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烈驹 作者:寒菽

    正文 第17节

    [重生]烈驹 作者:寒菽

    第17节

    “我还喜欢你的……,你喜不喜欢我的……”邵城恶从胆边生,不要脸地问。

    陆斐然猛的涨红了脸,“臭流氓!”

    “我还可以更流氓点的。”邵城不知羞耻更不要脸地说。

    ……

    什么都没问出来,真是不甘心。

    他也许应该直接点询问的,假如没问题是最好的了,假如有什么……邵城会告诉他吗?

    陆斐然没有信心,回想一下,邵城一直以为都各种隐瞒自己,少年时,邵城于他是迷一般强大而温柔的兄长庇护者依靠者,可他连真名都没有告诉自己,工作生活经历也都捏造了才告诉他,后来又装成不认识,要不是因为他意外生病,估计邵城能装一辈子陌生人。

    如今看似他已经走近了,其实不然,邵城是一捆风一把雾,你以为抓住了,只不过错觉。是他一直太粗心大意,竟然一直没有发现那似有若无的隔阂感。

    陆斐然想起爷爷以前说过自己的话:“你这孩子啊,就是那么喜欢刨根究底。好奇心又重,以前在幼儿园,一群朋友,老师交代不要做什么,其他小朋友乖乖听从,就你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否则绝不服气听从。”

    我就是这样的人,怎么了?陆斐然愤愤地想着,邵城从厨房里把烤好的太阳蛋吐司装盘上桌。

    陆斐然低头拿起叉子狠狠戳在蛋黄上。

    那狠的,邵城看着挑了下眉毛。他坐下,老脸微红,轻咳一声,“对不起,我昨晚是太过分了。”

    “……不是因为这个。”陆斐然闷闷说。

    邵城唇齿留香回味无穷般欣喜地问:“那我下次还可以这样?”

    陆斐然:“……”

    第59章 按图索骥

    继续和白秘书商定婚礼方案细节的时候,陆斐然趁机问:“白姐,你上回说的邵城在我家乡几次捐款的具体时间可以告诉我吗?我后来回去想了想,还挺好奇的。”

    白秘书上次是说漏嘴了,后来没敢告诉邵城这件事,她想了想,说,“我也就知道几件事,我是邵总的第二个秘书,好像他之前就有在县捐款过,我并不是全部清楚。”

    被委婉拒绝了,陆斐然没有追着要人答应,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像是一时兴起随口问问,得不到结果也无所谓。

    白秘书问:“用什么花呢?邵总挑了这两种。”

    陆斐然看了下,是佛头青……和伊甸玫瑰。

    白秘书那里走不通,陆斐然没有继续纠缠深问,想想毕竟白秘书来了才四年,他和邵城认识可不止四年,如果从邵城偷拍他的照片的时间开始算起,那就更久了。白秘书就算知道,知道的肯定也不多。

    陆斐然去找了方蔚然。

    方蔚然很惊讶:“邵总还做过这些事啊?我都不知道。”他都被感动了,这下算是对邵城心服口服了,“难怪你会喜欢上他。我算是服了。”

    陆斐然:“……”看来方蔚然这里也是行不通的。

    方蔚然后来无意中和饶星洲聊起这件事,钦佩感动于邵城不求回报的付出。

    饶星洲要崩溃:“你别告诉我你又看上老邵了啊。”

    方蔚然坦诚老实地回答:“哪里?邵总不年轻也不够好看。”

    呵呵,你很年轻吗?你还嫌弃老邵不够年轻,你比他还大几岁好吗?方叔叔。饶星洲腹诽,可他就是喜欢上了这么一个不年轻还颜控的老男人,关键这老男人还看不上自己。看不上自己也算了,以前他想要谁,还真的不考虑对方愿不愿意。可是方蔚然不同,他们势均力敌,强迫不了。真是头疼。

    此乃外话,暂且不提。

    刘芸芝致电给男儿媳妇:“小陆啊,这周周末你去听戏吗?”

    “不好意思,阿姨,我约好了回老家陪我爷爷。”陆斐然说,一半是实话,一半是谎话,他确实打算回去陪爷爷,但也打算顺路去见见邵城当年在县的老同事王爷爷,“二婚”的事情他总是有点在意,还可以问问学校的几次捐赠时间和情况。

    刘芸芝也不勉强,并赞叹陆斐然的孝心,“好,替我和陆老爷子问个好,正好儿前些年我弄到了些药材,不过我现在的年纪还用不上,过两天我去看你们的时候给你带去,你给我送给你爷爷,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陆斐然赶紧道谢,忽然想到,踌躇着问,“……您知不知道邵城给我学校捐款的事情?”

    刘芸芝理所当然地回答:“知道啊。怎么了?我和他聊过,他那段时间和他爸吵架,很低落,就跑去做慈善了。”总比花天酒地好嘛,“他说就是恰好去你的学校捐款遇见你的。”

    陆斐然愣了下,确实,这样倒是说得通。

    陆斐然回去前,邵城很是愧疚地给他整理行李,“不能陪你真是对不起了,要你一个人孤零零回去。爷爷看了会不会对我印象不好,觉得我不够爱你?”

    陆斐然无语,“我就待一晚。你够了啊,不要塞那么多东西。我自己坐大巴回去就好了,让司机开车来回两趟太麻烦人了。”

    邵城:“是整整两天一晚啊!”

    陆斐然放下行李,忽的伸手抱住邵城。

    邵城有点受宠若惊,回抱住他,“舍不得我吗?”

    陆斐然倾身,把耳朵贴在邵城的左胸上,“我都听不见你心里的声音。”

    邵城说:“因为冬天穿太多了啊。”

    陆斐然:“……”

    王爷爷现在还在给学校看门,陆斐然去拜访他,他很是高兴,老人家寂寞,有年轻人关心是再好不过的了。聊起邵城,他也知无不尽。

    “没想到你们后来还一直有联系交朋友啊,我记得以前小刘经常陪你打球的,有回你脚扭伤了,他还带你去他的宿舍给你擦药,是不是?”

    陆斐然点头,“是,您记性真好。”

    王爷爷喜欢别人夸他这个,他不服老:“别人也这么说,我有一直坚持锻炼学习的,防止那个老年痴呆症。”

    陆斐然:“上次我和刘叔叔遇见您的时候,您还说他离过一次婚,是怎么一回事啊?我挺好奇的,都没听他详细提起过。”

    “哦,估计是伤心事不想和你说吧。那次我带他去相亲,唉,他也不提前告诉我,不然我也不会给他介绍了。”

    听到这,陆斐然想,至少是用来拒绝相信这件事邵城算是没骗他。

    “他说他父母离婚,后妈生了个妹妹,妹妹有点毛病需要很多钱治病,又说自己和亲妈要好,结了婚得把亲妈接过来一起住。然后还说前妻是病死的,因为查出来太晚了没能治好。”王爷爷听着这条件都叹气,“你说说,就算真的是这样,他也不应该都说出来啊,没见过这么相亲的。难怪到现在才又找到对象,他现在年纪更大了,你知道是怎样的人吗?估计条件好的也看不上他。”

    陆斐然:就是我……我条件是不怎么好。

    陆斐然回头琢磨了下,除了前妻这一点他不清楚意外,其他的都是真的。好好想想的话,假如要拒绝女方的话,前面几点已经很致命了,为什么非要编一个“前妻病死”的事情,而且原因还那么详细,是因为“来不及治”,听上去……听上去很像是真的啊。

    晚上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

    按图索骥,把这些线索都联系在一块儿,陆斐然有了一个猜想——邵城以前留过学,他在留学时曾经深爱过一个人,他们还曾经打算过结婚,是邵城的恋人或者婚约者,然而还没有正式结婚,对方就病死了。所以邵城理直气壮地让自己查他的婚姻情况,因为真的还没有结婚。他大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从年少轻狂毕业,突然洗心革面变得成熟稳重起来,同时因此而开始做慈善,接着因为慈善遇见我……那为什么会一眼就注意到我呢?

    会不会是因为我长得像他死去的那个恋人?这样的话,那些在他们还没有遇见前的大量偷拍照片也能解释了。

    邵城心里……是不是有一个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陆斐然越想越难过,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很有可能性。

    那个人让邵城改变,让邵城变成了更好的人。

    而他是挟病才使得邵城勉强接受他的。

    第60章 狼来了

    明明以前他还指责邵城不肯坦诚相待,现在却自己瞒着事情不和邵城商量。陆斐然也觉得惭愧。

    要么……回去以后就和邵城好好谈谈吧。假如真的有那么个白月光的话,无论如何他也只能……陆斐然的思绪滞堵在一个梳理不通的结上。

    他垂头丧气地想:不,我接受不了啊!我真是个小心眼的人!……陆斐然,你的心眼只有针尖那么大吗?就算邵城真的有白月光,他今年三十多岁了,除了我就没有喜欢过别人也不可能啊,人总是有过去的嘛。你刨根究底地问,万一邵城觉得你沉重讨厌你了呢?万一、万一……他真的更喜欢那个白月光呢?

    陆斐然迷迷糊糊睡过去,梦见自己回到高考结束那天的中午,他到处找邵城怎么找都找不到,惊的一身冷汗醒过来,才三点多;再躺下,又昏昏沉入梦境,他看到邵城和一个人牵着手背对着他,邵城先转过身,对他微笑,说:“对不起,我爱的是他。我之前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你像他。”陆斐然害怕地问:“他是谁?”和邵城依偎在一块儿的那个人转过头,长着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陆斐然陡然一惊,灵魂像是从万丈悬崖上陡然坠落,疾速落下却又掉不到地,他猛地吓醒过来,汗出如浆,像是快要窒息的人一样拼命呼吸着。

    而外面天还是黑的,桌上的时钟冷冰冰地走动着,时针指向五点,才过了一两个小时。

    闭上眼是一片黑暗,睁开眼还是一片黑暗。

    陆斐然就这么反复在噩梦和惊醒中渡过了整个黑夜,之后天亮了,索性就起来了,面无血色,眼下一片淡淡的绀青色。

    陆爷爷看他这鬼一样的模样,问他:“和邵城吵架了?”

    陆斐然摇头。

    陆爷爷:“肯定出什么问题了,不然你不会这样的。”

    陆斐然锁着愁眉,他满腹的心声已堆到了嗓子口,可嘴巴舌根却像是被筑起一道铁门落了沉重的锁,那些话被堵着说不出来。

    陆斐然忧伤地回去了,虽然掩饰了但还是被邵城看出了端倪,“怎么了?生病了吗?”

    陆斐然一边翻着婚礼方案策划书,一边装成漫不经心地问:“……我怎么觉得你办婚礼办的很熟练的样子?你以前是有做过吗?”

    我从上辈子就开始策划,准备期待了两辈子我能不熟吗?邵城想,又一转念,等等,该不会是上回那个二婚话题?“没有啊,宝贝儿,你是又怀疑我二婚那事儿?真没有啊。你可以查我的证件嘛。”

    “哼。法律上没有,说不定是有过曾经打算结婚的对象呢。”陆斐然说完,自己都觉得自己醋的没法听了,脸霎时就红了。

    陆斐然越醋邵城越甜蜜,邵叔叔美的要上天了,“真的没有啊!你是我这辈子上辈子都最爱的人。真的从没有过第二个人。”

    陆斐然觉得自己该信邵城,可人是会骗人的,证据不会,“那你为什么要拍……”陆斐然正说着,邵城拿出了两张机票,陆斐然愣了愣,“这是什么?”

    “马上过年了,我一年到头都那么忙,就这几天有空,正月我们去旅游吧。”邵城说,“呃,你刚才要问什么?我没听清。”

    陆斐然:“……没什么。”

    邵城想,陆斐然这大概是婚前恐惧症吧?

    毕竟邵丰益还是亲爹,就算年年被拒绝,邵城还是去主动询问了下意见,今年要不要一起过年。

    邵丰益不出邵城所料地回答:“以前不肯和我一起过年,现在想起我了?可怜我吗?”

    邵城当然不勉强,“那我多给您准备点东西。苏护工呢?过年给她放假吧?”

    邵丰益:“现在是我付她工资,不用你管。要放假也是我给她放假。”

    奶奶听了挺糟心的:“往年都是我陪他,今年也有我去就够了。”

    邵城劝她:“奶奶,今年和我一起过年吧,我们好多年没一起了。爸爸那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现在,我真怀疑精神有问题,或许年后我们可以带他去做下检查,上次你回去他还对你冷冰冰的,有什么意思吗?留在我们这,热热闹闹的,多好。”

    邵老太太还是不答应,就算再怎么对自己糟糕恶劣,那也是她生养大的亲儿子啊。小时候邵丰益也是很乖的,有好吃的要藏兜兜里给妈妈的,只是现在生病而已。她回了老家,风风火火张罗着采购置办年货,大扫除啊,添新餐具家具啊,想着说不定屋子日子焕然一新了、有了生气,儿子也能从死气沉沉怨念深重中有所改变。

    但邵丰益并不领情,嫌她吵嫌她闹腾,骂了好几架。邵老太太也不是个泥人,多少也灰心了,再说了为了来这里,她特地把孙女儿留在城里,好一段时间没见,她想得慌。

    邵城再去乡下探望时见到奶奶,大吃一惊,当时去的时候还生机勃勃的呢,如今已经萎靡不振了。他把奶奶接了回去,“您是不是生病了,我带您是检查身体。”

    检查以后身体没有问题,就是精神状态不好,医生说:“长期郁闷也会导致生病的,保持好心情最重要。”

    后来邵城再劝,奶奶也想开了些,不闹着要去陪邵丰益了。她在城里,天天带着乖孙女儿到处溜溜,孙子孙媳妇儿时不时陪她,有时前儿媳妇儿还和她一起听戏去,日子比在乡下过得滋润多了。

    陆斐然说:“奶奶,知天命而从心欲,您不是老是为别人着想,该多给自己过日子了。你看我爷爷,他今年开始跳广场舞,现在已经是领队了,跳的可好了。你有空也多参加这些,可有意思了。”

    除夕夜。

    大厨邵城负责掌勺,陆斐然给沏茶倒水。大家聚在一块儿,陆斐然的爷爷,邵城的奶奶都在,没多时,刘女士也带着现任丈夫崔先生来了。

    陆斐然还是第一次见到崔先生,眼前一亮,可真是位儒雅英俊的老先生,白头发长他脑袋上都特别俊朗,陆斐然悄悄问邵城:“不会为难我吧?”

    邵城摸摸他的头,“崔先生人很好的,不用担心。因为他们再婚时我年纪也很大了,多亲昵肯定不可能,互相敬重还是有的,崔先生也不是那种迂腐的人,可能就是来见见继子的媳妇儿。……嗯,也可能是我妈想把这么好的老公带出来炫耀一下吧。”

    陆斐然瞪他:“凭什么我是媳妇儿啊?”

    邵城:“……”

    邵老太太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这么热闹的年夜饭了,虽然这一桌子上真论起来,大伙儿身份还挺尴尬的。吃完饭,前儿媳妇儿又招呼着她一起凑了一桌麻将,邵城为了哄奶奶开心,喂牌的简直丧心病狂了,几圈下来,邵老太太荷包厚实了不少。玩累了回头去客厅里,看到陆斐然正抱着柔柔看电视,柔柔倒在陆斐然的怀里,眼睛快阖上了,困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她坐到陆斐然身边,“辛苦你帮忙照顾柔柔了。”

    陆斐然轻声说:“没有啊,不辛苦,柔柔很乖的。她要睡着了,我正准备把她抱去床上呢。”

    “是该睡觉了。”邵奶奶点头,“我来吧。”

    “吵到她的,我来就好了。”陆斐然说着,起身轻手轻脚地把邵柔抱去了房间里,脱了鞋子。再要去卫生间调热水拧毛巾。

    “接下去我来照顾就好了,你回去吧。”邵奶奶说,“谢谢小陆。”

    陆斐然也不勉强。

    邵老太太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个红包,觉得有点薄了。

    初一早上,早餐是邵城熬的红枣桂圆汤。

    邵老太太给了陆斐然一个红包,“新年快乐。”

    陆斐然愣了一下,也拿出一个小盒子来,里面装的是个金镯子,“新年快乐。”

    邵城给他说好话:“陆斐然没你有钱,给不了那么多钱。但这已经是他花了一个月工资买的了。奶奶你就收下吧。”

    邵老太太不高兴:“你说我好像是那种嫌贫爱富挑刺儿的老人家一样。我是那样的人吗?”

    邵城:“好好好,你不是,你是世上最善良大度的老太太了。”

    初二的时候,邵城和陆斐然就出发出门了。

    邵奶奶和邵柔看家,临走前祝他们一路顺风。

    屋子里人少了,又冷清了下来。

    邵老太太想着是不是要去见见儿子,可这会儿是找不到人托付邵柔的,要是带着邵柔一起去,又太不让人放心了。

    这天半夜,邵老太太真和邵柔在床上一起读故事书,手机突然响起来,是一个陌生电话,她给挂了,对方又打来,她才接起来。

    对面传来邵丰益神经兮兮的声音:“妈,你救救我!”

    邵老太太:“……你怎么了?”

    邵丰益:“电话线被那个女人给剪了,她疯了,她想害我!她还污蔑我是神经病,我要辞了她,不不,我要找警察把她抓起来,你帮我给警察打电话,警察不信我的信她的。”

    邵老太太:“你说的是谁?”

    邵丰益低声鬼鬼祟祟地说:“就是苏婉贞。”

    邵老太太:“……”她缄默,“好,我给你打电话,你等着。”

    邵老太太挂了这头电话,转头打给了苏婉贞,“小苏,邵丰益他是怎么了,他说你疯了。”

    苏护工声音带着几分无奈,但话语依然清晰而又逻辑,“邵先生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电话线被老鼠咬了,他就叫着是有人要害他所以故意不让他和外界联系。邵老夫人,我想大概你们该带他去看看脑子是不是生病了。”

    邵老太太深以为然,更加不敢回去了。但看病找医生这事还是得邵城来,邵城一年到头好不容易有几天假,暂时就不去打搅了他了,反正马上就回来了,到时候再和他说吧。

    “好了,我们继续读故事书吧。”奶奶回到床上,把这段邵丰益发神经的事情抛到脑后,这几年这种事太稀松平常了。她可不信邵丰益的话了,他说了几次要辞掉苏护工了,每次都出尔反尔,这次想必也不是真的。

    邵柔靠在奶奶的怀里,费劲儿地认着拼音,读到故事的最后一段:“……大伙儿对放羊娃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谎十分生气,从此再也不相信他的话了。过了几天,狼真的来了,一下子闯进了羊群。放羊娃害怕极了,拼命地对农夫们喊:‘狼来了!狼来了!快救命啊!狼真的来了!’农夫们听到他的喊声,以为他又在说谎,大家都不理睬他,没有人去帮他。

    羊都被狼咬死了。”

    第61章 酒后真言

    “铛……”

    邵城站着,按下一个琴键,清亮厚重的琴音像是涟漪一般扩散出去,只是微不足道,瞬间被机场的人声喧嚣给湮没。

    邵城抬头,深深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陆斐然,在钢琴前坐下,活动了下手指——有挺久没弹了。

    陆斐然怔忡,家里倒是有一架三角钢琴,邵城有时会抱着邵柔在那按琴键玩,原来邵城是真的会弹啊。他到底还会些什么?

    卡农舒缓优美的前奏响起,起初有点生涩滞顿,邵城不好意思地又望了陆斐然一眼。

    陆斐然睁大眼睛,呆呆的。

    邵城继续弹,音乐渐渐变得流畅起来,像是仲夏夜里绕过雾气的月光一样清新又温柔,时而有旅人驻足侧目。邵城低头弹一会儿就看看陆斐然,不少人注意到端倪,也打量起陆斐然来,陆斐然一霎时就红起脸来。

    要说邵城张扬,可他并没有开口说话;要说他低调,这里可是人来人往的机场。他这样做,就像在全世界前悄悄地宣布“我们相爱着”,陆斐然觉得指尖发麻,被邵城明亮的爱意这一照耀,登时被迷得七晕八素,前些日子的阴郁怀疑都一扫而尽了。虽然他其实听不懂。

    隔壁座一位银发苍苍的外国老太太笑呵呵对他说:“那是你的男朋友吧?弹奏技巧不怎样,但是充满了爱意。”

    陆斐然觉得血都往脸上奔注,磕巴地用蹩脚英语口语回答:“谢谢……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老太太很是吃惊:“不是吗?我以为你们是甜蜜的一对,他还在追求你?”

    陆斐然说的慢,解释:“不,他是我的未婚夫。”

    穿越了大半个地球,他们抵达了新西兰。

    在另个半球银装素裹的时候,这里却是炎炎夏日。

    旅店老板:“外国人伴侣?来这里结婚办婚礼的吗?祝你们顺利。”

    陆斐然深感自己一路上脸红的次数太多了,“谢谢。我们来旅游的。”

    邵城很是惊喜感动:终于没有被认成叔侄了,老板,我有点喜欢你啊。这么正常地被当成情侣还有点不习惯。

    在陌生的国度,没有人认识他们,没有异样的目光。

    邵城可以尽情地不要脸地牵着陆斐然在路上走,他兴致勃勃地介绍:“到时候我们就会在这里举办婚礼,包机把宾客接过来……”

    陆斐然嗯了一声,心里又忍不住想,邵城是不是以前也和现在一样牵着另一个人的手计划着婚礼,一想陆斐然就忍不住嫉妒,接着开解自己:不,不能这么想,不管怎样,邵城现在爱的是我。

    邵城感觉到陆斐然的低落,“……你是婚前恐惧吗?”

    陆斐然怔了一怔,望向邵城。

    “你年纪还小,害怕我能理解。不用憋在心里的,如果害怕就告诉我吧,我没那么着急,我可以继续等的,等到你愿意为止。”反正已经等了两辈子了,也不急在一时半刻。

    看着邵城诚挚的目光,想到一路上的体贴浪漫,陆斐然终于鼓起勇气:“对不起,我、我看了你锁在柜子里那个箱子里的东西。”

    邵城皱了下眉,接着很快明白陆斐然说的是什么。

    陆斐然说:“我看到了那些照片。你有很多我高一甚至以前的照片,我都看到了。”

    邵城寒毛直竖,冷汗涔涔,“这个……”该怎么解释呢?怪这段日子过得太甜蜜,他都忘了要处理这些东西。这是要死于安乐啊?“我以前去c县你学校捐款,无意中遇见你的。我……我热爱摄影,你太好看了,我就一不小心多拍了几张。……我不是恋童癖啊,亲爱的。我真不是啊!”

    “我知道你不会是……”陆斐然闷闷地说,“那你为什么突然跑去做慈善了,你妈妈都很奇怪你突然改好了。”

    因为我重生了啊。邵城自然不能告诉陆斐然真相,先不说陆斐然会不会信,要是信了,陆斐然继续问上辈子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回答?如实以告?那也太想不开了。是嫌如今的日子过得太好吗?邵城叹了口气,“就是我年少时太荒唐恣肆了,我有天就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曾经多么糟糕,想做些好事来弥补。想变好,想做好事,难道还要很特别的理由吗?”

    真是敷衍人,陆斐然又气又郁闷:“……不是因为你‘前妻’死了,你才突然变好的?”

    邵城愣住,脱口而出:“你还想着这个事啊?我都说了除了你我真的没有打算和其他人结了婚啊。”

    陆斐然索性把自己的猜想都说出来了:“你老是骗我……我就是一直觉得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后来回去问了王爷爷了,你那时候找的借口特别清楚,而且前妻还是因为病查出来太晚才病死的,真的只是你随口编的吗?假如是编的,也太详细了吧?我是不是长得很像他,或者说是他的小时候,所以你才注意到我,拍了那么多照片。所以你才对我那么好。是不是?”

    邵城缄默下来,没有回避陆斐然的眼神,长长叹了口气,“你这段时间就是在想这件事吗?”他拉着陆斐然的手,“是我让你觉得很不安了吧?对不起。但我可以保证,我真的真的只真爱过你陆斐然一个人,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还有些事情,我以后会告诉你的,你让我再想想,好吗?”

    既然邵城都保证到这种地步了,再追究下去就太任性了。陆斐然没有继续追问,既然邵城说会告诉自己,那就……再等等吧。邵城对自己总是那么有耐心,他也该对邵城有点耐心。

    似乎这场未完待续的质询依然作为阴影萦绕在他们的旅程中一般,虽然之后的旅程颇为顺利,可陆斐然却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两天后,邵城接到奶奶的电话,通知他,他父亲邵丰益去世了。

    邵城和陆斐然提前结束了来之不易的假期,订了最快一班飞机赶回国,那也是差不多一天之后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飞机上颠簸了太久,邵城觉得脚踩在地上还有摇晃的错觉似的,怎么也站不稳。

    这一天多过去,邵老太太已经哭得流不出眼泪了,双目涣散地坐在那儿,都感觉不到她在喘气儿。

    邵城眼睛里都是红血丝:“这是怎么一回事?之前他不是还好好的吗?”

    邵老太太说:“医生说是猝死……”

    “这怎么可能?”邵城不相信。

    哭到流干泪,邵老太太的声音悲恸,“他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受得了这样活着,解脱了也好……是我不好,我没法子解开他心结,让他变成这个样子,脑子也出问题了。前几天小苏还跟我说他情况不好,是我没当回事儿,我想等你回来再和你商量,谁知道他突然就走了,要是我当时就带他去看医生,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苏护工?她人呢?”邵城问。

    “在帮忙呢。苏护工是个好人,她照顾丰益到最后一刻也不容易。”邵老太太说,“丰益生前两天精神已经不正常了,还同我说苏护工要害他。”

    邵城愣了下,“爸这么说过?”

    “说了,还让我打电话报警。谁知道那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两句话了。”

    “爸死的这么突然,你不怀疑苏护工吗?”

    奶奶不疑有他:“怎么会呢?就是小苏最早送丰益去医院抢救的啊,而且,她要是有问题早就跑了吧?”

    苏护工换了一身白衣服,手臂上别了黑纱,苍白的脸上蒙着一层伤心忧悒,很是情真意切的样子。正捧着一大束白百合进来,放进邵丰益的棺木里,“邵先生以前很喜欢这个花的。”

    邵城问她:“我爸有交代什么话吗?”

    苏护工摇头:“他走的太突然。”

    邵城还是报了警。

    警察在她的行李里找到了药物。

    警察问她:“你是否承认故意杀害了邵丰益先生。”

    苏婉贞十分平静,正如以前对着邵城一样,“没有。”

    警察说:“我们已经在你的行李里面找到了药物,和邵丰益身体里检查出来的一样。药瓶上还有你的指纹,难道这不是你的吗?”

    苏婉贞:“是我的。”

    警察:“那你是承认故意杀害了邵丰益先生?”

    苏婉贞:“没有。”

    警察:“……”

    苏婉贞:“我没有故意杀害他。我是在帮他自杀,他就想死了,我帮了他。”她说,“我没有错,我是为了他们好。”

    警察:他们……

    邵城之后得知,这并不是苏护工第一次这么做了。她之前照顾过的好几个老人和病人都不是正常死亡的,甚至上一个和她情同母女、给她留下一笔遗产的老太太也是她谋杀的。可调查了她的金钱账户之后,她确实一贫如洗,几乎把所有钱都捐去做慈善,那不是为了钱,是为了什么?

    “我早就和你们说过了,邵先生想死,我不过是完成他的心愿而已。”苏婉贞表示。

    她记得很清楚的,这些年邵丰益和他说了不下十几次了——

    “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们就是盼着我去死是吧?我还不想活着呢!”

    “当初你们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了不是正好!多清净!”

    “婉贞,我想死,我想去死。”

    她还确认过的:“您是真的想死吗?”

    邵丰益回答她:“我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有什么意思?”

    “我明白了。”苏婉贞想,以前的雇主也都是这样说的呢,他们可真可怜。

    之前死因是意外猝死,奶奶哭完了还受得住,在知道邵丰益是被苏护工谋杀的之后,她直接昏了过去。醒来之后精神十分不好,她现在知道当时邵丰益求助说的话都是真的了,只可惜追悔莫及,如今是强撑着要办完儿子的白事才暂时没有倒下。

    追悼会上却来了个不速之客,一个中年男子突然闯进来泼了一瓶墨在遗照,把陆斐然吓了一跳。安保很快把人按住,对方叫嚣着被拖下去了:“死的好,邵丰益你不得好死!活该!哈哈。”

    陆斐然:“那是谁?”

    邵城:“是陈姝的父亲……”他这段时间又要料理丧事又要兼顾公司事务还得打理官司,居然出了这样的疏忽。

    这一打击让邵老太太彻底承受不了了,倒下之后一病不起。

    幸好还有陆斐然替他分忧主动承担起照顾奶奶的责任,顺便也一起把邵柔照顾了,“是那个姓苏的女人太丧心病狂了,奶奶,不是你的错。”

    “我是他妈妈,我却不相信他。我还把他要我报警的事情告诉了苏婉贞。我怎么会那么傻啊?”邵老太太说着,锤打自己的胸口,两行老泪流下来。

    陆斐然不敢说话了,一说奶奶就哭的更厉害,抓住她的手不让她打自己,只默默地给她擦眼泪,可越擦越多。

    混乱的头七过去,事情终于算是告一段落,邵城向陆斐然道歉:“对不起了,让你也跟着受累。”

    陆斐摇头,“哪里,你才是累坏了。而且……奶奶的情况还是很不好,我很担心啊。”

    之前太忙太累,而今安静下来,邵城心中的沉痛便回过神来了,找点事给自己做好歹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别的了。

    尽管这许多年来,他们父子的关系糟糕成这样,可邵城记得他还小的时候也曾经有过好时光的,那时邵丰益还是新爸爸,很乐意带邵城玩。他记得很小的时候,爸爸经常还让自己骑在脖子上。

    他学骑自行车也是爸爸教的,那是上学前的事了,他还很小很小,怕的很,摔了好几跤,坐在地上哭。

    妈妈很心疼,爸爸却拦住她:“别扶他,让他自己来。他能做好的!还哭,哭什么,不像个男子汉。”

    是什么时候,他们的父子关系走到了那样的地步。

    陆斐然一回家,就看到醉歪在桌上的邵城。稍走近,就闻到邵城身上一股酒气,他是不喜欢邵城抽烟喝酒的,但是这次就例外吧。

    陆斐然叹气,把邵城扶起来往卧室去。

    邵城像是醒了,抱着陆斐然,哭着说:“是你吗斐然,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陆斐然说着趔趄了一下,烂醉如泥的邵城感觉比平时还沉了。

    “我很难过,斐然,我很难过。按理说,我不该那么难过的,我们彼此厌恶了那么多年。”邵城说,“……可他是我爸爸啊。我是很恨他,他对不起我妈,对不起我,对不起奶奶,对不起邵城……也对不起陈姝……但再怎么着,也不该这样死于非命啊。”

    “他不是死于非命的啊,是我害死他的,是我害的。”

    陆斐然对邵家老小无语了,邵奶奶说是她害死儿子的,邵城又说是他害死爸爸的,果然是一家人的想法。

    “他上辈子不是这么死的啊。”邵城醉醺醺地说,“要不是我横插一脚提前对付了陈姝,他不会瘫痪,他也不会死的那么早。”

    他长臂一伸忽的把陆斐然整个人抱住,脸埋在陆斐然的脖颈间,低低地哭泣起来,“斐然,我好害怕。我好害怕你也会被我害死了,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好了,我有那么多钱,可我在命运面前什么都做不到。你要是又死了怎么办?你已经跟着你死了一次了。你要是再死了,我还是活不了的。”

    陆斐然觉得好笑,“我什么时候死了?”他回手抱住邵城,轻轻拍他的背。

    “你死了,你死在我的怀里。都是我害的,你的病查出来太晚了,我花了好多钱找了好多医生都没有治好。”邵城说。

    陆斐然:“……”

    第62章 我不是他

    邵城是真喝断片儿了。

    他几乎昏迷地睡了一整晚,第二天早上被调成振动的手机闹钟叫醒,头疼欲裂,他拿了手机看一眼时间,六点半。

    该起床做饭了,邵城想,往床边一摸,空的。

    这让邵城稍微清醒了些——陆斐然呢?

    他迷迷糊糊地找起来,“斐然?然然?”

    “我在这呢。”陆斐然回答他。

    邵城半坐起来,看到陆斐然衣服整齐,坐在房间另一边的椅子上,熹微的晨光从窗帘的缝隙间照见来,落在陆斐然的脸上,冷冰冰的,冷的像是一盆冰水给邵城当头浇下,瞬时让他彻底清醒了,他怔然问:“……你今天这么早起来?”

    陆斐然脸上没有半分笑容:“没有,我是一晚上没有上床睡觉。”

    邵城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疼了,他笑笑说:“因为我身上酒气太重不想和我一起睡吗?”

    为什么陆斐然看上去那么生气?邵城心慌不已,揣摩不定地想,难道是我喝醉以后强迫他了?总不可能是我酒后家暴吧?我没有喝醉了打人的习惯啊。真是太多年不喝酒,酒量太糟了。

    “不是。”陆斐然说,“你只是喝醉的时候,不小心告诉了我一些事情。”

    邵城:“……”

    “果然真的有那个‘前妻’,但我没想到那个人就是‘我’。”陆斐然往前微微倾身,“这样想想,你之前几次三番的保证也并无问题,你从未说过没有‘前妻’,只说从头到尾只有过‘我’一个。之前还怀疑你的说法,是我不对。”

    邵城全身的血液冷凝住了一般,他努力回想自己昨晚到底是吐露了什么,可愈想头便愈疼,无论如何也想不清晰,“斐然……我不知道你都听了什么,那些都是醉话,信不得的……我都说了些什么?”

    “差不多都告诉我了。你重生的事,以及重生之前的一些事。”

    一般人哪里会相信重生这种事吗?多不科学啊,说不定还是可以用醉酒后的胡言乱语掩盖过去的?邵城汗流浃背地想,“‘重生’?这不可能吧?世界上哪有这样的事。一定是我喝醉以后脑子不清楚乱说的,饶星洲喝醉了还说自己是鸟,非要从二楼跳下去还是我拦住的……喝醉了什么都可能说嘛。”

    “喝醉了是有可能乱说,可也有酒后吐真言这句话。邵城。”陆斐然说。

    邵城勉强的笑意僵在嘴角,比哭还难看,“……我到底说到了什么地步?”

    “我问了,你就回答了。你似乎把我当成了那个‘陆斐然’,你对他做了什么,他是怎么生病怎么去世的,还有你有多愧疚自责,差不多全都告诉我了。”

    这话像一柄尖锥抵在邵城的心口,他鼓动的心跳也停止,喘不上气。

    “我之前很多的奇怪的事情,这么一解释,也得到了答案。为什么那时池聿离开后,你要问我假如你是他那样的人我们会不会在一起;你偷拍我的真正原因,这事你也都说了,为什么要不求回报地主动帮我保护我,又为什么突然不辞而别……我现在算是都想通了。”

    邵城掀开被子鞋子也不穿,就踩在地板上急忙走向陆斐然,他就穿了一件裤子,寒风吹在裸露的皮肤上,可他已经顾不得管冷不冷了,“你听我解释。”

    “我听你解释。”陆斐然看他一眼,拿了一件外套给他,“……你先穿衣服,这样会冻着生病的。”

    邵城胡乱套了两件衣服,“我最早是不想再接近你了的,我觉得我只会给你带去不幸,可我太爱你了,所以我只打算偷偷在暗处看着你,所以才做下了找人偷拍这种事来……后来我记起来叶志庆的事,所以才化名去了学校,我那时是决定他一被捕,你安全了,我就离开。”

    陆斐然:“可你还是接近了我。”

    邵城讪讪说:“那不是你主动找我要搭我车吗?”

    陆斐然语滞,冷笑声,“那还怪我了是吧?好吧,是我主动搭讪你的,那你不能拒绝啊?还不是欲拒还迎地接受了。”

    邵城赶紧说:“是是,我的错,怪我,怪我。……你小时候,我是觉得不能对孩子出后。后来我是怕你和我在一起以后,又会走上上辈子的人生道路,我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你,那时我一直想不通,我现在也很害怕,所以每隔不长时间就催你去多检查身体。那时查出你肿瘤,真的把我吓坏了。”

    他真心实意地说:“我知道我是坏人,我上辈子对你那么糟糕。我强迫你,我害了你,我做了那么多丧心病狂无可挽回的事情,可我是真的想改,现在人生也已经重来了,我已经不是那个做坏事的邵城了。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呢?”

    陆斐然到现在还有点破嗓,他就冷眼看着邵城,“我觉得你还是没明白。”

    “没明白什么?”邵城是真不明白了。

    “没明白我为什么生气。”

    邵城看着他,迷惑而安静地等着陆斐然开口。

    陆斐然气息不稳,颤抖着声音说:“你是认为我和那个‘陆斐然’是一个人,我不那么认为。”

    邵城愣在原地。

    陆斐然:“原来你一直在我身上寻找缅怀的影子是他,你总是半夜惊醒喊的人也是他,不是我。”

    邵城手脚冰冷,嘴唇发抖,脑子似乎也有点背冻僵了:“这怎么不是一个人呢?你们就是一个人啊!”

    陆斐然站起来,“不是。”

    邵城怕他要走,赶紧抓住他的手臂,“斐然,斐然,你别走,你冷静下,不要钻牛角尖,我们好好说。”

    “我已经等了一晚上要和你好好说了!”他一夜未睡,头发凌乱,面目憔悴,气色苍白,眼珠微赤,尽管努力遏制,泪水还是湿润了眼眶,“这样一说的话,你当初答应我,说‘爱我’的时候,脑子里想的难道不是那个生病死去的‘陆斐然’吗?你不是想着我说的。你是在对他说,不是在对我说。”

    邵城一时间怔住了,他那时确实是想着躺在病床上的陆斐然。

    这怔忡佐证了陆斐然的猜测,他的眼神彻底黯淡下来,一眨眼,一颗眼泪滚落下来,“我那时就说了,我不用你可怜我的。……现在也不用。”

    他一哭,邵城的心都跟着碎了,“不要哭,然然,是我的错,是我不对,我改好吗?”

    “你每次都说改……可我才知道我根本改变不了你的。对不起,我是不是好任性?对不起。”陆斐然觉得自己丢人,好好一个大男人总是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你是想分手吗?”邵城哽咽着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浑身无力,把头靠在邵城肩膀上,揪着他的衣服借力,好让自己不至于摔倒在地上,“我不想分手,我追求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让你和我在一起的,我真的好喜欢你。可我想到你没那么喜欢我,我只是你喜欢的人的镜面影子,我就很难过。可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他埋下头,压抑地低低抽泣着。

    邵城伸手,想要抚摸陆斐然背让他舒服一点,手却停在半空,半天落不下去,将将要碰到时,陆斐然放开他了,他吸吸鼻子,轻声说:“让我冷静一下。我去洗把脸。”

    邵城也去洗漱,然后和平日一样做了早饭,也和平日一样和陆斐然坐在对面一起吃早饭。

    陆斐然眼睛还有点红,填饱肚子以后,他平静了许多,“我暂时不想见到你了。邵城。但这是你家,所以我出去。”

    邵城:“你是要搬出去吗?你有落脚的地方吗?”

    陆斐然:“我出去冷静冷静,再决定要不要搬出去。”

    邵城:“那我送你吧。”

    陆斐然:“不用你送,我都说了我不想见到你了。我现在一看到你,我就难受。”

    邵城:“……”

    谢坤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陆斐然,一只手提着一个小包,一只手抱着小猫,“你怎么只带了这么小一个包?”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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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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