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淑好正想着时,女夫子已从书房出来了。她看起来已是三十上下的年岁,穿着一身素淡衣袍,不施粉黛,亦只用缎带束发,五官称不上精致,却清逸脱俗,自有一股飘飘出尘的气质。
    相互见礼后,女夫子在宋淑好的旁边先坐了下来,再请她也坐下了,才不疏不离问道,“不知夫人到书院来,有何贵干?”
    宋淑好便笑道,“听闻过夫子事迹,想要与您请教一些问题,便寻过来了。”她顿了顿,才与女夫子慢慢说起来。起初是宋淑好自己在说,后来女夫子渐渐地对她的话感了兴趣,打开了话匣,两个人才聊得越来越深。
    许多的话宋淑好不急着同女夫子提及,而多是在谈论小姑娘读书习字相关的事情。哪怕是这样,不知不觉,大半天便过去了。
    宋淑好与她聊得投机,但说得太久,也不得不暂时打住,留待慢慢再探讨。告别之后,女夫子一直送宋淑好到书院门口,脸上终于有了点点笑意。临到分别的时候,宋淑好得知了她的名姓,便笑着点头记在心里。
    上得了马车,看见里面坐着的人,宋淑好没有犹豫地蹭过去,甜甜糯糯地喊了一声,“陛下。”又说,“您怎么来了?”松懈下来便感觉到了疲累,她直接闭眼靠到章煜肩上,脸上的笑却没有消散过。
    章煜见她心情没有不好,本得知聂老夫人找上了她的消息而顾虑她会胡思乱想的心便放下了。展臂让宋淑好躺下靠在自己腿上,章煜只说,“来接你。”宋淑想也不想,应了一声,闻着章煜身上熟悉的如松似柏味道,恍然睡去。
    ·
    凌霄被章煜任命为选拔女性官员的负责人,到得年节的时候,侯府的大门便几乎被踏破了。想要走关系的、谈交情的、套近乎的、贿赂的……甚至是连两家祖上不知隔着多少个弯弯绕绕的交情都有拿出来说的。
    宋淑好每天早晨醒来,见到凌霄,常忍不住笑着打趣她,“凌大人,今天可曾见到新的亲戚呢?”凌霄每每恨恨地咬牙,扑上来便是对她一顿咯吱**伺候。
    每一个来的人,凌霄都见了,宋淑好旁观过一次,她拿着一摞纸,次次都龙飞凤舞不知道在记些什么。不说宋淑好认不得凌霄写了些什么,有时候,凌霄自己事后再看,也不认得……还得咬着笔杆想半天才能记起来。
    这个新年,除去到章妡那儿串过一次门以及与女夫子杜郁清拜过一次年,宋淑好便没有去过别处。她不与凌霄住在一个院子里,章煜来了,也从来都不露面。凌霄也不和章煜讨论事情,每次只拉着宁王在书房里说话。
    大年十四的这天,凌霄府上到了一位特别的客人。这一天,章妡得了空闲又来了找宋淑好与凌霄玩,挺着快六个月的大肚子,拉着她们两个,再拿夏明哲凑数打叶子牌,而章煜与宁王坐在厅中随便吃茶。
    客人被仆从带过来的时候,他们恰好又打完了一局。
    章妡连赢了第五把,凌霄捂着心口悲痛地将宁王拿给她当赌资的又一张银票递了过去,愤愤道,“你们夫妻联手,欺负我和阿好单枪匹马、孤军奋战,我们也要申请家属帮忙!”
    “凌大人,不要输不起啊!”章妡喜滋滋收下银票,先是对夏明哲许以赞赏的目光,而后才欢快地对凌霄说道。
    宁王对凌霄这句申请家属帮忙分外满意,搁下茶盏走到凌霄身边,揽过她的肩,低头道,“我若是帮你都赢回来,会有奖励么,凌大人?”
    他的话音落下,章煜的声音便悠悠地响起,“我家阿好就不用帮忙,一局都没有输过。”不输不赢,正正好。阿好笑着不说话,让出位置与宁王,走到章煜的身边去了。
    聂志远本意只是来和凌霄拜个年而已,以为快要出年节了,或是没有客人,却没有想到她这里过分地热闹……皇帝陛下、皇后娘娘、宁王殿下、小公主殿下、夏大人……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先前底下的人禀报说是聂将军上门来了的时候,众人已经惊讶过一回,这会儿当真看到他,更是莫名。因为凌霄与他不熟悉,这是大家都清楚的。
    宁王当下故意哀怨地看一眼凌霄,凌霄无语望房梁,丢下手里的叶子牌,起身走到聂志远的面前,笑着道,“聂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见谅,不知您今天……”
    她话还没有说完,聂志远从惊异中回过神,与众人一一行礼或问好,脸却板得像块砖。早知道这么多人在这里,且还都是这样的身份,他便不会来了。这会儿进退两难,更是尴尬。
    章煜与宋淑好耳语了一句,复起身道正好想起件事,将聂志远带到别处去说话。他们走后,宁王抓紧机会连连叹了三口气,很是可怜的模样。
    章妡便笑着道,“我们凌大人,看来是很受欢迎的呀。”凌霄白她一眼,呵呵了一声,偏宋淑好也唯恐天下不乱,说,“上一次……”
    纵然只这么三个字,凌霄听了,记起大军回城那天宋淑好与她说过的事,已立刻求饶。宁王听着这话,不复淡定,追问道,“上一次怎么了?”
    宋淑好但笑,继续说,“也有一位将军来府上,为自己的远房表妹说道。”宁王狐疑,凌霄已附和,“聂将军可是有亲……”说着又感觉这话不大对,忙打住,转而说,“也没准是为了表妹来的!毕竟我同他一点都不熟!”
    她义正词严,也没忘对宁王挤出个安抚的笑脸。恰此时,管事站在厅子外,询问凌霄,“聂将军带了一马车的新年贺礼,该如何处置?”
    错觉上一瞬才说完的话,下一瞬就被打了脸,凌霄默然无语。难道她其实真的和聂志远是有什么吗?!
    噎了噎,她很快经绷着脸,眉头紧蹙,大公无私道,“怎么处置?当然是退回去啊!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收这么重的礼?除了宁王殿下的,谁的也不收!”
    顿了顿,弱弱地补充,“陛下的赏赐除外。”
    想了想,又继续补充,“小公主的也除外。”
    宁王:“……”并没有觉得自己在凌大人的心里多么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聂老夫人那个情节有点作死,不过是避不开的问题,所以还是写了=。=
    接受一切有理有据的反驳,不接受人参和公鸡,以及所有的前提是身处后宫,而不是拿现代婚姻关系去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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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 求医
    章妡身子重,上元节这样注定人潮涌动的时期谁也不敢让她出门。她也不闹,用罢了饭挽着夏明哲笑送章煜与阿好、宁王与凌霄出门去玩,而后乘着马车回了小公主府。
    凌霄的府宅离长街不过一刻钟的路程,四人悠悠然散步过去,到得地方,章煜便带着阿好躲开了宁王与凌霄,不再与他们一道。护卫皆隐在暗处,俱都不出来打搅。
    或是今年打了胜仗,临安城的上元节似比往常还要热闹些。天幕之上,盈盈圆月银光笼罩天地,天幕之下,城中大街小巷张灯结彩,车水马龙。这一时间,男女老少皆结伴出门游玩,长街熙熙攘攘、人流如织,喧嚣中越显出了繁盛意味。
    宋淑好记起,前年的这一天,徐氏还在,章煜送给了她一场惊喜;去年的这一天,徐氏已去,他们也即将离开临安城,便两个人独自过节,没有凑任何热闹。一年又一年,无声无息好像就变得很不一样了。
    有手中举着兔子灯的孩童被大人牵着打章煜与阿好身边经过,脸上是天真浪漫的笑容。阿好便忆起章煜送她的兔子灯,实在不明白那时上元节章煜怎么会送她那个……她不是小孩子,至少该是送盏花灯罢。
    不过其实很多时候,章煜都没有很会哄人,阿好也清楚。她倒是现在都记得,第一次在章煜面前丢人哭过一回的时候,这个人瞪着眼斥她哭得丑不拉几。那个时候顾着慌张害怕,现在想起来反而好笑。
    长街两侧皆挂满了灯笼,烛光摇曳中,来往的姑娘们多有往章煜身上递过来探究目光的。去年中元节,章煜带着她打长街走过时,阿好便领教过他的招眼,今天当得上是体会越深。
    顺着人流走到灯市的这一路上,试图朝章煜丢帕子、荷包、果子以引起他注意的少女俱都有,他稍稍抬头或是抿唇便足以引起一阵低呼,实在很难忽视。
    到得灯市入口出,阿好往章煜身旁略靠了靠,章煜便稍低了头,凑过来听她要说什么话,依旧紧紧牵着她的手。阿好微笑,侧过脸在他的耳边说道,“陛下,您又招蜂引蝶了哦……”
    阿好说完当下撒开章煜的手,一径先踏入了灯市,回眸看了一眼章煜,笑着继续往前。相比起被灯笼照亮的长街,灯市要更加人声鼎沸。一则是这边聚着的人一样不少,二则是猜灯谜、闹花灯皆在这里,甚至还有耍龙灯的。
    花灯如昼,人影憧憧,暖黄色的光线落在宋淑好身上,她周身也似有一圈淡淡的光晕。章煜望向宋淑好,看她一时回望顾盼,透露出调皮的眼眸与带着笑意的姣好面庞仿佛让灯火都黯淡了两分,没有什么比那更为夺目。
    余光扫到前面的摊贩有卖面具的,章煜抿唇上前,随便挑了一对,搁下银子便大步去了追宋淑好。她没有走远,许是担心人多会将两人给冲散,仅是在一盏紫檀木六角琉璃走马灯前站定了,仔细地看。
    这盏走马灯的六面都被精细地绘上了花草鸟鱼,挑角的地方皆雕有别致的小小游鱼,鱼嘴上又垂下来缀着红玛瑙圆珠的穗子。
    灯内点着的烛火令里面的轮轴带着剪纸转动着,器宇轩昂的大将军坐在马背上的剪影便在琉璃屏上不停走动,很有些趣致。
    章煜瞥了一眼那灯已然收回了视线,他一贯对这些东西没有什么兴趣。阿好见章煜走到她的身侧,伸手去挽他的手臂,想同他说话,却是先发现了他手里拿着的面具。
    领悟过来章煜是什么心思,阿好仰头看他,粲然一笑。章煜弯了弯嘴角,轻挑眉头,先是伸手将其中的一只面具比到阿好的脸上,再自己戴上余下的那一只,借以挡去接下来可能来自旁人的窥探视线。
    阿好接过面具,自己戴稳了,便继续之前没有做完的事,抬手挽上章煜的臂弯,问他道,“这盏花灯好看吗?小公主都没法子出门来赏花灯,正巧可以给她捎两盏,也当是凑过热闹了。或者有别的觉得好的,买回去我们自己看。”
    那面具有些大了,也是宋淑好太瘦、脸太小,便不够稳当。章煜眼神宠溺,帮她稍微调整了一下面具好戴得更舒服,颔首说道,“你挑中了就行。”阿好便没有客气,让店家展示了一下,看过没有问题,章煜顺手付了银钱。
    后来两人又买下几盏别的花灯,其中一盏荷花灯也颇为精巧。它是被四方的琉璃盒子罩住的一朵硕大且盛开的粉色荷花,层层叠叠的花瓣中簇拥着嫩黄的莲蓬,而莲蓬上则点着一支蜡烛。花灯下面衬着荷叶样式的底盘,底部还盘绕着两尾锦鲤,看着就十分讨喜。
    章煜与阿好对猜灯谜兴致都不大高,因此两人没有去凑那个热闹。倒是与凌霄、宁王正好错开。直到烟火忽然腾空而起在云霄炸裂开来,他们离开灯市,又顺着人流走到了石梁拱桥上。
    白玉盘一般的圆月,举头可见。数十道烟火一起在黑漆漆的天幕绽放,碎裂的声响有如雷动,仿佛将寂寥无边的夜色撕开了一角,显出白日的模样。散落的火光掉入桥下无声流动的人间银河,荡起水波微动。
    章煜拥着宋淑好,觉得过于吵闹,拿手捂住她的耳朵。阿好扭头冲他笑了笑,仍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一刻眼前的良辰美景。在他们的身后,来来往往的行人皆是语笑喧阗,偶或嬉戏追逐,好不快活。
    两年前,章煜夜里偷偷到静云庵去看宋淑好。他使了法子故意留下了,缠得宋淑好脱不了身,抱着她的时候,用极为郑重的语气同她说对不起,又与她说……我爱你。
    简单的六个字与极为郑重的语气,轻易在阿好的心底留下了深刻的烙印。但她还从未与章煜说过类似的话,也没有认认真真用最简单直接的话语和章煜表达过自己的心意。
    阿好不知道,这一刻为什么自己想起的是这些。只是,在这样的嘈杂的环境,被章煜拥在胸前,感受到他由衷的爱护,她就觉得蠢蠢欲动,想要做点什么。于是,当真便做了——
    扯了扯章煜的衣袖,又拂开他捂着自己耳朵的手,阿好含笑望入他探询的眼眸,招他微弯下了腰。章煜几乎是想也不想,便依着她的意思动作。
    只下一刻,阿好动作迅速,一手掀起了章煜脸上的面具、另一手掀起自己脸上戴着的,凑上前趁章煜猝不及防之时,在他唇上印下一吻。之后松了面具,又趁着烟火腾空的一瞬,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下三个字。
    周遭太过巨大的动静将宋淑好本就说得不怎样响亮的话轻易遮掩,可哪怕仅凭着她唇齿开合的微小动作,章煜亦足以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虽然没有在意她说不说类似的话,但她真的说出口,感觉又是完全不同。
    抬起手臂,拿宽大的衣袖遮挡了任何可能扫过来的视线。章煜满心欢喜亲了亲宋淑好,也同她一般,凑近了阿好的耳边,道,“没有听清楚,等晚上回去我们再慢慢说。”而后很快收起动作,好似什么事情都不曾有。
    凌霄拉着宁王去猜灯谜,直到宁王赢下两盏最好的花灯才罢休。也不要旁的人帮忙,她高高兴兴提着花灯,拉着宁王也到拱桥凑上一回烟火的热闹。不妨撞在了章煜与宋淑好甜蜜恩爱的当口。
    虽然并没有看清楚他们是做了什么,但是这全然不影响凌霄靠着自己的想象推断出一个基本正确的结果。她靠着石栏杆上,啧了一声,看了一眼宁王,又嬉皮笑脸地“汪汪”两声。
    宁王怔了一瞬,顷刻靠近凌霄,含情脉脉看着她,微笑说道,“凌大人,如果你不介意,我们也可以……”言语间也抬了手臂用宽大的衣袖挡住两人的脸。
    凌霄瞬间低下了头,害羞极了的模样,娇嗔道,“人家还想要脸……”
    “……嗯,我不要脸。”
    ·
    踩着未完的烟火离开石梁拱桥,准备慢慢往回走的时候,宁王与凌霄已经闪了,而阿好与章煜仍是遇到了两个不陌生的人。
    长公主章嫤是熟人,即使碰见也不奇怪,但是站在章嫤身边的人,却令他们一时都掩不去心底的诧异。大宛的国君,本应远在千里之外的人,为什么会年节未出便出现在临安城,这会儿还是与章嫤在一起?
    章嫤见到他们,倒是热情地打起招呼,见阿好与章煜都看着身旁的人,便说,“今天偶然遇见的……说是无处可去,瞧着他可怜,想着收留他两日。”冠冕堂皇的说辞之下,掩盖的究竟是什么目的,至少她和章煜心照不宣了。
    姬恒穿得确实有些朴素简单,身上也没有露财的物什,粗布蓝裳穿在他身上反而将他的皮相衬得更俊美。打扮虽是这般,但明显没有受什么苦难、脸色也一点都不憔悴,只他出现在临安城的目的难以捉摸。
    宋淑好仅那时在城楼上见过姬恒一面,不过这样的人见过一面之后便印象很深了,因此同样很快认出了他。
    长公主定然轻易想不到他真正身份是什么,恐怕还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呢……否则如何都不至于会拎不清到将人往长公主府里领,但又的确是很难往那样的方面去想。
    宋淑好便看向章煜,见他看着姬恒,脸上显出一抹笑,道,“大宛国君亲带着自己的母亲到大启来求医,会否太过低调了一些?”他仍是牵着她,捏了捏她的手,像是告诉她可以放心。
    姬恒笑着拱手,对章煜的话也不见奇怪,说,“既见着了熟人,恐还得拜托您帮忙才行了。”倒似平平常常,被识破身份也不以为意。
    旁边的章嫤好不容易才接受了姬恒的身份、又听到这样的话,难得窘迫得脸都红了。居然阴沟里翻船……章嫤暗恨自己阅男无数,竟然还是有被男、色给迷惑了的一天,简直丢人。
    宁王与凌霄先在前面不太远的地方等了章煜和阿好半天,想着一同回去,反而远远见他们在桥头附近站定了。虽然辨不清在他们对面的两人的面容,但是宁王认出了章嫤,而凌霄的视线则落在了与章嫤一起的姬恒身上。
    宽肩窄腰身量长气质佳,通常集齐以上几点都很难样貌差……凌霄戳了戳和自己一起的宁王,掩藏起一颗想要“一睹芳容”的心,正经说道,“既是碰到了长公主殿下,我们也过去打个招呼吧。”
    宁王睨一眼凌霄,感觉这个眼珠子都快贴到陌生男性身上的人是在将自己当傻子……有他在身边,还有心情看别的男人?宁王寒了脸,没有搭理她的话,“不去,等会过来了再问好也一样。”
    “唔……那你在这等一等。”看了看宁王,见他黑着一张脸,语气里也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满。凌霄并没有买醋缸附身的某人的账,丢了这么句话,便直接往阿好他们在的地方走过去了。
    醋缸附身且还被凌霄丢在了原地的宁王:“……”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和她努力争取上门提亲的机会,宁王唯有继续黑着脸跟上去了。不跟着,岂不是主动送机会给她“红杏出墙”?
    凌霄与宁王也聚过来,互相打过招呼,并不认得姬恒的凌霄的目光上下在他身上扫过,审视了一下他的面容与身段,暗叹果然极品。见阿好似乎认得那人,凌霄便探头低声问她,“这个美男是什么人?”
    “大宛国君……”阿好低声回道,并没有与凌霄遮掩或隐瞒。凌霄呆了一瞬,眼睛瞪成了两颗圆溜溜的葡萄,再看阿好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不由得干笑了两声。她原本只是想要欣赏一下美男的心,顷刻便碎裂。
    宁王分辨出阿好说的话,心底的诧异不比凌霄少,但见自己的六哥淡定,自也不至于失态。他一时挑眉也略扫了姬恒两眼,再低头看凌霄已收回视线,且蹭到他身边,抬手勾住了他的手臂,到底弯了弯嘴角。
    知晓了姬恒的身份,章嫤自打消了春风一度的心思,章煜让人替姬恒专门新安排了住处,姬恒没有拒绝,事情便也好办。几个人不多时分开了,章嫤回了长公主府,章煜他们四人则回了侯府。
    阿好交待了人将三盏花灯送到小公主府去,净手洗面之后,丫鬟送上了刚煮好的汤圆与点心果品,又与章煜、宁王、凌霄一道围坐桌边。章煜为阿好盛了一碗汤圆,便听到宁王问,“六哥,大宛国君来临安城做什么?”
    凌霄将碗摆到宁王的面前,他一面说话一面接过替她盛吃食,满满地一大碗。宁王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凌霄感到满意,拿了汤匙便埋头吃,等着听章煜是怎么个说法。
    “找凌霄的。”章煜淡淡说道。
    一言不合就躺枪的凌霄一口汤圆差点没有直接喷出来,她颤巍巍看向章煜,弱弱地辩驳:“我压根就不认识这个人……”
    “他是来求医的,也没有指明要找谁。但是陛下说的并没有错,如果其他人治得好便不会千里迢迢来临安求医了;如果连你也治不好,那怕是真的治不好……没有任何办法了。”慢条斯理地咽下了一颗汤圆后,阿好帮着章煜解释。
    她见识过不止一次了,凌霄有一些治病的手法与众不同且有奇效,也对她的医术十分有信心。大宛是与大启相当的国家,自然不会缺了名医、神医,可依然求到了这里,更可能是因姬恒也感觉到之前战争中的一些不同。
    但是,也没有这么轻易叫他得逞的。大宛与大启关系本便当不上多么好,自没有有求必应的道理。即使最后出手相帮了,少不得要多捞许多的好处。那样一来,凌霄便又有立功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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