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刻拍案惊悚 作者:季霜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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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刻拍案惊悚 作者:季霜桥

    ,格外醒目。

    “陵,你会永远在我身边吗?”严鸿渡的问题来的很突然。

    楼陵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楼陵会一直在严鸿渡身边,一生不离不弃。”

    听到这话,严鸿渡的眉心才微微舒展,他道:“我陪你进去吧。”

    楼陵刚踏入庙里,看到里面又几个人,听到有人惊呼。然后他看到了莲花座上的神女白娘娘,呆住了。

    他想起在月下镇时老人说的话:

    那个美丽的白娘娘,就是在九月十五那天从天而降。她美得像朵牡丹似的,身旁跟着一个男人,那男人一直为白娘娘打着伞,白娘娘看过了村民,又将一包仙丹撒在井水中,大家喝了井水后,很快便痊愈了。

    也想起沈说过的话:

    “这张脸顶多三分像你娘,个性却和楼沐像十成十。那么的,讨人厌。”

    “你看你……这样做都不像你娘了,要笑。”

    “你永远不知道她有多美,连杀人的时候,也美得让人屏息。”

    那张脸那样熟悉。

    即使只是一尊雕像,也让楼陵失神了。

    记忆的最深处,仿佛有什么在鼓动着,就要冲破关卡,冲出来了。

    断断续续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

    即使只有于这张脸。

    她姓白,名字叫嫣若。

    殇花嫣若,胭脂泪落的嫣若。

    她的人就像名字一样动人。她白衣胜雪,牵着他的手,走过桃花满地,走过红叶潇潇。

    偶尔一个低头,是堪比牡丹美艳的笑容。

    还记得自己仰着头看她,说着话。

    “娘亲,陵儿今天很乖。”

    “娘亲,你看陵儿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娘亲……”

    “娘亲……”

    “娘亲……”楼陵止不住颤抖,泪水瞬间溃堤。

    他记得她。虽然忘记了许多事情,但在看到她的时候,还是瞬间将她想起来了。

    十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对于母亲的记忆不多,零零散散的几段,为什么会离开母亲,怎么离开母亲是一片空白。

    他怎么就忘了呢,整整十五年忘记了她。

    他崩溃一样跪倒在地,“我怎么就……怎么就完全想不起来了……?”

    “陵!”严鸿渡连忙将他搂住。

    楼陵抬眼看他,那双眼底清明不再,只有一片迷茫。

    严鸿渡心里暗叫不好,他初遇见楼陵时他就是样的眼神,迷茫,困惑,以及莫明的恐惧。

    “陵,清醒一点!”

    任凭严鸿渡怎么呼唤,楼陵都没有反应。

    “果然不应该让你看见她……连承诺都忘记了。虽然她是生你的母亲。”严鸿渡脱下外衣把楼陵裹起来后抱在怀里,他不想其人看到楼陵软弱狼狈的模样。

    一干村民正商量着什么,看到严鸿渡抱起楼陵,顿时慌乱,其实一个年长的站出来,说:“这位公子请留步。”

    “什么事情?”严鸿渡回身看他眼神冰冷,口气冰冷。

    “那位是……”

    严鸿渡打断他的话:“没错,他确实是你们白娘娘的儿子,不过他既不会医术,也不懂得如何救你们。”

    “公子,娘娘救村民,不是用什么仙丹,而是用她的血。”

    “血?”严鸿渡本是要走了,听到这话,又回过头来,“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她的血可以抑制

    老者摇摇头,道:“老朽是潼湖莫家祠堂长老,当年是老朽接待的白娘娘,县志也是老朽编写的。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怀疑,所以老朽将其写为仙丹。”

    “你们知道白娘娘的身份吗?”严鸿渡唇边扯处一抹残酷的笑:“她的身份地位,才让她拥有能治百病,解百毒。但是楼陵只是一个平凡人,他救不了你们。”

    “可是……楼公子还是有娘娘的血统,可以试一试。我们潼湖,不能就这样灭了啊。官府无良,若再无救治之法,就要要火……”老者说得悲戚切切,严鸿渡不是那种硬心肠的人,道:“待陵醒来,我问他看看。”

    “多谢,多谢。”

    严鸿渡不想去因果寺,让老者备了间空屋暂时住下了。

    7痴爱

    楼陵一直昏睡到第二天饷午,醒来时,理智已经恢复了不少。

    但那神情,拧紧的眉尖,却出乎意表的平静,让严鸿渡心疼万分。

    “陵……”严鸿渡轻轻拥住他。

    楼陵说:“鸿渡……我终于想起她了。”

    严鸿渡默默无言,亲吻楼陵的的头发。

    “不过清楚记起的不多。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呢……”楼陵的声音有些暗哑,口气一如既往,无甚起伏。初见的激动过后,随之而来的却是探究的沉思,这一点,却是是严鸿渡最不想看见的,知道真相对楼陵来说并非好事,他想为楼陵遮去所有风雨,楼陵却想在逆风中击破长空。

    陵,别逼我做出伤害你的事情。

    严鸿渡岔开话题,道:“我们来潼湖几天了?”

    楼陵掐指一算,道:“五天。”

    “不对。是五天半。”严鸿渡纠正了他,见楼陵不解,解释道:“你认为张秋池与谢佟颖会不把第一天算下去吗?”

    楼陵恍然大悟,他确实没有想到这点,而严鸿渡奸商的本质让他考虑得十分周全。

    “那这样不是得马上赶往滨洲?”楼陵算了路程,若是骑马要一日整整。

    “可是没有马。”

    没有马是个大问题。

    “外头有的是军马。”楼陵掀被起来,“这事是我惹下的,我必须负全部的责任,不能连累江开丢了官职。”

    “……抢军马,亏你想得出来。”严鸿渡将楼陵按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为他梳头。

    “这样不是挺好,何况不是抢,只是借而以。不过……”楼陵话锋一转:“这事情我去就好了,你暂时留在潼湖,我还要回来好好查清关于我娘亲的事情。”

    严鸿渡停下手上的动作,不可抑止的寒冷从心的位置散开来。

    “我还想知道,我到底是谁。”楼陵想得出神全然没有注意道严鸿渡的变化。

    严鸿渡深深地吸了口气,将楼陵的头发挽起部分,用碧玉簪子固定住。

    然后环住楼陵的脖颈,在他耳边说:“我等你回来。”

    楼陵回过头吻住严鸿渡。

    纠缠片刻,便将他推开了。

    “等我回来。”

    楼陵要抢匹马,轻而易举。潼湖村外的官兵全然不是他的对手。甚至他还有时间挑了匹毛色漂亮的好马,跨上马身,扬长而去,只留一群官兵傻眼目送他离开。

    今日已经是与张秋池约定第七日的中午时分。

    张秋池早早来到滨洲府衙,等着看楚江开乌纱难保。他雌雄难辨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带着些许不属于成年男性的妖冶,但是这种妖冶到他身上,却没有丝毫违和感。

    他不着急,楚江开也不着急,让人泡了黄枝香,静静陪张大人坐着发呆。

    忽闻门外有人喊,“大人,楼公子回来了!”

    楚江开连忙跑出去。

    楼陵的体力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下马的时候,感觉腿一软,幸好被楚江开扶住。跟着来看热闹的孙斯见一见这情况,连忙拉起楼陵的手为他把脉。

    只一下,孙斯见脸色立变。

    楼陵却朝他摆摆手,故作轻松道:“我无妨。还是将案情真相与你们说了。”

    “撑得住吗?”看到楼陵额际的冷汗,楚江开不免有些担心。

    “没事。走吧。”

    待莫家人,谢佟颖等人员全部到齐,楼陵才开始说。

    “念儿的亲生父亲是谢佟颖,不是楚大人。”

    第一句,就让莫家几人愤怒,说他污蔑谢佟颖。

    “安静。”张秋池轻轻吐处两个字,声音很好听。莫家人乖乖闭了嘴。

    楼陵瞥了张秋池一眼,继续说:“当年莫家与谢家关系应该很好,让莫聆琴与谢佟颖日久生情。那年正直科举,谢佟颖临考前莫听笛去为他送行,也在这个时间,江开偶然借宿在莫家。这是表面上的样子,本来是没什么事,可事实是,当时去谢家为谢佟颖送行的人是莫聆琴。不是莫听笛。”

    他这一说,又让莫家人喧哗起来。

    “这怎么可能。聆琴一直与佟颖不亲……”莫川流说道一半,停了嘴。

    楼陵笑了,说:“连你都认不出来谁是莫听笛,谁是莫聆琴,你又如何确定,到底是聆琴与谢佟颖亲近还是听笛与谢佟颖亲近?”楼陵顿了顿,喘了口气,揩去额头的汗水,继续道:“说到这里,重阳的时候,莫聆琴差点发生意外,让谢佟颖救了,你问‘听笛你没事吧’,谢佟颖却纠正你说她是聆琴,不是听笛。为什么连你这个同胞兄长都认不出来,做为外戚的谢佟颖却能轻易辨认出?

    后来谢佟颖高中,还入赘宰相府,一心等待谢佟颖穿着朱色锦衣,骑着五花马来娶自己的莫聆琴受不了打击,疯了。”

    他又停下来了。莫家人没有说话,谢佟颖终于克制不住,喝道:“楼陵,你不要血口喷人,我谢佟颖是清白的。”

    “清白?借着岳父是宰相,刚入朝堂就做了礼部郎中,竟然说自己清白?朝堂之上,谁人敢自称清白?哼……”楼陵冷笑一声:“据我所知,张大人素来喜好南风,此次来忽来滨洲,怕也是有某人暗中相邀吧?”

    谢佟颖脸色一阵白一阵,楼陵的话让他无地自容。张秋池却是淡定自若,还是那抹微笑道:“既然楼阁主深知我爱好,不如改天与我一试?”

    楼陵假笑一声,道:“大人说笑了。”转而继续剖析案情。

    “疯了的莫聆琴,四处勾引男人,并且以凌虐男人为乐。在潼湖,我发现了部分男性的骨骸,就埋在莫家地下。有一些被野狗扒了出来,可怜他们被虐至死,死后连尸骨也保不全。

    莫聆琴的情况,本在几年前好转。因为谢佟颖几年没有去过莫家,莫聆琴的感情也慢慢敛起,疯病偶尔发作,还吓过莫张氏两次,。但是,潼湖突发瘟疫,让他们一家不得不逃难至滨洲,又巧合地再次遇见谢佟颖。莫聆琴再一次疯了。陈伍是在滨洲第一个被莫聆琴勾引去的人,他却不知怎么逃了出来,却因被莫聆琴追赶,活活吓死在天后宫附近。其他人没有逃出来,死的死疯的疯。而我也差点成为其中一人。”

    楼陵将包裹放道桌上,打开了,里面是一块玉佩,一支i摇,一块方巾。

    顿时莫家人与谢佟颖介变了脸色。

    8血泪(补完)

    乌夜啼

    8

    楼陵将包裹放道桌上,打开了,里面是一块玉佩,一支i摇,一块方巾。

    顿时莫家人与谢佟颖皆变了脸色。

    见他们的反应,楼陵指着桐花形状的i摇问张青青,“你可认得此物?”

    张青青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头,道:“去年花会,我与大姑子借这i摇,

    她不肯,宝贝得跟心肝似的。”

    “那自然,这个可是谢佟颖送的啊。”楼陵又指向玉佩,莫管家不禁叫出来。

    “这是大小姐的玉佩!不是说已经丢了吗,怎么会……”说到这里,他才意识道自己失言,连忙住嘴。

    “呵,原来是这样啊。”楼陵冷笑对莫聆琴说道:“聆琴小姐,你要如何解释?”

    莫聆琴什么没有说,脸上表情也一如既往的淡然。

    “既然如此,你不愿意说,我代你说如何?”

    莫聆琴似乎身形微微颤抖了一下,道:“不用了,我自己来说。“那声音依然是冰薄若春冰般的,似能将人心剖开。

    那时候,莫聆琴刚刚及髫年,天真无暇,有着七岁孩童一样的调皮。

    满枝红艳艳的柿子吸引了她。

    那时候年纪小,想到什么便做什么,上了树,却不知道如何下来了。

    谢佟颖比莫聆琴大一点点,充其量就是个大孩子。

    在他拉住莫聆琴的那一瞬,一直没有哭的女孩突然落泪,滴滴落在谢佟颖的手背,烙在他的心口。

    将莫聆琴从树上救下来后,谢佟颖分给了她一个柿子。

    柿子很甜,谢佟颖的笑容很甜,却比不上莫聆琴心中的甜。

    一丝一丝漫入心口,然后刻在心头,一辈子记得谢佟颖这个名字。

    第一次,她想抹胭脂,点绛唇,画娥眉。

    再次见到谢佟颖,莫聆琴十三岁,豆蔻正盛,比起七岁时的顽皮,如今的她温婉如水。偶尔还是会露出顽皮的笑容。

    谢佟颖发现自己的竟然被触动了。

    花前月下,两情相悦,私定终身。一切一如戏文里唱的那样。

    美好得有些虚幻。

    就这样过了两年,莫聆琴及笄,挽起发丝,斜插珠簪,倾倒众生。

    谢佟颖送她一支i摇,桐花精致。

    莫聆琴回赠一块玉佩,上面刻了个琴字。

    许订三生。

    一年后,谢佟颖赴京赶考,莫聆琴扮作莫听笛去饯行。

    别情依依,一时难以自已,却不知道已然种下苦果。

    三月离家,第四月莫聆琴发现自己珠胎暗结,也同时得知谢佟颖高中,更知道了他娶了妻。

    妻子非是她,而是身份比她高出许多的高官千金。

    哀大莫过于心死。莫聆琴疯了。

    疯了之后发生了什么,莫聆琴说不下去了。

    虽然她没有哭,没有任何的表情,声音却染上一层飘渺感。

    “你是认罪了?”楼陵放柔了声音,问莫聆琴。

    莫聆琴点头,美眸却是看向谢佟颖。谢佟颖捶袖站着什么都不说,不动,不敢看莫聆琴。

    突然莫聆琴哭了,无声无息,泪水沾染了胭脂的红,如同血泪一般骇人。

    莫聆琴突然暴起,夺过桐花i摇,扎入自己的心口。大笑道:“谢佟颖,聆琴这生算是爱错了。三生约定君虽负我,我却不负君一分!聆琴死后必定化作厉鬼,日日伴君身侧!聆琴祝你妻妾满堂,断子绝孙!”

    说罢,她如早谢的春花一般倒落地上,血从她体内涌出,落在地上,染开牡丹无数。

    几年后,楼陵无意间听说,朝中有一礼部侍郎死了,才二十多岁,娶了前宰相的女儿,一入仕就做了礼部郎中可谓平步青云。只是好几年却一直见没有生出孩子。更怪的是他府上一直闹鬼不曾安宁。据说这位礼部侍郎姓谢。

    楼陵听完,顿时无言。

    理完莫聆琴的事情,楼陵就昏过去了。孙斯见连忙让人将他送去房间。

    “陵没问题吧?”楚江开叫住孙斯见。

    孙斯见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尾音微颤,“你比我更熟识楼陵,他那性格要保持冷静几乎是不可能,又随意任性,那样只会促使方休加快发作的时间。如果不快点找出解药的话。我想……他的时间,不多了。”

    楚江开的霎时惊住,一阵难受从心里涌出来。

    “我再去看看楼陵,尽量缓住他体内的方休,其他的还得靠他自己。”说罢孙斯见就走了,楚江开久久不能回神。却有一双手自身后环住他。

    “陵会没事吧?”

    “放心,有严鸿渡,他不会让楼陵出事的。”

    孙斯见为楼陵煎了药,端去房间给他的时候,发现房间门开着,楼陵已然不知所踪。他连忙叫人去马厩看,果不其然,楼陵来时骑得军马也不见了。

    他会去哪,不言而喻。

    “要派人去追吗?”楚江开问孙斯见。

    孙大夫慢慢将药汤倒入泥土中,道,“不用多久,严鸿渡会带他回来的。”

    楼陵咬紧了牙,纵马往潼湖赶去。

    在半路却无意中听说官府要放火烧潼湖,顿时大惊,夹紧了马腹,只想在之前赶到潼湖。

    鸿渡,你千万不能有事!

    待到潼湖是一日整之后。楼陵只凭一点念想死撑着。

    潼湖村外有官员把守,一看到楼陵便叫人拦下他,问:“什么人?这里已经戒严了,你想做什么?”

    楼陵骑在马上,也不以为意,俯瞰那军员,道:“我要进去。”

    “此处任何人都不许进入,现在就要焚村了。”青衣圆领的官员被楼陵这样一看,竟有些唯唯诺诺。

    “若我一定要进去呢?”楼陵挑起眉角,拉起缰绳,道。

    官员一听,示意官兵拔起腰间的大刀,“那就别怪我了!”

    楼陵手中的“铮”扇摇啊摇,不以为意。

    官兵冲上来欲将楼陵扯下马,却见一道黑亮的光芒闪过,手一麻,刀立即脱手。楼陵还闲情定气坐在马上,手中的扇不知何时已经合起来。

    楼陵突然夹下马腹,马儿受惊嘶啸着奔跑起来,楼陵控制住方向,马跑向青色官服的官员的方向,他顺手一捞将官员拉上马,拉高缰绳飞身跳过木栅栏。

    “大人!大人!!”

    “你们大人在我手上,可不要随意放火。”楼陵得意笑着

    “你你你!你要做什么?”官员被吓得口齿不清。楼陵不予理会,径直往严鸿渡住的地方奔驰而去。

    近了,却发现严鸿渡站在人群中,正在为一个女童擦脸。大约是听到马蹄声,抬起头,见是楼陵,不由展开一个笑脸。

    楼陵想笑却笑不出来,只觉得全身无力,软软地倒下马,幸好被人扶住。扶住他的就是他劫持的那个官员。

    严鸿渡向前跑了几步,却停下来,不再往前,虽然他的表情满是焦急,却一步也不肯走了。

    9杜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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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陵本以为睁开眼看到的一定是严鸿渡,哪知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身边空无一人。但房间确实是他住过一夜的那间民宅。

    楼陵起身走出去,天色已经染上薄暮。他负手而立,看日倚西山。

    不禁想到初来潼湖时候的事情,还有在因果寺小沙弥的告诫―“最近总是有传闻这附近有吃人的怪物!日头一落就会出来。”

    初来那一晚的记忆依然混沌不明,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偶然闪过的画面,唯有冷冽的刀光以及细长的刀身。瞬间,楼陵觉得那刀眼熟得紧,像在哪里看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正思索间,一道声音打断他的思路。

    “这位侠士。”

    这声音陌生,楼陵回头看,又想了半日,不确定地问:“你是……”

    来人顿时满头黑线,道:“我是你掳……啊不,请来的那个。”

    楼陵长长地“哦”了一声。

    “我姓杜,左木右土杜,单名一个羡字,若侠士有意,可以称吾表字,上仲下钦,”

    楼陵爱理不理看了他一眼,道:“我姓楼。”

    杜大人尴尬地假笑几声,道:“楼侠士。”

    “你是否有看到一个身穿锦衣,与我约莫一般高的男子?”楼陵问杜羡。

    杜羡似乎颇有犹豫,期期艾艾并不作答,楼陵烦了,大步向前踏去,杜羡反却叫住他,道:“楼侠士请稍等。”

    楼陵停下步子,手中的“铮”扇摇得十分用力。

    “那位严公子……”

    听到这三个字,楼陵扇子在掌中敲下,合起来。

    杜羡见楼陵的反应,又接着说:“他有事离开了一下,估摸是……三天,不七天后回来!”

    楼陵猛转过来来,面色不善,道:“你想欺瞒我什么?”大约是对着当官当得很失败的楚江开失礼成了习惯,在杜羡面前也不拘礼节。幸好杜大人也不介怀。

    他一听楼陵的话,顿时慌乱起来。“这这这……”

    楼陵也不等他说下去,一甩袖子便离开。

    杜羡松了一口气,严鸿渡从屋后走出来,离杜羡远远的,对他说:“多谢。”

    杜大人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严鸿渡自己不见楼陵,于是如此问到。

    严鸿渡举起手拉下袖子,原来被衣物遮蔽住的地方□出来,怵目惊心。

    杜羡张了张嘴,半晌才道:“为什么不直接与他说?”

    “就他那性子,不知道为好。”严鸿渡唇边勾起一抹笑,苦哈哈的。

    “隐瞒更不好吧?”

    “……”严鸿渡愣了一愣,“他会伤心,我不想看他难受的样子。”

    杜羡看着严鸿渡,低下头:“你又如何得知,他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会更难受?”

    严鸿渡无话可说。

    杜羡又笑,道:“我逾规了,这是你和他的私事。我不该干涉。但是,无论如何,严公子,杜某还是要劝告你一句,有些事情隐瞒远远比挑明了说更伤人。”

    “……多谢。”严鸿渡唯有这句话可说。

    次日清早,楼陵还是没有看到严鸿渡。他的脸色越发的阴沉,杜羡也不敢和他说太多话,只问他吃不吃早膳。但是楼陵不怎么搭理他。杜羡自讨没趣,也就不再与楼陵说话。

    楼陵最终还是坐到桌边,喝了两口,就离开了。杜羡不知道他是要哪里,连忙跟上去。

    楼陵去的是日前他遇着怪物的地方。记得初来时候,他在这里看到村民在焚烧尸体。

    闻到空气中弥漫着肉被烧焦的味道,楼陵皱起眉头。又在焚烧尸体了?

    大约是看到楼陵的反应,杜羡道:“感染了疫症而死的人,尸体若是不及时焚烧掉,会很容易再度感染他人。”

    楼陵恍然点头。

    走近了,不意外地发现空地上正在焚烧尸体,夕阳一样红的火舌舔舐着死者的躯体,而旁边堆了好几具尸首,皆已腐烂不堪,其中有些看起来颇面善。

    村民看到楼陵来到,顿时变得恭敬,其中一个走上来,问:“搂……楼公子,您来了?”

    楼陵诧异于他们的态度,不过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定然是与他母亲的身份有关。他环视四周一眼,道:“这些人应该是死亡多时,为何现在才烧?”

    “……”村民似乎料不到楼陵的发问,支支唔唔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其中的蹊跷,估摸和那些攻击人的怪物有关系。

    “楼公子,您有所不知……他们会……吃人!”村民压低了声音,楼陵相信这话,因为他在来的那日晚上已经看过了,他道:“因果寺那小师父说的食人的怪物,指的就是这些,因为瘟疫而死去的人?”

    村民犹豫了好一会说:“是……他们……”

    “李二!”突然一道苍老却带着威严的声音插入,叫李二的村民连忙噤声。

    “你是……”楼陵看着突然出现的老者。

    老者道:“楼公子大约忘记老朽了,老朽是潼湖莫家祠堂的长老。”

    楼陵挑起眉看他:“你为何不肯让他说下去?”

    “老朽以为,还是由老朽亲自与您说明的好。”莫长老说的还算恭敬:“毕竟您有着白娘娘的血统,”

    “……好,我听你说,你可要说详细,切勿有所遗漏。”

    10活尸

    还是九月初一,如同三十年前一般。

    但是这次的瘟疫却如同洪水一般汹涌而来,一天之内,村子西面几乎家家挂上酆都的招魂幡,户户点上黄泉的引路灯。疫症是以及其恐怖的速度蔓延开来,食人的怪物也在哀鸿遍野中出现。

    月光下的枯骨,腐烂的肢体,血腥的饕餮盛宴,一切对于潼湖村的村民来说,不仅仅是噩梦可以形容。

    有不忍亲人死后尸体被毁的,在夜晚偷偷将尸体埋起来,却被变成食人活尸的亲人嗜尽骨肉。这样的惨况屡屡不止。

    而一旦被咬伤或抓伤,没有死的,也会很快染上瘟疫,变成一样的食人活尸。

    楼陵握紧了拳头,如果只是瘟疫,绝对不会出现这样死人复活食人,违背常理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人在幕后暗箱操纵?

    瞬间,楼陵想到沈,那名古怪的男人,自称沈大夫,在苏碧琚的案子里,复活了原本被杀死的苏碧琚,让她得以一偿血恨。还有李麓,因为对庄墨荷的执着而变成行尸,但是这两则他亲眼目睹的死人“复活”的例子,与潼湖这些又有极大的区别。

    不论是李麓还是苏碧琚,都是在死后才腐化,而苏碧琚的日常行动更是与普通人无异……

    楼陵也曾推想过是不是传闻中,被狗咬过之后的疯犬病,但很快这个设想被推翻。虽然疯犬病也有嗜血,袭击活物的特性,但这毕竟是得在人还活着的时候,食人活尸既然称之为尸,即是人死后才会有的变化,在未死之前是完全正常的。

    “莫长老,能带我去看看感染的疫症的村民马?”楼陵提出这个要求让莫长老犹豫片刻,才答应下来。

    “但是不能走近,只能远远看着。”

    楼陵随着长老走去村子西面,为了防止传染,染上疫症的村民都被集中在那里。

    远远地,楼陵便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黑袍绣着金线,举手投足尽显风流,却又温柔无比。

    他看到楼陵似乎楞了一下,连忙转身要走。

    楼陵见状,立即怒火中烧,又加之早间的气还未消,一时间恨怒交加,暴喝道:“严鸿渡,你站住!”随着话语,手中的铮扇也如箭脱弦一般飞出,钉在严鸿渡前面的石板路上,可谓入石三分。

    严鸿渡自知此次算是把楼陵完全惹恼了,不敢再妄动,却也没回头。

    楼陵握紧了拳头,似乎在克制自己不一拳砸过去,他闭上眼,又睁开,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在逃什么?”

    “陵……”严鸿渡的声音缓缓传来,“抱歉,我可能暂时……”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又道:“我不会再缠着你了,你走吧。”

    楼陵全身一震,表情尽是难以置信,急急问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哈……字面上的意思。”严鸿渡轻挑地笑起来:“还是楼公子喜欢被我压的滋味?”

    楼陵脸色一沉,拳头握得关节泛白,“你再说一遍?”

    “说一百遍也无所谓。”严鸿渡背对着楼陵,“我早就厌倦追着你跑的游戏了,只是一直没有得手,心有不甘,现在既然得到,你对我也就没有吸引力了,搂……阁主。”

    楼陵看着那道背影,凤眸尽现凶狠,他抬手挥落,一道强劲气流飞向严鸿渡,贴着他的脸,却只削断几缕垂发。

    “舍不得了吗?”严鸿渡微微侧过脸,唇边挂着一抹楼陵所熟悉的笑。而此时的楼陵的怒意,已经不是任何词语可以形容,俊美的五官几乎都扭曲变形,

    “严鸿渡,我应该说过吧?若你敢负我,我定然杀了你。我承认我现在下不了手,但是,我不会永远都下不了手的。”楼陵声音若从冰窖里出来一样冷,刺人骨髓。

    “嗯,那最好。”严鸿渡绕过竖立在地上的铮扇,向前走去,边道:“这扇子,你喜欢就留着吧,我不会要回来的。”

    楼陵冷哼一声,倨傲地说:“你的东西,我一件都不想留着。”

    严鸿渡嗤嗤地笑起来:“难道你不想试试用它切断我脖子的滋味吗?”

    楼陵愣了一愣,无言以对。

    末了,见严鸿渡走远了,才过去,捡起扇子的时候却发现地上留着几滴新鲜的血迹,不由心生疑惑。

    追逐十数年,若是这样一两句话就能放手,会不会轻巧了点?楼陵以手指沾了点血液,放到鼻端嗅了嗅,思索起来。

    严鸿渡是怎么样的人,楼陵与他相识14年有余又岂会不知,方才是被一时间的怒气,以及严鸿渡的话乱了心神才被他骗了过去。

    那个混蛋定然是又有事情,一个人死扛着。

    思及此,楼陵捡起扇子,握在手心,有些感慨。

    忽然又觉得不对,凌厉的目光射向严鸿渡离去的方向西方,村子的西方,是隔离染上瘟疫的村民的地方。为什么他要往那边去?

    瞬间,楼陵觉得全身发冷。

    不可能!不可能……!!

    楼陵极力去否定心头冒出来的想法,眼睛却是紧锁着严鸿渡离去的方向。

    这样的情况你也想一个人扛着吗?

    楼陵紧紧捏着铮扇,身形一动,往相同的方向追去。

    “楼公子!您回来啊!”

    11痴缠

    楼陵紧紧捏着铮扇,身形一动,往相同的方向追去。

    虽然严鸿渡速度不慢,但有一身上乘轻功的楼陵更快,周身真气流动间,几次起伏,便截住了严鸿渡,在他措手不及时,将他推入一条安静的,不引人注意的小巷中。

    “陵!”严鸿渡错愕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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