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子无双 作者:慕子宸

    正文 第51节

    重生之嫡子无双 作者:慕子宸

    第51节

    这么想的时候,他就情不自禁有些出神,而此时在白意婉离开之后,突然面露苦涩笑容的红衣女子,却立时再度低身行礼,声音中带着些羡慕和深深颓唐。

    “殿下的双胞孩子玉雪可爱,又有关心自己的妹妹,宠爱至于放纵的夫主,实在不必如此防备于妾身这么个可怜人。”

    江洛玉闻言眉毛一挑,倒是先将自己关于面前人容貌的思索放下了。

    他身负武功并不害怕暗算,更何况这四周还埋伏着慕容氏的暗枭,要是在府内被暗算了,倒是他自己的差错,现下他只想要知道,面前这个女子,究竟是所谓何来。

    正想着此事之时,又听那萧侧妃开口说道:“不过今日乃是殿下双胞孩子的百日,妾身在此先恭祝两位小公子百日之喜,还有内君之喜了——今日,茹云是代替皇子殿下,还有正妃乌雅氏前来的。”

    听到这么一句话,江洛玉神色一变,脸上多了饶有兴味之色,看了一眼红衣女子,突然冷笑一声:“萧侧妃的面子,倒是好大。”

    出乎他意料的是,站在不远处的红衣女子闻言,脸上却丝毫没有任何不满之色,只是目含深意的突然笑道:“皇子殿下是因府内有事不能前来,正妃娘娘则是已经许久不见我们这些卑贱的妾了,递了信过去却没人理,妾身怕到时无人前来显得难看,这才对皇子殿下稟了自己前来见内君,还望内君不觉得茹云唐突。”

    没想到因为自己那瓶药,还有面前的这个人,四皇子府在短短三个月内,竟是乱成了两位主子不管事的地步了?

    真是想着都觉得好笑。

    乍然听到这样的消息,江洛玉也不好一直冷着脸了,反倒对着红衣女子点了点头:“侧妃殿下客气了,不过想必侧妃先一步到了这里,怕不是为了只解说那两句,为何只有侧妃一人前

    来的话罢。”

    “内君所言甚是,茹云今日前来,是想请内君助茹云一把,将水搅得更乱。”

    “哦?侧妃不如直言。”

    “好,既是如此,妾身便爽快相告。从内君进慕容府,茹云所观内君所作所为,以及那乌雅氏的反应,便已知内君和乌雅氏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怡好茹云所在的府内,那一位也是妾身迫不及待想要铲除的,不知内君可否和茹云合作?”

    江洛玉闻言,手中的骨扇从袖中滑出,被手指迅速攥紧:“侧妃的意思是……想要铲除掉乌雅乐则?”

    红衣女子点了点头,在面前的人说出那几个字的时候,她的眼底仿佛立时着了火,神情却变得狠戾的怕人,仿佛花容月貌的美妇瞬间成了地狱中的鬼叉,可就在下一个瞬间里,她有恢复了方才那副含笑美人的模样,轻巧应道:“不错。”

    江洛玉清楚瞧见她的神色变化,面上却很是有些不以为然增恨是谁都会,可真正能报心上之仇,当真屈指可数:“萧侧妃,花言巧语谁都会,无缘无故就要铲除头上主母,以庶犯嫡可是决不能容忍的,恕静玉不知你所言是真是假,至于帮不帮忙也就更无从说起了。”

    “内君小心谨慎,才让茹云放心——也好,既然话已然说到这里,茹云便索性一次说个清楚。这三个月来,依靠一瓶好药,茹云接连让两位漂亮妹妹怀孕,那乌雅氏不知是我的手脚,只以为是殿下偷偷撤了那些妾室的药,因此大发肝火,第二日一位妹妹就流掉了孩子,另一位妹妹惊醒些,知道那时只有殿下能保她,跑到殿下的书房去哀哀恳求。”

    听到萧氏为了博取他的信任,毫不避讳的说出这些四皇子府内的秘闻,江洛玉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可目光越停留在那红衣女子扭曲的脸庞上,他的眼神就愈发奇怪且带着感叹,不过萧氏一直沉浸在自己的讲述中,完全没有察觉到他奇异的神色。

    “殿下本就对那妹妹喜爱万分,如今知道她怀孕更是呵护备至,谁知前脚那妹妹刚依偎到殿下怀中,后脚乌雅氏便知晓消息问罪而来,非要一剑刺死那有了身孕的妾室,说她以下犯上不敬主母,殿下和乌雅氏谁也不肯让谁,幸亏那位妹妹着实聪明,拿了把匕首就要抹脖子,殿下立时就对乌雅氏痛恨入骨,乌雅氏眼看着不能杀那位妹妹,子嗣也除不掉了,便开始威胁殿下。”

    听到这里,江洛玉只觉得好笑,唇角的笑容不吝啬的更深了些:“正妃乌雅氏,威胁四皇子殿下?”

    萧侧妃瞧见他唇角的笑容,面上不由也流露出一丝讥讽之色,不过不是对他的,而是对自己的:“内君是否在笑,如此荒诞不经之事?倘若茹云并不身在其中,倒是真想大笑三天痛快一会,也解了妾身这一身病痛与恨怨,只可惜终究是场闹剧罢了。”

    江洛玉心底寥寥,联想起大泷中那个丝毫不被人惦念,甚至连亲生父亲都厌恶,早已被他逼死的南静隆,又想想现下的南静麟,突然觉得这两人当真颇是无聊,简直是一模一样的招人厌:“之后呢?”

    “殿下突然变得强硬,随即与乌雅氏闹僵,为了打压乌雅氏在府内的心腹,这才扶持着妾身准备代替其位置,可内君心中应该知晓,殿下是绝对斗不过那乌雅氏的,不过是仍然在垂死挣扎罢了。”

    这些事情早在他意料之中,江洛玉闻言点了点头,思忖片刻之后,却突然开口笑道:“萧侧妃很是奇怪,倒好似完全不在意,我听去了这四皇子府的许多秘事一般。”

    萧氏闻言,却有些不以为然,面容渐趋冷漠:“想要请内君帮忙,付出些代价是必然的。

    ”

    江洛玉有无不可的笑了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侧妃聪慧,不过侧妃也该知道,若仅仅是这些代价,可一点都不够。”

    这话一出口,江洛玉本以为萧侧妃立刻会出言辩驳,谁想到两人之间却突然安静下了,直到许久过后,红衣女子才骤然浅笑,目光直直看向江洛玉,仿佛早已胸有成竹一般,朱唇轻启吐出一段话来。

    “内君若是觉得这些不够,那么倘若再加上当年侧妃坐宫时,南帝子在宫中的倾力相助,还有妾身姑母听到消息后,便立即派人赶去相救此事呢?”

    这句话一出,站在她对面,一直半笼着眼皮的江洛玉猛然睁开眸子,只觉得本从那时被萧云所救后,就一直困扰在胸中的难题竟在一瞬间被面前的人说破,手中的骨扇轻轻颤了一下,却无人能够察觉。

    南云飘和沁妃?

    原来如此!

    当初萧云如此及时前去,甚至在昭敏之前就出手救他,显然是早已知晓事情经过和他的身份,不过一句话都没有告诉他,是不想要因为昭敏谢恩图报,而萧妃怕是不完全这么想,萧侧妃的语气更是透露出,她根本不知道当初救自己的,乃是她的亲父!

    他怎么能忘记,单从血缘来看,面前的这位萧侧妃,还是慕容昊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第338章 封安国侯

    只是莫名觉得可笑,萧云怕是怎么想都想不到,他的嫡妻是因姓乌雅这才嫁入萧氏,生下的嫡女却如此憎恨乌雅氏的人,那眼中的恨怨与报复欲和他当年想要南静隆的性命时,已几近—模一样。

    想通了这些,江洛玉就知道这一次他欠了萧氏的人情,此次是定要回报在这萧侧妃身上了,便含笑应道:“如此,倒是够得上恩德了。也不知,萧侧妃这一次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倘若静玉力所能及,一定让侧妃得偿所愿。”

    “内君客气了。”

    红衣女子可以得偿所愿,面容上的狰狞立时消失不见,化作初见时温婉模样。

    “茹云并不为难内君,只想要当初内君给茹云的那种药,妾身在四皇子府内多年,自有医正,只可惜他虽有辩药之能,却无法制出一模一样的药丸,今日得了机会前来见过内君,又有让内君相助的人情,因府内此时翻天覆地全靠药丸,自然茹云是来求药的。”

    “侧妃想要多少?”

    “三瓶就足够了。”

    若只要三瓶,宓千千在府中,是十分容易之事。

    江洛玉闻言,点头应允:“若只有如此,自然再简单不过,只是萧侧妃怕是要等到宴会快结束时,方能顺利拿到药丸,只望侧妃不要心急。”

    红衣女子见他答应,自己此行的目的达成,脸上的笑容更是美丽温柔,上前一步走到江洛玉身边,再度低身一礼:“那是自然,不过茹云冒昧,还有一事需要内君帮忙。”

    “侧妃请讲。”

    见江洛玉眉目中露出不解之色,萧氏红唇微勾,目光中带着狠戾之色:“妾身想要制出来的那些药,能否让府内的那位神医,加上些本来没有的东西?”

    听到这话,江洛玉心底有了猜测,面上却不露声色:“恕洛玉蠢笨,不明白侧妃的意思。

    ”

    红衣女子知晓他是在装,却碍于两人暂时合作,不好不说实话:“原来制出的药,有五六成的机会受孕,且不伤母体和孩子,怕是都用了温补之药,还请内君将其中一瓶药,完全让那位神医换为虎狼之药,机会定会增加许多,且要对母体产生无法愈合之痛,不知可否?”

    “侧妃之求,静玉记下了。”

    “多谢内君相助,茹云铭感五内。”

    听到这句话,本来想要离开的江洛玉停下步伐,目光有些复杂的最后看了一眼,那轮廓有些相似自己心爱之人的那张脸,想起自己面前慕容昊的妹妹如此,心底叹惋不知:“侧妃客气了,你我互助互利,应是我要多谢侧妃才是。”

    与萧侧妃将话说完之后,江洛玉心中惦念着方才离去的诸人,快步走到竹林外的小路上,没有两步就瞧见白意婉等人的身形,就在不远处院子中,宓千千正背着他直起身来,在一边的石桌上写方子时,立刻上前看了看仍然发热,小脸通红的孩子,低声问道。

    “宓先生,昶儿怎样了?”

    宓千千听到他的声音,连头都没有抬,显然是正专心写药方顾不上他:“不过有些发热,

    小孩子体弱容易如此,并不是什么照顾不周,用我的方子煎熬煮水,放凉一些后给他沐浴,之后再过片刻就好了。”

    “多谢宓先生。”听到不是什么大病,只是体弱,江洛玉松了口气,目光灼灼的看向了停下笔的宓千千,突然开口道,“有一件事,还要请宓先生帮我。”

    听到这后一句话,低着头的宓千千终于手指一顿,极为缓慢的抬起头来——他已经呆在府内一年有余,却也是自从几个月前才渐渐换了那身乞丐装束,今日大概是因为大宴的缘故,更是穿了一身虽然并不华贵,可也算是寒门学士经常穿着的长衫,露出清艳秀丽的面容。

    若光以一个男双来看,这样的面容,的确的太过美丽了,也怪不得他在外给人看病的时候,会总是打扮成一个乞丐模样,脸也遮在碎发下看不清楚。

    江洛玉第一次瞧见他这副模样,也忍不住怔愣了片刻,这才慢慢回过神来,眸中多了堪称惊艳的神色,反倒是站在对面的宓千千察觉到他的目光,好似有些羞涩的不敢抬头,片刻后才用低低的声音开口道。

    “内君请讲。”

    两人随后抱着两个孩子一同进了竹屋,片刻之后方才从竹屋中出来,江洛玉瞧见和眠星一同还站在那里的白意婉,立刻快步迎了上去,同时抱紧了怀中本来已经睡下的孩子,碍于今日百日宴的缘故,慕容昶发热不能再去,可慕容垂总不能不抱过去,这样就太过失礼了。

    “表哥,你来了,昶儿呢?”

    看着怀中熟睡的儿子,江洛玉皱了皱眉,唇角却露出一丝笑容:“已经没事了,不必担心”

    白意婉点了点头,目光闪烁着朝着背后的青石小路上瞧了一眼,问道:“那个女人呢?”

    “早已回厅上去了。”

    看到自己的话音落下,白意婉的脸上出现松了口气的神色,江洛玉反倒多了些担忧。

    “婉儿,恕表兄劝你一句,不管是我们慕容氏还是白氏,虽说乃是世家大族,可就算心中如何不喜有些皇子王孙及其妃嫔,表面上都切不能被抓住把柄,尤其你新嫁之人乃是风口浪尖的人物,更需笑脸相迎无有喜怒波动,世家大族尚且如此,皇室尊贵之苦你可知晓?”

    白意婉知道其中利害关系,知道江洛玉的话很有道理,便没有反驳的点了点头,应道:“表哥的话,婉儿牢记在心。”

    “走,我们带着垂儿去罢。”

    几人顺着小路刚出了慕容祭住着的竹园,迎面就瞧见一个扯着裙子急促跑动的小丫鬟,那小丫鬟瞧见了站在竹林处的几人,几乎是立时眼神一亮跑了过来,脸色红扑扑的好似喘不过气一样,连声叫道。

    “内君,内君!”

    江洛玉身畔的妃剑见状,忙一把扶住了那个丫鬟,问道:“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那小丫鬟很快就反应过来,目光更见急切欢喜之色,瞧着江洛玉低身一福,突然开口道:“恭喜内君,贺喜内君!将军请您快去前院,宫中有位公公前来府中,说皇帝陛下赐下了圣旨,要封赏将军和内君呢!”

    “封赏?”话音一落,身畔的人都露出了喜色,反倒是江洛玉最为平静,闻言思索了片刻

    后,才微微眯起眼睛低声喃喃道,“没想到前几日的庆功宴上没有封赏,倒是一直等到了这个时候。”

    白意婉听到小丫鬟稟报也十分高兴,也不管江洛玉此时是如何反应,便笑着瞧江洛玉怀中的孩子,开口道:“表哥快去罢,婉儿来看着小侄子就好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爱卿朝云将军慕容昊勤俭甚恭,深得朕心,着礼部赏黄金百两,玉如意三枚,绸缎百匹,敕封其为二等安国候,其内君升二品安国内君,爵位可世袭罔替!

    钦此!”

    慕容府前院中的庭院内,众宾客早就被请了出去,只剩下慕容氏一家跪着接旨,而慕容昊和江洛玉跪在慕容奇身后,听到这样的册封圣旨,忍不住悄悄对视了一眼,这才同时垂下头来低身磕头应道:“臣谢陛下天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咱家恭喜侯爷,贺喜侯爷了。丞相也是好福气,有了侯爷这么个忠孝两全的儿子。”那前来的公公宣旨过后,脸上就立刻露出了微笑,扶着慕容奇起身,将圣旨交给了上前一步的慕容昊,目光却在他身后的江洛玉身上停留了片刻,话语中似乎饱含深意。

    “在爱子百日时被封,这可是帝都城内独一无二的封赏,咱家在此见过侯爷与内君了。”“公公过誉了,小儿可不敢当。”两人知晓这个时候应该出言的不是晚辈,于是江洛玉笑着垂了头,而慕容昊则仍旧是面无表情,只剩下一直笑眯眯的慕容奇抚着胡须,朝着旁边的小厮一挥手,嘱咐道,“来啊,去取喜钱来给公公,记得要多一些。”

    “丞相客气了,咱家可是受之有愧啊。”

    眼看着小厮将一个小小的锦囊奉上,任谁都知道那里面装的都是银票,来宣旨那位公公顿时笑容更是热情,慕容奇见状,立刻抬手将那锦囊拿起,亲自塞到了那宣旨公公的手中:“公公请,莫要客气。”

    “诸位盛意,咱家可是愧领了。”

    众人又是一阵寒暄,那宣旨而来的公公才慢悠悠的转身离去,本来暂时离去的客人们听到消息,都一个个的重新回到庭院中,江洛玉虽是个男双,可毕竟今日后苑的事情很多,也不必留下来见这番景象,慕容昊便将手中圣旨暂时交给了管家,抬步送江洛玉前往后苑。

    两人并肩走了没有几步,江洛玉便稍稍偏了眸光,耳边同时听见那些围上慕容奇的人,口中不断吐出的恭维之声。

    “慕容丞相,您之嫡子这么年轻就封侯,内君又已然诞下了嫡长子,侯爷可真是年少英才不容小觑,可比老朽家中的那些无能孙儿厉害许多,可真是佩服佩服啊。”

    “说的是啊,虽然丞相之子并非文臣,可家族中若文武双全,也不乏是一桩妙事啊!”

    “程大人言之有理,还是丞相教导有方,今日慕容氏才能一展宏图!”

    慕容奇被众人围在中间,却丝毫没有什么特别高兴抑或是狂妄之色,反倒还是和以往上朝一般,这时候反倒笑眯眯的看不出虚实了: “诸位大人谬赞,老夫也是受之有愧,这都是昊儿

    自己争气,老夫可没有什么教导之功,还有什么事情,都请入席再叙罢。”

    听到这些话和慕容奇的回答,江洛玉忍不住眯了眯眸子,看向自己身边的慕容昊,笑道:“父亲可真是聪明,既对那些大臣挑明了自己不cha手你的事情,又提醒那些大人若是想要摆弄

    你这个侯爷,就要掂一掂父亲手中的权利,也暗中威胁了对你不善的乌雅氏。”

    玄衣人那张俊美无睱的脸庞,在此时幽暗的回廊中,只有一半是明亮的,另一半则隐藏在黑暗中,显得邪魅惑人,闻言薄唇掀起一个弧度:“内君。”

    ‘‘辱、?”

    未及转头,江洛玉就觉得眼前一黑,那个人的手臂已然箍住的自己的腰,他定定注视着那个人在黑暗中依旧惑人的双眸,忍不住抬起手来,轻轻抚摸那双眼睛,耳边回响着那人带着莫名热度的声音:“这时候想这些,不觉乏然无味么?”

    “侯爷……想说什么?”

    “能这么快封侯,全是内君的功劳。”将人拉到幽暗的拐角处,玄衣人低头吻了吻他的唇,修长的指尖绕了一下他鬓边落下的碎发,话语中暖昧之色愈浓,“不知为夫今晚,该如何酬谢内君?”

    感觉到那人近在咫尺呼出的热气,江洛玉心底微动,乌玉般的眸底随即也跟着卷起漩涡,抬手回抱住那人,凑在他耳边低声应道:“这一点,侯爷不是比我还要清楚么?”

    第339章 心结深藏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大金皇宫中一片灯火通明,皇帝南锦虚一身淡金色常服,头上只束一枚青簪,虽然年纪已然不小,可除了鬓角有些斑白之外,那张清秀俊逸的脸庞几乎看不出年纪,他独自一人站在景仁宫的寝殿前,目光定定的瞧着那窗框中被灯火透出的影子,目光中含着难以言喻的痴然。

    一旁从小就侍候这位主子的魏海,瞧见皇帝又是这样,不由想起当年皇后乌雅情刚入宫的时候,皇帝隐藏身份化作宫侍去见皇后,皇后和他隔窗对望的模样,那时候的皇帝和皇后,当真算得上是一对神仙眷侣了……

    “情儿……”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灯火已然开始不稳的摇晃,坐在窗前的人仿佛也感觉到了什么,突然站起身来朝着床榻走去,仿佛准备歇息的时候,一直立在窗外的皇帝才骤然开口,声音温柔中带着苦涩。

    “你还在生朕的气,不肯见朕是不是?”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皇帝仿佛也毫不在意,只仍然怔怔的盯视着那个背影,片刻后方才垂下头,脸上闪过了痛苦之色,声音压得愈发低了: “没关系,朕不会进门去,也不会迫你见朕

    ,你也不要赶朕走,朕只要站在这里,看看你的背影就好,就看一会……”

    可惜他的话还没等完全落下,屋内的那个身影就是一顿,随即是屋内人冷漠的没有任何波动的声音:“陛下有此等闲情逸致,臣自然无须赶陛下走,不过此时已然夜深,臣刚刚坐宫身体不适,要熄灯休憩了,若是劳陛下站的久了,还望陛下海涵。”

    听到他的声音,皇帝的脸色先是一亮,随后又是一暗,片刻后扯了扯唇角,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仍定定的注视着那个灯火中隐约透出的身影,直到窗户内的光亮骤然完全熄灭,他也依旧凝视着那个地方,怎么都不肯移开目光。

    月光静静的洒落下来,将窗外之人的影子透进窗内,仅仅身着衾衣的人靠坐在窗畔,怔怔了盯了一会那个影子之后,突然闭上了眸子,眼底泪水划过一道光亮。

    不知又过了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站在外面的皇帝终于忍耐不住的抬步走上台阶,步伐很轻很轻的落在门边,有些发青的指尖触到门扉,轻轻推开之后缓步走了进去,他的呼吸在黑夜中很轻很轻,几乎听不清楚。

    屋内一片黑暗,身着衾衣的人依旧坐在床畔,看着那人一步步迈进月光,露出那许多年都未曾变过的面容。

    曾是深爱之人的面容,如今每一次看见,却是痛入骨髓。

    “我恨你。”

    他缓缓闭上眼睛,不顾自己满脸泪痕,便低声喃喃道。

    站在他面前的人闻言,立时浑身一凝,整个人仿佛被一种难以摆脱的痛苦缠绕,站在原地垂下头来,定定的瞧了那人一眼之后,本来想要向前迈的脚步,却艰难的一点点后退着:“我知道……我知道……”

    坐在床畔的人瞧见他的动作,静默了片刻之后,抬手握紧了自己身上披着的金红色长衣,竟一边踉跄着站起身来朝着面前后退的人走去,一边颤抖着抚摸自己衣衫上的金色凤凰,直到

    最终停在那人面前,用一种异常柔和又隐带怨恨的语气问道。

    “阿锦,阿锦……若我只有恨你,那便真的好了,是不是?”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抬头对着自己浅笑,却满脸泪痕的人,他顿时面色一变,神情又是狰狞又是痛苦,抬手就将面前的人死死抱在怀中:“不许你恨我,我不许你恨我……自那一日后你就是朕一个人的!朕谁都不会让,即使是狂妄的乌雅氏,也无法将你从朕身边夺走!”

    听到这话,他怀中的人颤了一下,刚准备抬起头来说什么,在月光下苍白的唇却先一步被人封住,随即削瘦的身体被抱了起来,重新放回柔软的被褥上,在一片黑暗中,金红色的凤袍坠落在地,其后却再没有人拿起它。

    肢体缠绵,深处之时,乌雅情抿紧了唇角,任由那人亲吻汗shi的鬓发,手指则放在了小腹上,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费了这么大的功夫,甚至不惜用秘药来蛊惑我的神智,就是为了它?”

    “不。”月光之下,南锦虚低头轻吻着他的脸颊,笑容温柔中带着苦涩,“是为了弥补你我当初的遗憾——我知道,一r,i你的心结无法解开,一r,i你不会回到我身边。”

    乌雅情抬起手来,抚过那人在半明半暗中的脸颊,垂下眼帘来,既不反驳也没有肯定,仅是低声问道:“这个孩子……是你给我吃的那颗丸药?”

    “那是唯一能让你再度坐宫的东西。”抱着他的人苦笑一声,知道他还是在因为那秘药的事情在怪自己,却也不再隐瞒,如实回道,“朕原本早已想到,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你更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朕留——你知道么,我有时候真的恨你,恨你对一个小小的宫女都那么好,对于朕却如此狠心,情儿……”

    乌雅情听到这里,忍不住抖了一下,手臂回抱住了那个人,将脸颊贴在那人的脖颈上,眯起眼睛蜷缩着不肯动了,身上却渐渐热了起来,只感觉到那人温热的手指划过脸颊,突然狠狠的掐住了他的下巴,随即唇上便是一阵痛,一股淡淡的血味蔓延开来。

    “你可知晓……有时朕呆在养心殿里,看着窗外闪烁的星辰,突然想起你的时候,就会看一眼御座旁你当年手植的白牡丹。看着看着,又是想念,又是愤怒,又是恼火,有一次甚至起了念头,恨不得将你活活掐死在这景仁宫里,你就能一辈子陪着朕了。”

    听到这样含怒却带着深深怜惜的话,乌雅情低低的笑了一声,身体更加向着那人依偎过去,好似怕冷一样,话语中却带着深深悲伤:“为什么不呢?若陛下能再狠下心来,臣也就不会如此既恨,又不能抑制的爱着陛下了。”

    “情儿……朕的情儿……你知道么,现下那花还开的极好看,明日朕就带你去看……”

    寂静的内宫中,黑暗一层层的蔓延开来,整座宫殿犹如沉睡的巨兽,等待着下一缕阳光到来之时,再张开那一张血盆大口。

    天色大亮,慕容府内开始忙碌起来,到了众位主子上朝的时候,慕容昊扶着慕容奇上了马车后,回头看了一眼出府门送他的江洛玉和慕容祭,唇角露出了一点温柔的笑容,示意马车先行后,缓步走了回来。

    见他走近,慕容祭含笑瞧了身边的兄嫂一眼,立刻抬手行礼回了府内,而江洛玉听到身边渐远的脚步声,忍不住瞪了面前的人一眼,却在下一刻猝不及防的被拉进了那人怀中,他一挑眉毛刚准备推人,就听见那人低低的声音。

    “有人监视,小心。”

    听到监视这两个字,江洛玉眼光一闪,心底有些不信,面上却含笑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道:“就算有人,你也是故意的。”

    慕容昊闻言,倒是跟着低低笑了一声:“不然,怎能得那‘视君如命’的牌匾?”

    送走了玄衣人,江洛玉回到郦玉苑中,先是翻看了各屋这个月的支出账本,又整理询问了一番府内送来的礼物银钱,细细算了一会帐之后,慕容垂和慕容昶睡醒了,趴在他身上一边一个拽着他衣袖上的流苏玩,一会就吭哧吭哧的开始啃。

    江洛玉察觉到这两个孩子的动作,也不着恼,就含笑往软枕上一靠,他的袖袍上流苏都是尚好的,以这两个孩子用牙齿的力道肯定咬不动,也不看那些账本了,就一边瞧着两个孩子玩,一边抬手拨弄他们,闹腾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止。

    等他哄着玩累的那两个孩子睡着,放下床帐起身出去的时候,天色都已接近正午了。

    刚走出门外,江洛玉看了一眼灿烂的日光,就瞧见眠星急匆匆的走过来,低身朝着他行礼道:“内君,朝上传了消息过来。”

    江洛玉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缓步下了台阶准备去膳房瞧瞧:“是什么?”

    “听说是有关边疆战事的。”

    听到这几个字,江洛玉的神色立时一变,脚下的步子也跟着停了,面容隐藏在回廊中的幽暗里,看不清神色几何:“昭敏回来不过短短三个月,朝上就又开始闹腾了?”

    眠星听他语气中含着怒气,立时知道主子这是在生什么气,垂下头来开口补充道:“内君,这一次听说和乌雅氏无关,是有关匈奴的事情,而且那事情好似不小,连大泷都已经派出使臣前来,也不知道侯爷……”

    大泷,匈奴,使臣?

    第340章 随君为战

    没想到,乌雅氏竟然没有动手,反倒是那些匈奴王庭的人先耐不住了,这可与当年不大一样……不过自己的出现早已改变这么多,这些事情也在预料之中,不过匈奴王庭如此沉不住气,在三国环绕之间不去挑衅大周,却先来挑衅以武治国的大金,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

    “匈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罢。”

    思索了片刻毫无所得,江洛玉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来,皱起了眉头在回廊上反复徘徊着,却一步一步走的极稳极重,一直走到日上中天,前来请膳的侍女早就站在回廊边,却不敢发话的一直等了半个时辰后,才骤然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看向窗下的摇篮,眼底闪过一丝暗光。

    “垂儿,昶儿……若是当真如此,母父便不得不暂时离开你们了……”

    不到半个时辰,慕容奇和慕容昊前后脚进了府内,江洛玉早已吩咐好了午膳,众人都用过之后,玄衣人便随着心上人一同进了苑中,有些奇怪的注视着江洛玉淡然清雅的背影,據拍色的眸底闪过了一丝疑惑。

    “怎么了,一整日都用这样的眼神瞧着我,看得我浑身难受。”

    时至傍晚,两人在屋内吃了晚膳,江洛玉正拿着拨浪鼓在两个孩子面前晃,吸引他们朝前晃悠悠的爬时,盯着他们看的玄衣人却骤然听见这句话,面上闪过一丝惊愕又化为浅浅温柔,起身坐在他身畔,一同注视着翻滚到母父身边,正在锲而不舍拽着流苏的慕容昶,还有不远处吮吸指头盯着双子弟弟看的慕容垂。

    “只是有些讶异。”

    江洛玉察觉到他的手臂,低身靠在他的肩上,唇角勾起淡淡弧度:“奇怪我不生气?”

    这句话问过,那个人却没有再回答,而是更加搂紧了他,好似怕他会跑一般,江洛玉没有在意他的动作,而是稍微侧了侧身体,目光直视着那人烟熏據拍色的眸子,突然开口说道:“顶多再拖一个月,你就又要走了罢。”

    仿佛没想到江洛玉会突然说这个,慕容昊立时一惊,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为自己辩驳道:“宸华,我不是故意隐瞒……”

    “我知道。”江洛玉看着满床乱爬的两个小魔星,有些不放心的抬手圈住了他们,任由慕容昶好奇的在他身上又拽又咬,慕容垂则昏昏欲睡的把他的胳膊当枕头,不忘拽住一条流苏不放手,慕容昊坐在他身后,也抬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眼底闪过柔和光芒。

    静谧的时候过了许久,等到慕容昶玩的也累了,和慕容垂一样枕在他胳膊上呼呼大睡之后,慕容昊便站起身来从他怀中抱出孩子,低身放在床内侧拉好帷帐后,刚准备起身握住那人的手指,就感觉到那人突然从背后抱住了自己,竟是从未有过的缓和语气。

    “放心,我没有在怪你,只是——我要和你一同上战场。”

    慕容昊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立时身形一颤,脸色倏忽完全变了,也顾不得此时在帷帐中睡得正香甜的两个孩子,便回身抓紧了那人的肩膀,沉声反驳道:“不行!”

    江洛玉抬手捂住他的唇,悄悄朝后看了一眼,极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悄声嘱咐道:“小声些,垂儿和昶儿会被吵醒。”

    话音未落,慕容昊不再听后面的话,立即拉着江洛玉一同朝着门外走去,等到芍药进去照顾两个孩子,他们两人则走到回廊上,离屋中已经很远的地方时,江洛玉还没等再度开口说些

    什么,就感觉到那个人已然再度搂紧了自己,语速极快的开口道:“你是文臣,陛下不会允准你上战场。”

    江洛玉知晓自己一开始说出这话,他是定然会反驳的,可是没有想到那人如此执拗,连陛下都搬出来了,不禁有些失笑,心底却是完全的笃定,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那你呢?”

    陛下不会让文臣上战场,你呢?

    你也不相信我,以为我单单只是个文臣?

    江洛玉这话可是一语双关,本来就不善言辞的慕容昊沉下脸来,直起身怔怔的凝视着他,不知该从哪里开始解释,也想说明自己不是看不起他,只是无比的担忧,最终却只吐出了几个字:“我同样不会。”

    “你会的。”

    听到他的回答,江洛玉沉默了许久后,略微的皱了一下眉头,眼底闪过笃定之色,看了一眼方才离开的屋门,还有窗下那隐约可见的帐幔,还有方才那两个孩子玉雪可爱的面容,放缓了声音一字一顿道。

    “上次是因为他们,可这一回已经不一样了。你别忘了,若是谈照顾他们,府内有父亲,还有祭弟可以托付,实在不行白府中的人也能照顾,可你不一样,你是孤身一人……这一次,我一定要与你同去,你是拦不住我的。”

    说到最后,江洛玉话中,也忍不住泛起了浓重的忧色,还有深切的眷恋不舍,面对着面前与他相伴了多年的人,唇角的笑容几乎淡的看不见:“好不好?”

    “我想我会后悔……”慕容昊看见他的目光,就知道他已然做下了决定,虽不知让他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否有原因,可注视了心上人半晌之后,他虽然还是无比担心,却忍不住答应着,抬手拥住那人,喃喃念道。

    “宸华……宸华……”

    声音低沉悦耳,语调切切深邃。

    “兄嫂,你方才说什么?!”

    第二日一早,慕容祭正在凉亭内练功健体,便听到小厮稟报慕容昊与江洛玉一同来了,面带喜意的出去迎接,还没等说出几句话来,就立时听到了两人昨日谈论那件事的结果,整个人都惊得愣住了。

    江洛玉看着他难以置信的神色,心中暗暗叹一口气,目光下意识看向了同样知晓他们前来,不知何时站在慕容祭身后几丈远的宓千千,接着说道:“所以,今日我会和你哥哥一同进宫面圣,就算圣上不答应我随军为官,我也会与你哥哥一同前往边疆。”

    慕容祭闻言,脸色更是难看三分,目光灼灼的看了一眼慕容昊后,瞧见他眼底仿佛也带着无奈这才轻轻点头,他抿了抿唇,立即开口道:“兄嫂,祭知道你放心不下大哥,可如今你们已然有了垂儿还有昶儿,大哥出征之后若是兄嫂也走了,那两个侄子如何……”

    江洛玉早就料到他会说这些,闻言定定看了他许久,终于抬手朝着站在远处的宓千千指去,目光瞬间能够穿透面前的慕容祭,突然一字一顿含有深意的开口道:“垂儿和昶儿,就要托付给你和宓先生了。”

    那白皙圆润的指尖指向自己,着一身洗的发白的青衣,与初进府早已大不一样,显得淡泊飘逸的人略微皱了皱眉,一步步迎着慕容祭复杂的眸光站在了他身畔,直直的看着面带微笑的江洛玉,低声问道:“这是一早就决定的,是不是?”

    “不错。”江洛玉缓缓点了点头,目光从他的身上,复又落在盯着他,完全没有看见自己眼神的慕容祭身上,沉沉的叹了口气,“你比祭弟要明白呢,宓先生。”

    本来慕容祭瞧见宓千千来了,目光就禁不住有些失神时,江洛玉的话却再度将他拉回现实,他知晓慕容昊此时早已被说服,但仍是不肯就此罢休的接着劝说江洛玉道:“兄嫂,这事情还是不妥,要是……”

    这一回不等他将话说完,一只手突然扣住了他的手腕,低声唤道:“祭公子。”

    听到这个无比熟悉的声音,慕容祭手指一颤,差点将剑都掉下去,有些不敢置信的回头看着身畔乌发坠肩,几乎遮住了半张清秀面容的那个人:“……先生……你……”

    宓千千耳边响起他的声音,本来一直握着他的那只手迅速抽了回来,掩饰般的垂下了头,低低的应了一声后,才复又开口说道:“你不必再劝,你兄嫂已然下定了决心,连你兄长都阻止不了,你就更不行了。”

    “若我猜的不错,这件事该是在内君刚刚坐宫之时,吃下血珊瑚之后,方才决定下来的…

    ”

    江洛玉收回自己的手指,目光直直看向站定的宓千千,低身一礼:“先生果然聪慧。”“不过是这时候突然猜到的……你随我来。”

    第341章 初临边关

    宓千千任由他低身向自己行礼,仿佛知晓他为何而行礼,转身朝着不远处的竹屋而去,等听见他跟上来的脚步,便从角落中拿出了一个竹箱,双手递了过去,轻声嘱咐道:“这是必备的药物,还有一些是给你补养身体的,瓶上的签子都有字,你知道如何服用。”

    “多谢。”江洛玉脸上闪过一丝惊色,随即化为淡淡的笑意,接过了他手上的箱子,却并未打开,反而垂下头来喃喃道,“没想到,我的意图竟会被你猜中……”

    “现下你们有了嫡子,慕容氏不愁后继无人,你又吃下了血珊瑚,以后不会再轻易坐宫,身有武功不怕关外的冷风,慕容昊乃是将军出身百战百胜。大金的边疆一直不稳,你莫非是早就预料到他以后会镇守边疆许多年,这才一定要陪他前去?”

    察觉到那人略带疑惑,却并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江洛玉反而笑了笑,目光看向窗外站着的兄弟俩,诚实回答道:“边疆囤军,将领多为皇帝亲信,自我当初听皇舅舅有意让公主嫁给昭敏,知晓皇帝有意让昭敏成为皇室亲信,只若要位高权重,没有点功绩怎么能行呢?”

    “军政之事,家族之事,我都不懂。”这番话宓千千听得似懂非懂,思索了片刻后,随着他的目光一同看去,最终却落在了和江洛玉不同的一人身上,笑容有些勉强,“我只知道,你们保重。”

    江洛玉点了点头,拿起手中的竹箱,转身就朝着门外走去,可就在他推开门扉,回头看了一眼丝毫没动,仍旧定定凝视着慕容祭的宓千千后,却突然改了主意,再度开口: “宓先生,

    两年之期已至一半,这只是我的奉劝——永远别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宓千千没有回头,良久后,就在江洛玉以为他不会在回答自己的话时,才慢慢垂下头来,低声苦笑道:“内君。这个世间,永远都是说的,比做的要容易。”

    一阵冗长的沉默,竹叶哗哗的被风吹动,掩住了他愈显模糊的声音。

    “是我痴罔了。”

    与慕容祭告别后,江洛玉任由那人扶着上了马车,透过薄纱的车帘定定凝视着那乌黑的牌匾许久后,方才抬手示意出发。

    马车轱辘轱辘的在白玉石板上走动,坐在马车内的人轻轻歪了身子,修长的手指握紧了身侧的碧玉扶手,乌玉般的眸子缓缓闭起,感觉到身后那人温暖的怀抱,自己脑海中的思绪却越飘越远。

    不光方才宓千千猜出的那个理由,他此时一定要跟随慕容昊离开,不光是慕容昊有可能一走多年,自己不会甘心在帝都内充当皇室的人质,更有不得不走的原因。

    皇帝能够从只言片语中猜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连帝都中人都能看出昭敏面容酷似谁,怕是皇帝见到昭敏听见那谣言之后,也已对昭敏的身世有了疑惑,更准备加以利用了罢。

    现下自己与昭敏,明面上只牵扯了皇室和慕容氏两家,其实还包括着母亲曾生活过的白氏,甚至是昭敏那个不认的父亲所在的萧氏,他们两人在这帝都成内重要且敏感的身份,一举一动都足以引起小小的风暴,更何况在此之前他们已然正面与乌雅氏对垒。

    虽然口上不说,可谁都知晓,刚诞生的垂儿和昶儿就是他们两人的软肋,而若是他们两人一直留在帝都城内,乌雅氏一定会因为新仇旧恨再起报复之心,皇帝碍于慕容氏白氏联合尾大不掉护着他们四人,很有可能会坐山观虎斗。

    到时候虽说他有计策,也能一直护住这两个孩子,但之后,怕是皇帝会对白氏和慕容氏联合起来的力量起了戒心……反而会对身处边疆的那个人不利。

    为今之计,若是自己和慕容昊奉皇命出征,皇帝反倒不会袖手不管,更会主动使白氏慕容氏抱成一团,又有皇后坐宫的理由,阻止乌雅氏对留在帝都内的两个年幼孩子下毒手。

    此时偃旗息鼓,并不代表就是放弃,而是要等到时机成熟,也等到两个孩子再大些,能够经受住关外的气候,他会将两个孩子接到他和昭敏身边,暂时不受这帝都城内的势力争斗,细心教养他们成才,直到时机成熟之时—

    就是他覆灭乌雅氏之日!

    正在低头沉思着,任他伏在自己膝上的人突然长长叹息一声,淡冷的语调在马车内缓缓响起:“覆灭匈奴,不是一日一时之功,与东疆完全不同。”

    “有了大泷参与,此战或者拖个三五年,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江洛玉听到他的声音,抽回了自己支着头的手臂,反而身体一侧躺在了他膝上,唇角勾起了一个挑衅的笑容,声音极低的说道。

    “关键之处,在于没有人知晓,匈奴王庭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突然朝我大金还有大泷一同出手,而在那些匈奴人背后,又是否有着大周的影子。”

    慕容昊点了点头,看着马车帘外那不远处的高高宫墙,目光渐渐深邃:“自古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怕是这一场仗,要有的磨了。”

    大金宏宇帝天寿二十三年春日,匈奴王庭大军压境挑衅大泷大金两国,上奏之后天颜震怒,安国候领命前往边关,授右威卫大将军一职,其嫡妻安国内君被封将尉随军出征,领三十万大军前往边疆,令其与大泷大军会和之后,共商讨伐匈奴大事。

    一个月后,三十万大军已然从帝都内出发,离抵达边疆的路程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时,两个身着华服公子哥打扮的人,正一前一后的迈进紧靠着匈奴边境,大金边疆中最热闹的小镇中最好的酒楼里,紧靠着窗畔坐下点了几道菜和一壶酒。

    看着小二带着笑回头去跟厨房报菜,坐在窗下的白衣公子也不管时至春日,可边疆苦寒之地尚要喝烈酒暖身,就摇了摇自己手中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象牙骨扇,目光略过了面前熙熙攘攘的街道,朝着更远处的那一片狼烟未尽的草原看去。

    坐在白衣公子对面的,是一位带着银色面具,身着玄黑衣衫看不到面容的男子,男子身形修长腰间持剑脚步落地无声,明显身上带着武功,眸子在黑暗中愈发显得看不清楚,身上却是煞气盈人,坐下之后等到伙计上温酒,就一杯杯的喝着烈酒身形不动,明显是不好惹的。

    而那位先坐下,一直窥看着外面景象的白衣公子则纤弱许多,面色也是不正常的苍白,只是面容是罕见的美丽,一进入酒楼中就吸引了众多的食客注视,要不是因为他身边有着那个玄衣人在旁陪伴,还有那极为明显的喉结,已经有几个人要凑上前去说话了。

    白衣公子看着对面的人一杯又一杯的喝酒,好似那烈酒十分好喝一般,不由微微皱了皱眉——这一路从帝都行来,他也跟着玄衣人喝遍了这一路上的酒,主要是因为天气愈发寒冷下来,光靠着衣衫体内仍是冰寒,需要喝酒来暖身子,可这烈酒当真不是谁都能喝的下去的,至少他喝了几次就觉得难以下咽,反倒是在边关待了几年的玄衣人像是喝水一般全无障碍。

    见他将一瓶温酒喝完,白衣公子将骨扇塞进了袖中,筷子夹起一块流油的烤羊r_ou_,晈了一

    口之后倒是未觉得腥膻,吃下去之后才开口说话,声音悦耳低沉:“我们已然到了几日,大泷那边却还没有动静,可真是沉得住气。”

    坐在他对面的人看着他吃菜,手中的酒杯在指尖晃了晃,声音压得更低:“听说主将,是你弟弟。”

    “洛白?”白衣公子闻言略微有些怔愣,随即就醒过神来,脸上有着感慨之色,说不准是安慰还是担忧,“他刚接任王位,就迫不及待的要建功立业。虽说八皇子会看在旧日的情分上照顾他一些,可他也未免太过乱来了,帝皇的宠爱可不能轻易挥霍,用一分就少一分。”

    玄衣人冷笑了一声,将酒杯放在桌边,據拍色的眸子直直盯着他:“你不在,便无情。”白衣公子挑了挑眉,阳光照亮了他的脸颊,愈发显得肌肤如玉雌雄莫辩,神色也极为微妙:“你的意思是,我不在大泷之后,那八皇子对我弟弟,就远远不如我在的时候那么好,也不再记我当年为他夺取皇位之功,按照约定照拂我弟弟了?”

    “他早已是皇帝。”

    第342章 被人调戏

    听出他话中的冷意,白衣公子有些忍俊不禁,骨扇滑出袖中,拍了拍自己的手心,唇角的笑容蔓延开来,显得愈发美丽,话语却有些促狭:“垂儿和昶儿都半岁了,你在那里吃什么陈年老醋?恩?”

    玄衣人这一次干咳了两声,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眼底的神色骤冷,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目光凌厉的在旁边几桌,一直偷偷瞧着白衣公子的面容,眼底闪烁着光芒的几个人脸上扫过,手指慢慢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示威之色愈浓。

    “现下,我终于知晓,为何你一定要戴上面具,才肯出来了。”仅仅落他一瞬,白衣公子也察觉到了那些讨厌至极的目光,眼底闪过一丝冷色,直起身来靠在椅背上,低声笑道,“有些时候,苍蝇还真是不厌其烦。”

    他低低的话音未落,一个略带猥琐的声音,就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两人身边骤然响了起来:“敢问这位公子,也不知道这城中最快活的地方,该去哪里找?”

    “不管是哪里,总不是这里。”白衣公子正抬手夹菜,听到声音也没有抬头,只是挑了挑眉毛,淡淡的开口问道,“我们看起来,像是本地客商的模样么?”

    那猥琐的声音被他这句话噎了一下,可见到白衣公子的面容模样,那人好似还是不肯罢休,接着不要脸的粘了上来,整个人身体都快要靠在白衣公子身上了,白衣公子才好似终于察觉到了,抬手用扇子支住了那人的肩膀,神色淡淡的又夹了一筷子烤羊r_ou_。

    那人见两人一个一手持剑,目光冰冷的扫视自己,另一个本应是自己的猎物,却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中,唇角不禁咧开一个更大的笑容,厚着脸皮接着问道:“冒犯了,两位是……结伴而行的外地客商?”

    白衣公子一边说话,一边第一次拿起眼前的杯子,喝下了一口烈酒,略微一皱眉头,脸上跟着浮起一丝红晕,看的身边的人都忍不住流下口水,手指更是不顾对面眼神森冷的玄衣人,朝着那人的手上摸去。

    快要摸到的时候,不知为何那白衣公子正好手指一收,复又靠在了椅背上,眼皮垂下抬起酒杯,掩去唇角的冷笑:“不错,敢问兄台有何见教?”

    那人见一摸不中,有些失望的搓了搓手,这一回却没有上前,换成了恭维的面容:“见教不敢!不敢不敢,只是两位兄台若都是外地客商,肯定不熟知这镇上住宿的地方,可我就不一样的,我可是当地的人,有名的热情好客啊,不信你问问这酒楼里的人,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啊?!

    他的话音落下,立刻回过神来准备揪住小二来替他证明,谁知道那小二一瞧见他的脸,就吓得三魂失了七魄一样,立时转身就跑,那人一把没有拉住,顿时丧气的拍了拍桌子,吼道:“怎么跑了?晦气!”

    小二跑了,他方才的话就禁不起证实了,不过那人眼珠子一转,仿佛并不放在心上一样,面上依旧堆着笑,抬手要再去摸白衣公子的手腕,眯起眼睛道:“好了好了,这位公子就别理他了,快点跟我走罢,今晚就可以住在我的屋中好好休憩一晚,等到明日再赶路不迟!”

    白衣公子看过了这场闹剧,极有兴趣的抿了抿唇,终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抬头看着那人的脸,发现果真和声音一般猥琐,嘴唇上还留着一溜的山羊胡,禁不住自己唇角的笑意,开口

    回道:“虽然这是你的好意,可想了又想,我着实是不能跟你前去,还望兄台海涵。”

    那男子见他不去,也不着恼,只是眼中色眯眯的意味更浓了: “这……这又是为何?可是

    两位公子怀疑我心底不诚,不是心甘情愿的……”

    白衣公子这一回不等他说完,就摇了摇头,眼底含了无奈之色,手中的骨扇轻轻敲击了一下酒杯,笑着朗声道:“这倒不是,在下怡怡相反,是因为兄台着实太过热情好客,才有些不敢于你前去的。也不知您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

    这句话一开口,那猥琐男子再也编不下去了,有些气急败坏的看着坐在远处,神色淡淡的白衣公子,刚准备抬腿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粗犷的调子,说话也极为粗鲁,听的一直淡然无波的白衣公子,都忍不住将笑容散了开来。

    “老三,既然骗不动,还跟他们客气什么?一看这小白脸可是上等的好货,不管是男子还是双子,我们几个可都是闷了好长时间了,就等着这口肥r_ou_打打牙祭呢!”

    这话说的实在难听,紧随着刚才那个猥琐的山羊胡一同来的,是一个满脸横r_ou_山寨匪徒之类的人物,眼底瞧着白衣公子时都像是冒了绿光的狼一样,看着周围的人纷纷都躲远害怕被波及,显然这几个人是镇上有名的恶霸,没什么人敢违抗他们。

    眼瞧着那个满脸横r_ou_的渐渐走进,白衣公子扶额低叹,眼底却带着莫名的兴味,对着坐在对面,早就全身都是煞气的玄衣人开口调笑道:“听见了没有,原来我是来给他们打牙祭的,还是肥r_ou_。”

    这句话的话音未落,那几个渐渐围上来,走在满脸横r_ou_身后的几个小弟模样的人立时神色一凝,刚准备拿着腰间的刀围上去,就看见那个玄衣人慢慢站起身来,面具后的眸子扫了他们一眼,众人就觉得眼前一花,随即先后的脖颈胸口腰间等处一阵剧痛。

    他们看不清楚,可那些围在周围,还有些不甘心的人这一回可都看清楚了。

    玄衣人就在起身的那一刻,腰间的剑连鞘一同瞬间从腰间拔出,紧接着身形快如闪电,眼睛都还没有看清楚,包括满脸横r_ou_的那人在内,方才还耍恶霸想要把白衣公子当肥r_ou_的人,都已经趴在了地上嗷嗷直叫,一脸惊恐神色的看着两人。

    “大人,大人饶命啊!小人,小人不是故意的……”

    “大人饶命啊,哎呦!”

    转瞬间情形就大不相同,酒楼里喝酒吃菜看好戏的人,大部分都是惊愕的交换了眼神,在玄衣人冷冷的目光扫过之后,纷纷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垂下头去喝酒吃菜,酒楼中除了那些被剑柄或是剑鞘一招抽到地上的人不断求饶,就只剩下了白衣公子带着叹息的声调。

    “怎么办,你们方才惹了我,弄得我连喝酒的心情都没有了,现下我可一点都不想饶你们的命,你说呢?”

    玄衣人依旧坐在他身边,闻言看了看自己腰间的剑,一口喝下杯中的温好的烈酒之后,突然手指一动,一根筷子从他指尖飞了出去,直直的cha在了嚎的最惨的那人手腕上,弄得皮r_ou_外翻鲜血直流,痛的没等那人喘过一口气,就歪倒在那里晕了过去,酒楼内的诸人瞧见这是来真的,立时吓得做鸟兽散,片刻后就走的几乎一个人都没了。

    倒在地上没被惩罚的那些人瞧见身边的人这么惨,都吓得不敢在出声扰了面前这两人的酒兴,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抖着,看的白衣公子眼底还颇闪过了兴味之色,玄衣人却

    在此刻放下杯盏,目光有意无意的瞟着那吓得最厉害,看起来也最是瘫软,其实面上有着狡猾之色的山羊胡,眼底多了一分讥嘲。

    哀哀的跪了好长时间,白衣公子还是一会吃一口菜,一会喝一点酒,目光时不时眺望远处的景色,仿佛是在想些什么的模样,玄衣人却完全不再看他,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时,那山羊胡悄悄朝前挪了挪,握紧了自己袖子里藏着那枚猝毒的小刀,装作求饶的模样就朝着白衣公子那边靠过去。

    两人仍旧一个假寐,另外一个正垂头思索着什么,好似完全没有注意到山羊胡的动作,就在他瞅准了机会准备扑上去,准备以看起来不会武功的白衣公子为钳制,好威胁玄衣人将他们好好的送出去的时候,一只手却突然从他身后冒出,牢牢的扣住了他的手腕。

    “这位兄台。”白衣公子和玄衣人同时听到声音,不禁好奇的对视了一眼,玄衣人再度闭上眼睛假寐,而白衣公子则像是突然被人惊醒一般,回头惊讶的看向一身宝蓝色长衫,文质彬彬面容清秀,风骨粼然气度温和的男子,听他用不紧不慢的语调像是在说教般开口道。

    “趁人之危可不是君子所为,兄台如何以为?”

    第343章 陆氏有琴

    说罢这话,那山羊胡已经脸色扭曲了,来者身体削瘦脸色苍白,其实手劲奇大身上好似又有几分武功底子,被他那么一握,那把刀早就掉在地上不知哪里去,还提醒了面前这两个煞星,自己肯定是既跑不掉又要挨一顿折磨,立时眼皮一翻晕过去了。

    见山羊胡口吐白沬瘫倒下去,身着宝蓝色衣衫书生打扮的人,仿佛有些叹惋般的摇了摇头,低声咕哝了一句孺子不可教,这才露出温和的笑容,动作看着极为规整,好似是从小如此教养而来,仍是那不急不缓的调子:“冒昧打扰,在下不是故意先出手的,只是害怕两位兄台大意,遭了这两个人的暗算,还望兄台见谅。”

    “兄台也是好意,在下不会不分黑白的,还是多谢了。”白衣公子瞧见他低身行礼,腰不多弯一分,手指平平竖着拇指朝天,虽然不算十分打眼,笑起来却显得极为温和的面容藏在袖后的人,眼底的光芒一闪,含笑抬手道。

    “请坐。”

    两个字过后,对面的玄衣人张开了眼睛,和白衣公子一同注视着来人,瞧着他动作自然洒脱的拂了拂椅子,端正的坐在了另外一面,宽袍大袖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搭在椅柄上,宝蓝色的长衣完全舒展开来,几乎没有一点褶皱,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书生卷气,却不像书呆子那样死气沉沉,反而显得规矩有节可敬可慕。

    白衣公子以前从未遇过这样的人物,乌玉般的眸子里暗光微闪,抚了抚自己的衣角,坐直了身体同样对他拱手一礼,同做书生模样口齿清晰,一板一眼的回答道:“今日巧遇,得见公子这样的人物,也不知可否告之姓名?”

    书生见白衣公子换了态度,唇角多了笑容,却也宠辱不惊的再度抬手,恭恭敬敬回道:“在下姓陆,单名一个琴字。”

    白衣公子听了这个名字,突然微微皱眉,仿似想到什么,连忙问道:“哪一字?”

    书生神色依旧淡然,拱手回道:“铮铮为乐,无丝竹靡伤,无琵琶风雅。”

    白衣公子的眉头未解稍松,同样回了全礼,不见一丝勉强:“原来如此。”

    陆……琴?却是这个琴?可看这般做派,却不像普通人……

    就在白衣公子放下手来,对面的书生刚准备接着拱手发问时,不远处的窗边却突然闪过一个湖绿色的人影,其后是一个少年惶急着没有焦点的目光,以及他带着哭音的声调,好似很是有些害怕:“公子,公子?!公子您跑去哪里了,小绿找不到您了,呜哇哇哇——”

    说到最后,那少年小厮眼泪汪汪,一边嚎着一边哭着叫公子,竟蹲在离酒楼不远处的地方,赖着不肯再挪动一步了。

    白衣公子听到声响,便对着书生略一点头,打开了窗户后朝外看了一眼,心中突有所感,回头一看在自己身畔探出眼光的书生,果不其然的瞧见他叹了口气,眉宇中都是无奈之色,突然退后一步朝着自己再施一礼,毫不避讳的开口言道。

    “抱歉,底下是家仆找来了,兄台稍等片刻。”

    看着那宝蓝色的身影即使是下楼,都是一板一眼规规矩的,白衣公子弯了弯唇角,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看起来像是假寐,其实一直暗中观察那人的玄衣人,含笑问道。

    “如何?”

    玄衣人沉默了片刻,缓缓抬起眼来:“有趣。”

    闻言,白衣公子含笑喝下了一杯酒,仍是为那辛辣的味道皱了皱眉,好容易才缓过劲来,笑着夹紧了那白瓷的杯子,指尖轻点桌沿,话语中仿佛带着深意:“连你也说有趣,那就是真的有趣了。”

    玄衣人点了点头,听出他话中有话,思索片刻后,突然眼神一暗:“他姓陆?”

    白衣公子唇角缓缓掀起,目光转向窗外正朝着那小厮走去,气度平和风姿难比的人,眯起眼睛说道:“不错,看这气度教养,以及这近乎苛刻的一举一动,若是寒江阁没有描述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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