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骐被莫家花园的凤仙花迷住了,方采菱却被那一大片紫薇花给吸引了。方家花园子也栽种得有紫薇花,但不像莫家的这么成片且开的这么浓烈。她本来和方采蘩在池子那边看睡莲,但见陆骥望着这边一副想过来和方采蘩说话的架势,就识趣地避开了,然后一头钻到了紫薇花林里。
    “娘,儿子今日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咱们搬了新宅子,这宅子很宽很大。难过的是从今往后我就再也不是陆家的儿子,我只能叫陆家的爹爹和娘伯父伯母了。娘,他们说咱们家暴殄天物,这么好的宅子却没有女主人。娘,您要是活着该有多好。咱们家如今富贵了,您再也不用担心我会挨饿,您生病咱们也不愁请不起郎中。可惜,这么好的宅子您却享受不到,您说您的寿命怎么就这么短呢?”
    花林子深处有人在喃喃低语,语声哽咽,听着叫人难过极了。这声音听着有些古怪,方采菱不能确定是谁,便好奇的走了过去。才发现那边有张长石凳,登上坐着一个人,那人听到方采菱的脚步声立马抬头看过来,却是莫骁。
    ☆、第83章 和好
    莫骁眼睛通红,脸上泪痕明显,显然哭了。方采菱不由一怔,她印象中的陆骁一直都是锱铢必较上蹿下跳很凶悍的,像这种软弱哭泣的模样她还是头一回见到。
    方采菱小时候虽然过过苦日子,但跟莫骁所受的苦还是没法比,至少胡氏这个母亲一直在她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而幼年的莫骁亲爹杳无音信,亲娘病亡,族中无人肯管他,孤苦无依求告无门,若不是于氏大仁大义收养了他,他非得饿死不可。
    依照惯例,方采菱本该扭头就走,但女性天生的怜悯心理之下,安慰的话脱口而出:“陆,呃莫骁,你别难过了,我想你娘在地下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子。”天哪,我是不是中邪了,怎么对这家伙说这样的话!话一出口方采菱就懊恼了,可说出去的话又没办法收回,羞愤之下她傻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莫骁愣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牙尖嘴利尖酸刻薄的方采菱居然出言安慰自己,我这是不是喝多了在做梦?莫骁摇晃了一下脑袋,呆呆地看着一脸尴尬的方采菱。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讷讷地道:“呃,那个,多谢。”
    “不客气。”方采菱讪讪地,脸红着扭头走了。莫骁看着少女分花拂柳渐行渐远的婀娜背影,鼓足勇气道:“那个,菱姐儿,对不起,我这人有时说话太冲,之前得罪了你,你别放在心上啊。”
    方采菱脚步一顿,这家伙这是在向自己赔罪吗?好吧,娘和姐姐也老说自己嘴巴子不饶人,希望自己能和莫骁化干戈为玉帛,既然他先认了错,自己也要大度一些才对。于是少女回头冲少年嫣然一笑,大声道:“彼此彼此,我也是急性子,有时说话也挺伤人的,你也别跟我计较。”
    自己这算是和方二那丫头和好了?方采菱已然走了,莫骁还坐在石凳上发愣。还真是酒壮人胆,之前好几次鼓足勇气都没说出口的话,这次居然一下就说出口了。
    “骁哥儿,原来你在这里!今日咱们可是主人,你不帮着爹爹招待客人,却一个人躲在一边偷懒。”莫澍却在这时候气冲了过来,指着儿子急败坏地开骂。
    莫骁道:“我喝多了,有些难受,就一个人跑到这边醒醒酒罢了。再说就剩下陆家和方家的人,都是自己人,有什么招待不招待的。”
    莫澍哼了一声:“好小子,你倒是不见外啊。人家骥哥儿要娶蘩姐儿,所以陆方两家是自己人。咱们家凭什么和人家方家是自己人?除非你娶了他家的菱丫头还差不多。”
    自己娶方采菱,亲老子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莫骁差点没被这话惊得跳起来。他和方采菱做了夫妻,那将是怎样的一场灾难啊,想想,别的夫妻是三日一大吵五日一小吵,他们家则是一日三五吵,从早上吵到晚上。嗯,光吵架还不够,动手绝对免不了!自动脑补了一通娶了方采菱进门之后的生活场景,莫骁不禁打了个寒噤。
    然后一跳三尺高,急道:“您瞎说什么!我娶谁也不会娶那个凶丫头好不?”莫澍撇嘴:“你想娶人家也瞧不上你。菱姐儿这孩子不光生得美貌,还熟读诗书,针线女红更是出色,放眼整个京城,有几个千金小姐比得上她。”
    莫骁立马点头:“您说得对极了,像她这样出色的姑娘,后宫的妃子都做得,哪能委屈嫁给您儿子这样的草包。”
    莫澍郁闷不已,不小心抬头又看到远处亭子里方采菱的身影,越加气恼,道:“你还真是个草包,你看菱姐儿原先肯定是往这边来了,结果远远地看到你这家伙,然后人家转身就往亭子那边走了。我说小子,你可是男子汉,怎么就这么小肚鸡肠地,你说你跟一个姑娘家较什么劲,道一句歉就那么难?”
    才不是这样的呢?莫骁忙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莫澍却不相信,怀疑儿子撒谎蒙骗自己,非要拉着莫澍去找方采菱验证,却被莫骁挣脱了。莫澍想了想,觉得姑娘家面皮薄,这样的事情确实不宜这么大喇喇地去问,只好作罢,可他心里却再次活泛起来了。
    过不得几日,八月中秋到了。京都过中秋的习俗与和锦潭阳差不多,都要吃月饼赏月,给月神供奉瓜果。不过京都还多了一项习俗,就是放河灯。这天晚上,女人们会集中在水边放河灯祈福,男人们一般不参与。
    京都郊外有两条河流经过,京中贵女们放河灯一般是在那条叫杉河的水边。每年到了中秋这一晚,京兆府衙门都会派出大批官差在杉河两岸守护,以保护放河灯女子们的安全。
    这是方家和陆家在京都过的第一个中秋节,陆骐老早就嚷嚷着要去放河灯了。虽然觉得大晚上的且人多不大安全,但想着有郭家人护着,然后于氏也粗通拳脚,尤其是陆骥和莫骁也会跟着去,方家夫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让胡氏带着两个闺女跟陆家人一道去放河灯。
    谁知道出发前,陆骥临时接到京卫指挥使司的召令,说是长信侯临时召集营中将官有要务布置。没办法,陆骥只好先去一下营里,之后再去杉河和方采蘩他们汇合。
    杉河虽然叫河,但水流不是蛮深,挨近岸边的沙滩上好些大石块都□□在外,正是放河灯的理想场所,难怪京都的贵女们都喜欢来此地放河灯。
    方采蘩她们本以为自己去得算早了,谁知道到了才发现,比自家早到的人多了去了,最近地段稍微平坦宽阔的地方都被人家占据了。因为人多,整个河水两岸成了灯的海洋,岸上各府下人们提着照明的灯笼,水里女眷们放的河灯,一排排一行行,煞是壮观。
    一行人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放河灯的理想地盘,只好往上游走去。上游虽然人少些,然而河滩越加狭窄,要找一个理想平坦宽阔的地方也不容易。没法子,大家只好继续往上游走。
    本来放河灯没男子的事,方志远又不能充当保镖,大可以不来的。但他这年纪正是喜欢热闹的时候,这样的场合又哪能少得了他。范氏和方修文夫妇不让他来,奈何他不停地央求,没法子最后只好妥协。
    陆骐和方志远非要自己提着灯笼,一人提了一个,靠在一起说着悄悄话。陆骐道:“方志远,你还真是说话算数,果真将我做的这个荷包一直挂在身上。”
    方志远笑:“我几时说话不算数了。”他本来就不是很在乎这些,更何况学里那些同窗们佩戴的荷包还有比他这个更难看的。
    陆骐道:“方志远,都说瓦肆那边新来了个傀儡班子,每逢他们表演的时候下头都是爆满,可惜我娘不准我去那边看。你肯定去看过了吧,果真有那么好看?”
    方志远点头:“嗯,前两日夫子会友去了,临时给我们放假,我们几个同窗就相邀着一道去看了,那班子确实唱得好。”陆骐闷声道:“真羡慕,可惜我看不了。”
    方志远道:“那边有人卖那种一套一套的小傀儡人儿,十人一套顶精致的要二两银子,那日有几个同窗都买了,说是送给家里的姐姐妹妹,我本来也想给你和鹏哥儿一人买一套的,可那日我身上拢共就一两银子。买便宜的又怕你瞧不上,最后就没买,你要是喜欢的话,回头我带够了钱去给你买。”
    陆骐眼神晶亮,兴奋不已地道:“喜欢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我有钱,我给你。告诉你这几年在西北,每逢过年,那些叔叔伯伯们都会给我红包的,我手里都积攒了三百多两银子了。”
    方志远咋舌:“三百多两,那么多啊,我和我大姐二姐手里的银子加起来恐怕都没你多。”陆骐道:“你知道什么呀,那是之前吧。如今采蘩姐姐手里的银子肯定多了。我大哥那么喜欢她,肯定将自己手里那点体己都交到她手里了。”
    “不会吧,他们又没成亲,我大姐应该不会收。不过陆大哥那么听我大姐的话,似乎又有可能。”方志远皱眉不确定地道。陆骐道:“什么叫似乎,肯定是了。不管他们了,这样吧,我给你二十两银子,你去瓦肆那边瞧瞧,看看除了这种傀儡小人,还有什么好玩的物件儿,或者你自己喜欢的,都买来吧。”
    “我不要你的银子,我自己的银子虽然不多,买这些东西还是够了。”方志远硬气地一口拒绝。“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骐姐儿远哥儿,你们两个落在后头嘀嘀咕咕什么,快跟上来,别走散了。”于氏回头不见陆骐在身边,赶紧回头招呼。“回头再和你说,快跟上去。”陆骐说完跑到了于氏身边。
    “别走了,就在这里算了。”越走越远,胡氏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安,见一个地方的大石块基本上能站那么多人,就提议不走了。“这挤得下吗,咱们可是这么多人啊,万一掉到水里去就不好了。”于氏盯着那石块直皱眉。
    “咦,那像是孙家姐姐。”方采菱忽然指着上游不远处一群人道。方采蘩仔细看了看,发现一个女子看背影还真得极像是孙玉琴。可孙玉琴的公公是翰林院编修,一家子人口简单,照说不可能有那么多人。
    那边孙玉琴也看到了方采蘩一行人,立马扬起手招呼道:“蘩姐儿菱姐儿,你们也来了。我们就要好了,你们来我们这里来。”“好,那就去她们那边。”于氏一声令下,一行人再往上走。
    孙玉琴已经放好了河灯,剩下几个蹲在石上还在合手祷告的女子据说是她们家的亲戚。不一会儿,那几个女子也好了,大石块终于全空了出来,孙玉琴和大家简单说了两句就和自家人走了。
    方采蘩她们走到大石上,丫头仆妇们捧出带来的河灯,大家依次拿好,然后蹲下身子开始放。因为每个人可以许三个愿望,每放一个许一个愿望,所以每个女子最少也会放三个。富家女子又不愁做不起河灯,有些人为了好玩,放上十几二十个的都有。这也是方采蘩她们一路走来,始终没寻到好地方的原因。
    因为那些路近且宽敞平坦的地方,都被早到的人家占据了,那些人家一放就是许久,一下子又空不出来,害得后头来的人只能不断地往上游走了。
    身为男子不放河灯,莫骁和郭雷陪同着方志远一道站在岸上等着。方采蘩将河灯点燃,小心翼翼地放入水中,看着它们慢慢漂向下游,然后合拢手掌开始默默祈祷。她的第一个愿望是方家和陆家的人都无病无灾平平安安,第二个愿望是自己和陆骥婚后能和和美美白头到老,第三个愿望是明年就及笄的妹妹能遇上个如意郎君。
    不比年轻人贪玩,胡氏和于氏都只放了三个河灯就起身走到岸上等候了,留下几个姑娘还在那里嘻嘻哈哈地继续放着。因为担心落水,郭家姑嫂一直站在石上守着。
    “咦,怎么水面上的雾气忽然变浓了。”一直望着往下游飘去河灯的方采蘩忽然觉得有些奇怪,指着水面嘀咕道。“对呀,方才都没那么浓,呀,连下面的河灯都看不到了。”方采菱和陆骐也觉得奇怪。
    文氏抬头看了看,那雾气竟然眨眼间就飘满了身周,这么短的距离,自己竟然连岸上都不大看得清了。她不禁一下生出了警惕之心,顺手拉起方采蘩,大声道:“有些古怪,咱们赶紧上岸和夫人她们汇合!”
    郭月神色一凛,一手拉着陆骐,一手拉着方采菱就走。几个婆子丫头吓了一跳,也立时凑拥着三个姑娘一道往岸上走。那边于氏也察觉到不对劲,让郭雷保护好胡氏和方志远,自己则拉着莫骁冲下溪来。
    然而已经迟了,迷雾中忽然冲出七八个挥舞着刀子的黑衣人来,男女都有,一上来就冲向方采蘩,目标非常明确。胡氏看不到溪中情形,但听到刀剑之声,知道情况不妙,急得大声尖叫“救命,有歹人!”无奈她们走得太远,上游的人少,官府巡视的人也少,叫了也没人来。
    虽然于氏带来的婆子都是些膀大腰圆的,但对方有武器,婆子们不是被人家砍中了胳臂,就是砍伤了大腿,瞬间丧失了战斗力。那些人起初以为文氏不过是普通仆妇,比较轻视她,却被她一上来就打倒一个夺了一把单刀在手。
    文氏暴露了实力,立时有三四个黑衣人围攻她一个,文氏疲于应付自身难保,哪里还能护住方采蘩。结果方采蘩被一个高个子妇人一把拽住就走。
    方采蘩一口咬在那妇人手上,妇人吃痛却还是不松手。郭月见状只好松开方采菱和陆骐,回身来救。郭月身手不差,高个妇人即便有武器也占不了便宜,方采蘩趁机挣脱了,拼命往岸上跑。
    见于氏和莫骁要冲过来,立时有两三个黑衣人扑过去阻挡,然而莫骁毕竟是跟着陆骥习武多年,又在战场上和西戎人血拼过,打架经验丰富,即便对方有武器也奈何不了他,反倒被他打翻在地。于氏趁机拉着跑过来的方采蘩和陆骐,将她们送到胡氏身边。郭雷的身手是在场所有人当中最高的,有他护着方采蘩和陆骐更安全。
    方采菱吓得手脚发抖,但还是下意识地往岸上跑,不想一脚踢到石头,一头栽倒在地不算,还将左脚膝盖磕破了。她强忍着疼痛爬起再跑,却发现右脚脚踝似乎扭到了。正当她僵立当场,欲哭无泪之际,呼地一声耳边有风声划过,随即她感觉自己跌入了一个人的怀里。
    却是一个黑衣人见丢了方采蘩,迁怒地一刀砍向傻站着不动的方采菱。幸好莫骁及时伸手一拉,才让方采菱逃过一劫,莫骁飞起一脚将那黑衣人踹开。“莫少将军,你带着二姑娘先到岸上去!”郭月也抢了一把单刀在手,大声喊着。
    莫骁听后拉着方采菱的手就跑。“痛,我脚痛!啊,放开我……”方采菱痛得脸皱成了包子,泪水滚滚地大叫。莫骁急了,弯腰将她抱起就跑。
    郭家姑嫂两个且斗且退,慢慢靠近岸边。黑衣人看到方采蘩,一齐扑向岸上,然而郭家三人加上莫骁于氏,黑衣人即便人数占了优势,想抢走方采蘩也很难。这边的打斗声终于引来了官差,黑衣人见官差来了,唿哨一声瞬间跑得干干净净。
    “菱姐儿,你怎么样,没事吧。”胡氏见小闺女额头似乎在冒冷汗,忙问道。方采菱强忍着痛道:“我……没事,摔了一跤,左脚膝盖流血了,右脚脚踝这里有些疼,。”
    文氏矮身摸了摸她的左脚,发觉脚踝处热烫惊人,还有些肿大,便道:“八成是扭到了,伤没伤到骨头不知道。”“呜呜,娘,我好怕,咱们赶紧回去吧!”陆骐吓得瑟瑟发抖,哭着对于氏道。
    于氏招手叫来一个没受伤的婆子,让她背着方采菱,其他受伤的婆子也在丫头和官差的搀扶下,大家一道往下游停车的地方走去。
    ☆、第84章 怒火
    再说陆骥从京卫指挥使司出来后,立马骑马飞奔往杉河而去,才到河边,就听到人们在议论,说上游处出现歹人袭击放河灯的女眷,官差都赶过去了。陆骥心里一沉,不要命地往上游赶去。等他赶到的时候,歹人已经跑了,自家人狼狈不堪地也都上了车正要往回赶。
    果然出事的是自家人,陆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立即下马扑了过去,飞快地察看了一通,谢天谢地,所有人都在!他的心这才安定下来,一把拉住莫骁,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歹人怎么就冲出来了?”
    莫骁粗粗说了两句,然后羞愧地说都怪自己警惕心不够,幸好方采蘩几个没出什么大事,不然自己真是难辞其咎。一旁的于氏和胡氏都说不怪他,贼子显然是有备而来,个个带着家伙且人多,能保住方采蘩没被捋走,方采菱没被砍伤已然很不错了。
    陆骥听说方采蘩差点被捋走,方采菱差点被砍死,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怪自己太过大意,起先被长信侯派人叫走不能陪着女眷们来放河灯,就该让自家老子陪着大家来。今晚若是有老爹在,说不定能捉住一两个贼子。带回去下死力气审问,不信问不出什么来。
    “蘩姐儿,你吓坏了吧。”陆骥走近方采蘩的马车,低声问她。方采蘩激动不已:“是的,我当时害怕极了,那女人拖着我走的时候,力气特别大,我怎么都挣脱不开,咬了她一口她又不松手。”
    “都是我不好,你看上回你就在我眼前,却被疯牛撞得晕死过去,菱姐儿她们也坠落崖底。今晚差点被捋走,我又不在跟前保护你,想起来我真是不中用。”陆骥越想越郁闷,越想越沮丧。
    方采蘩忙道:“你怎么能这么想,牛发疯了突然冲出来,谁能事先预料到啊。这次就更不能怪你了,顶头上司召唤,你能不去啊。”“就是,陆大哥你可不能什么事都怪自己。”方采菱也忍不住帮腔。
    陆骥想到方采菱可是受了伤的,忙问她伤势如何,方采菱自然是说无碍。大家惶惶然回到了城,伤员集中,郎中就不用两头跑,是以胡氏到了家门却不入,而是带着孩子去了陆家。陆家方修文正在和陆仪下棋,一道等候着放河灯的女眷回家,结果两亲家却等来了一个坏消息。
    方修文看着惊惶后怕的闺女,尤其是看到方采菱渗血的膝盖,气得拍桌大骂:“简直无法无天了,京兆府尹做什么去了,不是说派了人巡视吗,怎么还会蹿出这群公然拿着刀子抢人的贼子!”陆仪劝他冷静,说这么大的事,御史们肯定会上折子的。
    婆子们伤势较重,需要包扎敷药。方采菱的膝盖伤口也需要包扎,脚踝到这时已然肿得像个馒头,好在没伤到骨头,郎中开了药,说揉擦热敷几日就可以消肿,让她这几日不要乱走动。
    方采蘩的手腕,因为当时被那妇人大力拽着,她又不要命地挣扎,到这时候才发现乌青了一大圈,陆骥取了郎中带来的药,亲自给她涂抹。方采菱因为要包扎膝盖还要露出脚踝涂药,就避开到一旁由郭家姑嫂给她处理伤口。
    郎中正忙乎着,京兆府的一个推官登门了,推官先是为自己工作的失职向陆方两家致歉,然后说今晚不光陆方两家的女眷遇袭,杉河再上游一些太仆寺卿家的女眷也遭了难,他家最漂亮的一个姑娘也差点被捋走,幸好被巡视的官差解救了下来。
    而京郊另一个叫豹溪的放河灯场所,也发生了同样的恶*件,那里因为大多是平民百姓家的女眷去放河灯,所以京兆府派的人很少,结果一个模样俏丽的姑娘被捋走了,至今官府还没找回,那姑娘的家人此时正在京兆府衙门前痛哭。为此京兆府尹疑心京都来了一伙胆大包天的拐子团伙,这些拐子胆大包天,专盯着美貌姑娘,管你是不是官宦小姐,都敢下手。
    方修文对着推官发了好一通牢骚,大骂贼子胆大包天,怪京兆府人手安排太少,才给了贼子可乘之机。而京都天子脚下居然出现贼子胆敢捋走官宦千金这样事情,也是骇人听闻,要求京兆府一定要会同刑部大力追查,务必将贼子捉拿归案。
    送走京兆府的推官之后,方采菱的伤口也处理好了,她在郭月的搀扶下一拐一拐地来到花厅。然后视线不期然和莫骁相遇,两个人立马同时看向别处。当时情急之下没想太多,莫骁抱着方采菱就跑,虽然是为了逃命,可到底还是大大的不妥,此时回想起当时情形,两个人都深觉尴尬。
    莫骁本想问问方采菱的脚还痛不痛,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勇气说出口。他担心胡氏醒悟过来为自己抱了方采菱找麻烦,赶紧借口时间太晚告辞回家了。
    方家姐妹的伤处理好之后,胡氏带着几个孩子回了家。方修文却留下和陆家人讨论今晚之事。陆仪让于氏将当时情况再说一遍,于氏结合原先从郭家姑嫂那里了解到的贼子最先冒出来的情形,将事情经过极尽详细地说给陆家父子听。最后道:“看来贼子意图很明显,他们就是想捋走蘩姐儿。今晚还有其他美貌姑娘被捋,难道真如京兆府所说,是一群拐子所为?”
    陆仪却摇头,道:“拐子捋走平民家的姑娘不稀奇,可敢在京城犯案,且明知有京兆府官差巡逻的情况下还意图捋走官家小姐,这样胆大妄为的拐子你觉得世上有吗?”
    方修文一拍巴掌:“对啊,哪有这样嚣张的拐子!况且真是拐子的话,那菱姐儿也不差啊,为什么那些人对菱姐儿毫不怜惜挥刀就砍,独独就只想捋走蘩姐儿。”
    陆骥点头:“对,单是这里就说不过去。所以我疑心那其他姑娘遇袭只怕是障眼法,贼子的目标就是蘩姐儿。看来我上回看到的那两个人就是和锦那晚想捋走蘩姐儿的人,他们的主子肯定也到了京都,那人想得到蘩姐儿的心还没死!”
    于氏听得背心冒冷汗,后怕地道:“大郎幸好你警惕,让郭家姑嫂贴身保护蘩姐儿,今晚若不是有她两个,蘩姐儿这会子只怕被捋走了!”
    几个男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如果说之前在和锦,方采蘩官宦千金的身份没恢复,只是一个平民姑娘,偏又生得如斯美貌,对方想打她的主意也算正常。可如今她是朝中三品大员的闺女,二品将军家未过门的儿媳妇,未婚夫婿又是得到皇上亲自奖励的四品武将,可对方对方采蘩的觊觎之心还没死,这分明就是不把陆方两家放在眼里。
    方修文脸色凝重:“对方这般有恃无恐,绝非等闲之辈。更可气的是咱们在明,贼子在暗,毫无头绪想找他们都没法子找!为今之计只有让蘩姐儿尽量不出门,可这样的话,想起来都憋屈!”
    陆骥一拳捶在几上,沉声道:“是狐狸迟早得露出尾巴来,咱们从今往后提高警惕,保护好蘩姐儿之外,还要将这人给揪出来,不然想起来心里就不安!”
    陆仪怒气冲冲,咬牙道:“咱们父子连犬戎人都不怕,还怕这种背地里使坏的鬼祟小人。别叫老子们找到他,找到了,天王老子也直接弄死!”
    陆骥想了想,道:“爹爹您还是给我师父写封书信,请他来京里,蘩姐儿出门的话,身边得有他这样身手不凡且江湖经验丰富的人跟着才叫人真正放心。”
    方修文附和道:“是啊是啊,骥哥儿说得在理,蘩姐儿不可能真的都不出门,在揪出贼人之前,委实该多多在蘩姐儿身边安排几个高手保护着。”
    陆仪点头。陆骥的师父虽然不喜欢受约束,喜欢四处漂游,不然早都接受自己的邀请来京都了,然而如今自家遇上难事,需要他的帮助,凭着他的侠义心肠,他应该会答应来京都的。
    “真是一群草包,那么多人居然抢不来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平日里一个二个地都说自己如何有本事,可爷真的要你们办事的时候,却这般的不中用!你们说,爷养着你们有何用!”青年怒火中烧,额头青筋直跳,坐在太师椅上喘着粗气大声斥骂。他的面前跪了好几个黑衣人,个个都灰头耷脑地大气也不敢喘。
    良久之后内中一个妇人才硬着头皮辩解道:“爷告诉我们调开了陆骥,剩下的人不足惧,所以咱们就去了那么几个人,谁知道方大姑娘身边居然有两个狠角色,不是,是三个狠角色。”
    “是啊,若是光只有莫骁和陆仪那凶悍的婆娘于氏,咱们这会子已经将方大姑娘带到爷的面前了。”另一个男子跟着道。
    青年脸色铁青,气道:“怎么,没给爷将人带来,还有脸在这埋怨爷提供的消息不准?”
    黑衣人齐声道:“不不,小的们不敢。都是小的们无能,这回没将人带来,咱们下次一定将人带到,请爷再相信小的们一次。”
    青年冷笑:“下次,还有下次?这次打草惊蛇了,那方采蘩只怕从今往后不会出门了,你们确定还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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