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哥你回来啦?”

    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好像盼了一天了。

    陈江于是把作业都先放到一边,总是陪着弟弟玩一会儿才学习。再后来陈源也到了入学的年纪,而那个时候其实上学也花不了多少钱。不过对于这个只有一个人赚钱却要养活三张嘴的家庭来说,也是一项不小的压力。尽管陈源穿的都是哥哥穿小了的衣服,也很少提什么要求,但有时候,反而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让人倍觉心酸。

    陈江永远忘不了陈源跟他说:“哥,你学习好,你接着念,反正我也不愿意上学。”

    但那时候是真的不愿意上学么?

    其实不然。陈源成绩也不错,只是那时候父亲说了,大的继续念能少花几年钱,所以陈源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那个时候陈江想的最多的是,一定要好好学习,一定要有出息让家里摆脱困境,而他的努力也总算得到了回应,他终于做到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名。但是谁都没想到原本还正值青壮之年的父亲会出了事故从房顶上掉下来,变得卧床不起。那种感觉就好像眼看就到看到曙光了,却一下子被判了死刑。

    陈江说:“家里本来就没什么积蓄,那时候我和小源每分每秒都在想,到底怎么样才能弄到钱。爸住院的钱就是借的,我书也没法再念。小源那时候长得还很瘦小,其实他能有什么力气?但是他偷偷瞒着我去工地里干活。人家嫌他小,给的钱也不多,可是他没得选择,因为他只能干那个。晚上他在医院里捡塑料瓶,白天去工地,中午饭又直接省下了。有一回他险些在工地里出了事,后来工地也不要他了。但是他还是没得选择。被自己的母亲抛弃时他不能选择,念书时他还是不能选择,到了社会上,他依然是被动的。”

    马红有些没底气,但还是没忘反驳,“说得跟谁逼他去搞同性恋了似的。”

    陈江笑笑,“的确,没人逼他。他只不过是潜意识里觉得女人靠不住而已。连生他的,与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都能说不要就不要他,他为什么还要去相信呢?在家里能给他点温暖的是父亲和哥哥,到了社会上救他一命的朋友也是男的,进了部队跟他有过命交情的还是男的。其实我们也有想反对过,但是后来我突然意识到,他这半辈子都是被动的,所以他能主动做一次选择,只要他自己开心,那么我想尊重他的想法。”

    马红说:“你爸从来没说过这些。”

    陈江知道他父亲什么样的性格,自然明白,“我爸他有时候好面子,不跟你说这很正常。我只是想告诉你,别再想着回来了。你有能力帮我们的时候都没帮过,现在回来又能怎么样呢?如果你一直不出现,或许我们还会偶尔想一想。但是现在,你让他查到以前你袖手旁观的事情,他能不主动去找你麻烦你就该烧高香了,别去惹他,更别去找陆惜杰的麻烦,因为那比你惹他本人还死得快。”

    马红冷不丁问:“他真的捡过塑料瓶?”

    陈江沉着脸,“我骗你有意义么?”

    马红低着头,“我以为你们过得很好。”

    陈江说:“如果有上顿没下顿,从来穿不上一件合身的衣服,想上学上不了,这也算过得很好的话,那确实挺好的。你知道他是为什么跟陆惜杰变得亲近起来的么?”

    马红直接摇摇头。

    陈江说:“因为陆惜杰做的皮冻跟你做的一样。”

    他也曾有幸吃过,他记得,那时候弟弟是很开心的,虽然那个味道不是出自生母的手,但是或许,弟弟一直在怀念那个味道。

    马红再也没有接上一句话,而陈江也把自己该说的说完离开。

    茶已经凉了,马红倒出来的时候,却还是闻到了熟悉的碧螺春的味道。

    家里只有她喜欢喝茶,当中最喜欢这碧螺春。这孩子居然还记得她的喜好。可惜了,这母子缘就跟她手边的茶一样,让她耗凉了。

    这日之后,马红再也没给陈大柱邮过东西,更没有打过电话,也没去看他的人。她好像消失了,没有人再见过她的踪影。

    陆惜杰跟陈源还是很久后才知道,马红把那家茶楼卖了,人也不知去了哪里。那时候他还在想,这下子总算能消停,大概以后是没什么再见的可能了。但是入冬后的某一日,他正带着儿子在商场里选玩具,后面却有人拍了拍他。他一转身才看见是马红,“您……有事?”

    马红拎了个袋子说:“小杰是吧,我想麻烦你帮我把这个给陈源。你不用说是我给的,就……让他偿偿就行,拜托了。”

    陆惜杰打开看了才知道是自制的皮冻。他没说什么,因为马红把东西给他之后就走了。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有点摸不清马红到底要干嘛,直到孩子打个喷嚏把他惊醒。

    早上好叫了一声:“哥!”

    陆惜杰“哎~”一声,然后拎着东西继续逛。这小子现在会说的不多,但就这一个字说得特别清楚,没事就新鲜一下叫出来,然后没下文。本来他们是把孩子当儿子养的,但是为了以后上学的时候方便,所以陆惜杰跟陈源还是自称哥。

    后来买了个学步车,陆惜杰觉得这东西不好拿,有点犹豫要不要把马红给的东西丢掉算了,但想想还是没有。他拿回家在晚饭前跟陈源坦白说了这东西打哪儿来。

    结果陈源想都没想就丢进了垃圾筒里。

    陆惜杰也没说什么。不过那晚上陈源要得有些厉害,也不说话,就只有偶尔的闷哼跟粗喘,跟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一样,特别疯狂。陆惜杰被折腾得跟河里新捞出来的鱼一样,全身都是湿的,好不容易留口气问陈源,“疯了你?!”

    陈源将头埋在陆惜杰颈间,轻声说:“嘘,别出声。”

    陆惜杰以为他在听什么动静,结果没多久就发现,陈源就这样抱着他睡着了,并且睡得还很安稳。说起来这好像还是第一次,他们在欢爱之后不洗澡直接睡。不过算了,偷这一回懒又何妨?

    第二天,陈源睁开眼的时候就发现,孩子已经醒了。小家伙正瞪着眼睛站在他的小床里,因为有防护栏所以倒也没掉下来。不过站在里头眼巴巴往外瞅的样子也挺逗。陈源比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小心起床穿上裤子,就把孩子抱了出去。

    陆惜杰还在睡,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仙人球,那个邪恶的仙人掌扎在他身体里一个劲儿乱摇,弄得他全都疼。

    罪魁祸首这时在外头冲了奶粉给孩子,压低声说:“你在学步车里玩一会儿,哥做吃的。”

    陆晨安小朋友特别老实,乖得跟小姑娘似的,就坐学步车里安安静静地喝自己的牛奶。

    再后来陆惜杰醒了,陆惜杰发现自己又“变”回了人类。但是他发现孩子跟爱人不见了,于是坐床便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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