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子无双 作者:慕子宸

    正文 第64节

    重生之嫡子无双 作者:慕子宸

    第64节

    向来知晓面前皇帝陛下是什么德行,当年又下手揍过万金之体的人,如今闻言仍然稳若泰山,不咸不淡的道:“陛下言重。”

    南静瑾唇角再抽,朝天翻了个白眼:“……”

    两人坐在马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极远处却能望见几个挨起来搭着的帐篷,那帐篷中有一个最大,其余都像是众星拱月一般将其围绕在中间,细细看去便能发现,那最大的帐篷上有着皇室纯金的标识。

    而此时就在离帐篷不远处的草地上,被重重守卫和侍女们团团围住了一小片,其中坐着两个低声说话的大人,旁边则有几个年纪尚小的孩子在奔跑着玩耍,笑声如同银铃一般响彻入耳

    一身蓝紫色骑装女双打扮,刚放下茶盏的人眯起眼睛,手指点了点不远处玩耍的孩子们,侧过头来对身边着金红色团花纹骑装,面容娇美中带着几分贵气的女子笑道:“娘娘您看,小公主和敛儿玩的很是开心呢。”

    “嫣儿从小就喜欢表哥的敛儿,连文儿都不跟就喜欢跟着敛儿,表哥又不是不知道。”

    当年白氏最小的女儿,如今随着南静瑾登上帝位,以发妻身份坐上后位的白意婉顺着他的

    指尖看去,瞧见那处自己雨雪可爱粉团般的女儿,正仰着脸拽着一个大约五六岁,背影有些纤弱身形却是极稳的男孩,唇角便跟着露出微笑,点了点头道:“若是这两个孩子一直这么牵着,我可要擅做主张给嫣儿和敛儿赐婚了。”

    坐在白皇后身边的江洛玉闻言,眸光微微一闪,话语出口却是婉转将这个话题扔开:“小孩子心性不定,还说不准以后会如何呢,公主才不到三岁,娘娘未免考虑的也太早了。”

    白意婉听他话中并无赞同,也不逼迫什么,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仿佛从未变过,但其实早已与当年大不相同的江洛玉,眼底却是闪出一丝怅惘之色:“表哥与侯爷皆是见识深远,自那次乌雅氏覆灭之后,便自请于慕容氏分家,立门户称南昭慕容氏,后住进内城中支持陛下登位,到如今转眼都五年了。”

    “好好的,说起昭敏做什么?”江洛玉含笑摇了摇头,目光定在不远处拉着小女孩,正低身不知道玩什么的小儿子身上,话语愈发轻了,“还记得当年我诞下敛儿,娘娘那时还怀着大皇子殿下,一转眼他们都这么大了,我们也终究是回不到当年了。”

    白意婉眨了眨眼睛,一时间只觉岁月如梭往事如烟,也是有些说不出的怔然,便若有所思喃喃道:“是啊……”

    江洛玉听到耳边的叹息,略微垂下眸子,掩去了自己眼中的神情,面上笑容却深了几分,站起身来将目光投向更远处的青葱草原,陡然低声笑道:“大好的春光莫要辜负了,不知可否让娘娘看严了敛儿?他这几日总是闹着要和两个兄长一样骑马,要是他趁着人不注意自己上去也就罢了,万一将那么小的嫣儿公主带上马,为兄的罪过可就大了。”

    白意婉听他这般说话,虽还是称自己为娘娘,可那为兄两字着实让人心中亲近,顿时念起当年未出阁之前自己与江洛玉之间的兄妹情谊,笑容跟着爽朗起来:“表哥这话有趣,婉儿可记下了,放心罢。”

    几句话暂时辞别皇后,一身骑装的人快步走到马厩边上,ji,ng挑细选了一匹俊俏白马,便接过马缰翻身上马,略微辨认了一下方向后,便朝着远处那几乎瞧不清人影的方向掠去,乌黑的发丝随着风飘荡开来,隐约带上了春风中花朵的芬芳。

    与此同时,密密匝匝长满了葱绿灌木,和高大看不到顶乔木的森林中,三个从不同方向打猎而来的少年再度汇合,被左右两人簇拥在中间的少年看起来年纪稍小,身着杏黄色的骑装,眉眼间有几分勃勃英气,此时弯腰瞄准一只奔跑的梅花鹿,松手便是穿喉而过,骑s,he之ji,ng让人不敢小觑。

    因他s,he杀那梅花鹿聚ji,ng会神,早就松了对胯下马匹的控制,等到那只梅花鹿终于断了气时,他座下的马却有些焦躁的打着响鼻,甩着脑袋好似有些不耐烦的左右晃着,顿时让刚刚赶来汇合的一个少年稍稍变色,立即上前帮他稳住了身体。

    “殿下小心!”

    “不打紧的,好不容易出来骑马,莫要扫了兴致。”那少年在他相助下重新坐好,便含笑看了前来帮忙却一直绷着个脸面无表情的少年一眼,见他身着玄色骑装身形修长,容颜漂亮的不像是个男子,忍不住弯起唇角懒洋洋的调笑道,“怎么样承昔,你我要不要较量一下啊?”

    谁知他话音刚落,玄衣少年不等说什么话,另一边却响起了一道带着笑意,同样是少年的声音:“殿下是想要较量什么?猎物还是奔马?”

    先开口的少年被抢了话头,无奈转过身来,看向正骑马朝着这边行来的白衣少年:“承阳,你这张嘴可是越来越厉了。”

    “殿下谬赞。”白衣少年对他拱了拱手,态度很是恭敬。他的容颜与玄衣少年很是相似,却不管是轮廓还是神色都柔和许多,仅是眼底有几分狡黠,“不过殿下大哥,你们要是再不走,我便先走一步——驾!”

    着杏黄色骑装的少年,正是当今皇帝南静瑾与皇后白意婉的嫡长子,如今的大皇子南钧文,他瞧着白衣少年说完话就立刻调转方向,朝着另外的方向跑了,便回头去看身边一动不动的好友,有些窘然的笑道:“你弟弟跑的那么快,你怎么也不追上去,就看着我啊承昔?”

    玄衣少年面色不动,那双深棕色的眸子里映照出周围的树丛,闻言终是开了口: “殿下身

    子不好,垂怕殿下出意外,还是呆在殿下身边护卫。”

    “瞧瞧听听,这简直是朕和你的第二个翻版啊慕容,你们家的承昔怎么和你一样古板不化啊?!”

    两个少年的对话,被刚好挨近丛林的皇帝陛下听到,顿时脸上显出哭笑不得的神情,回头更是无奈的瞧着背后跟随,一直像是背后灵一般“不离不弃”,甚至说什么话都不怎么开口的慕容昊,语气中多有愤慨。

    慕容昊面色波澜不起,即使被皇帝讽刺,仍然毫无反应:“微臣惶恐。”

    南静瑾揉了揉自己发痛的太阳x,ue,终是放弃劝说背后固执己态的人,唇角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你啊……一点劲都没有!不过,我瞧着承阳跟你那位内君像了个十足十,每次说话都要朕想破了脑袋,是做不了和你我一样的爽快,武功又没那么好就别上战场了,以后任个文官还差不多。”

    “陛下明鉴。”

    两人看了一会林中那三个少年,又慢悠悠的骑着马在草原上说话,照样是皇帝陛下自己一人唱了一会独角戏,跟在后面的臣子方惜字如金的说出一句来,没一会两人同时神色一动,却是有一匹白马驮着背上的人朝着这里飞速而来,刚一抵达便拱手低身行礼,面容因纵马有些微微发红,笑容却极为柔和可亲。

    “静玉见过陛下。”

    南静瑾见他骑马前来,目光不由绕过他,朝着他来时的方向望去:“内君来了,嫣儿和皇后如何?可还喜欢这里?”

    江洛玉见他看向白意婉的方向,知晓虽然皇后和皇上已有几年夫妻,感情却比新婚时更加好了,心底也就为表妹在宫中的处境放松一分,笑着回道:“嫣公主和皇后还在那边赏景,看起来倒是十分欢喜,我将敛儿也留在了那里,他们正牵着玩耍呢,还请陛下不必担忧。”

    “喜欢就好,不枉朕特地微服出来一趟。”南静瑾听了这话,便知晓江洛玉未曾敷衍,看了一眼自己身畔的两人,笑了一笑却也不待在原处了,“慕容,既是内君特地来寻你,朕就去那边瞧瞧,正好说了这么长时间也有些乏,好久未曾活动过,去追那帮小崽子了。”

    慕容昊知晓是皇帝特地给两人说话之机,也不推辞,立时和江洛玉一同低身应是:“微臣恭送陛下。”

    目送着南静瑾骑马远走的身影,江洛玉稍稍拉紧了马缰,看了一眼身畔神情虽无甚变化,

    眼光却因他柔和下来的慕容昊,突地弯了唇角面含几分淡淡忧色,压低了声音说道。

    “方才我与皇后坐在那边,敛儿就一直牵着嫣儿公主,像是真喜欢公主的模样。可若当真娶了公主,若公主一直这么温柔和顺,且和敛儿好好商量也就罢了,倘若有一日两人之间有隙,凭你我难以调解,到时候怕是要出事的。”

    慕容昊听了他的话,稍稍摇了摇头,话语中却并无担心:“敛儿和公主还小,陛下也答应不会为我们之子赐婚,你暂且不必担心。”

    “陛下和娘娘尚且没有心思便好。”江洛玉闻他话语肯定,松了口气面色才稍有缓和,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目光很是幽深难辨,“其实,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嫁入皇室——皇室中人之爱,总如提线木偶,不得自由不算,眼前更有百媚千红,注定不能深远。倘若有一r,i你我之子非要嫁入皇室,我只希望莫要是帝王身畔便好……”

    慕容昊见他神色变化,便知晓他心中担忧未去,抬手握住了他的手指,轻声安慰道:“你我膝下两子一双,双子又是男双,想必不会有事。”

    “谁知道呢?毕竟世事难料。”

    身侧有心爱之人安慰,江洛玉摇了摇头,从那些早已逝去的旧事中脱身而出,知晓自己早与当初大不相同,定然是杞人忧天了,不由笑着反握住他的手,轻声低语:“还记得当年自大泷入大金,见你成了慕容氏的嫡子,本以为嫁入慕容氏当一世主母便是顶点,哪里知晓因碍于功高盖主,会不得已脱离慕容氏自立南昭慕容氏,代替被灭族的乌雅氏入了内城,此时竟与萧氏相邻呢?”

    慕容昊骤然听到萧氏两字,面容上神情稍稍变化,眼底原有的深刻厌恶,却微微有些散了:“这一日,我也从未曾想过。”

    “自从那一次边关归来,我便有所预料……”

    看着身边人神色变化,江洛玉敏锐察觉到他此刻内心复杂,便回想起当初在边关之时,萧云与慕容昊在门外的一席谈话,念及这几年南静瑾即位之后,发生的之后种种事情,唇角的笑容愈发温软如拂面之风,与其说是试探不如说是劝慰。

    “当年的那些事情并不都是那个人的错,既然已经知道真相又报了仇,你就不会一直那么憎恨着,对不对?”

    说到此处,他稍稍停顿片刻,目光直视身边之人:“自你自立门户入住内城后,萧氏那边倒像是真的偃旗息鼓了,听说前几日隐退的护国公还上了奏本,想要陛下将他的爵位由你继承,陛下是知晓你身世的,更何况你本就是一等候,说不得这几日就会允了那道折子。”

    听闻此事,玄衣人良久没有回应,直到江洛玉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方幽幽开了口:“爵位之事,我不在意。”

    江洛玉定定盯着那人俊美无睱的侧脸,与那双不时掠过温柔之色的双眸对视片刻,忍不住稍稍抬起身子,环上那人肩头吻了吻那抿起的唇——心爱之人这般反应,他怎么会不知晓,这哪里是不在意爵位,分明是不在意那些芥蒂了。

    见爱人几乎俯身伏在自己身上,玄衣人眸光一深,抬手便抱着他落在自己身前,手掌扣住了他的后颈,直到那带笑的唇瓣被吮吸的红肿方才停下,手指抚过那人粉白的脸颊,低头在又在颈间连连落下碎吻,终于发出低沉温柔的声音。

    “等垂儿昶儿长大,终有一日……”

    两人在马上脉脉温存许久,方才不依不舍的分了开来,江洛玉唇角笑容愈发深刻,乌玉般的眸中闪过一丝难见的好强,手指握紧了雪白的马缰,突地扬起白皙漂亮的下颚,一边朝着远方看去,一边朗声笑道。

    “方才看孩子们奔马,我倒是起了和夫主比一比的心思。”

    慕容昊的目光从他身上一掠而过,面上终如春风化雨一般,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确然多年未曾比过奔马。”

    “这样罢。”江洛玉背后的人附和自己,眸子更像是浸了水般明亮,笑容依稀如同当年形容狼狈,却神色柔和的少年,“倘若夫主赢了,今晚我便让夫主为所欲为,倘若夫主输了,夫主便要让我为所欲为,夫主赌不赌?”

    “有何不可?”

    “驾!”

    “驾!”

    马蹄声渐渐远去,温柔和暖的春风拂过,扬起一片馨香shi润的芬芳,远处的阳光顺着翠色

    滑落——

    蓦然入眼,金光灿灿,美不胜收。

    乾明五年春,朝云大将军安国候慕容昊得封正一品护国公,其内君安国内君擢升一品护国内君,皇帝赐其御笔金字“护国公府”,以示嘉奖勉励之意。

    而护国公独爱其内君,再无其他姬妾,两人终生携手相伴,膝下仅有嫡出子嗣。

    恩爱之情,后世钦羡。

    【知为谁生卷■完】

    【全文完】

    番外●执伞为卿【旭冰】

    壹?九重宫阙深

    “逍遥郡王,嫡双江冰——觐见!”

    老太监拉长的声音在寂静的储秀宫中响起,江冰抿了抿嘴唇,因莫名涌起的恐惧心跳的厉害,将自己颤抖的手指缩在袖中,将本来就低的头更低的垂了下去,跟随着前来引领的小公公,最后看了一眼背后年纪到了被家族送来选秀,此时见他被叫到,不由露出各种神色的贵女和女双,缓步迈入幽暗无声的回廊,停步在大殿中。

    跪下。

    整个大殿沉浸在一片黑暗中,不远处御座上端坐的那人,面容根本看不清楚,他也不敢抬头去看,强忍着惧怕叩头:“草民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阵冗长的沉默,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

    “冰?”那人动了动身体,声音飘忽,仿佛从九天外传来,“此名缘何?”

    “回陛下。”江冰手指发冷,恭恭敬敬的回道,“草民之名,乃因诞辰之日,家父怡有远客前来,见‘一片冰心在玉壶’句,方才得名。”

    “原来如此。”遥遥的好似在天边的皇帝低笑一声,薄红的唇在灯火下勾起,“抬起脸来,让朕瞧瞧。”

    江冰咽了口唾沫,心下颤的厉害,却不敢违抗那人,只能一点点抬起头来,看向不远处御座上那个人,在忽隐忽现的灯火下,仿佛瞧见那人俊秀的轮廓和淡淡笑容,缩在袖中握紧的手指不由松了开来。

    “既是郡王府出身,又是嫡子。”御座上的人定定看了他一会,突然长呼出一口气来,对身畔侍奉的太监吩咐道,“封贵嫔,主宥香宫。”

    那老太监闻言,立时低身应诺,示意身边的小太监走到江冰身边,随即从奉上的托盘里拿出一枚金色衔珠凤钗,取下了他束发的玉簪,转而将金簪cha了上去,一边低身示意江冰扶着自己的手起身,一边悄声恭喜道。

    “恭喜贵嫔娘娘。”

    这是……选上了么?

    江冰还有些呆愣,许久才反应过来老太监话中的意思,脸上不由飘起一丝淡红,下意识想去看御座上的那个人,头抬到一半却又觉得不对,于是又缓缓垂了下来,有点僵硬的行了个礼,嗫诺着道。

    “谢……谢陛下!”

    御座上的人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那只修长有力的手,老太监知晓皇帝的意思,招了身边的小太监上前,让他扶着江冰出了殿门,这才快步回了御座旁,低声稟报道:“陛下,已经给两位贵女簪花,三位双子戴簪,您……”

    目送着方才那个身影远去,御座上的人抬手按了按眉心,话语中终透出疲惫之色:“凑足九人。”

    “遵旨。”

    出了大殿门口,江冰就抬起袖子来,擦了擦自己留到颊边的冷汗,只觉得因惧怕而鼓噪不停的心终于稍稍安稳,随着面前的公公朝着层层殿宇的皇宫深处走去,左拐右拐上了桥又过了

    御花园,一直走到一道垂花门面前,这才躬身停住了脚步。

    “娘娘,这里就是宥香宫,您之后与两位宗子居于此地,为宥香宫主位。”

    “谢公公提醒。”江冰看向不远处垂花门中,金碧辉煌的屋檐和朱色廊柱,眉间多了一分怅然,唇角却露出一抹笑容,从袖中拿出一只鼓鼓的荷包,递给了给自己引路的公公,低声道,“今日中选是喜事,公公替我引路,这些是准备给公公的,还请公公收下。”

    那小公公看来是经常得赏,面色不变的行礼道:“娘娘折煞奴才了,奴才谢赏。”

    眼看着小公公接了赏赐,江冰点了点头,扶着他的手臂进了苑内,就瞧见四个双侍四个宫女,还有两个年纪尚小的公公,一起朝着他行礼。

    “参见贵嫔娘娘,娘娘金安!”

    江冰放下手来,目光安静扫过面前的众人,知晓这几人都是侍候贵嫔的,便抬手示意他们起身,目光转向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双侍时,才稍稍柔软下来,任由那个双侍带着惊喜的笑容上前行礼道:“娘娘,寒儿恭喜您中选,给您见礼了!”

    这个双侍乃是江冰从郡王府带出来侍奉,从小与他一同长大的,江冰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温柔的笑影,抬手扶他。

    “快起来。”

    众人又是行礼又是见面折腾了好久,江冰这才被迎入正殿坐下,几个宫女退到了门口等着主子吩咐,江冰半靠在贵妃榻上,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突然望着眼前的帐幔低声道。

    “寒儿,你是我带来的人,以后仍做我的贴身双侍,是这些殿内的双侍和宫女之首,在宫中不比在家中,你我主仆一体,以后要小心行事,莫要被别人抓住把柄。”

    正跪在地毯上给他捏腿的双子闻言,连忙点了点头,应道:“寒儿谨听主子教诲。”

    江冰枕在丝滑的绸缎上,慢慢闭上眸子,脑海中却突然闪过黑暗中,御座上端坐着的那个人,薄红勾起的唇角。

    那是他的夫主,登基没有多久的大泷皇帝,当年的大泷八皇子。

    他看不见那人的眼睛,看不见那人的脸,而那人已成了他在这世间最亲密的人。

    不——说不准,是他这世间最无法触碰的人。

    “折腾了一日,我……本宫有些饿了,上膳罢。”

    低头为他揉捏的双子,不知主子心中已然转过这么多心思,见他即使是被封为了贵嫔,却仍是那副温柔可亲的模样,便将心底的忐忑收起,轻声应道:“是,娘娘。”

    天色渐黑,此时的御书房内,却仍是灯火通明。

    老太监轻手轻脚的从帐幔后走出,对着御案后仍未停笔,皱着眉头批复折子的人提醒道:“陛下,您因为选秀折腾一日了,天色已晚,请陛下决定今日歇息哪一宫。”

    话音落下,在老太监身边的小公公立刻上前,跪在地上将手中的托盘扬起,让坐在御座上的皇帝能够看清整整齐齐摆放的绿头牌。

    叶旭放下手中的笔,靠在椅背上休憩片刻,目光从那些绿头牌上扫过,突然触到其中摆放着贵嫔两字的绿头牌,想起白日那张在黑暗中扬起,芙蓉出水般柔和安然的脸颊,心中不禁一动,喃喃道:“江冰……”

    一旁的老太监顺着他的眼光看去,试探道:“陛下,可是要翻江贵嫔的牌子?”

    还未侍寝的贵嫔不能有封号,江贵嫔出身高贵,一次侍寝之后不仅会有封号,还能顺利的被提至妃位,说起来今日选上的九人,只有这么一个是贵嫔,家中却不过是无官职的郡王府,其余的人则都是九品宗子和常在,大部分都出身寒门,可见皇帝并不希望有人如同当年的德妃和皇后一般,有着强势的母族做后盾。

    老太监此时思索万千,咫尺之间的叶旭丝毫不知,他仅仅是沉默了片刻,随即抬起手来,指尖划过其上的江字,食指勾起将那绿头牌翻了个个。

    “去宥香宫。”

    皇帝御驾一起,黑暗的皇宫内,再度响起了尖利的声响。

    “起驾宥香宫——”

    作者有话说:啊哈哈哈你们有木有猜中是他们两个,猜中了的请自己把【阿宸的香吻】bia脸上我就不代劳了,喜欢的话你们就接着订阅罢,不喜欢的可以不朝后看了qaq,感觉自己萌萌哒~

    贰?相思了无益

    宥香宫内,淡淡的茉莉清香随烟雾弥散,换上了ji,ng致衣衫的人斜靠在贵妃榻上,半开着窗户凝望着天边一轮圆月,眸光有些迷离。

    低身收拾好床褥,又将备好的香球塞进去的小双子直起身来,回头却瞧见江冰靠在窗边愣神,含笑从桌上端起茶盏,朝着他身畔走去。

    “娘娘,您在想什么?”

    江冰听到他的声音,眉宇间笼上一丝微光,接过他手中的茶盏垂下头,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莫不是……在想陛下?”

    骤然听到身畔的人这样问,他手中的茶盏轻颤了一下,眸子垂的更低,许久后勾起唇低声道:“我和陛下不过一面之缘,连容颜都未曾看清,不过身上有个贵嫔份位,说什么想……不过是想那份恩宠罢了。”

    寒儿看他掀开茶盏,任由铺面的热气氤氲温润清秀的眉眼,不由有些忐忑:“娘娘被陛下选中,可是天大的喜事,难道您不高兴么?”

    “说不上不高兴,却也说不上高兴。”江冰摇了摇头,神色坚定,语气却带了茫然,“不过我也没有心上人,现下被选为贵嫔,对母亲和父亲都有好处,大抵还是高兴的罢。”

    “娘娘……”

    “只是一入宫门深似海,本以为我这样乏味的人,容貌也不算漂亮,陛下是不会注意到的,谁知晓还是……”江冰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再度抬眼去看那天穹上悬挂的一轮明月,突地问道,“寒儿,你还记得当初在郡王府内,寄住的那位堂兄么?”

    “娘娘是说,那位世子殿下?”

    “其实,我一直很羡慕堂兄。”

    江冰定定凝望着天边的月亮,语气带着点温柔,又有些说不出的颓然。

    “堂兄刚进府的时候,当家的还是甄氏,我和母亲的处境都不是很好,我想不出什么办法帮母亲。堂兄来了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母亲成了当家的主母。后来,我心底一直感激堂兄,有时希望自己能成为和堂兄一样的人,却知晓自己不行……堂兄那样的人物,有时我站在他身边,瞧见他对我露出笑,都会觉得难以抵挡的耀眼……”

    “娘娘这么说,倒好似那位是神仙一样难以企及。”寒儿闻言,立即低下身来抓住了江冰的手指,笑着柔声安慰道,“娘娘可不要妄自菲薄,寒儿一直服侍着娘娘长大,一直瞧着您温柔和善的性子,倒觉得像是世子那般的男子,脾气过于刚硬倔强,定然会吃不少苦头,反倒是您不会让人担心。”

    “你倒是会安慰我。”江冰瞧见他讨巧卖乖的模样,本来沉重的思绪一轻,笑着抽回手来,神情却少了颓丧之意,喃喃着说道,“不过……你说得对,寒儿。”

    这句话话音落下,宥香宫正殿内再度恢复了一片沉静,没有人发现,此时敞开的雕花窗外几步远的地方,朱红色廊柱投下的黑暗里,一个身影正静静立在原地,方才殿内主仆二人的低声细语,已被他完全听入耳中。

    月光缓缓挪移,渐渐爬上他绣金的靴子与金色的衣角时,仅隔着一道窗子的殿内,终于再

    度传来了声音。

    那是窗外之人方才听过的,江冰的叹息。

    “我和堂兄是完全不同的人,我只自己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平平静静的生活……”

    叶旭低身从宥香宫前的回廊中走出时,被喝令等在原地片刻,准备驱散内殿中宫女和双侍的老太监吃了一惊,慌忙低身朝着他行礼,眉眼中透着纳闷——还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怎么就突然出来了,难道不准备宠幸那位贵嫔了?

    “陛下?”

    年轻的皇帝没有回答他的话,独自一人朝着宥香宫外的小路上走去,一直走到御书房中都未曾再说一句话,老太监觉得好似有些不对,看着背对着自己沉默的叶旭,刚准备低身退下时,耳边却突然传来了那道淡冷的声音。

    “将江贵嫔的绿头牌,暂且搁置。”

    将绿头牌搁置,就是一年之内,写着江贵嫔的绿头牌不会再被呈递到皇帝面前,而一年之后又是新一轮选秀,若是皇帝也忘了这个人,那就算是将这位嫔妃打入冷宫。

    老太监也不知皇帝独自一人进宥香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刚被选上的江冰半入了冷宫,不敢违抗皇帝的意思,忙低身应道。

    “奴才遵旨。”

    月光柔亮,天色沉沉,许久等不到外宫的消息,知晓今日不是自己侍寝的江冰松了口气,让人熄灭了灯盏之后,便躺在已被烘热的柔软被褥中睡熟了,丝毫不知方才皇帝曾经来了又走,和自己刚入宫就已失宠之事。

    四季轮转无声,转眼一年过去。

    江冰着一身男双青衫,和刚入宫一般,安静的坐在窗畔,那张莹润清秀的面容没有多少变化,眉眼间却仅有寂静之色,定定的盯着不远处刚抽出枝芽的嫩柳片刻,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片刻之后,内殿外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坐在窗畔的人好似突然被惊醒,站起身来走到殿门前,差点和一个浓妆艳抹的宫装女子当面撞上,好在江冰的反应较快,迅速后退了一步站稳,面上神色不变的扫了扫她身后带着的众多宫女和双侍,等待着来人开口。

    因他进宫一年还不曾受宠,虽今年春日皇帝没有选秀,他这个贵嫔却还是个摆设,后宫所有人都知道他不知为何被皇帝厌恶,而当初与他一同被选上住在同一宫内偏殿里的常在,这时候都已经成了贵嫔,前几日被内务府安排挤掉了他的主位,准备入住宥香宫正殿。

    面前的这个浓妆丽人,便是前来接手宫殿的贵嫔,此时见了素面朝天身着男双服侍的江冰,她先是有些讶异的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下一刻面上就溢满了甜甜笑容,像是很是看不起他,却还娇滴滴的行了个半礼,很带着几分挑衅和蔑视。

    “见过贵嫔娘娘。”

    江冰没将她的神色话语放在心上,只是摆了摆手,神色仍旧十分平静:“妹妹既然已得了宠幸升为贵嫔,此时便与我一般,不必朝我行礼。”

    话音未落,那宫装女子就立刻甩袖直起身来,迈着娇柔的步子从江冰身边走过,绕着圈打量了他一会,再度开口时,话语中带着浓浓幸灾乐祸:“娘娘这么和蔼,妹妹我可就却之不恭

    了,毕竟本宫如今是有了封号的贵嫔,可不比江贵嫔入宫一年,到现下仍连陛下一眼都没看过

    呢。”

    站在江冰身后的寒儿闻言,立时脸色骤变:“沄贵嫔,你……”

    江冰看着身畔神情愤怒的双子,一直平静的江冰终于变了脸色,沉声喝道:“寒儿!”

    “……是。”寒儿看着面前宫装女子得意的神色,又回头看了一眼江冰,有些不服气的垂下头来,咬着牙对宫装女子低身行礼,“奴才冒犯贵嫔,给贵嫔请罪。”

    “主殿已誊出给你,就莫要浪费时间了。”

    看着寒儿低身行礼,江冰垂下了眼帘,淡淡的扫视了面前的女子一眼后,和她擦肩而过,朝着外面的小路而行。

    “寒儿,我们走。”

    而他,则得到了远离宥香宫,更远离后宫受宠的女子和双子,却与御花园和冷宫俱是一墙之隔,许久无人居住的的一间宫殿。

    到了正午时分,几个宫女和两个双侍都累得气喘吁吁,这才将那早已不住人的宫殿打扫干净,各自站在门边活动腰腿,或是蹲下身来休憩。

    江冰安静立在廊柱旁,看着昏暗欲雨的天色,抬起手来时却触到绵绵的细雨,神色便愈发淡然,握紧了手中的一把纸伞撑开,刚准备抬步之时,却听见背后寒儿的低唤声。

    “主子?”

    江冰回过头来,看着面前神色有些怯怯的双子,唇角泛起极浅的笑:“无事,你收拾宫殿辛苦,快去休憩罢。”

    “主子,您……”

    “放心,我不得宠又不是一日两日,如今能搬出宥香宫,安安静静的生活下去,好似也很不错。”

    寒儿听到他话中露出毫不在意的情绪,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握紧了手指低声道:“哼,照奴才来看,陛下根本就是瞎了眼,那个什么贵嫔还不及您半分风采,居然……”

    “寒儿!”这一次同样不等他说完,江冰的脸色就再度变了,声音比方才更见冷漠,“怎可在宫中胡言陛下是非?!还不闭嘴!”

    寒儿被他的神色吓得一缩,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话很是不妥,吐了吐舌头后小心翼翼的道:“娘娘,奴才知错了,奴才不是故意的,只是有些……”

    “好了。”江冰知道他也是为了自己鸣不平,脸上的神色再度慢慢淡去,撑开了手中的纸伞走入雨幕,朝着被雨丝打shi的青石小路走去,清秀柔和的面容在雨中显得更为安然,话语在半空中缓缓散去。

    “我想一个人走走,不必跟着我。”

    叁?月下桃花羞

    雨丝绵绵,春日带着树木青草腥气的风从鼻端掠过,让人心神宁静舒畅,一把泼墨绘着兰花的白纸伞从层层叠叠的枝桠下移过,其下青色的衣袂飘荡,显出那人削瘦的身形和温润平静的面容。

    越过一道垂花门,近在咫尺的就是御花园一个荒芜的角落,角落中种满了花瓣鲜红,如同枝头火焰的碧桃花——进宫的这一年来,即使并不受宠他也不觉失落,反而时常独自一人前来此处赏花,看着灼烈如火的花朵在枝头燃烧,或是随着细雨微风落下。

    浅青色的靴子迈入柔软的泥土中,他抬头仰望着面前绽开花苞的碧桃,唇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低头去嗅闻那shi润的芬芳,修长的手指从伞下伸出,注视着一丝丝的细雨打在掌心中,汇聚成小小的一洼净水。

    细细凝视了那清澈的水珠许久,他微微倾斜手指,任由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指尖落下,才再度抬眼迈步,朝着开满了碧桃的花树中走去,谁知这一次没等他走出几步,眼前就隐约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顿时让他停在了原地——

    那是一个修长挺拔的男子背影。

    那人就站在离他没有几步的地方,着一身纯白绣金的男子长衫,腰间挂着一枚龙纹镂空白玉佩,只用一根长簪束住乌发,露出小半张冷峻清秀的侧脸,薄唇生硬的抿着,仿佛是在生气

    一般。

    江冰怔怔的盯着那人露出的小半张脸,握紧了自己手中的纸伞,犹豫了半晌要不要上前,可在瞧见那人的衣袖和绘金领已经全被打shi时,他终究还是朝着那人的方向试探的迈了一步,手中的纸伞怡好勾住一道枝桠,发出呼啦啦的闷响,一朵碧桃的花瓣被挂了下来,随着微风细雨倾洒下来,正好将那人听到声响,回过头来与他对视的那双眸子掩住。

    眼看着被发现,江冰紧张的将手中的伞柄握的更紧,缓步走上前去,将自己手中的纸伞给面前紧盯着自己的人挪到他头上,小心翼翼的发声。

    ,,

    还未说完,那人薄红的唇角微微一勾,突然抬起手指给他做了个手势。

    江冰眼睛睁的圆圆,听到这个字立刻闭上了嘴,目光带着点好奇盯着面前的人,刚被发现踪迹的年轻皇帝说罢这话后,却并未开口解答他为何身在此处的疑惑,甩了甩自己被雨水淋shi的袖摆后,抬起脸来看了一眼挡在自己头上的纸伞,目光略微动了动,突然开口道。

    “伞有些小。”

    提起这个,江冰的脸有些发红,看了看面前的人半个身子还在雨中,就将纸伞朝着面前人的脑袋上又挪了挪,有些无措磕磕绊绊的解释道:“回……回陛下,这伞是臣自己无事做的,因为是一个人所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直低头注视着他神色的人就低低笑了一声,修长的手指微微抬起,勾起了江冰带着微红有些窘迫的面容,薄红的唇朝上勾起,大拇指在他的下巴上划了划,突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指,低身将面前的人拦腰抱起,大步朝着桃花树外的小路行去。

    突然被人整个抱起来,江冰被吓了一跳,差点将自己手中的伞都扔了下去,好歹最后稳住

    了,牢牢将伞撑在叶旭头顶,脸色不禁更红了,低声抗议道:“陛……陛下!”

    叶旭本来就勾着的唇更弯了些,目光从江冰有点慌张不敢看他的温润面容上掠过,语气更多了几分故作的正经,渐渐起了调笑怀中人的心思:“伞太小了。”

    “是……是臣的错……”江冰没有察觉到他眼底的笑意,脑海中只想起选秀时在黑暗中,御座上的人那时勾起的唇角,心下惴惴着缩在叶旭怀中也不敢挣扎,只嗫诺着道,“那个陛下,臣宫中简陋,没什么可招待陛下……”

    叶旭唇角的笑容更深了些,脚下的步伐不快不慢,朝着江冰来时的道路反方向行去:“不必你招待。”

    “……是。”江冰抿了抿唇,不敢反驳的应了,眼光却在瞧见他行去的方向时,指了指另外一边,慌忙低声提醒道,“陛下,您走错了,不是……不在宥香宫了,臣现下住在那边的宫殿……”

    一炷香后,寒儿正焦急的在宫殿前等待着江冰回来时,远远的就瞧见了那把熟悉的纸伞,还有被人抱着回来的主子。

    雨下得越来越大,走到檐下的年轻皇帝将怀中的人放在台阶上,抖了抖自己愈发shi润的衣衫,面上还是那副平静的模样,目光却在打量了面前破旧的屋檐和房间时,微微有些不自觉的

    发沉。

    他正在神色凝重的四处打量时,终于反应过来的寒儿连忙弯下身行礼,话语中有着掩不住的兴奋和欣喜之色。

    “奴才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叶旭摆了摆手,抬步走进了正殿内:“平身。”

    寒儿是第一次见叶旭,眼睛都放着光芒,一边低身行礼一边偷看几步远的江冰,笑容甜甜的:“谢陛下!”

    江冰没有察觉到身畔服侍自己的双子的注视,他跟随着叶旭迈进殿内,看着屋中仅有拔步床和一张桌子的摆设,略微有些局促的上前来,看了看叶旭此时shi透的衣衫,又瞧了瞧空空荡荡除了寒儿几乎没人的殿外,微微皱了皱眉——若不是一直被抱着护在伞下,此刻他身上绝不可能这么干净。

    想到这里,他抿了抿唇,好似终于下定了决心,对身后的寒儿嘱咐道:“陛下万金之体,方才淋了雨受凉,你去找一身我的干净衣服让陛下先换上,再熬一碗姜汤来。”

    叶旭进殿之后便坐在桌边,听到江冰的吩咐让取他自己的衣衫,眸中的神色微动,却并未出言阻止,而是转头朝着得了命令马上要离去的寒儿吩咐道:“两碗。”

    江冰听到面前的人如此吩咐,有些慌张的垂下头去,掩饰住自己微红的脸颊,回头看了一眼瞅着自己眼中尽是笑意的小双子,咬着牙低声道:“没听见陛下说的话么?寒儿?”

    看着自家主子羞恼的模样,寒儿忍着笑朝外退去:“是,陛下娘娘,奴才遵旨!”

    寒儿一走,江冰低着头将殿门关上,快步走到坐在桌畔的叶旭身边,硬着头皮低声道:“陛下的衣服全shi了,再不换下来对龙体不利,臣为陛下宽衣。”

    叶旭闻言,饶有兴趣的瞧了他一眼,终是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向着拔步床的方向走去,江冰抿着唇将床前的帘幕放下一道,回头就瞧见叶旭站在等身的铜镜下展开胳膊,一副等着人前

    去服侍的模样,江冰脸上的红晕就更浓了。

    低头去解那已经shi透的衣结时,叶旭明显看着那双手有些发抖,可等到一件外衫被脱下来之后,江冰的手却又奇迹的不抖了,温润清秀的面容紧绷绷的抬起,一直将面前的皇帝脱得只剩下衾衣方才住了手,快步走到床上将薄被抱住递给他,耳朵尖都泛红了。

    “陛下,臣这里没有披风给您,还请您将就一下。”

    叶旭低头看了看那通红的耳朵,眸子眯了眯,突然低头在他耳朵上亲了一口,这才神色淡然的从他手中拿起薄被给自己裹上,像个蚕蛹一样坐在床畔,声音低沉悦耳:“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江冰突然被亲了耳朵,整个人都愣在原地,脸红的不成样子,好久才缓过神来去拿布巾,笨手笨脚的把妆盒上的梳子都带了下来,又像怕被人发现自己做错事情一样迅速捡起,在自己的青衣上蹭了蹭,这才故作镇定的过去卸下叶旭头上的长簪,用布巾轻轻开始给他绞头发。

    等到两人收拾差不多收拾完了,寒儿就端上了两碗刚熬好的姜汤和一身干净衣物,江冰强忍着羞恼给叶旭换上,鼓着脸颊给他盖好了被子就低头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垂着脸不知道生什么闷气。

    叶旭饶有兴趣的瞧了他一会,看着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就是不看自己,知道这是因为自

    己方才亲了他的耳朵才赌气的,一时间只觉新鲜的很,许久方才含笑开口问道:“会下棋么?

    ”

    江冰磨了磨牙,不敢不回他的话:“……回陛下,会。”

    叶旭抬手对他招了招,示意他坐在自己身前,声音中也染上笑意,吩咐道:“去拿棋盘来,朕要和贵嫔下棋。”

    一边的寒儿早就看出来自家主子不知道为什么和皇上赌气起来,本来正在焦急着要提醒自家主子,闻言知道皇上没有介意,立刻眉开眼笑的应道:“奴才遵旨。”

    两人坐在拔步床上下棋,外面的雨下的太大,没一会江冰就觉得有点冷,拿着白子的那只手顿了一下,悄悄偷看对面认真看棋路的叶旭一眼,一点点的将小腿抽上来跪坐着,又悄悄将被子该在自己身上一角,这才觉得暖和了。

    叶旭察觉到他的小动作,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唇角却弯的更深,落下一子的时候也装作不察觉的模样,脚轻轻一踢被子,又甩了一个角过去,顿时瞧见对面的人眼疾手快的抓住盖在了身上。

    一直下到天色将晚,大太监终于左弯右弯的绕到了殿门前,找到了宫女们所指的皇帝,眼看着皇帝正兴致勃勃的和江贵嫔下棋也不敢打扰,就安安静静的站在不远处等着吩咐,直到许久后一局棋下过,皇帝清清淡淡的声音在内室中响起。

    “要不要搬回宥香宫?”

    江冰还沉浸在面前的棋局中,许久才反应过来皇帝是在问自己,慌忙下床站起身来,低下头来回道:“陛下,臣很喜欢这里,也不嫌这里简陋,想要住下来。”

    “可以,不过这里太过简陋,不是住人的地方。”出乎他意料的是,叶旭并未阻止,只是斜斜的倚在拔步床边,清俊的眉眼在灯火下愈发灼人,看着江冰的目光十分奇异,好似想要将他从内到外看透一般,“来人。”

    大太监立刻上前一步,低声道:“奴才在。”

    “明日着内务府前来,将此地修缮一番,莫要扰到贵嫔。”叶旭吩咐了一句,又将目光转回他身上,“这里还没有名字,你想叫什么?”

    江冰思索了片刻,摸不准是皇帝真让自己起,还是要逗着自己玩——今天下午下棋的时候,这样的欲擒故纵许多回了,每次瞧见叶旭似笑非笑的脸,江冰就忍不住有点气馁,更何况面前的人也不是他能违抗的,便试探着回道。

    “不如……唤作玉桃宫?”

    叶旭听到这个名字,眼神骤然恍惚了一下,看着江冰的目光深幽几分,在他身上的青衣尤其过了几个来回:“玉桃宫……”

    江冰察觉到他的语气和以往不同,下意识以为自己起的不对,握紧了手指垂下头:“陛下若觉得不好,那……”

    话音未落,大太监就听到皇帝的吩咐:“听贵嫔的,玉桃宫。”

    “是,陛下。”

    “顺便将封号也下了,就玉字。”叶旭稍稍掀开被子,打了个哈欠之后,抬手示意江冰走过来,等到他还不知状况懵懵懂懂的凑到自己身边来时,突然抬手握住江冰的手腕,一把将他拉到了怀中,又翻身压在了他身上,低头嗅闻他颈间的淡淡桃花芬芳。

    “今晚朕在此留寝,翻牌子罢。”

    不管说完这话后,顿时将眼睛瞪圆,又被他的动作吓得浑身僵硬脸色通红的江冰,叶旭低头磨蹭着那温软的肌肤,大太监则目不斜视的退了出去。

    “老奴遵旨。”

    肆?冰心在玉壶

    春来秋往,又是一年过去。

    玉桃宫中一片安然静谧,殿中的香炉燃起袅袅青烟,淡淡的茉莉香气绽开。

    江冰坐在罗汉榻上,悄悄看了一眼对面端坐的人,又迅速垂下头来,将手中的白子放下去,坐在他对面的人瞧见他下的地方,眉毛稍微挑了挑,若有所思的含笑看了他一眼,突然将自己手中的黑子扔回了棋盒里,朗声道。

    “朕饿了,上膳。”

    一旁等待着的宫女们闻言,立时低身应道:“遵旨。”

    江冰看着面前棋盘上成大龙的黑子,和自己被打的七零八散的白子,垂下头来将棋子放回棋盒中,跟着叶旭坐在桌畔等待着宫女鱼贯而入时,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问道:“陛下,下午还要去御书房议事?”

    叶旭坐在椅上正在闭目养神,闻言唇角微勾:“贵嫔想说什么?”

    江冰一听他这样带着笑意的语气,脸庞瞬间爬上红晕,垂着头诺诺道:“臣……臣看外面

    天色y沉,好似是要下雨了,现下仍是初春天气寒冷,陛下衣衫单薄,还是多加一件以防着凉

    ”

    “贵嫔说这话好生见外。”叶旭见他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心下不知是欢喜还是叹息——两人这般相处已一年有余,江冰面对自己时,却还好似是第一次初见那样小心谨慎,连说一句关心的话还要思虑再三,弄得他有时都禁不住紧张起来。

    “贵嫔乃是朕的妃嫔,若是想要朕加衣服,给朕备好就是了,不必如此小心翼翼的。”江冰垂下头,看着放在自己手腕上,那只修长有力的手,有些胆怯的轻轻将自己的手覆上去,声音更加低沉:“……是,陛下。”

    目送着年轻皇帝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的小路上,江冰长呼出了一口气,垂下眼睛去看放在殿内角落中的那把绘着墨兰的纸伞,想起一年前那一天蒙蒙的细雨,和之后的深夜里两人相拥而眠时,自己鼓噪不止的心跳。

    抬起手臂来任由袖子滑下手肘,江冰定定凝视着自己小臂内侧的那一道红线,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这一年中皇帝时常来此处和他下棋,抑或是他们分别坐在殿内的某个角落,各做各的事情不打扰对方,晚上在同一张床上相拥而眠。

    可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那个人却从未对自己有相拥之外的举动,好似他们并不是已固定身份的皇帝和嫔妃,反倒更像是正在互相了解交心的恋人一般。

    恋人。

    江冰甩了甩头,将这个念头甩出脑海,看了看此时阳光明媚的天色,又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物,朝着殿外的小路走去,可还没等他走出几步,背后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娘娘,您要做什么去?”

    他的地位因皇帝的恩宠水涨船高,寒儿也早已是他殿中品秩最高的双侍,听到他的声音,江冰微微侧过脸来,低声吩咐:“不必跟着本宫,本宫想要自己出去走走。”

    哪知道寒儿听了这话,脸上反倒多了几分狡黠之色,快步走到江冰身边也不是为了拦他,话语出口更像打趣:“娘娘要快些回来,晚了怕是陛下要来,娘娘若是不在宫中,陛下来问娘

    娘去了何处,我们这些奴才可是担待不起的。”

    江冰脸色一红:“寒儿!”

    “娘娘快出去罢,寒儿不打扰娘娘雅兴。”

    寒儿看着江冰红着脸出去的模样,先是忍不住笑容的望了他的背影一会,随即收起笑容来,眼底却带上了隐约的忧色。

    天色渐晚,各宫都点上了火烛,包括与冷宫只有一墙之隔的玉桃宫中。

    “唔……怎么睡熟了……”江冰从一片昏暗中睁开眼睛时,只觉眼前模糊一片,好久才渐渐恢复了神智,扶着脑袋坐起身来,低声唤道,“寒儿,现下是什么时候了?”

    “很晚了,娘娘。”听到主子呼唤,一直在帘外候着的寒儿连忙上前,侍候他起身梳洗,江冰今日下午出去在御花园中走了许久才回来,一回来就困倦的上床歇息,谁知一睡就睡到了深夜,本来他还担忧若是皇帝来了该如何,谁知今日皇帝并未前来。

    这让寒儿松了口气,眉目之间的担忧却更浓了——皇帝刚刚登基不久,就已然有了这么多的嫔妃,即使是短暂的得宠又如何?江冰也不过是那众多嫔妃的一个罢了,若是当真爱上了皇帝,背后没有强力的母家,以后的事情还不知凶吉如何……

    想到这里,寒儿看着眼前眉目温润平和,显然并未想到此处的主子,也不忍心就这么提醒他,只能隐晦的低声劝说道:“这个时候了,陛下忙于政事应当不会前来,娘娘还是接着歇息罢,奴才退下了。”

    江冰低低应了一声,看着寒儿垂着头出了殿门,坐在床上犹豫了半晌后,等到殿外的灯火都灭了许久,还是直起身来从屏风上拿起衣物穿戴好,又自己穿上披风,独自一人悄悄避开了玉桃宫内侍候的宫女和双侍们,朝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不知为何,在他突然自黑暗中醒来,却不见那个勾着唇角的人,感觉不到那人身上散发的暖意,又听闻那人会因忙于政事今日不来时,会突然起了要去见那人的心思。

    江冰读不懂自己的心思,更加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抿了抿唇后脚步更快,努力将自己的思绪放空,可他越不要再去想那个人,那人微笑的面容却在脑海中愈发清晰,像是生了根一般怎么都无法拔除。

    于是等他回过神来,脚步也跟着停下,抬眼去看面前的路时,竟发现自己已走到了养心殿门前,不禁有些怔然的站在原地,一时间觉得自己过于莽撞不该这样来找人,想要夺路而逃,心底却仍想要见那人,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哟,这不是贵嫔娘娘么,奴才给您请安了。”巡逻的小公公带着一溜双侍正巧走过,发现了站在道旁进退两难的江冰,眼底闪过一丝惊诧,连忙低身行了个礼,“贵嫔娘娘,这么大晚上的天都黑透了,您这是……来看陛下的?”

    江冰没想到自己到了养心殿前,反倒被人看破了行踪,神情隐藏在黑暗中,掩饰住了窘迫之色:“我……本宫不是,本宫只是散步无意中走到此处,所以……”

    那小公公瞧见江冰穿着披风,露出的容颜在月光下更显温润动人,心底正暗暗叹息着陛下后宫中的妃嫔着实是太多了,当真是什么样的都有,以为江冰是为了争宠前来养心殿的,便也没认真听他的辩解之语,只压低声音稟了实情。

    “正是不巧了玉贵嫔,陛下刚翻了瑶妃的牌子,马上就要移驾去娴瑶宫,您站在这里被陛

    下瞧见了不好,天色已晚,您还是快些回去歇息罢。”

    小公公口中所说的瑶妃,乃是前几次选秀身份最高,母族分量也最重的左丞嫡双,进宫之后很快得了恩宠升为妃位,因宫中并无正宫皇后,如今的后宫中乃是瑶妃暂掌后印,即使叶旭这一年中十分喜爱江冰经常前去玉桃宫,每个月也会挑出几日前去瑶妃的娴瑶宫过夜。

    江冰虽然出身乃是皇族,可父亲不过只领爵位,朝中的家人又无官职在身,不管是母族势力还是恩宠,都是比不得瑶妃的。

    未曾见到那人,却独自朝着回路走去时,江冰慢慢垂下眼帘,缩在袖中的手指一点点握紧,直到再度将玉桃宫中的几个双侍唤醒,又重新褪去衣衫睡下,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第二日清晨,却是蒙蒙的冷,天色暗沉沉的,没过一会就飘起了雨丝来。

    叶旭缓步走到桃林边时,已然看见了那把熟悉的青竹白伞,抬手挥退了跟着自己服侍的诸人,任由细雨浸shi自己的衣摆,稍稍弯下腰来在江冰身后站了一会,发现他没有察觉到自己,不禁有些得意的挑了挑眉,从身畔的桃树上选了一枝半开的碧桃,走到他身后取下他束发的玉簪,换上了自己折下的那支桃花。

    将花枝cha入乌黑的发鬓,叶旭低头端详了一番,声音里带着清浅的笑意。

    “朕的贵嫔,戴上这桃花,就更好看了。”

    出乎意料的是,等到这句明显带有调笑的话出口,叶旭以为面前的人一定会瞬间红了脸颊,转过身来支支吾吾的反驳,可等了片刻却不见那人回头,他心底觉得有些不对,抬步走到他身畔,低头想要看那人的神色。

    “朕刚下朝便来寻你,你却不在宫中,原来是自己跑到这里来赏花。不过这桃花开得可真是好,不怪你一赏花便忘了朕。”

    这句话说完,江冰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叶旭的眸光骤然沉了下来,声音重了些:“贵嫔?”

    这一次的两个字,仿佛终于将站在花树前发愣的人唤醒,叶旭眼看着撑着伞的那只手微微颤抖,那人垂下的面容上随之落下一滴晶莹的水珠,只觉得心神微震,还没等开口时,江冰已然低下身来:“臣参见陛下,万岁……”

    察觉到面前的人不大对劲,叶旭微微眯起了眼睛,没有立刻戳破,只慢悠悠的截断了他的话:“上次不是说了,不必次次都行大礼么,贵嫔原来是敢抗旨的。”

    江冰沉默了一瞬,再度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臣无意抗旨,还请陛下责罚。”

    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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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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