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

    ——海,近来如何?许久未收到你消息,身体好吗?

    ——除却你离开当日,从未有错过我电话,你想起以前一些事来了,对吗?

    ——文嘉,我担心你,亦思念你。

    他收到了来自梁以庭的三条短信。

    坐回沙发,他没有回复,单是出神。

    小季端着一盘色香俱全的糖醋小排出来,看他一眼,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李文嘉姿势未变,眼睛里有了焦距,笑了笑道:“小季,我高兴又后怕。”

    “为什么?”

    “就好像一个得了重病的病人,痛到极致的时候,我变成了‘海’。海替我挨过了那些痛,等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离疾病很遥远,我是全新的……我后怕,如果没有‘海’,我现在已经死了。”

    “不管怎样,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李文嘉点点头,淡淡笑道:“我不想再过那种就像得了绝症一样、千疮百孔的生活,我怕那种病入膏肓的痛,很怕。”

    “不会再有那样的生活,海已经替你挨过来了,不是吗?”

    李文嘉看着他,“小季,我更喜欢做‘海’。”

    海有最爱的人,最好的朋友,不缺钱花,对生活满足。

    小季说道:“海就是你,你和海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区别,一切就看你自己怎么选择。”

    李文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抿唇笑道:“谢谢你,小季。”

    …………

    两天后的傍晚,梁以庭重又出现在他面前。

    李文嘉与小季在附近网球场打了场球,而后一同去菜市场买了些晚餐材料,彼时正并肩往家走。

    早春红梅未谢,晚霞灿烂,空气中浮动着幽幽冷香。

    几个人在小区门口撞见,两个人面面相觑,颇为尴尬,另两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术,单是望着彼此,眼睛都不眨一下。

    站在梁以庭身后的小山感觉出气氛不对,张了张口,无声地叫了声“海”。

    海与小山是熟稔的,目光错过梁以庭,笑着与他打招呼:“小山,好久不见。”

    小山声音不大,甚至有些轻:“海,梁先生特地来找你。”顿了顿,问:“他是谁?”

    小季敏锐地捕捉到危险气息,已开始担忧自己是不是与海走太近。刚要自行开口,李文嘉已介绍道:“他叫季云川。”

    说着,微凉的手掌挨过去,牵住了他的手,眼睛看着梁以庭,笑道:“我的男朋友,我们现在住一起。”

    小季瞬间僵硬,不知李文嘉闹的哪一出,酝酿着想说些什么,却感觉到李文嘉的手忽的用力握了他一下。

    梁以庭的视线落在李文嘉身上,他很轻地问:“男朋友?”

    小季拘谨地笑了笑,装作什么都不懂样子,扭头去看树上的鸟。

    李文嘉仿佛感觉到那目光在自己身上烧灼,带出隐隐刺痛,他看着他,唇角微微地勾着:“是啊,梁先生。我有我的权利,我也有我的自由,这是你说的。”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看到梁以庭的身体微微震了一下。

    “你都想起来了。”他瞳色漆黑,就那么看着他。

    “是啊。”

    “你——”梁以庭只发出一个音,声音异常干哑,而后才艰涩道:“你恨我,你要离开我,和他在一起吗?”

    “是啊,梁先生,我和他至少没有那些糟糕的过去。”

    “文嘉,你又要离开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好看的面容几乎有些扭曲。

    李文嘉笑了笑:“梁先生,难道你又想故技重施,像对待简洛维那样,不择手段来对付云川吗?”

    小季听闻此言,立刻扫了一眼梁以庭,身上汗毛瞬间倒立。

    小山忍不住说道:“海,你忘记梁先生对你有多好了吗?为什么要故意说这种话。”

    “没让你多嘴!”梁以庭低声喝止。

    李文嘉清晰地说道:“别叫我海,我叫李文嘉。”

    他拉着小季,望了眼浮出月影的天际,笑了笑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还要回去做晚饭,两位也早回吧。”

    …………

    李文嘉没有回头,与小季一直走到电梯,才松开了攥紧他的手。他的手掌变得滚烫,掌心甚至有潮湿汗水。

    小季终于问道:“文嘉,你为什么这样做?”

    李文嘉一时没有回答,出神许久,才道:“他越痛苦,是不是代表他越在意我?”

    “……”

    小山见梁以庭仅有几次失魂落魄都是为了这同一个人,未曾目睹过他们的过去,但目睹过他们的现在,哪怕质疑一切,他都不会质疑梁先生的真心。

    海是碎片拼就的白琉璃,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恨不得融在骨血里变成一个人,可他舍不得,只能供起来,比在庙里供菩萨都要上心。

    海是活生生的人,怎可能真的任他拆吃入腹,浑然一体;海是失而复得的白月光,他再也不敢蛮横占取,他舍不得让他疼。

    回到居住的酒店,梁以庭失力般躺进沙发,苍白手指遮着眼睛,淡淡道:“小山,把我那串佛珠拿来。”

    他攥着那串佛珠,闭着眼睛念了一夜心经。

    “我知道你又不开心了。”小酒馆里,小季说道。

    李文嘉在抽烟,烟灰缸里已有四五只烟蒂。他抽烟很凶,模样整洁斯文,但烟瘾比起流里流气一口黄牙的大汉有过之而无不及,弹了弹烟灰,他对小季的话一笑置之。

    酒馆很有一些怀旧情调,原木吧台与座椅,大概是为迎接春天,吧台上象征性地摆了两盆紫罗兰与小雏菊。

    小季拨了拨小雏菊花朵,说道:“我真不明白你怎么想的,明知道会让自己不开心,还对他说那些话。”

    李文嘉将一杯长岛冰茶一饮而尽,酒味直冲鼻腔,“我没有不开心。”

    “好,你开心。”

    “小季,你不懂,我就是……就是喜欢看他难受,看他气急败坏,哈……”

    “你别喝了,long island四十多度。”小季夺过他手中杯子,“你已经醉了。”

    李文嘉支着脸,默默的不说话。

    小季凑过去,悄悄问道:“文嘉,你告诉我,之前你说当初梁先生对付简洛维?他怎么对付他?”

    李文嘉垂下眼睫,说道:“……联合银行和其他股东,差点把简蕴折腾到破产,我对不起简洛维。”

    小季虽然没听过简洛维的大名,但简蕴这个珠宝品牌却是如雷贯耳,听闻此言,头皮又是一紧。作为一个事业刚起步的小商人,他的生意可经不住这种打击。

    酒劲渐渐泛上来,李文嘉意识也有些朦胧起来,大概乱七八糟说了些胡话。

    小季听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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