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策看向天边隐隐透出的熹微晨光,墨玉般深邃的眼眸中满是陡峭寒意,冷声问:“都安排好了么?”
    徐寿道:“是,皇上,全都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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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还没亮,九王爷便率重兵包围了左府,将当时正准备更衣上朝的兵部侍郎左奉贤直接拿下,押入天牢,其余家眷暂且收押宗人府。
    这兵部侍郎左奉贤乃是潇妃之父,左家世代将门,其父左霆曾在战场上立下汗马功劳,被先皇封为神勇大将军。这左奉贤虽然比不上他的父亲,但是胜在为人忠厚,官途倒也平顺。
    而如今,这左奉贤不知道究竟是犯了何事,竟然惹得天子震怒。
    朝野上众说纷纭,街头巷尾都在猜测究竟是怎么回事。
    直到今日临下朝时,圣上一纸御诏,满朝震惊。
    “兵部侍郎左奉贤私刻军印,预谋不轨,现押入天牢,秋后问斩。”
    满朝文武皆是大惊失色。
    这左侍郎莫不是疯了?
    私刻军印这可是大罪,他是想要造反吗?
    唉,死定了,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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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苏如熙醒来后,锦绣宫内一切照旧,她尚不知道整个盛京城都已经变了天。
    绿意进屋来伺候她洗漱梳妆,她开口便问:“夏荷呢?”
    其实苏如熙隐隐是猜到了什么的。
    她并不傻,昨日发生的事情太过巧合,前前后后仔细一想,便能猜到大概了。
    而且她昏过去的时候,眼前最后一个画面就是夏荷带着浓浓歉意的眼神,只是昨晚慕容策的情绪不好,她并不敢多问。
    她尚不敢相信,出卖她的人竟然是身边最亲近的夏荷。
    其实仔细回想起来,夏荷话里话外好几次提醒过她,只是她当时并没有留心。夏荷她……应该是有什么苦衷的吧?
    绿意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她醒来就问夏荷的去向,然后笑道:“小姐,夏荷今儿身子不太舒服,在房间休息呢。”
    “是么?”苏如熙明显不信。
    “嗯。”绿意避开她的视线,走到她的身后为她梳发。
    “对了,昨日是谁救了我?你快给我说说。”
    身后的绿意一直沉默着。
    苏如熙着急地催促道:“绿意,你倒是说话呀!”
    绿意突然放下手里的梳子,重重地跪倒在地。
    “小姐!”
    带着哭腔喊完这两个字,绿意的眼睛已经全红了。
    苏如熙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去扶她,“绿意!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为什么要……”
    绿意打断她的话,哭着道:“小姐,绿意求你了!求求你救救梁统领吧!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
    苏如熙急忙问:“绿意你这话什么意思?梁统领怎么了?”
    绿意抹着眼泪抽抽噎噎地道:“昨、昨日小姐你被奸人掳去,下落不明,皇上震怒,责怪梁统领办事不力,打了他一顿板子之后,把、把他关起来了!”
    ☆、第95章 阴谋
    阴冷幽暗的天牢中。
    慕容策缓缓走过狭长晦暗的过道,停在了最里面的那间牢房外面。
    天牢幽冷黑暗,只有斑驳的石墙上一盏烛台燃着微弱的光,不时响起的声声惨叫让人毛骨悚然。
    牢房里,左奉贤颓然瘫坐在地上。昔日征战沙场的男人,如今养尊处优惯了,进牢房半日不到的光景,便弄得蓬头垢面,面容憔悴。
    听见脚步声停住,他慢慢抬起头来。
    借着微弱的烛光,看清站在牢房外面的男人,左奉贤浑浊无神的眼中一下子迸发出精光。
    他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扑过去,抓着斑驳的铁栅栏,神情激动地喊:“皇上!老臣冤枉啊!老臣从未私刻军印,并无谋逆之心,一定是有小人陷害老臣,还望皇上明察啊!”
    慕容策身着玄色衣袍静静地站在那里,面容冷峻,黑眸中毫无温度,冷冷地看着面前神色癫狂的男人。
    “呵,冤枉?”
    他缓缓勾起唇角,划出一个冷漠嘲讽的弧度。
    看见他的神情,左奉贤一怔,心头渐渐涌起一阵寒意。
    慕容策道:“朕自然知道你是冤枉的。”
    左奉贤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他正想说皇上英明,可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慕容策用毫无温度的声音说道,“因为那枚印章是朕让人刻的。”
    左奉贤眼中初现的惊喜瞬间被巨大的惊骇所替代,他往后退了一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皇、皇上……您说什么……”
    “朕说,那枚军印是朕让人刻的,可是冤枉?左奉贤,你做的那些事,够朕将你活剐了,你还敢喊冤?”
    左奉贤抖着声音道:“皇上……臣、臣不明白您的意思……”
    慕容策冷冷一笑,墙上微弱的烛光闪烁摇摆,他隐在光影中的面容俊美如同鬼魅。
    “把人带进来。”
    很快就有禁军架着一个男人过来,那人如同烂泥一般,身上破碎的黑色衣衫混杂着干涸的血迹,两截手臂软绵绵地随着身体荡来荡去,已是废了。
    那人垂着头,不知道是昏了还是死了。
    禁军掐着他的脖子将他的头抬了起来,左奉贤看清那人的脸,眼中掠过惊恐的神色。
    他强自镇定地道:“皇上……这、这是何人……老臣不、不认识……”
    “很好。”慕容策极冷的笑了笑,“那这位你总该认识吧?”
    慕容策话音刚落,又有一个人被架了进来。
    细看之下,正是昨日古玩店内的胖掌柜!
    他不知道受了什么刑罚,已经快要没了人样,他的身形本就胖硕,此时奄奄一息地只知道喘气了。
    胖掌柜被扔到地上,他抬头看见牢房里的左奉贤,绿豆似的眼睛猛地睁大,匍匐着带血的身子过去:“大人,救我……”
    慕容策冷漠的看着左奉贤,“你这软骨头的奴才还不如柔柔弱弱的小宫女,一顿板子下去就什么都招了。”
    左奉贤顿时面无血色,颓然跌坐在地。
    完了,一切都完了。
    “左奉贤,朕倒是小瞧你了。你老老实实做你的兵部侍郎还不知足,你还想要做什么?”
    左奉贤像是突然惊醒一样,匍匐着爬到慕容策的脚边,从栅栏缝隙中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想要抓住最后一丝求生的希望。
    他眼中的神色几近癫狂,“皇、皇上!老臣对您一片忠心啊!是、是那如妃!那如妃乃是妖妃啊,皇上!她、她狐媚惑主!扰乱朝纲!老臣是为了大齐的江山着想,才会出此下策啊皇上!”
    闻言,慕容策脸上露出暴戾之色,“你死到临头还敢狡辩!”
    他狠狠勒住左奉贤的衣领,语气阴冷:“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以为你除掉如妃,你的女儿就能够顺理成章地当上皇后了么?”
    “左奉贤,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如妃要是失节,必定失宠。再将这笔帐栽赃到燕国人的头上,两国要是一旦开战,左家作为将门世家,必然受到倚重。到时候,一旦潇妃封后,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丈了……朕说得对吧?左、大、人!”
    左奉贤本来被勒得脸红脖子粗,可是随着慕容策的话,他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流失,等到慕容策狠狠松开他的时候,他脸上已经半点血色都没有了,眼中满是绝望之色。
    慕容策嫌恶地掏出丝绢擦手。
    “身为兵部侍郎,为了一己私欲,挑拨两国开战,置百姓于水火之中,你居然还敢说是为了朕这大齐江山着想!?”
    “私占百姓田地、克扣军饷……你背着朕做的那些腌脏事,朕看在你左家世代征战沙场、屡立战功的份上,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是你……”
    慕容策话语一顿,眼神森冷如鬼魅,压低声音道:“你动谁都不该动她。”
    左奉贤猛地抬起头来,他总算明白了,为何慕容策明明知道了整件事情来龙去脉,却还大费周章的,加扣一个私刻军印的罪名给他。
    他根本是不想让世人知道如妃差点失节这件事!
    事已至此,左奉贤心知自己必死无疑。他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一个劲地磕头,“皇上!此事都是老臣一时糊涂、鬼迷心窍!老臣的家人并不知情!求皇上开恩,饶了他们吧!”
    以头触地的重重声响闷闷地回响在阴冷的天牢中。
    慕容策看他半晌,冷冷地扔下一句话。
    “圣旨已下,秋后问斩。看在你左家祖辈积德的份上,朕会给你挑个良辰吉日的。”
    说完,便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出了天牢,只余那白绢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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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策回到锦绣宫的时候,苏如熙正坐在房间里看着窗外出神,清秀的侧脸看上去素雅沉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慕容策蹙了眉,黑眸一暗,他实在很不喜欢她这样的神情。
    他走到近前,她才发现他的存在,恍然回过神来。
    她朝他展颜一笑,语气轻快:“阿策,你回来啦?”
    他在她身边坐下,将她搂在怀中,轻声问:“在想什么呢?连我进屋都没有发现。”
    “唔,在想你啊。”
    他轻笑了一声,俊脸上寒意散去,神情变得十分温柔。虽然知道她是在搪塞他,可是心情依旧好了许多,至少现在还学会讨好人了。
    苏如熙靠在他的怀里偷偷打量着他,见他脸色放晴,于是试探着问道:“阿策,听说你把梁统领关起来了?”
    慕容策俊脸微沉,语气变凉了许多,“谁在背后嚼的舌根?”
    她闪烁其词,小声道:“这么大的事,宫里谁不知道啊。”
    慕容策冷冷地哼了一声。
    她扯了扯他的袖子,软声求情:“阿策,你把人放出来吧。昨日的事本就是我不对,你干嘛迁怒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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