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在二楼走廊的尽头,窗子朝北,临窗便能瞧见对面街上开的店面。一家银楼,一家药材铺子,一家绸缎庄。苏可饶有兴致地打量庆儿,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你知道我来这家客栈是什么目的?”
    庆儿关好门后就一直站在门口,这会儿摸了摸后脑勺,小声说:“南市这边多客栈,姑娘指了名要这间,我来的时候瞧见对面那间药铺,琢磨着姑娘可能是为了这个而来。”
    苏可点头,她确实为这间生药铺子而来。
    “既是知道我来这儿的目的,那这几天我们就将它盯好。看都是什么人来这里拿药,有没有大宗的买卖,什么人来送货,是哪里的供应。时间不多,必须尽快探听到。”
    庆儿满口答应下来,帮着苏可叫了饭,眼看天色太晚,给苏可留下一把防身的匕首,然后赶着回去了。
    他一走,苏可也没了胃口,起身去查看那个留下来的盒子。
    四四方方的普通木盒,里面整齐叠放着厚厚一沓银票,有五十两一百两的面额,也有一千两的大数额,算下来至少有万两之多。除此之外,有一包鼓鼓囊囊的碎银子和两吊铜板。一枚一寸来长的玉牌坠子,通体碧绿,水光莹莹。穿着一根捻金线的黑绳,无论从哪里看,这都是个贴身之物。
    苏可抿着嘴唇,将玉牌坠子套上了脖颈。
    邵令航这毛病大约是改不了了,从大红穗子到白玉的无事牌,后来是怀表,现在又是玉牌。好像她身上必须有一个他的东西才行,这样才能套牢了拴住了。
    什么逻辑。
    苏可复又低头仔细去看那玉牌,上乘的翡翠,价值不菲。她将玉牌塞进衣领里,又去瞧盒子里的东西。
    除了以上之物,在银票下面有一个用青色绸子裹起来的小包袱。里面是八张硬板的纸卡,四张宣平侯的名帖,四张没有抬头的拜帖。另附着一个小小的锦盒,里面是邵令航的私印。
    然后便再无其他了。
    没有书信,没有只言片语。不做交代,因为还有来日。
    ……
    在陶居客栈蛰伏了十日有余,苏可以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身份,在客栈里和掌柜账房打听这南市的买卖行情。账房以为她要做些什么营生,凭着苏可的好样貌,天南海北地将京城里不能招惹的地痞流氓世家纨绔讲了个遍,又帮着分析现在的京城时局。
    苏可问药材生意怎么样。账房瞧瞧她,又瞥眼看了下对门的生药铺子,神色里多有讥讽,“这生意得有门路,一般人做不来。那是什么人家,有宣平侯府的后台托着才能做这么大。”
    说这话时,客栈里没什么人,掌柜的不在,账房三十出头的年纪,对苏可动了什么歪心思,苏可看得很明白。他这架势,苏可在醉香阁瞧得多了,懂得三言两语将对方高高捧着,有的没的就都哄骗了出来。
    “你初到京城,好多事都不知道吧。那宣平侯可是个厉害人物,平定北境的将军,又是宫里贵妃娘娘的胞弟。多拔尖的人呐,可惜战场上杀的人太多,一身的戾气,打街上过,连恶狗都不敢朝他叫。这铁板似的硬命,上哪说媳妇去?年前闹出一桩丑闻,说宣平侯每到月圆之夜就双目赤红淌血,侯府的老夫人还巴巴上钦天监算命格去,好家伙,算回来一个天生孤寡之命……”
    账房啧啧两声,“得了,这基本就断了门户了。可是侯府里还有两位爷呢,那三爷虽是庶出,娶的可是工部侍郎的嫡女。虽说侍郎家多的是闺女,但这个三太太也是个人物。生下的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聪明,小小年纪就送到谨才书院读书去了。今年下场,秀才是指定没问题的,看往后吧,估计高中也指日可待。”
    苏可佯装不知情,哦地瞪了瞪眼,小声问:“那侯爷若是无后,往后爵位有可能给三爷的孩子?”
    “这不明摆着么,侯爷随便娶一个,死了就死了,三房俩儿子,过继一个给侯爷为后。凭着宫里贵妃的照应,这爵位还不顺理成章的就沿袭下去了。”账房朝对面街努了努嘴,“京中的人都这么议论的,打那之后,这三太太手底下的几间铺子生意都特别好。谁傻啊,买谁的不是买,跟三太太攀上交情,早晚有有用的一天。”
    听了这话,苏可的后背暗暗生出一股凉意。
    之前她只想到三房想要分家,三爷带着老婆孩子与生母早早离了侯府,是想去过太平日子的。可她根本没有想过他们的目的可能更大,想要的可能更多。如果许妈妈真的和郑太姨娘勾结在一起,那么这个预谋就四下里对上号了。
    难怪许妈妈能将话说得那么满,许给她前程的时候也志在必得。
    随便娶一个……不正合了她的心意么。只怕真的成为侯爷夫人,她也生不下一男半女。左不过一年两年,她的名下就会有一个十几岁的儿子,然后早早封为世子,这盘棋就算尘埃落定了。
    “你这是怎么了?泄了气了?”账房拨弄着手下的算盘珠,半斜着身子倚靠在柜台上,漫不经心却又言有所指地说:“要我说,你一个妇道人家想什么营生啊,还是找个好人家嫁了是正经。”
    苏可回过神来,看着账房眯着眼瞧她,她心底里生出一股厌恶,“我家里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是嗷嗷待哺的年纪。我嫁人,势必要带着这三个拖油瓶的。我男人生前就是贩药材的,所以我才想问问这间有名的生药铺子是怎么个情况。既然背后的背景这么大,那我就换一家好了。”
    谁都不做亏本买卖,纵然苏可有副好样貌,可是家里还有三个孩子,这就不是一桩划算的事情了。
    账房的热情有些退减,苏可的心却一片寒凉。庆儿从外面风尘仆仆地回来,苏可僵着一张脸和账房别过,同庆儿一起回了房。
    庆儿这几日和苏可混得熟了,进屋先给自己倒了碗水喝,然后立在一边同苏可汇报,“查着了,除了东北和山东两处的药材是单独供给,剩下的供货都是南边一个贩药材的商人统一送过来的。那商人姓姜,是福广那边的人,南边许多大商号的药材铺子都和他有合作。最近人已经北上,听说正在沧州谈生意。”
    “沧州?”苏可还因为刚才账房的话儿心绪不宁,这会儿在屋子里踱步,人显得不冷静,可是脑子却飞快地盘算着。
    沧州。沧州。
    谁家是沧州起家的来着?
    苏可咬着嘴唇苦思冥想,那边庆儿看苏可这焦头烂额的模样,轻咳了一声,小声地打岔,“我还打听回来一件事。说沧州那边闹了雪灾,积起来的雪足有半人多高。朝廷开了粮仓救济,但是那边收成本就不好,所以派了人专门去协调那边的富豪乡绅拨粮救灾。”
    其实这本没有什么联系,庆儿说出来,只是想提醒苏可除了药材还可以走别的路子。比如三太太就还有两间粮食铺子。
    但一个“富豪乡绅”却让苏可的脑子轰地一响。
    沈家,是沈家,华北数一数二的商贾,本家就在沧州。除了一个长女之外,剩下的三个儿子两个女儿皆出于继室和妾室。而这个长女就嫁来了宣平侯府。
    药材,姓姜的商人,雪灾,粮食,沈家……
    苏可心如擂鼓。这重新开的一盘棋,每个子都有老天相助的。
    ☆、83.083 贪心不足自败
    正月十五那天,从年初一就没有正式露过面的侯爷,隔了这半个月,终于收拾利索过来给老夫人请安,然后一起进宫朝贺去。老夫人一直在担心这件事,见侯爷终于收拾妥帖地出现,高兴得不行。话也不多问,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帮人浩浩荡荡去了玄武门。
    坐在马车上,三太太黄芷兰不住去打量老夫人的神色,许是看得多了,老夫人睁眼瞧她,眉目间冷冷的,低声道:“进了宫什么都不要提,你知道分寸。”
    黄芷兰忙垂头应是,心里却有一股烦躁。
    一个苏可而已,若还是在宫里当着正六品的司言,众人忌惮些,也是常理。现在不过是侯府里一个下人,娘家里最为显赫的,也顶多一个福瑞。要不是侯爷打眼瞧上了苏可,福瑞现在还只是个挂名的管家,什么实权都没有。这样一个人死了,瞧瞧各个讳莫如深的样子。
    果然都是些不中用的。也不怪她心比天高。
    黄芷兰嘴角有一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嘲讽,一闪而过,自己可能都没有察觉。但老夫人微闭的眼睛其实一直看着她。那挺直的脊背在老夫人看来,不过是被人硬插进骨头里的一根木桩罢了。
    元宵佳节,宫里张灯结彩,比除夕时还要热闹。
    顺贞门那里遇到几位世家夫人,寒暄拜年,有特意的目光扫向老夫人身后,除了无双,没瞧见苏可其人,别人顶多多注视两眼,却谁都不会去过问。
    黄芷兰挑挑眉眼,跟在老夫人身后亦步亦趋,不似以往,也开始跟别的诰命攀谈起来。
    元宵节不设群臣宴,众人朝贺完,陪太后和贵妃说两句话就可以回来。老夫人和郑国公薛夫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边说话边出宫,三太太那边却和北宁侯史夫人聊得正欢。
    薛夫人慢吞吞地走着,视线扫一眼,低声和老夫人说道:“你家这个,是想给自己儿子开始说亲了。就这么有把握今年下场准能生员?”
    老夫人脸上淡淡的,“那两个孩子倒是个聪明的,老三请回来的那个西席也确实有些本事。”
    薛夫人不以为然,又问起侯爷来,“听说过年这些日子,侯爷身上不爽快?瞧着你们一直闭门谢客,我也不好去打扰。如今瞧瞧,你要小心了。”她朝老夫人走近些,声音压得低,“咱们几十年看过多少事了,倒退十年,那忠靖伯就是个例子。你们家家大业大,还是赶紧张罗着给侯爷娶妻要紧。”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个的脾气。”似乎是说在了心坎上,两人关系也非比寻常,老夫人存了多日的苦水也很想找人诉诉,遂直言道:“我家那个不争气的,瞧上了苏可。”
    薛夫人没表现出太多的惊讶来,只是嘴角一瞥,“头回见你带着她进宫,我就瞧出来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算是附和。
    薛夫人道:“瞧着挺可人的,就给侯爷娶了放在房里,也不为过,何必和侯爷闹僵呢。这种事,还是多顺着为好,侯爷才多大的年纪,这么些年在军营里耽搁了,眼下正是嘴馋的时候。”
    老夫人啧了下舌,“要是只求房里人,我还用这么操心?”
    薛夫人半晌回过味儿来,张张嘴有些吃惊,但心下里一衡量,所有的话就都变成了一声无奈地笑,“现在怎样了?”
    “人让我打发了,小五知道了跟我闹,府里不太平,这才闭门谢客的。”
    公侯世家大多都是这些问题,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万变不离其宗。薛夫人能体会,这会儿生出些感慨,只是唏嘘,“要说家里没有根基,也确实。堂堂一个侯爷,总不能娶个市井里的女人。她要还是司言倒好办了,正六品的女官,求贵妃给个恩典也就成了。你们家现在是烈火烹油,娶个寻常人家倒也说得过去。不过现在……”
    薛夫人说着,身后传来几声笑,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发现三太太正拉着史夫人的胳膊相谈正欢。
    “有个事儿你心里得有个数。”薛夫人也拉起了老夫人的胳膊,“年前有人上奏,说她父亲贪污建造堤坝的工程款。皇上那头压下来了,但听说也是不悦。这年眼瞅着就过完了,她父亲那个工部侍郎大约要保不住。她这些日子肯定要蹦跶的,你该压还是要压,没的又整出事来。我本打算趁着过年走动去你那里说的,谁知你又闭门谢客了。”
    老夫人这一个月来事情不断,外面的风声探听得少,听了这事,忙着谢过。
    这边从宫里出来,上了马车,三太太同老夫人说起刚才同史夫人说的话,“文淇这过了年就十四了,刚和北宁侯夫人闲聊,提起此事,说大理寺少卿的大女儿今年正好十二,娴静温婉,倒是和文淇很配。”
    一个庶出的从六品的屯田司员外郎的儿子,娶正四品大理寺少卿的嫡女——
    老夫人带着一脸的困乏,歪在一边的小迎枕上,声音懒散,“你的儿子你自己做主,史夫人擅长说合,你托她走动倒是可以。只是万一没谈成,想着别伤了侯府的脸面。”
    黄芷兰的脸色一瞬有些难看,老夫人这意思是觉得他们家文淇肯定不够格了。
    她手里的帕子搅成了一团,面上不好多露,心下却憋闷异常。
    只怕到了日后,就是那大理寺少卿的女儿不够格她的文淇了。
    黄芷兰低声应着是,虚笑着说只是让史夫人帮着探个眉目。老夫人没再说什么,两人一时也无话。等回了侯府,伺候老夫人卸了大妆,她借着要忙晚上的元宵宴,就紧着走了。
    回了自己的悦心苑,黄芷兰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问身边的重芳三爷在哪,重芳说三爷跟着侯爷一同从宫中回来的,现在还在外院陪客。
    黄芷兰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已经三十四岁了,青春不在,即便再精心保养,也回不去豆蔻年华。三爷虽待她不错,可是每月到了日子,也要在姨娘房里待够五天才会回来。她在娘家的女儿中排第四,无论是姐姐还是妹妹,嫁的都比她好。她不得父母疼爱,嫁了庶子,也没有多少陪嫁。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到头来也总是差人一等。
    她不甘心,眼下她是比不上别人,但她还有两个儿子。路是自己走的,往后怎样谁能说准。
    ……
    晚上吃饭的时候,黄芷兰的脸总是淡淡的,反正众人都在强颜欢笑,也不缺她一个。今年大约是流年不利,从初一开始就没有一天太平日子。但总是乱世出英雄的不是么,兴许这下了多年的棋局就有可能在今年棋开得胜了。
    她心里想得多,目光不经意朝郑太姨娘看过去,视线在火锅蒸腾起的热气间撞了个正着。
    各自心照不宣,各自心怀鬼胎。
    一顿团圆饭就这样无滋无味,在侯爷又要不停灌酒的时候,戛然落幕。
    正月十六,三爷出门会客。黄芷兰刚料理完府中的事宜回了悦心苑,没等坐下喝两口热茶,四太太沈玥宸带着几个锦盒几匹缎子,竟然亲自登了门。
    心里怎么看不上,面上也不能表得太明显。
    两个妯娌在大炕上分开坐了,一个笑意盈盈,一个不动声色。
    沈玥宸让丫头将东西放在了炕边,“家里哥哥送来的,我挑了些新鲜的样式给三嫂各拿来一匹,还有些端砚和纸笔,是给文淇和文洐的。今年要下场了,我托人做了两个状元及第的狼毫,也算是个好寓意。”
    “多谢弟妹记挂着,那两个孩子不过是表面功夫,其实没多少本事。能不能生员还得另说。”
    “三嫂这是自谦了。”沈玥宸一张娇俏的脸上满是笑容,“谁不知道文淇在谨才书院样样都得第一,谨才书院是什么地方,国子监里的门生十个有八个都是那里出来的。文淇这么优秀,还能生不了员?倒是三嫂,往后要给文淇置办的地方就要多了。那国子监也是个看人下菜碟儿的地方,虽然咱有侯府托着,到底不是正宗。人家比着瞧着,反倒会说咱们沾了侯府的光。”
    不管沈玥宸来的目的到底为何,这一番话却很是让黄芷兰受用。
    她看了看沈玥宸通身的装扮,点翠的簪子,指甲盖大小的宝石盘花,耳上灯笼球的赤金嵌珍珠米的耳坠,手上碧绿汪汪的镯子。平日里向来素净,今日到她这里来却装扮得这样华丽。
    黄芷兰刚起来的一点热情,又谨慎的收回去了。
    “弟妹来,不仅仅是来送东西的吧。咱们妯娌也有小十年了,不如就敞开天窗说亮话。”
    沈玥宸眯着眼笑了半晌,这会儿舔了舔嘴唇,目光亮了几分,“我打算做些药材生意,三嫂知道,我娘家的买卖多,药材这块也多有涉猎。我那点陪嫁能经得住四爷怎么造啊,如今地租子也收不上多少来,横竖我想了想,托着我哥哥的关系,干些药材生意,倒是一本万利。”
    黄芷兰想起自己开在南市的生药铺子,脸上瞬间有些敌意。
    沈玥宸看在眼里,继续说:“但三嫂也明白我的处境,老夫人和侯爷那里,都瞧着我家里怎样怎样,觉得我开铺子就是打着侯府的旗号了。他们不想和我娘家有多少牵扯,我理解,但我也得张罗着自己的吃穿用度啊。所以我想着,三嫂不如将那间生药铺子私下里转给我吧,咱们之间,我肯定少不了三嫂的钱。”
    这么明目张胆地来夺食,也就是沈玥宸了,放在别人根本不敢想。
    黄芷兰的气息有些乱,极力压制着自己的脾气,好言好语地继续周旋,“我手底下也就只有两个粮食铺子和一个生药铺子。那粮食铺子的生意不好做,顶多本保本,我所有的营生都靠那生药铺子了,弟妹要走了,我这里……弟妹不好这么过分吧。”
    “瞧三嫂说的,我还能这么不知好歹。”沈玥宸倾身过来,胳膊压在炕桌上,一双灵动的眼睛忽闪忽闪,“沧州发了雪灾,三嫂知不知道?朝廷的粮仓里没粮,拨了钱下来四处采买。华北这一片能供得起这么多粮食的,我爹要数首屈一指的。由我爹出面,加上几个乡绅门下的铺子,这粮食就凑足了。那官员已经和我爹谈拢了,几成的利都是过了明面的。这个时候往里头加上一两间粮食铺子,简直轻而易举。三嫂可以将铺子挂在我们家门下,利照给,往后若有别的买卖,也定会叫上三嫂。”
    说着,沈玥宸哼了一声,“只因为我爹近来不怎么管粮食生意,都是交给我那二哥。我向来和我那个二嫂不对付,让她知道我用这个变钱,背后又要说道我。横竖三嫂是无碍的,我牵个线,这杯羹分给三嫂,我去做我的药材生意。咱们各自取利,岂不两全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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