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则摆了摆手,“不用避,哀家让他进宫就是让他给你瞧瞧,究竟是什么病,这么些大夫看了都没有什么起色。你之前刚进京的时候,身体比这个弱多了,却依然能够被调理好,怎么换个大夫就不成了。这也说明了,你俩前世就有缘分啊!”
    太后的脸上还是那样亲切的笑容,甚至在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喜气。
    见太后没什么异样,夏静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暗自想着应该没什么大碍。毕竟男女有别,而且他们二人快要成亲了,绝对不可能给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只要她自己把握好了,就不会露陷。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只不过她想的太美好了,大夫诊脉怎么可能不凑近,夏静的手腕上就搭了一条锦帕,薛彦就替她诊脉了。
    不过薛彦脸上的表情没什么特别的,而且夏静对于自己吃的药十分有信心,那么多大夫太医瞧过了,都没有发觉她这疹子是假的,她就不信薛彦能查出来。
    *
    夏姣姣正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些玉米粒稻谷之类的,她不时地将手里的稻谷抛洒出去,就见院中有两只鸽子,一直在“咕咕”地叫唤着,似乎吃得特别畅快。
    直到知夏和知冬两人匆匆跑进来,夏姣姣才抬头看了她们一眼,轻声问了一句:“外面如何了?”
    “启禀县主,外面来了好多侍卫,将侯府整个都围住了。门外守着的婆子们也慌了,所以奴婢们才可以趁乱跑出去的,一定是太后派人来救咱们了。”知冬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兴奋,她的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就差手舞足蹈庆祝一番了。
    夏姣姣轻轻眯起眼睛,脸上带着冷笑。
    “好戏终于开场了,看看这百年侯府什么时候倒!”
    ☆、第143章 惩罚摊牌
    外面被侍卫围住了,一看还不是什么普通侍卫,府外巡逻的自家侍卫早就被制服了,况且侯府里的人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因为这些侍卫一看便知是宫中出来的,随行还有大太监,但是他们暂时都没有什么动作,像是在等待什么一般。
    侯夫人原本还在院子里闲散着晒太阳,忽然收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变得惊慌失措了。她连忙站起身,就要往外走,但是快走了几步之后,又猛地停了下来。。
    “宫里头为什么来人了?是不是夏静的事情败露了?还是没有败露,只不过是太后的一时兴起?”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只是心里面还是不想承认这点。
    她急得团团转,还是一旁的婆子看不下去了,低声提醒道:“侯夫人,依老奴看来,这不太像是太后派来保护县主的。十有**就是二姑娘的事情暴露了,您还是早作打算得好。”
    “那我该怎么办?现在派人出去问,还是去把夏姣姣放出来?亦或是直接把她给杀了,毁尸灭迹,让太后找不到人?”夏侯夫人完全有些错乱了。
    对于夏静要李代桃僵这事儿,夏侯夫人心里是一清二楚的,只不过她根本就不想插手,而且还把府里的下人约束好了,让她们二人敞开手段来过招。
    原本夏侯夫人还以为她自己能看一场大戏,哪里晓得夏姣姣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直接就束手就擒了。不声不响地服从着夏静的安排,两人换了院子,夏姣姣就在院子里足不出户,成日写写字看看书,然后就再没有别的消息传出来了,当真是让夏侯夫人惊了一下。
    夏静最近也是各种折腾,夏侯夫人就当个笑话看了,完全是等这场大戏落幕,看看是鹿死谁手。原本以为这事儿就算是扯到她身上来,她也用个不知情来带过,哪里想到夏静去了一趟后宫,竟是把宫里的军队给弄了回来,还把夏侯府团团围住,无论怎么看都是极其不吉利的。
    夏侯夫人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她立刻派人去询问了一番,哪知那个随行的大太监口很紧,无论如何软磨硬泡,硬是从她的嘴里撬不出任何的消息。
    “夫人,您要早做决断才好。显然那些侍卫是在等着什么,如果您没有行动,只怕这回整个夏侯府都要搭进去了。”身边的婆子急声劝道。
    夏侯夫人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显得十分错乱,她完全是一副如坐针毡的模样,脑子里在进行激烈的天人交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我做什么决断?方才派人去问了太监,如果他告诉我,夏静要李代桃僵,那我现在就顺理成章地去找夏姣姣了。可是那阉狗偏偏什么都不说。我若是现在去见夏姣姣,那不是不打自招嘛,我一开始就知晓夏静的计划。但是如果不去,我又不知道这帮人究竟在等些什么,简直要逼死我了。”夏侯夫人不由得跺了跺脚,脸上的表情惊慌而懊恼。
    她躲得还是不够彻底,早知道有今日,她当初就该什么都不管不顾,直接去山上清修一段时间的。把夏侯府丢给夏静闹腾算了,反正这府里没有她的儿女在,只要这府邸还在,爵位不损失,她替儿子守着便是了。也不必要日夜都住在这里,现在倒好,什么好处都没落下,眼看还要惹上一身骚。
    “夫人,依老奴之见,您还是去见见县主吧。到时候总归可以糊弄过去的,若是不去被查到了,只怕上头降下的责罚会更加严重。”那婆子轻声说了一句,脸上略带着焦急的神色。
    夏侯夫人跺了跺脚,最终还是听信了这婆子的话,无论是服软还是拉交情,总归要在夏姣姣面前露个脸。
    *
    夏侯夫人来到夏静的院子外,外面守门的婆子早已面无人色,显然是一副踌躇惊慌的神色,不知道此刻该进去求饶,还是继续守在这里。正好瞧见她走过来,简直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脸上露出几分期盼的神色。
    只不过夏侯夫人面色也很难看,冷声吩咐着外面的人进去通传。
    守门的婆子听到夏侯夫人这番话,顿时面上的神色更加忐忑,因为她已经感觉到可能夏侯夫人也是没有办法的。
    夏侯夫人很快便等来了回复,夏姣姣愿意见她,让她不由得长松了一口气。她快步走了进去,就见夏姣姣歪在躺椅上,还是惬意地闭着眼睛晒太阳,看起来比谁都舒服。
    “县主。”夏侯夫人轻声叫了一句。
    夏姣姣这才睁开眼睛来,她慢慢地坐起身,脸上保持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大伯娘来了,我就在想伯娘什么时候来呢。可惜伯娘来得有点早,若是你再晚一点来,这时辰到了,皇舅舅派来的人说超过那个时辰夏侯府还没人来给我个说法,就让人把这里给踏平了。”她的声音乍听起来有些娇滴滴的,但是落入夏侯夫人的耳朵里,却像是催命符一般。
    她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如纸,视线不由得扫向院子里,这才发现角落处站了两个她没有见过的人。那两人身上都穿着丫鬟的服饰,只不过脸上蒙着面纱,看不清真容,但是周身那种冰冷的气息还是让人无法忽视。
    在看到那两人的瞬间,夏侯夫人的嗓子里险些冒出几声叫喊,主要是她对上了其中一人的眼光,那人的眼光像是淬满了毒的匕首一般,随时会将她生生地撕碎,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明明此刻是在炎炎夏日,但是夏侯夫人却感觉自己被兜头浇下一盆凉水,从身到心都透着一股子寒气。
    “县主这是什么意思?”她轻咳了一声,勉强镇定下来。
    夏姣姣见她这副样子,颇觉没意思,冷哼道:“不是我什么意思,而是伯娘是什么意思,夏侯府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的要软禁我一辈子,让夏静抢夺我的身份?”
    “县主生气是应该的,但是我事前并不知晓,直到方才得知府外被宫里的侍卫给包围了,我才让人探查一番,了解到这里的异常。”夏侯夫人轻声细语地解释道:“而且最近你大姐姐那边又出了许多问题,我三天两头焦虑她的事情……”
    夏侯夫人显然在路上准备好了说辞,现在正准备一股脑说出来,不过夏姣姣只是冷眼看了她一下。
    “大伯娘不必跟我说这么多,有什么话你还是留到去今上面前说吧。总之这府上,我是待不了多久了,也着实不想待。我怕二姐姐被抓出来了,过了几日大姐姐回府,瞧见自己不幸福,又想着抢占了我的身份,那我可真的哭都没处哭去了。到那时候,大伯娘肯定也是一问三不知的,最后倒霉的也只有我而已。”夏姣姣冷哼了一声,说完这句话,便径直出门去了。
    门外那几个看守的婆子还在,猛地瞧见们推开了看着夏姣姣迈步子出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些紧张,显然是不知道该不该拦住。只不过还没等她们二人有什么行动,就瞧见夏姣姣的脚步停下了,目光森冷地看着她们。
    “县主,这几个婆子之前是不是让您受气了?今上说了,府里的主子们毕竟都是您的长辈,到时候交给他来审理便是,但是这些婆子可不算,如果县主受了什么委屈,尽管告诉奴婢们……”
    就见一眼生的丫鬟忽然从夏姣姣的身后略过,几乎是眨眼间就到她的面前,连衣角都没有被风吹起来,好像是凭空被人放在那里一样。
    那两个婆子哪里见识过这种架势,当场吓得手脚发软,嘴巴张开就要求饶。
    夏姣姣的眉头一皱,“没必要为难她们了,主子下了命令,她们也是不得不从罢了。还是赶紧带我进宫去见外祖母和皇舅舅吧,以免他们担心。”
    等这一行人离开,这几个看门的婆子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
    夏姣姣进入宫中的时候,太后早就满脸担忧地站在那里等着,见到她更是一把搂在怀里,心肝肉地叫着。
    “夏侯府当真是全府黑心肠的,竟然连这种损阴德的事情都能做出来,究竟是谁给他们的胆子。连血脉都能乱,连县主的身份都想霸占?是不是欺负你孤苦无依,无人撑腰啊。本来好好一桩喜事儿,结果却被那白眼狼看中了,险些弄得难以收场。哀家若是去地底下瞧你母亲,该如何跟她交代啊……”
    太后紧紧地抱住她,哭得那个叫伤心啊。
    夏姣姣在来路上,一直隐忍着怒火,恨不得将夏静撕成碎片,又希望能立刻把夏侯府夷为平地,但是此刻听到太后这样伤心的哭诉声,她的心立刻就软了,甚至还有些许的愧疚。
    其实早在夏静出手的时候,她就有法子脱身,只不过因为要用苦肉计来胁迫今上对夏侯府出手,所以她才一直待到如今。想必在太后的眼中,她这段日子算是吃了不少苦头吧。
    兴许就在夏侯府被团团围住的时候,太后就在心里念叨着。
    一旁的徐嬷嬷也跟着劝,“县主还好你安然无事,若不然太后方才一直说着要亲自去夏侯府瞧瞧,究竟是哪一家吃了这样的熊心豹子胆。”
    祖孙两人说了几句话,夏姣姣就扶着太后入内。
    殿内今上和薛彦都在,殿中央则跪着夏静,她身上的披风和面纱都被扯去了,五花大绑的样子看着有些可怜。不过她为了伪装出起疹子的样子,应该是吃了什么烈性的药,此刻满脸都是红疹子,身上自然也不能避免,所以看到这些红疹子,就更能想起夏静的可恨之处。
    “姣姣,你没事儿吧?你看她这副样子,究竟是谁教的,一看一个府里都没什么好东西。弄得她倒是比你看着还可怜,哀家的姣姣,你娘死后,就没人替你做主了,谁都能随随便便爬到你的头上来欺负你,哀家真是愧对你娘啊……”太后这回再次抱住她低声呜咽着。
    今上轻咳了一声,殿内的气氛有一瞬间变得有些诡异。薛彦更是低着头,他恨不得自己没有带耳朵来,此刻更是后悔当初那么随意地就答应了夏姣姣这计划,让他这个外人夹在中间,看着太后这样处于失态的状态,还有今上在一旁。只怕如果他最后没有成为外孙女婿,恐怕今上会为了顾及太后的面子,来找他算账。
    其实太后如此哭诉的用意,几个人都心知肚明。不想让今上高高拿起,最后轻轻放下。
    当年玉荣长公主的死,可谓是太后心中的一根刺,夏侯府并没有得到什么确切的惩罚。也正是由于之前今上的不追究,才导致夏侯府里面的人胆子越来越大,最终对夏姣姣出手了。
    这是太后不能容忍的,也是夏姣姣不能容忍的,无论是胁迫还是哭诉,这次都得让夏侯府付出代价。
    当然也不能一味地只是哭泣,徐嬷嬷和夏姣姣则处于规劝的状态,最后好容易才让太后停止了哭诉。
    “这回辛苦薛家小四了,你很有乃父风范,你兄长知道了,也会夸你的。赏赐稍后就送去薛国公府里,朕要和姣姣说几句话,你先退下吧。”
    家丑不能外扬,再怎么样薛彦还不是夏姣姣的丈夫,除了这种事儿本来就不能让薛彦知晓,今上第一件事情就是赶紧把他打发走。
    薛彦立刻起身行礼,快步离开。
    虽然他很想跟夏姣姣眼神交流一下,并且控诉她把自己害惨了,不过现在是在今上的眼皮子底下,他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得好。
    “姣姣,你最近受苦了。好在成亲日子不远了,等你出嫁之后,夏侯府的名头就不必再有了。至于二房也坚决不会好过,皇舅舅跟你保证。”
    今上十分干脆地跟她保证,并且将自己琢磨过后的惩罚,告诉了她。
    夏姣姣眨了眨眼睛,夏侯府自从玉荣长公主去世之后,老侯爷用自己的性命换回夏侯府的一线生机之后,整个府里就已经光荣不再了。
    若不是宫中还有个贵妃,兴许早就被人瓜分了。现在今上告诉她,连名头都不会给,那夏侯府真算是完了。面子里子都没了,夏侯府会很快就走向衰败。
    当然这一切还得看今上如何落实了,他现在说得模棱两可,到时候夏侯府的爵位被撸了,宫中还是有人的。难保会有什么东山再起的机会。
    “皇帝,姣姣这几日都瘦了如此多,脸色憔悴成这样儿。是哀家没有照顾好她,她那么反常地不进宫了,哀家却没有及时发现,反而还忙碌与其他事情,你姐姐恐怕要托梦给我了。日日入眠,哀家却无法张口与她解释……”
    太后一听这惩罚,眉头就已经皱起来了。
    今上这话撂得可不算干脆,惩罚也不够重,只怕到时候名头撸了,府邸还在。家财不抄没,对于夏侯府还真没什么大影响,毕竟许久之前,夏侯府就已经没了侯爵的实力了,现在名头撸了,他们依然可以过上等人的生活,日后府中若有晚辈争气,今上很有可能再次把他们提拔上来。
    今上停顿了一下,他的眼神里闪过几分不满,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沉思了片刻还是道:“没收侯府府邸,抄没二房所有家财,日后夏侯府的姑娘,若是没有圣旨赐婚,一律不得嫁给高门显贵。”
    大房没了爵位,二房没了银钱,整个夏侯府既没了名头,也没了府邸,甚至以后嫁女都不得高门显贵。除非夏家出了非常有出息的子弟,能有本事儿挣出功名,迎娶高门姑娘。至于别的攀权附贵的路算是被堵死了。
    太后虽然还是不满意,但是她知道不能再要求了,否则只怕今上要记恨夏姣姣了。
    “多谢皇舅舅替姣姣做主。”夏姣姣当然知道见好就收,立刻起身冲着今上行礼谢恩。
    “那这心术不正的丫头呢?”太后手指着跪在中央的夏静,脸上厌恶的神色丝毫不做掩饰。
    夏静此刻跪在那里,嘴巴被堵上了,肩膀也塌下去了,看着浑浑噩噩的,像是斗败的公鸡一样。
    夏姣姣轻轻扫了她一眼,眼神之中透露出些许的鄙夷。不过她现在的心情还算是不错,夏静要占用她的身体,她就索性将计就计,一举扳倒夏侯府。
    “交给母后来处置吧,朕还有政务,姣姣你陪着你外祖母说说话,她可是被你吓坏了。”今上轻声说了一句,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自然有人送今上出去,殿内又只剩下她们几个人,太后抬头,眼神锐利地扫了过去。
    夏静虽然低着头,但是似乎感受到了这股子冷眼逼视,不由得打了个颤。
    “先拖她下去,稍后哀家再处置她。”她一挥手,立刻上前两个婆子,粗手粗脚地将她拖了下去。
    “可不能让她搅扰了我们祖孙二人的情绪,你都快成亲了,薛彦是个好孩子。哀家一开始就怕你眼光不好,挑了个中看不中用的,结果现在看来,是哀家多虑了。若不是他,哀家说不定还不能发现她的不对劲儿来,要是真的被她糊弄过去了,那你可怎么办?哀家真的没法子去地下见你娘了。”
    太后拉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拍着,似乎是舍不得放开一般。
    夏姣姣也跟着红了眼眶,祖孙俩自然又是一阵互相安抚劝慰。
    薛彦是不是好丈夫,夏姣姣还得睡了才知道。不过就目前情况来看,他还算是合格的。做什么事儿都不会出差错,即使他们现在还不是夫妻,夏姣姣遇到这种事儿之后,想到的也是通过他。
    这世上除了她身边的丫鬟,以及晋江坊的嬷嬷之外,或许就只有薛彦,知道她夏姣姣并不是一个病弱到等死的姑娘,而是一个手上沾满了鲜血,拿着匕首随时准备捅别人一刀的人了吧。
    夏姣姣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傍晚了。若不是她再三推辞,恐怕太后要把她留在宫里住着了。
    不过现在相比于陪着太后,她更想回夏侯府看看那些人脸上的表情。至于留在宫中还未受到处罚的夏静,想必太后会给她一个很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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