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勤又懵了,“又不是打战,怎么又是走为上策又是反击的,一家人相处彼此和和气气的,有什么误会解释清楚不就行了。你放心,她们要是敢欺负你,我为你出头!”
    金恬斜了他一眼,“女人之间的事男人不要插手,我也知道要和睦相处,还不是担心她们视我为眼中钉么。虽然咱们在这儿住不了多久,可夫子埂也不算远,一家子人总归会来往的,我不想过被人排斥的生活。唉,不跟你说这么多了,说了你也体会不了。”
    仲勤却笑着摇头,“有啥体会不了的,不就是妯娌之间的相处么,你先别着急,到时候见招拆招,或许你能和她们俩处得像亲姐妹一般呢。”
    金恬噗嗤一笑,“亲姐妹一般?你说的是她们俩吧,我可不敢这么想。”
    ☆、二杨闹气
    韦大贵回到家后见两位弟弟把日子过得如此红火,他在回家路上的那点失落感也淡了许多,寻思着以后只要和杨春儿好好过日子,是否有出息也不在于从军建功立业。
    譬如二弟仲勤,在家里靠自己的努力做买卖挣钱他觉得也挺有出息的,村民们对仲勤可是另眼相看呢。
    他正寻思着这些,仲勤敲门进来了,说大哥好不容易回家了,头一晚他这个当弟弟的来陪着说说话。兄弟俩许久没在一起睡了,两人躺下聊东聊西,大贵讲他在军营里如何度过的,与杨春儿如何相处,仲勤则把家里这大半年发生的大事都说给大贵听。
    听到季秋和杨梅儿在县里的遭遇,以及仲勤和季秋去曲县所发生的事,韦大贵唏嘘不已,对于自己没能帮上弟弟的忙、没和两位弟弟一起经历这些,他心里还挺遗憾的。
    仲勤说:“大哥,你不必遗憾,这才刚开始呢,我不是要开小作坊么,你过来一起干吧,工钱定让你满意!”
    大贵嘿嘿笑着应道:“好,想不跟你干都不成,我若只种三亩田一亩地,另加两分菜地,只够养活我和春儿两人,往后生儿育女咋办?哎呀,几个月不见,大哥得跟着你混日子过了,哈哈。”
    聊到大半夜,兄弟俩才开始睡觉。次日一早,仲勤就带大哥去夫子埂看他要盖的院子,金恬则去本村和金家村雇短工。仲勤本要给金菊两位哥哥带话,就让金恬顺便去金菊娘家一趟。
    金菊娘家一直穷困潦倒,她的两位哥哥本也想学金芝儿哥哥一样去拉黄包车,可是他们又胆小怕事,怕在外面被人欺负,怕在外面混不开,就守着几亩薄田甘愿受穷。
    当他们听金恬说赵都督让两兄弟去军营且有差事可做,一时高兴地不知该说啥了。他们寻思着肯定是金菊得宠,赵都督心疼她,才让她的两位兄弟去跟前效劳,想必给的差事不会差了。
    金恬暗想,金菊两位哥哥平时就是胆小怕事没主见的人,去了军营当差真的能混得有出息么?若是没能力光靠赵都督的庇护,是不可能走得长远的。
    金菊娘家一高兴,立马买炮竹来放,村民们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又是一阵羡慕嫉妒恨,还把韦大贵扯进来。都说韦大贵去了军营只当个厨子,现在又回来了,而金菊两位哥哥啥都没干,直接就能去军营里当差,肯定是要当大官的,将来飞黄腾达那是一定的。
    金恬来了金家村,顺便回娘家看一看,大嫂蒋氏和二嫂小蒋氏见了金恬便问起金菊家的事,两人那神情皆是羡慕得不行,说还是生女娃儿好,长大了指不定能帮衬着娘家,全家都跟着享福贵呢。
    她们还说,女要高嫁,男要低娶,想靠自己儿子带着全家享富贵太难了,如今蒋氏已生了儿子,她希望往后多生几个女儿搏一搏命格。
    金恬真的没法赞同她们这种想法,浅笑道:“女婿是男子,儿子也是男子,为何要指望别人生的男子而不指望自己生的男子呢?不管生男生女,只要他们聪慧能干,皆有出头之日,依靠别人哪有依靠自己来得实在,咱们努力把自己的儿女教养成别人景仰的人物岂不更好?”
    蒋氏嗤笑一声,“就凭咱这山沟子里的娃儿,还指望靠自己出人头地?也就是你敢想,我……我和堂妹这等……这等贫贱农妇可不敢想。”
    金恬知道她们肯定会嗤之以鼻,她也懒得与她们讨论这些,笑了笑便起身回家。她已经找够了二十人,小作坊可以开起来了,最初人少些好操作,待作坊运营成熟后,她打算再多雇些人。
    十日后,黄包车作坊开工了,由仲勤手把手教大家做,韦大贵虽然长得粗笨一些,可他学得却是最快的一个。
    因为还有二十多日韦大贵就要和杨春儿成亲了,前日定亲之时韦大贵就把自己要在弟弟的作坊里做工的事说了,而且仲勤待他可与别人不同,他虽和大家一样计件拿钱,但他行动自由,不必非得呆在这作坊里,行动自由。
    其他人则必须在作坊里做工,金恬之所以不让其他人拿活回家做是担心无法保证质量,而且出活率低,只有集中在这作坊干活效率才高,大家比赛一般抢着做,又便于管理。作坊里为大家提供免费的午饭,还没有人说不愿呆在这里干要拿回家做的。
    杨春儿前日听韦大贵说作坊里有二十人吃饭,她想来作坊里帮人做午饭挣点工钱,做黄包车是男人的活她没法干,但做饭菜是她拿手的活,她在军营的灶房里干了好几个月的活呢。
    金恬之前本想找本村的一位妇人来做,既然杨春儿不计前嫌主动来做活,她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如此一来,以后她们妯娌俩也好相处了,应该就不会出现杨春儿与杨梅儿两人联手起来排斥她了。
    金恬没想到杨春儿竟是主动愿意释前嫌的人,以前她还真没瞧出杨春儿有这度量,看来在军营里呆大半年她性情有所转变。
    这日上午,杨春儿早早过来了,这会子正挑着一挑菜在旁边一家农户的水井旁洗着。杨梅儿气呼呼地寻过来,“春儿姐,你咋这样,人还没嫁过来就跑到她家来做饭,你这不是哄着人家给口饭吃么?”
    杨春儿早料到她会这样,并没停下手里的活,淡然地说道:“梅儿,别她家她家的,她是你二嫂!人人都在努力干活养家,我不来挣口饭吃莫非等着大贵养我?三亩田一亩地活儿不多,大贵说他每日抽一个时辰就能干完,那我干啥,坐在家里吃闲饭?”
    杨梅儿跺脚道:“大哥种田地又做活,你们又受不了穷!倘若你真想干点啥,就来我药铺子里好了。”
    杨春儿笑了一声,摇头道:“你那药铺子有你和季秋就足够了,如今不还有陈郎中在么,我去凑热闹干啥,你上回不还说你和季秋最近手头紧,我还厚着脸皮白拿你的工钱?做饭菜是我拿手的活,来作坊给短工们做饭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杨梅儿气青了脸,问道:“她答应给你多少工钱?”
    杨春儿伸出手指,“这工钱还可以,二十八文钱一日,一个月休息四日,每月能领七百多文钱哩,听说镇上那些在殷家干短工的每日才十八文工钱,你说我干嘛不干?”
    杨梅儿以前可是挣过每日几百文的,根本看不上二十八文钱一日的这种活,“就为了这点钱,你连好姐妹的情谊都不顾了。春儿姐,枉我以前那么听你的话,觉得你哪哪都比我强,现在想来,你这见识还不如我呢,莫非在军营呆傻了?”
    杨春儿怔了怔,抬头看着杨梅儿,感慨道:“或许真呆傻了吧,我只是觉得……咱们三妯娌应该好好相处,而不是三个女人一台戏演来演去斗来斗去,有钱挣,又能和睦相处,何乐而不为?”
    杨梅儿说不过,气哼哼地说:“我才不要和她和睦相处,她哪只眼睛瞧得上咱俩?”
    她说完便跑了,杨春儿看着她的背影叹了一气,继续洗菜。
    杨梅儿跑回药铺子里,一副谁惹她她就会咬谁的架式,陈郎中坐在旁边瞧了瞧,不禁笑了起来。
    杨梅儿扭头瞪他一眼,“你笑什么笑,没见过女人生气?”
    陈郎中打着蒲扇说:“我为那么多人看过病,怎么会没见过女人生气,只不过你生气起来格外有意思,气鼓鼓的像小娃儿一般,挺招人乐的。”
    杨梅儿凶狠地说:“招人乐是啥意思,是笑话我还是觉得我讨人厌?莫非我这人真的很招人烦,否则我最好的姐妹为何向着我二嫂,枉我以前还跟在她屁股后面转呢!”
    陈郎中觉得杨梅儿这人还真像小娃儿,脑子简单,只是一张嘴不饶人,让人瞧着泼辣而已,他笑着摇头,“嫂子怎会讨人厌,你一心为好姐妹着想,那可是良善之人才会有的好心。何况嫂子做的饭菜那么可口,小弟也不敢啊。”
    杨梅儿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没过多久,有一人来看病,陈郎中给人把了把脉,便说出许多病症来,开的方子上有十几味药,而且要喝一个月。来者听说那么些病症自然赶紧把方子交给杨梅儿,让她算算多少钱。
    杨梅儿心里暗喜,自从陈郎中来坐镇后,这药铺子的买卖就好了许多,因为陈郎中动不动就开个上百文钱的方子出来,而今日更甚,她算了算,足足一百五十文钱哩,其中有六十五文的利头。
    来者刚才给了陈郎中二十文的看病钱,这会子又要掏一百五十文的药钱,虽是心疼不已,可为了治病,也只能咬牙买了。
    这个陈郎中是个狡猾之人,来者若穿着破烂,他要的钱便少,开的方子也便宜。倘若来者穿着体面,那定是家里有些钱的,他便把病情说重些,开的方子也贵,为的就是让杨梅儿拿出一些利头给他。
    果然,那人一走,杨梅儿就拿出十文给陈郎中,笑眯眯地说:“这是你的功劳,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杨梅儿心里很是得意,嘲笑杨春儿为了二十八文的工钱不惜姐妹之情去讨好金恬,真是个短见识的女人!她杨梅儿一桩买卖就挣五十五文,要是每日有个两三桩,那就能挣一百多文,是杨梅儿的好几番!
    她越想越痛快,临近午时,她跑到杨春儿面前去炫耀。这会子杨春儿已经炒好了菜,正在烧一锅汤,蒸笼里的米饭也熟了。
    杨梅儿来这里时,恰巧金恬也过来了,她来看看饭菜准备得咋样。杨梅儿正想炫耀,见她们俩都在,更中她的意。
    她抛着手里的铜板说:“二嫂,听春儿姐说……你给她每日二十八文钱,这工钱可够高的。不过她若去我药铺子,我能给出更高的价,你信不信?”
    金恬笑了笑,“我信,我又不是没见过陈郎中开方子,若是穷人家呢,他开的方子大多是十几文,你能得的利头顶多六七文钱;要是来了个稍有些钱的,开的方子就有六七十文;倘若来了个穿着体面的,这方子绝对在一百文之上。这钱你倒是挣下了,你就不怕那些有钱的人家看透这事之后再也不来了?”
    杨梅儿歪着嘴说:“才不会呢,陈郎中医术高明,人人都说他比镇上的郎中会看,买卖只会越来越好!”
    这时杨春儿走了过来,担忧地说:“梅儿,趁买卖有所起色,你就更得好生做,笼络顾客到你药铺子里来,你若为了挣大钱让陈郎中拼命开方子,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时日长了让人瞧出门道,必定败露,那你这买卖就没法做下去了。”
    杨梅儿气得眼泪都出来了,“你倒是会顺着二嫂的话来说我,我买卖只会越做越好,才不会做不下去呢!你不会是妒忌我现在过得比你好,才巴不得我的买卖做黄了是不是?”
    杨春儿傻了眼,“你咋这糊涂,我是为你好,你听不出来?”
    杨梅儿哪里还会理她,抹了把泪,踢开她身旁的木盆,气呼呼地跑了。
    金恬见此情形真是无语了,杨梅儿这架式完全是在跟她抢好姐妹呀,如今三人已是一家人了,杨梅儿这般闹真是惹人烦。
    杨春儿将木盆收拾好,忽然转身跑过去,惊道:“锅里还有汤呢!还好还好,正好可以盛出来了。”
    金恬看着桌上两大盆色泽鲜亮的菜,闻着蒸笼散发出来的米饭香味,喜气地说:“饭菜都好了,我去叫他们过来吃。”
    “好,我盛好了汤就把碗筷拿出来!”杨春儿干得挺带劲,这才二十人的饭食,并不难做,比起军营灶房里的活,这根本算不得什么。
    金恬见杨春儿那副干劲,很是欣慰,心里还暗暗佩服杨春儿的好胸襟与好心态,也佩服她能吃苦耐劳的精神。
    仲勤和大贵以及短工们都过来吃饭了,男人们围坐成两桌。只有金恬和杨春儿是妇人,她们俩坐在小凳子上吃饭。不知是饿了还是饭菜可口,个个都吃得津津有味,十分带劲。
    饭后大家要休息一会儿,有些爱说话的人便东拉西扯,不知怎的说到了殷家,说殷尚从牢里出来了,已经回镇上了。听众们便感叹,凭殷尚那地位那家底,谁都料想到他很快会从牢里出来。
    这会子又有人说,殷尚和他爹在变卖家产,好像是要交一大笔罚金来抵罪。有一人不禁笑了起来,“不会吧,他家库房里不知有多少金银呢,那么多钱难道还不够交罚金,至于变卖家产么,你肯定是搞错了!”
    ☆、落魄公子
    十五日后,殷家变卖家产的事几乎整个县的人都知晓了,因为殷尚和他爹把县里的铺子和外县的铺子全都盘出去了,可能急着用钱,盘出去的价钱都不高。
    更令人震惊的是,殷尚把县里的大宅院都卖掉了,那座大宅院在县里可算是独一无二的,听说卖给了外郡的大财主,连院子里下人都一起卖掉了,那位大财主不需添置任何东西就搬进去住了。
    殷尚的两个妾一出牢狱就从家里拿出值钱的首饰和衣物跑了,不知去向。县令在牢里病亡,他的女儿也就是殷尚的夫人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出狱,又听殷尚说即便能出狱,他也会穷得与叫花子差不多。县令的女儿想到以后要过苦日子,实在无力承受,她爹死后两日,她就撞墙自尽了。
    也就是说,殷尚只带回由妾生的还未满周岁的儿子和一位跟随他十几年的随从,回到了杨柳镇殷家祖宅,连个女人都没带回。
    县令家的财产被知府大人带着人来亲自查封,听说抬出十几箱值钱的物件。殷尚虽没死,但要交那么多罚金,也相当于揭掉了他几层皮。
    接下来几日,他家又在忙着卖田卖地,几百亩田地可不是那么好卖的,毕竟有钱的人少而穷人太多,只有地主和一些做买卖的东家才买得起。如此忙乎了一阵,他家还剩一百多亩田没卖出去。
    后来大家才知道,殷尚要上交二十万两银子才得以抵罪,期限为一个月,否则他还得蹲大狱。因还有一百多亩田没卖出去,而家里还有那么些人吃饭穿衣,总得留些银子过日子,所以他们家商量着让殷尚他哥拿些家产出来。之前卖的是殷尚和他爹的,并没有动他哥的。
    他哥可不会把分得的家产全拿出来,家有一妻二妾以及六个孩子要养呢,他哥只给了两万两银子。
    其实他哥还有两万两银子以及八十多亩田和二十多个铺子,但殷家分家多年,他哥虽和他爹住一个大院子里,但也是一家住前院一家住后院的,各家吃各家的,钱财与家产都是各管各的,他哥愿出两万两银子已算是慷慨解囊了。何况他哥有一妻二妾和六个孩子要养,待孩子长大又要分家,各自分的也不会太多,再也不会有之前的那般风光了。
    有了他哥出资的两万两银子,殷尚终于在月底交齐了二十万两银子。可盘算着家里仅剩的那点家产,他真不知该如何度日。他从小过惯了富贵日子,想到往后要精打细算,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他是想想都觉得了无生趣,但他没有勇气去死。
    殷尚这些日子被他爹娘骂得够呛,又被他大嫂嫌恶与挖苦,再加上之前蹲牢狱和心里压抑憋闷,他整个人都变得恍恍惚惚,不修边幅,以前那张丰神俊逸的脸变得土灰土灰,头发也没心情好好束着,几缕头发经常散落下来。
    这一日,夏日炎炎,他却拖着疲惫的身躯和不修边幅的模样来杨富贵家喝酒,因为杨富贵买了他家几十亩田,他心存感激便来感谢,想到自己没啥朋友,也只能来杨富贵这里诉诉苦了。
    杨富贵以前一直巴结着殷尚,不敢与他实打实说心里话,如今两人皆平民,家产也差不多,他一喝起酒来便啥都敢说了。
    “殷兄,你说你和你爹这两户合起来也就剩一百多亩田和不足千两的银子?哎哟,如此说来,你也没比我富裕多少,也就是多一住阔气的大院子而已嘛。”
    殷尚已喝得半醉,口齿不清地说:“大院子还是我父兄三户的,可不是我一人的家产,穷就穷吧,但也不缺衣少食是不是?可我爹娘和我大嫂就是不饶我,整日喋喋不休地骂,骂我败家子,骂我咋不去死,你说这样的家我还待得住么,简直就是要逼我去死呀!”
    杨富贵恣意地喝着酒说:“他们在气头上,你别置气,好死不如赖活着嘛。你赶紧找个女人,把你那儿子养好,你和你爹不是还有近千两银子和上百亩田么,虽由你爹管着,但你爹娘年纪都大了,过不了多少年那些还不都是你的,这日子咋就不能过了?我那傻妹妹嫁给韦大贵那个泥腿子都过得嘻哈哈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这样的日子都是那些人一辈子都挣不来的。”
    殷尚眼神愣愣的,“你妹妹春儿和韦大贵已经成亲了?”
    “对啊,前几日的事。老话说‘二十年河东,二十年河西’这话还真是没错,世事变起来真快。春儿嫁给韦大贵不说,她竟然还在你前妻的小作坊里当厨娘!”
    “我前妻?金甜?”殷尚脑子里浮现金恬笑起来的脸,喃喃说道,“金甜,她人如其名,笑起来可真甜啊,我咋就把她休了呢。”
    杨富贵笑道:“听说人家自从嫁到韦仲勤就改名了,虽说听起来也是金甜,但不再是你说的那个‘甜’了,而是安静恬然的‘恬’,估摸着就是想和过去告别重新生活呢。”
    殷尚气得嘴角都抽抽了,说:“以前她跟着我时死气沉沉的,咋一嫁给韦仲勤就大变样了,如今还开起作坊来了!”
    “听说那个不起眼的小作坊买卖还挺好,一个月能卖一百五十多辆黄包车呢,因为价钱便宜,好多外县或外郡的人都过来买。你算算,一辆卖五百文,一百五十辆车子,那得是多少钱?另外人家还置办了约二十亩田地,种了一些药材,还在夫子埂那儿动工要盖大院子,我瞧着不出一年,人家就挣得同你一般的家产喽!”
    殷尚听傻了眼,再猛地灌了几口酒,脑子再也想不起什么事,整个人一下趴在了桌子上,人事不省。杨富贵酒量要大些,见殷尚醉倒了他也没啥反应,自个儿接着吃吃喝喝,还时不时哼着小曲。
    金恬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生了,但她仍经常来作坊里看看,还时不进陪仲勤一起去田地里瞧药材苗子。
    这日,她坐在田梗上,看着仲勤在锄草,展望着往后的日子,脸上漾起幸福的笑容,说:“仲勤,今年头一回种你得亲自侍弄药材,待明年就可以雇人来干了,你只需教一教。如今车坊也走上正道了,咱俩时不时去瞧瞧即可。如此说来,咱俩还能抽出空做很多事呢。”
    仲勤抬头朝她这边瞧了瞧,笑道:“你还想做啥,你都快要当娘了,到时候满心思都在娃儿身上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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