拌着海盐的玉米粒和烟熏猪r_ou_直皱眉,不过也没有拒绝,学着我的样子叉起一块r_ou_送入口中,似乎滋味也不算坏。

    维利嘉吃早餐的时候,我就坐在一旁观察他。

    实在是——太像人类了。

    回忆着我迄今为止接触到的人鱼,不论是样貌神态还是行为方式,我都从他们身上找不到任何违和感。或许珀西的故事的确有源可溯,他们的祖先和人类同属一脉也说不定;见维利嘉还在小口对付着,我便坐到窗边打开了安杰罗的日记。

    维利嘉吃得很慢,我翻页的速度很快。

    本以为这件记录着十年前讯息的旧物会带给我什么意外收获,不过我很快失望地发现这本日记几乎都是安杰罗登上极地欢喜号之前的内容,关于他枯燥无味的大学生活和对人鱼的向往。我甚至得不到关于日记主人的有用信息,安杰罗是高是矮,是金发或黑发;毕竟不会有人在日记里侧面描写自己的家世和容貌,我只能模糊地推断他应该是个贵族,而且是个成绩优异的医科生。

    他称得上是个人鱼专家,日记中满满地记录着这种生物的故事,其中有关人鱼由来的传说和珀西告诉我的相差无几;还有一页用炭笔画着对人鱼身体构造的假想图,可能是没有真正亲眼见过的原因,他一共画了三幅,每幅都不太一样。

    第一幅的人鱼只有形态像人,长着r_ou_食动物般的獠牙和粗犷的腹背鳍,斑驳的鳞片也覆满全身,似乎更加接近于传说中的海妖;第二幅人类的特征多一些,指间像某种两栖动物一样连着半透明的薄膜,颊边是菱状的耳翼;而第三幅则除去长长的鱼尾外,上半身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我看向维利嘉,维利嘉也吃完了上岸后第一顿人类的早餐,心满意足地挑着眉与我对视着。我思考了一会儿,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脸颊,发觉他除却颈边埋着近乎于隐形的鳃腔外,毫无疑问就是第三种完全人类化的人鱼。

    见我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他的颈窝,维利嘉显然以为我是想和他调情,勾着唇就想亲上来,却见我的注意力始终在手里的日记上,于是黑着脸打开我的手,背过身去生起了闷气。

    没功夫去安抚某个无所事事的人鱼王子,我一行行读着安杰罗漂亮的花体字,不得不佩服他对人鱼的研究是如此之细致;最让我感到惊异的是,他甚至还知道那个怪诞的诅咒。

    【父亲告诉我,人鱼和人类在思维认知上没有任何区别,成年后也能在陆地上自由呼吸,这就为彼此创造了相爱的条件。可惜的是,人鱼对人类似乎有天生的敌意,因此他们绝不能爱上人类,否则将会遭到祖先严厉的报复;而这个诅咒的内容也相当有趣——据说它会把相同的生命体困在两个不同的时间点,直至死亡来临。除非有一方放弃自己的爱人,否则这个诅咒就会衍变为一场要命的轮回,反反复复,永无止境。】

    【当我问父亲为什么他会对人鱼的诅咒知道得如此详细时,他并没有告诉我。】

    我一页页翻看着,很快有了某种异样的违和感。

    因为安杰罗对人鱼的兴趣似乎并不是什么诗人般浪漫的憧憬,倒像是为了满足某种偏执又古怪的求知欲。

    【也许是天生会被不同寻常的事物所吸引的体质,我热切地期待与人鱼相会的那一天,也并不惧怕所谓的诅咒。人鱼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美好的诅咒,他们与人类的基因融合得如此和谐,如果摘掉他们的鱼尾,他们就能够在陆地上像个普通的残疾人一样生活也不一定……天哪,或许我该停止这种可怕的想法。】

    【而现在机会来了。极地欢喜号将要经过传闻中有人鱼出没的费氏码头,而我将邂逅人鱼,也将改变自己的命运。】

    日记的内容在这里戛然而止。

    直觉告诉我安杰罗是个危险的人物,他和十年前极地欢喜号的灾难绝对脱不了干系,可线索中断在这里,我必须得尽快去参加拍卖,把他所有的旧物都买下来才行。这样想着,我看向还在生闷气的维利嘉,忽然想到维利嘉的叔叔也是消失在十年前,不知道这是否只是一个诡异的巧合。

    “维利嘉。”

    我叫了他一声,见他还蔫蔫地背对着我趴在那里,便无奈地把他抱过来,伸手捏了捏他气鼓鼓的脸颊。“乖,不要跟我闹别扭了。我问你,你叔叔是什么样的人鱼?”

    维利嘉蹙眉看我,显然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关注起他叔叔来,却也没有再计较刚才的冷落,侧头想了想道:“我叔叔是我们部落最美的雄性,既有力量又生性仁慈,在东部的族群很有声望,大家都说我和他长得很像;因为我父亲子女很多又总是很忙,我几乎是跟着叔叔长大的,直到十年前……”

    他忽然沉默了下来。我记得之前珀西说过,维利嘉的叔叔是因为政变失败被首领赶出了部落,想必和他感情深厚的维利嘉心里不算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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