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真的好想瞧一瞧外边的情况啊,想看一看她的夫君穿着红色喜袍的模样。
    在众人满满祝福的目光中,纪芸牵着栩栩,终于走到了夏大夫的面前,然后很郑重地把栩栩的手交到了夏大夫的手里。
    手被夏大夫握住的刹那,栩栩的心一颤,脸红得快要冒烟。
    纪芸清亮的声音回荡耳边:“千大哥,我今天便把栩栩放心地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好好待她啊!”
    栩栩并没有安排这句台词,只是简单交代纪芸将她带到夏大夫身边便可,此刻听着纪芸突然说出这么合乎场合的话,栩栩又感动又幸福。
    夏大夫神色很凝重地点了点头,将栩栩拦腰抱起,走向红毯尽头的夫子。
    栩栩被他这一抱,也气糊涂了,因为纪芸说过结婚的时候新娘不能说话,她只能在心里嘀咕:怎么都不按之前的规矩来啊,这段路应该是我与他手牵手一起走过才是。
    耳边忽地响起夏大夫的声音:“别动,这么抱着你有安全感。”瞬间,耳根子也红了。
    待二人来到面前,夫子咳了咳,道:“按照之前的说法,新郎与新娘应该面对面站在一块。”
    栩栩连忙点头表示赞同。
    然而,夏大夫淡淡道:“不用,我这样抱着她便很好。”
    栩栩此刻真是心头各种滋味啊,总结起来,就两个字,幸福~
    夫子咳了咳,一本正经道:“那么,我便开始了。”
    夏大夫与栩栩不约而同地点了一下头,同众人一起竖起了耳朵,听这一场别开生面的拜堂仪式。
    夫子道:“千公子,你愿意娶栩栩小姐为妻吗?”
    夏大夫一愣,心道尽是废话,口上实在地答道:“我愿意。”
    夫子接着道:“无论她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亦或她将来生老病死,你都愿意和她永远在一起吗?”
    夏大夫又是一愣,垂下目光看了看怀中的妻子,点头,“我愿意。”
    夫子又问向栩栩:“栩栩小姐,你愿意嫁给千公子,让他成为你的丈夫吗?”
    夫子的这一问,所有人都惊了,大婚之中,怎么可以问新娘的话呢?然而,这注定是场别开生面的婚姻仪式,大家虽然惊讶,但也没有出声。院子里出奇地静,所有目光里都是满满的好奇。
    栩栩羞涩地偷笑了下,点头:“我愿意。”
    “无论他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亦或他将来生老病死,你都愿意和她永远在一起吗?”
    “我愿意。”
    “那么,我以月老、送子观音的名义宣布,新郎新娘结为夫妻。现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夫子说完这句话,已经羞得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这都是些什么话啊。
    栩栩以为夏大夫也不会按照这个规矩,便想问可以放她下来了吗?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头上盖的红布突然被揭开,几乎没来得及看清那张尽在咫尺的脸,嘴唇便被咬住,轻轻地又带着霸道地,吮吸着她红唇的每个角落。牙门一个没关紧,便让他的舌头也伸了进来,席卷着她的一切。
    所有人望着这样如梦如幻的一幕,都惊呆了。
    栩栩第一次被人这样吻着,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能看着他常常的眼睫毛上一闪一闪跳动的光芒,这样炫丽,这样动人心魄。她缓缓合上了眼睛,什么都不想去在乎了。
    如果时光可以停留在这一刻,栩栩愿意用一切去换。
    大批的士兵突然到来,一瞬间如狼似虎地侵入了院子,吓坏了所有客人。
    栩栩听到有奇怪的声音,想睁开眼睛,眼前却被红盖头遮住了视线。
    有人喊了一声:“东方天师!”
    夏大夫还有着一个名为东方晟的天师身份,此话自然是在喊他。
    然而夏大夫并没有理会,只是抱着栩栩,径直走进了婚房,将她放在床上。
    栩栩一坐下,便掀开了盖头,抓住了要走的夏大夫,惶恐地问道:“发生了什么?”
    夏大夫转头,摸了摸她的脸,目光一如冰冷透彻的潭水,却是这样的柔情,“阿栩,别担心,在这里等我。”
    栩栩紧紧拉着夏大夫的手,渐渐平静下来,坚定道:“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永远在一起,这是我们的誓言,不是吗?”
    夏大夫终于笑了一笑,“那好,我们一起出去见他们。”
    栩栩点了点头。
    此刻,屋外的客人都被这突然到来的一大批官兵吓跑了,纪芸也吓得躲在一棵树上,不敢露面,她可不想被这些官兵认出给抓进皇宫里。
    夏大夫与栩栩走出屋子时,已经换了另一身行头。夏大夫一身白衣入仙,带着刻印着桃花的白玉面具。栩栩则穿了一身男儿款式的大红衣裳,头发高高束起,扮作了男子的模样。
    夏大夫刚刚现身,那带头的官兵首领便恭恭敬敬地将一封信函递到夏大夫的手里,拱手道:“天师,皇帝有急事要与您相商,请您到皇宫里走一趟!”
    夏大夫接过信函,看着上面确实是夏云欢的字迹,看了栩栩一眼,又看了看院子里满满的带着兵器的官兵,知道这一行他必须得去,便点了点头,“好,麻烦带路。”
    见夏大夫和栩栩要被这些官兵带走,树上躲着的纪芸可是呆不下去了,连忙跳下树,追着他们大喊:“喂,你,你们等一等我。”
    官兵的首领看着纪芸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惊讶万分,“这……这不是……”
    夏大夫道:“她只是与那位外国的公主长得比较像而已,请莫多想。”
    “原来如此。”官兵的首领长长松了口气。
    路上,轿子里,栩栩紧紧挨着夏大夫而坐,问道:“到底是什么事,要这么急着把你招进宫里?”
    夏大夫看了看皇帝的信函,道:“有边疆的战士在回国的路上,遇到大禹国的长公主纪宁和大禹国的将军肖遥。且这二人都受了很重的伤,目前已经送到皇宫里。皇帝大约是想请我去给他们治伤。”
    “原来是这样吗?”栩栩听了却始终无法将心放下来。她至今尚还记得那个普罗州知府的妻子,大禹国的长公主,纪宁。原来,她还没有回到她的国家吗?可她是怎么会和她国家的将军一起受了重伤呢?
    一旁的纪芸听了,更是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惊道:“什么?我姐姐和肖遥哥哥?我明明半年前还收到肖遥哥哥的书信,说他们已经到了大禹国。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他们又怎么会受伤呢?”道着,她快急哭了。
    夏大夫依然十分平静,将栩栩抱在怀里,表情冷淡地看向窗外变换的风景。
    栩栩挣扎着从夏大夫的怀里坐起,不顾他失落的模样,挪到纪芸的身边,安慰道:“你莫哭,等到了宫里,便知道真相了。”
    ☆、落花时节又逢君(十)
    三人刚刚入皇宫下了轿子,便有几个宫里人走过来,将他们分别引去不同的地方。夏大夫随曾经伺候过他的大太监去见了皇帝,栩栩和纪芸则被几个宫女带去后宫处歇息。纪宁拼命说要先去看纪宁和肖遥,宫女们拗不过她,又见她长得和那个嫁进皇宫里的外国公主,且是皇帝请进来的贵客,心头左右也不敢得罪,只得将她们带去太医院见纪宁。
    夏大夫很快来到御书房,见了当今的皇帝夏云欢。此时,夏云欢身边站着新任将军皇甫斗,以及一个风尘仆仆的边疆回来的兵探。
    夏大夫欲行礼时,被夏云欢扶住。大将军皇甫斗见皇帝的这么一扶,很是吃惊。
    “皇帝这么急着找我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夏云欢未说话先重重叹息,“本想不再麻烦你的,可这件事只有你和千医仙可以办得到。事情实在严重紧急,我一时找不到千医仙,只能想到你了。你且听这位边疆过来的将士说一下边疆战事的情形。”
    得了皇帝的命令,那位跪在地上的小兵用着快急哭的嗓门道:“一个月前,亡国西领国的残兵与大禹国形成盟约,想要一举攻下我大夏国。我等奋力抗守,杀了他们将士上上下下十几万人,可是,当天杀死的人,第二天就又复活了。无论我们杀了他们多少次,便是砍了他们的脑袋,他们都能在第二天复活再度攻打过来!而且他们复活后都很古怪,不仅用武器砍人,还见人就咬,喝人血,吃人肉,就……就像是……”
    “鬼。”夏大夫念出了小兵不敢念出的名字。
    小兵身子一抖,咬牙道:“对!就像是几十年前那群来刺杀先帝的鬼。我们已经奋力抵挡,可是他们怎么杀都不减少,我方人牺牲人数却越来越多,将士们也渐渐力不从心。特要我回来报告情况以及请求支援。请求皇帝和两位大人快快想个办法对付他们,否则我们纵然有千万雄兵,也对付不了他们啊!”
    夏云欢苍白着脸看向夏大夫。
    夏大夫冷冷嗤道:“真没想到,堂堂大禹国竟然会与一群沙场败将亡国之奴联手。”
    “听闻……”夏云欢正想提及夏大夫的师弟梁鬼曾是鬼一事,突然意识到身后站着个尚不知内情的外人皇甫斗,转而道:“听闻天师的师父千医仙曾经驱过鬼。当年那些来刺杀先帝的鬼,亦是千医仙设下计谋除去的。可惜,千医仙当年并未留下除鬼的方法。所以,可否请求天师请来千医仙,为边疆战事出一份力!”
    夏大夫脸色抖了一抖,沉默并不应声。
    倒是大将军皇甫斗摆出一副惊讶不已的模样,“原来天师竟然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千医仙的弟子!”
    随着皇甫斗的话音落下,气氛突然冷却了下来。
    最后,夏云欢耐不住出了声,“东方天师,不知这个忙你可否帮一帮?”
    夏大夫缓缓合上眼睛,点了点头。
    夏云欢大喜,“那天师何时能将千医仙找到并带来这里?”
    夏大夫一向做事很有分寸和把握,可是这次,他却说:“我尽快。在此之前,请皇帝以投降和谈之由,来拖延战事。”
    “好!”夏云欢毫不犹豫答应,因为他是这样相信着眼前这个人。这样不假思索的相信,令得旁边的两个人都惊讶不已。
    “我现在可以去找阿栩了吗?”夏大夫问道。
    夏云欢先是一喜,“她……她也来了吗?”意识到自己失了控制,连忙收起笑容,点头严肃,“我与你一起去见她。”
    夏大夫突然拦在夏云欢的面前,冷道:“希望皇帝以国家大事为重。眼下,皇帝还有很多事没有处理,怕是不方便与我一起去见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子。”
    夏云欢怔住。
    新将军皇甫斗大怒道:“天师,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当今皇帝,望你放尊重一些。”
    夏大夫转过目光去看皇甫斗,那样令人熟悉的皇帝才会有震慑四方的目光,令得皇甫斗心下一寒,再不敢多言。
    另一处,纪芸与栩栩在宫女的引路下,左拐右拐,总算是到了太医院。刚踏入门,迎面走来一个面熟的男子,栩栩还未想起是谁,纪芸已经脱口而出:“这不是楚大人吗?”
    那男子身影一顿,也向她们望来。
    那柔弱书生的模样,令栩栩瞬间便想起了普罗州的知府楚颜辛,大为惊讶,他不在普罗州当官么,怎么会在皇宫里?又看他一身官服,与之前在普罗州时穿的大不一样。难道是被提拔到了京城做官?
    看他如今容光焕发的模样,看来没了纪宁的日子,他的心病也被治好了,过得十分好。
    楚颜辛认得出是纪芸,连忙上前行礼,“下官见过芸公主。”因他识不出栩栩的身份,便没有在意栩栩。
    纪芸好奇问道:“楚大人怎么在太医院?是生了什么府上大夫治不好的大病吗?可看你的模样,也不像生了病……”
    纪芸不晓得楚颜辛与纪宁的那个轰轰烈烈的过去,栩栩却晓得楚颜辛定是过来看望纪宁公主的,毕竟那曾是他的妻子。可是既然已经放手,已经不爱了,他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来看纪宁呢?不是给自己徒添烦恼吗?
    楚颜辛有意避开纪芸的问题,谦和道:“感谢芸公主关心。芸公主这是进去看望纪宁公主吗?”
    栩栩听这一声纪宁公主,心中莞尔:他终于能够接受这个现实了吗?
    纪芸连忙道:“是啊,楚大人见着我姐姐了吗?她怎么样了?”
    楚颜辛脸色白了一白,想自己方才想去见纪宁却被人拦下的情形,叹道:“下官无此幸能见着纪宁公主。可……可否与芸公主一起,去看望纪宁公主?”
    纪芸有些惊讶楚颜辛会如此关心她的姐姐,怔了一下,望向栩栩,见栩栩点头,咽了口气,道:“可以。”
    纪宁因受重伤又一路颠簸,被送到皇宫不久,至今昏迷不醒。皇帝因怕惹出闲言碎语来,并没有与旁人说明纪宁的身份,甚至负责给纪宁看病的太医也隐瞒着,只道是个很重要的姑娘,要太医们好生医治。
    肖遥与纪宁虽是一同送进来的,却因男女有别,放在不同的地方医治。负责引路的宫女因持有皇帝的令牌,带着三人行走,一路无人敢拦。将纪芸三人带到放置纪宁的房门前,宫女道要回去复命便匆匆离开。
    屋内,只有一个女医徒照料着床上昏迷的纪宁。
    三个人进入屋里,看到床上一身血迹斑斑的女子,眸子不约而同地一颤。
    栩栩下意识地看向楚颜辛,还未来得及看清他的表情,便见他踉跄着走了过去,对着床边的女医徒道:“麻烦姑娘让开一下,我来照顾她便好。”
    女医徒抬头吃惊地看了他一眼,认出他一身一品官员的官服,连忙恭敬地起身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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