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采菱惊吓过度,当时又下坠得太快,有些细节根本没注意到,但大家还是从她略微有些语无伦次的叙述中想象到了当时惊险的过程,被雷三姑娘临危不乱关键时刻牺牲自己照顾别人的表现深深感动了。
    胡氏拉着雷三姑娘的手,哽咽道:“好孩子,你一心顾着我们家菱姐儿,临了却害得自己差点送了命,婶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总之婶子感激你,我们一家都会记得你这份恩情的。”
    雷三姑娘不好意思地摆手,弱声道:“婶子您太客气了,菱姐儿比我年小比我娇气,我护着她不是应该嘛。况且我自幼跟着哥哥他们舞刀弄棍的,本来身子就比一般姑娘皮实,这点小伤我还扛得起。”
    方采蘩扶着头慢慢走过去道:“娘别说废话了,英姐儿伤得那么重,得赶紧回城请郎中给她医治!”于氏也道:“是啊,别耽搁了,越耽搁得久,这孩子越遭罪。”胡氏在自己脑门上拍了一巴掌道:“对对,瞧我这糊涂东西。英姐儿,和你娘赶紧上车,咱们这就赶路回去。”
    雷三姑娘受了伤,胡氏让她和雷大太太母女坐一辆马车,方便照顾,胡氏自己将小儿子交给丈夫,也打算去方采蘩她们换乘的那辆马车照顾受伤的两个闺女。
    陆骥却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雷大太太,道:“大太太还是先给雷姑娘用这个先涂点吧。”“雷三姑娘受伤之处比较多,一瓶金疮药不够,我这里还有一瓶,雷家伯母也拿去用吧。”申衡也掏出药瓶子递了过来。雷大太太道了谢,一并接过,然后与婆子一道扶着雷三姑娘上了马车。
    女人们在关注几个受伤的姑娘,那边陆仪和方修文却在询问那疯牛主人究竟是怎么回事,牛怎么会发疯,怎么就偏偏冲向了自己一行人。
    陆仪军中杀伐决断的人,身上自带煞气,加上自家的牛又闯了那么大的祸,差点害死三个千金小姐,农夫吓得瑟瑟发抖,哭丧着脸跪坐在地,就只会反复说自己不是有意的。谁知道这畜生好好地走在路上他就发疯了,这畜生就是不发疯,犯起脾气来自己都拿它没办法,何况它还发了疯。
    被它挣脱缰绳一阵乱跑,然后就冲到了路边,开始攻击几个姑娘乘坐的马车。说自己虽然没钱,但毕竟是自家的畜生伤了人,若是要他赔偿几位贵人的医药费,他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赔。
    方修文见这人确实是老实巴交的农夫,加上几个姑娘大难不死也觉得老天保佑了,就说算了不要你赔偿了。只是你家这头畜生往后可得小心了,今日是自家运气好没死人,下次别人遇上可就不见得有这么幸运了。
    农夫本以为这回不吃官司也要倾家荡产了,谁想什么事也没有,不由大喜过望,感激涕零,咚咚咚不住地给方修文和陆仪作揖磕头,连声说着感谢两位老爷仁慈宽恕,好人有好报,他二人一定会长命百岁,府上的少爷小姐一辈子都会平平安安之类的话。
    方修文叹息着折身上车,陆仪却盯着那疯牛眉头紧皱,看看周围又看看散架了的马车,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这边陆骥也板着脸眉头紧锁,暗自责怪自己。因为心爱的姑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差点丢了命,你让他怎么不后怕。在以为方采蘩死了的那一瞬间,他真的是万念俱灰生无可恋了。
    于氏同样心情沉重,今日大家是去自家庄子出的事,好在没出人命,不然她一辈子都心里不安。方家是亲家还好说一些,人家雷家可是为了自家的事情才去的庄子。若是雷三姑娘今日丧命悬崖,自己怎么向雷家交代。
    更叫人害怕的是蘩姐儿,若是她真的没了,儿子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再有笑脸了。看来这庄子,往后还是少请人去为妙。
    一行人赶回了京城,立马着人去请治疗跌打损伤最有名的郎中来方府给雷三姑娘以及方家姐妹治疗。方采菱的伤最轻,不过一些擦伤,抹点药就好。方采蘩因为觉着有些头晕,郎中诊脉之后说要服些药,很快开了方子。
    最严重的还是雷三姑娘,除了头晕腰部那道口子也有些深,差一点就伤到了内脏。郎中杂七杂八地开了好些方子,吃的,抹的,头上还要每日针灸两次。诊金和抓药的钱都被于氏派人抢着付了,胡氏和雷大太太根本争的机会都没有。
    再说申家母子一行人回到家之后,头一个自然是去回禀老太太。老太太许久没见到四岁的曾孙,看到孩子回家很高兴,不断地问孩子在庄子里可闷,庄子里有没有好玩的。
    那孩子口齿伶俐,回答得有板有眼。申老太太又问他路上坐车颠簸不颠簸,孩子说不颠簸,就是吓着了。申老夫人吓了一大跳,忙问是怎么回事。小孩子就说有牛发疯,然后有人差点给害死。孩子年岁太小说不清楚,申老太太就问儿媳妇究竟是怎么回事。
    吕氏到这时候不能再瞒着婆婆雷家母女已经来了京城的事情了,将自己在陆家庄子碰上了雷家母女的事情告诉了老太太。申老夫人皱眉:“既然她母女都来京城几日了,怎么不来咱们家,却去人家方家住着。”
    吕氏道:“谁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申老夫人又问吕氏雷三姑娘如何,吕氏做为难状道:“我说真话你老可别生气,我觉得她模样普通,举止做派都透着一股子缺乏教养的粗鲁,京中那些想跟咱们家联姻人家的闺女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比她强。依我看来她根本配不上我们衡哥儿。”
    申老夫人不置可否,却将申衡叫了来,问他下去救人的情况。申衡如实讲述了自己下崖之后所见的情形,还有方采菱所说雷三姑娘对自己的几次三番的保护以及雷三姑娘的伤势。
    申老夫人听完后连连点头:“好难得的姑娘,颇有其祖上的侠义之风。”转而神色不快地看着吕氏:“既然雷家丫头伤得这么重,你为什么不邀请她母女来咱们家?”
    吕氏讪讪地道:“我,我本来想邀请的,可方侍郎夫人说三个姑娘都伤着了,一块疗伤,煎药什么的方便。况且雷家那丫头和方家两位姑娘在潭阳的时候本就是好朋友,不然这次雷家母女来京都也不会去方家落脚。”
    申老夫人哼了一声:“无论如何,雷家母女此番来京都是因为咱们家的原因,如今雷家丫头伤得这么重,咱们却不闻不问,传出去人家会怎么说咱们家?”
    吕氏尖声道:“这可怪不得咱们,是她母女自己失礼在先。明明到了京城却不上咱们家的门,而是先去了方家。再怎么样,咱们家也有婆婆您这个长辈在,她即便想住在方家,也该先来给您问了安才是。她母女先去方家,不过是想通过陆家大郎,让她家闺女先和咱们衡哥儿见了面,算盘还真是打得精,谁想到先碰到了我。哼,既然她都不肯先上咱们家来,我又何必强人所难地硬喊着她们来。”
    申老夫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沉默了一阵后冲吕氏挥了挥手:“你和孙媳妇下去吧,衡哥儿徽姐儿留下。”吕氏和大儿媳妇依言带着孙子退下。申老夫人又遣退了屋中伺候的丫头婆子,然后要申徽将吕氏和雷家母女见面的情形详细地说给自己听。
    申徽按照老太太的要求,复述了当时在陆家的庄子里,吕氏和雷大太太说了什么话,双方的神色如何。申衡听完恍然大悟:“娘竟然是这样对待人家的,我就说当时在崖底,我见雷三姑娘伤得厉害,想帮她系绳子,她明明虚弱不堪,手根本使不上劲,可愣是拒绝了我的帮助,坚持自己捆。”
    申老夫人又问申徽:“徽姐儿,你娘说雷家的三丫头模样稀松平常,举止透着小家子气,配不上衡哥儿,你今日见到了那姑娘,果真是这样吗?”
    申徽犹豫了一下道:“雷家那位英姐姐,脸蛋虽然算不上特别出色,可清秀还是算得上的。至于举止粗鲁,在我娘看来,凡是没经过宫里出来的姑姑教导过的,都有些粗鲁。嗯,兴许我舅舅家的几个表姐妹例外。我倒觉得雷家的英姐姐身上有一种普通闺阁没有的飒爽英气,挺叫人稀罕的。”
    申徽是跟在申老夫人身边长大的,素来亲近祖母,申老夫人相信孙女不会骗自己。她听完微微点头,然后慈爱地对孙女道:“好,祖母明白了。累了一整日,这会子肯定乏了,你回自己院子歇着去吧。”申徽告辞离去。
    然后申老太太招手叫申衡到自己身边,低声道:“好了,如今就只有咱们祖孙二人,衡哥儿,你今日见到了雷家的丫头,那你老实告诉祖母,关于你的婚事,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申衡忸怩了一通后道:“我,我听祖母的。反正我不想娶舅舅家的表妹。”申老夫人指着孙子笑骂:“你个滑头的东西,听到你这样一说祖母就知道你是对那雷家的丫头比较满意了。”
    申衡的脸红了,随即正色道:“孙儿从来没见过这样勇敢能吃苦的姑娘。祖母您是没瞧见,当时她的头磕破了结着血痂,一只手的手背血肉模糊,一只手的手掌全是血口子,腰间的衣衫也叫血染透了,嘴唇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可她愣是没倒下甚至没叫疼,还能撑着安慰她娘,这份坚忍就是普通男子都做不到。”
    申老夫人点头:“这样的姑娘京里也寻不到,看来你是瞧上人家了。”申衡想着自己给雷大太太行礼问安的时候雷大太太淡淡的神色,还有在崖底雷三姑娘对自己的冷淡,苦着脸道:“我瞧上了人家,可我娘这般待人家,这会子人家只怕不想跟咱们家结亲了。”
    申老夫人笑了笑:“不是还有祖母嘛。祖母本就巴望着申雷两家能结亲,如今看来那雷三姑娘是个好孩子,更难得的是我的孙儿还挺中意这丫头,那祖母就顾不得你娘的那点心思了。正好雷家丫头伤得这般重,祖母明日亲自去方侍郎府上探望她,顺便和雷家大太太将这事挑明了。”
    申衡惊道:“祖母您亲自去方府探望雷三姑娘,这,这是不是太委屈您老人家了!我娘其实也不算说错,本来该是雷家母女一到京里就来给您请安的。”
    申老夫人摇头:“话虽如此,可咱们也不能怪人家雷家。当初提议人家带着闺女来京里给咱们家相看,就很是不尊重人家。雷家不过因为当初她家老太太拒绝了咱们家的求助,心里有愧才不跟咱们家计较,可雷大太太心里肯定是不舒服。你想咱们家若是瞧不上她闺女,她闺女不是白白丢了面子,所以她想通过方家先让你和雷三姑娘见见也正常。谁想你娘却这般不给人面子,直接寒了人家的心。祖母只得亲自去见人家,以做补救挽回。嘿,那丫头伤得这般重,也不知道要不要紧。”
    申衡道:“我看她那伤势,只是瞧着吓人,性命倒是无碍。”申老夫人道:“你知道什么,姑娘家最是爱美,你不是说她的额头撞破了,两只手都血肉模糊吗,若是留了疤岂不是破相了!”
    申衡急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我,我去找李一鸣,看他家还有没有冰肌膏,他姐姐是宫里的妃子,他娘每次去宫里探望,总能带些宫内秘药出来。这冰肌膏是专门给宫里的娘娘们用的,据说受了伤连着抹上几日就不会留疤。”
    申老夫人取笑道:“瞧这孩子,才不过见了人家一面就这般上心,还真是一见钟情了啊。不过你还是别找人了,回头你娘知道了会寻你的不是。这事儿祖母自会想法子。兴许陆家方家也会想法子的,不是说方家姑娘也伤着了嘛。”
    这边申家祖孙在说着几位姑娘的伤势,那边莫家父子也在说这事。没去陆家的庄子,莫家父子就在自家宅子那边盯着工匠翻修,顺便等着一批木材运来直接验货。然后有下人来报说陆家人和方家人回来了,可是途中遇上了疯牛,几位姑娘伤着了。
    莫澍脑子转了转,立马吩咐人去买东西。东西买来后,莫澍将儿子叫到一边,将那些东西一分为二,自己提了一半,余下的一半往陆骁怀里一丢,道:“木材很快就到,可咱们该先去探望伤者。蘩姐儿院子里住着雷家姑娘,你与她不熟,虽然有婆子丫头,到底还是不好去看望,那边就由爹爹去。爹爹是长辈,没那么多讲究。你去菱姐儿院子去探望她,咱们爷俩分头行动,很快就能回来,这样也不会耽搁验看木材。”
    陆骁一跳三尺高:“让我提着东西去看望方二那泼辣货,亏您想得出来!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第78章 坑儿
    莫澍道:“打死你,我可不敢,你是陆家大嫂养大的,是她的儿子,我这个亲老子不过是涎皮赖脸硬贴上来求着你认祖归宗的,我有什么资格打死你。”
    陆骁鄙夷道:“您又来了,老玩这套把戏您不烦我都烦了,别以为这次我又会心软听您的。”
    莫澍挥手道:“好吧,你不去就不去吧,我不逼你。我自己一个人去方府探望,你也不用守在这里,直接回陆府吧。这木材也没什么验看的,这工头是谢家介绍的,可靠信得过,木材让他帮着瞧瞧就行了。”
    陆骁是只要不逼着自己去探望方采菱,随便怎么都行,于是老老实实地跟在自家老子身后回了陆宅。于氏和陆骐陆骥刚从对面方家回府,便听说莫澍买了东西要去探望伤员,几个人在花厅碰了面。
    莫澍说这阵子自己父子没少去方家叨扰,方家的几个晚辈对自己都很尊敬,方修文夫妇也很热情,今日方家姐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自家怎么样都该去看看,可是骁哥儿却死活不肯去。这孩子自己是管不了了,还请大嫂你说说他吧。
    于氏皱眉看着陆骁:“骁哥儿,蘩姐儿可是你未过门的大嫂,她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连探望一下都不肯?”陆骁气得脸通红,看着自家老子道:“您,您怎么可以这样,我什么时候说不肯去探望采蘩姐姐了,我只是不肯去探望方二那个臭丫头而已!”
    胡氏的脸一下就黑了,呵斥道:“骁哥儿,都到这时候了,你怎么还说这样的话!什么方二臭丫头的,那是你方叔叔家的姑娘,是你未过门大嫂的妹子!”
    “就是,二哥真是小肚鸡肠。你这些日子可是没少去人家家里吃饭,我从来没见采菱姐姐骂过你,方家婶婶待你也很热情,你倒好,居然背地里说人家坏话,你羞不羞啊你!”陆骐边说边刮脸。
    “去,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陆骁一不留神上了亲老子的当,惨遭年幼的妹子嘲讽,一时间羞怒交迸,气急败坏地一巴掌拍向陆骐肩膀。陆骐飞快地躲到陆骥身后,跳脚道:“大哥,打他,他欺负我!”
    陆骥瞪着陆骁,神情失望地道:“骁哥儿,骐姐儿还真没说错,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就这么小肚鸡肠。当初的事情娘和方家婶子都不计较了,怎么你就死揪着不放了呢?这回蘩姐儿菱姐儿还有雷姑娘差点连命都没了,你竟然还在计较过去那点事!”
    陆骁委屈得猛揪自己的头发,大声道:“娘,大哥,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没有不肯去探望采蘩姐姐她们,是我爹,他……”陆骁巴拉巴拉将原先莫澍那番话复述了一遍,然后道:“娘,您说,就算我和方采菱没有过节,我也不方便去她院子探望吧。”
    这倒是实话,即便是莫澍身为长辈,毕竟是成年男子,有丫头婆子看着,依礼也不能去姑娘家的院子,于氏不解地看着莫澍。
    莫澍愤怒地摊手做无辜状:“小兔崽子胡说八道,大嫂你要相信我,我行事有那么荒唐吗我?我就算是个粗鲁不通世务的武夫,但也不至于连这点规矩都不知道吧。再说人家方侍郎两口子也不会让咱们去啊是不是,你说我会说出那番话来吗?不过是小兔崽子自己不想去看望方家二丫头,就随口诬赖我罢了。”
    陆骁目瞪口呆,亲老子的不着调再次刷新了下限,直接将他气懵了。为了逼着自己去看方采菱那臭丫头,他居然不惜挖个坑摆亲儿子一道,这下自己怎么辩解养母都不会相信了。
    于氏看了看莫澍又看了看陆骁,莫澍的不着调她很清楚,但不着调到那程度确实不可能,而陆骁不想去看方采菱他自己方才都承认了,于是于氏一摆手:“我不管你们父子两个究竟是谁诬赖了谁,总之骁哥儿,你赶紧跟着你老子去方家,我养大的孩子不能这么小心眼不懂事!”
    “儿子听您的。”陆骁闷声应道,然后老老实实地提着东西跟在莫澍身后走了。“有你这样坑害自家亲骨肉的吗?红口白牙地你就说鬼话诬陷我……”父子两个一走出花厅,陆骁就开始冲自家老子开吼。
    莫澍似笑非笑地低声道:“我不这么说,这会子你能老老实实地跟着我去方家?”陆骁气得嘴唇哆嗦:“你要是一开始就说我们一道去方家探望我会不答应?你是让我自己一个人提着东西去看方二的好不?”
    莫澍撇嘴:“那是你自己笨,我们可是男子,即便是慰问探望方家人也不会让我们去姑娘家的院子去探望,最多也就是方家人将几个姑娘叫到花厅或者她们根本都不出来,就由长辈介绍一下伤势,接受一下咱们的关心就够了。我当时那样说你就信了,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坑害亲儿子不说,还倒打一耙。遇上这样的亲爹,陆骁觉得自己简直是世上最悲催的儿子。亲老子你总不能打他一顿吧,陆骁气得浑身乱颤,只能紧紧闭着嘴巴免得自己怒吼出声。
    莫澍却施施然地背着手道:“小子,拿好你手里的东西,方家还没到你别给我将匣子摔到地上弄烂了。还有咱们可是去探望伤者的,你说你拉着个脸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主人家看了心里会怎么想?”
    陆骁给气乐了,索性冲莫澍龇牙咧嘴地笑了一下,道:“知道,您儿子我到了方家一定会这么笑给她们看的,保证他们全家上下都满意,挑不出半分错来。”
    莫澍扶额:“小兔崽子,快给老子收起你这瘆人的笑脸!”陆骁偏不收,继续冲莫澍龇牙:“您不就是想我让我对方二那凶丫头和气一点吗?放心,我稍后就这么对她笑,吓不死她!”
    莫澍一巴掌打在陆骁头上:“你若是敢这么做,老子捶扁你!老子就不明白了,那菱姐儿不光模样好,还心灵手巧地,给我做的那鞋子,又好看穿起来又舒服,你怎么就那么和人家合不来。因为陆家的关系,人家可真是将我当长辈待,就是冲着这一点,你都不该那样对人家。”
    陆骁咬牙:“为着这些日子您没少在我跟前说方二的好,您看我哪一回对她不是笑脸相迎?可她呢?每次避我如蛇蝎。上回旬休的时候,大家不是都在方家用晚膳吗?在她家花园子我本来想趁机和她和好,谁料我才开口,她又跟之前那次一样,恶狠狠地让我离她远点,说她不想跟我说话!”
    莫澍好笑道:“我就说,你今日怎么这么大的火气。不就是在姑娘家那里受了点气嘛,你可是堂堂七尺男儿,气量怎么那么狭小。那么好看的姑娘,让她一下怎么了?”
    自己气得要死,亲老子居然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果真不是在他身边长大的不心疼!陆骁一边吐槽一边恶狠狠地道:“让着她,让着她,您就会说这句话!我还要怎么让着她,男子汉的尊严总不能一点都不要了吧!真不明白你们这些大人,一边说着男女之间要谨守规矩,不要走得太近,另一边见我和方二之间互不理睬又不高兴。”
    好吧,不能再说这臭小子了,不然自己那点心思就要暴露了,莫澍赶紧刹住话题,指了指门口道:“闭嘴,很快就要到方家了,别忘记咱们可是去探视伤员的。”
    方修文和胡氏在花厅接待了莫家父子两个,见他父子又带了那么多东西来,方修文忍不住道:“莫兄,你太客气了,你看大家也不是外人,你不必每次来我们家都带这么多的东西来,这样显得太生分了。”
    莫澍道:“我这回可不是客气,你看几个孩子受了那么大的惊吓,个个都受了伤,我不得买些东西抚慰一下啊。至于那尺头,却是专门感谢菱姐儿的。难为这孩子了,一下给我做了两双鞋子,我这辈子就没穿过这么合脚舒适的鞋子,可见这孩子做的时候是多么用心。”
    胡氏不好意思地道:“那还不是因为您送了她和远哥儿一人一个羊脂玉的小马,一人一个玉佩。还额外给她送了一对儿玉镯子,一对玉簪子。她收了您这么贵重的东西,又是做晚辈的,给您做两双鞋子穿不是应当的嘛。”
    莫澍满不在乎地道:“什么贵重东西,不过一些小物件儿。你看蘩姐儿有婆家送这些东西,菱姐儿因为没许人家就没有。这孩子这么好看就该佩戴那些东西,我又没闺女,骁哥儿也没定亲,放着也是放着不是。”
    胡氏对婆子道:“去叫姑娘出来,就说他莫家叔父来瞧她们了。”莫澍摆手道:“不用,她们受了伤就得好生歇着,别叫她们出来了。”
    方修文道:“蘩姐儿碰到了头,虽然她自己说不难受,不过郎中还是让她躺一躺。菱姐儿因为有雷三姑娘护着,就只有几处小擦伤,活蹦乱跳地什么事也没有。”
    莫澍道:“既如此,那就让菱姐儿出来吧,蘩姐儿就别打扰了。”胡氏点头,让婆子就喊方采菱出来。
    “莫家叔父您来了。”方采菱向莫澍行礼,本想忽略陆骁,但爹娘虎视眈眈,且莫澍也在场,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对陆骁笑了笑,陆骁嘴巴扯了扯算是回应。
    莫澍打量着脸上手上抹着药膏的方采菱,感叹道:“还好,果真只是一些擦伤,瞧着也不重,料想是不会留疤的,不然这么好看的孩子脸上落了疤,就太可惜了。”
    胡氏后怕道:“是啊,多谢老天保佑,几个孩子都没事。”方修文道:“尤其是多亏了雷家丫头,不然我们菱姐儿这会子不知道是怎么一番样子。”莫澍点头:“对,那可是悬崖啊,真是个侠义勇敢的好姑娘。”
    跟着莫澍又问方采菱当时具体的情形,方采菱细细说了一通,莫澍自然又是一通感叹。见儿子只管在一旁装哑巴,半句问候抚慰的话都没有,莫澍心里急得不行,只好提示道:“骁哥儿,起先听到你采蘩姐姐和菱姐儿几个遇上疯牛差点没命的时候,你不是急得要命,责怪你大哥没保护好你们,说自己在场的话,菱姐儿她们就不会跌下悬崖了,怎么这会子看到了菱姐儿你却变哑巴了?”
    就知道自己不能轻易蒙混过关,陆骁心头咬牙,脸上却只能摆出僵硬的笑容解释道:“啊,那个,那不是见菱姐儿安然无恙,然后采蘩姐姐无大碍,雷姑娘也无性命之忧,心里大松了一口气嘛。菱姐儿,你,那个你还好吧,没吓着吧。”
    方采菱勉力挤出两分笑容来道:“没,没吓着,多谢你关心了。”然后两个人就沉默再无话说了,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小闺女和陆骁的过节方修文不清楚,胡氏却是明白的,见状便岔开话道:“菱姐儿,你莫家叔父这回还特地给你带了几段尺头,你得好生感谢他一下。”
    方采菱吃惊道:“莫叔叔,这怎么好意思,采菱哪能老是要您的东西。”莫澍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要真的觉得不好意思,就给你莫叔叔再做两双冬日里穿的鞋子。”
    方采菱忙道:“这有何难,别说两双,十双都行。”莫澍大笑道:“这孩子,真是爽快,那就一言为定了。”方采菱笑:“一言为定。”
    莫澍道:“菱姐儿,女儿家的尺头我也不懂,这还是骁哥儿说当初在和锦的时候,你穿这水红色湖蓝色的衣裳好看,我就让人临时备办了这些颜色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心意。”
    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方二穿水红色湖蓝色的衣裳好看了!在和锦的时候,自己和方二一见面不是瞪眼就是骂架,谁顾得上看她穿什么衣裳好看了?再次被亲老子明目张胆坑害的陆骁差点一口老血喷涌而出。
    满腔悲愤的陆骁下意识地望向方采菱,然后和对方古怪之极的目光对上了。他赶紧慌乱地避开,结果又和胡氏探究的眼神遇上了,他只好再次慌乱地避开看向地下。心想方家母女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此时的陆骁羞愤尴尬,只恨地上不裂开一道口子让自己钻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到莫澍开始说告辞的话了,陆骁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和方修文夫妇道了别,跟在莫澍的身后回到了陆家。
    次日,方采蘩几个遇上疯牛袭击马车,差点送了命的消息传开,方家先后来了好几拨客人。连氏带着儿媳妇来了,罗侍郎夫人带着儿媳妇孙女来了,孙玉琴来了。前面两家人探望的自然是方家姐妹,雷三姑娘不过是顺带着感谢一番。孙玉琴才是三个姑娘都探望的。
    几个人都是潭阳时期就认识的姐妹,窝在方采蘩的院子里亲热的说着话。雷三姑娘比较虚弱,躺在榻上时不时地插上两句,精神一下变好了许多。大家正说得高兴,婆子来报说申将军家的老太太带着申衡来看望雷三姑娘了,请雷大太太出去见客。
    申老夫人带着申衡来看望自家闺女,雷大太太吓了一跳,雷三姑娘也不安地看向自家老娘。“英姐儿,好生躺着,娘出去见他们。”雷大太太整了整头发,示意闺女稍安勿躁,然后跟着方家的婆子往花厅而去。
    ☆、第79章 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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