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莉用力的咬着手指,好让自己竭力冷静下来,在梦境世界中招,只有两种可能性——被治疗,或是被破坏。
    她若要弥补破坏,说不得就得捐献自己仅存的一点造梦师本源,滋补曲锦存受损的意识本体了!
    就在莫莉准备咬舌喷出心头血,取自己造梦师本源的时候,曲锦存动了。
    他先是迅速捏住了莫莉的双腮,谨慎的看了看她的嘴巴——因身体退化到婴儿状态,莫莉口里的牙齿也只有寥寥几颗。
    “不许咬舌自尽!”曲锦存肃然的警告莫莉,眼神灵动而镇定。
    莫莉:……
    “你没事?”她弱弱的问道。
    曲锦存笑了笑,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小脑瓜,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妈,你看你看,如果将来我们有女儿,怕就是她这个样子吧?”
    说着,还献宝似的把莫莉递给了周女士。
    周女士迟疑的将小小软软的莫莉接过来,仔细的看了看她,莫莉囧囧的跟她对视几秒,没想到周女士颇为认真的点了点头,对儿子的话予以肯定:“没错,女儿的话……就得这么乖才好。话说你啥时候给我生个真正的孙女?”
    曲锦存嘿嘿的笑了两声,这一瞬,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也不是历经沧桑的卓绝超能力者,他只是一个母亲的乖儿子。
    “快了,快了,”他看了莫莉一眼,后者睁大了眼睛默默无语的瞪着他,只听他一本正经的对周女士道,“等一回归现实世界,儿子就开始造人行动!”
    莫莉:……
    “这话说得……”周女士噗嗤一声笑了。
    而就在她笑容还未收起的时候,曲锦存身上的异状终于开始发动。
    他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大,他的头发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而且颜色愈发银白,没过多久,曲锦存就长到了天花板的高度,而且还在持续增长。
    周女士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与此同时,刚才充斥莫莉心中的不安终于涨破心房,她慌张的对曲锦存伸出手想说点什么,但因为婴儿身的缘故,却只能发出模糊而残缺不全的声音。
    曲锦存在一刻不停的生长,为了适应这种生长,他已经轻轻推开了天花板,此时,他的头颅已经伸出了建筑物之外,围在周围的一圈圈变异体和盗版造梦师们都被吓了一大跳。
    下一秒,没等他们扑过来,曲锦存轻轻鼓动双腮,一股飓风从口中吐出,转瞬之间就将距离最近的这一圈生物或飞生物们……吹出了陆地之外,令他们坠入无尽的星界之中。
    天地浑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一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在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
    天地合闭似胡瓜,罗万物在内,计一万零八百年,凡一切诸物,皆溶化其中。止有金木水火土五者混于其内,硬者如瓜子,软者如瓜瓤,内有青黄赤白黑五色,亦溶化其中。
    合闭已久,若不得开,却得一个盘古氏,左手执凿,右手执斧,犹如剖瓜相似,辟为两半。上半渐高为天,含青黄赤白黑,为五色祥云;下半渐低为地.亦含青黄赤白黑,为五色石泥。
    “嘘为风雨,吹为雷电,开目为昼,闭目为夜……”曲锦存默默念诵着从巨量数据流中传来的某部分段落,此时,他已经一步跨出了建筑物,身量更是高达百米。
    再低头看建筑物内周女士和莫莉,以及吓得一动不动的系统君,已经渺小如玩偶。
    “元气蒙鸿,萌芽兹始,遂分天地,肇立乾坤,启阴感阳,分布元气,乃孕中和,是为人也。首生盘古,垂死化身;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里,肌肉为田土,发髭为星辰,皮毛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泽,身之诸虫,因风所感,化为黎氓。”
    那巨量数据流里,有如何在不依赖系统的情况下,令一个造梦师回归现实的方法。
    ——那就是身化盘古、开天辟地!
    这里是他的造梦空间,他是此地的主人。
    主人若是被困在家里不得出门,那么,就打破墙壁“凿”一个门出来!
    除了“开门”的方法,曲锦存还获得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那就是,如何大规模“同化”入侵者和盗版造梦师的方法。
    他经过心中飞速推算,愕然发现那居然可行。
    不用灭掉数以十万计的异能者,不用过度透支造梦师异能,不用担心会殃及自己身边的亲人爱人……那个法子相当简单。
    就是用盘古的方法,拿出斧头,一律劈下去。
    直到天地重开,那么,所有的生物自然就各个归一,再不会有逆反。
    曲锦存还在不停地长,无尽星界中,无穷无尽的本源力量从虚空中降临,支撑着他的躯壳,他的身体愈加庞大,那容纳的本源力量就会愈多。
    这个时候,刚才的建筑物已经缩小到米粒大小,曲锦存整个人就宛如一尊巨大的摩天大楼,他怕自己失手波及莫莉和周女士所在的飞屋,迈步向陆地外围走去。
    而那些变异体和盗版造梦师以及无数异能入侵者的目标是他本人,所以,他这一动,他们自然如附骨之疽,跟着动了。
    只见海量的透明变异体,和密密麻麻急红了眼的异能入侵者,飞扑到巨人曲锦存的躯体上,随着他的移动,而频频震颤。
    而那些盗版造梦师,则在远处莫一生的逼迫下,自爆出一团团的本源,意图破开曲锦存体表的防御。
    可是,没有一个人或变异体能吃下曲锦存身上的任何一块血肉。
    他的躯壳就是一座钢铁堡垒,就算是变异体或异能入侵者把牙齿都咬崩了,也没能吸走哪怕一滴血液。
    曲锦存对身上这些恼人的“蚊子苍蝇”若无所觉,他一路缓缓行去,每走一步,大地就震颤一番,地上本来被抽干水汽死去的植被,更是在这种震动中化为飞灰。
    地面出现一道道深深地裂纹,有如承受不住他巨大的躯壳,而曲锦存的身体还在不停的生长,生长,手中更是在不停本来的造梦空间本源作用下,渐渐凝结一道巨大的战斧。
    他的一只脚,就有附近的一座岛屿那么大,他每呼一口气,就会让星界中漂浮的一块陆地化为粉末。
    走到这片大陆的边缘之时,曲锦存遥遥回望。
    莫莉,周女士,系统君这些人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到处都是蚂蚁般的蜂拥而来的入侵者,他们爬满了他的脚背,用尽一切异能或术法,试图撕开他体表的防御层。
    这些人对于曲锦存这顶尖异能者那庞大异能的渴望,已经超越了生死。
    他们不怕被他随手碾压成齑粉,因为每个人都只要,只要吃下他一口,哪怕一滴血肉,就能获得最宝贵的“学习”和“复制”异能——那就是曲大神被称之为【大神】的根源。
    曲大神忽而微微叹了口气,脸上露出谜一般的微笑,而后一个错步,从这块陆地的边缘跃了下去。
    那八万多的入侵者、变异体和盗版造梦师早就攀附到了他小腿的位置,在他移动的时候,自然也就不可避免的跟着落了下去。
    “别走——”远处,还留在陆地上的莫一生和双头美杜莎三人,自然不甘心他溜走。
    这三人略一对视,都觉得这是曲锦存的回光返照,只要挺过这一阵,他的庞大异能,他的无穷智慧,都会归入己手,因此这三人只迟疑的几秒钟,也跟着飞奔到了陆地边缘,只落后一步,跳了下去。
    星界无垠,没有边界。
    曲锦存在不停地下坠,而他的意识深处,正在解开一道尘封已久的记忆——那就是他进行《造梦师治疗》行动前,最后制定的一个计划。
    这道记忆是随着数据流的最后一道划过曲锦存脑海的,这记忆一经出现,就让曲锦存全身一震。
    “什么?”他难以置信的望着无垠的虚空,手轻轻地按在心脏的位置,低喃出一句,“想要真正摆脱厌食症,那就是——死?!”
    ☆、217|回归现实
    万千星子在急速后退,曲锦存不停下坠着,与此同时身体还在急速增大。
    那些依附在他皮肤上的入侵者们,使用了各种方法,都不能突破他的防御,咬不下他任何一口血肉。
    造梦意识体进入膨胀期,造梦意识体中的曲锦存的异能能量带来的加速膨胀,这是造梦意识体爆炸的前兆。
    造梦意识体正在加速膨胀,随着异能的推进,异能能量的作用越来越明显,它终于导致了造梦意识体的加速膨胀,成了一种能够主宰造梦意识体命运的能量,造梦意识体中一切未被束缚在一起的结构都会分崩离析.
    曲锦存很清楚爆炸会带来的结果:毁灭和重生。
    ——对于入侵者异能者类而言无论哪一种都是一种灾难,它们的结局只能是团灭。
    造梦意识体中处处弥漫着热辐射,它是造梦意识体大爆炸时产生原始炽热火球异能淡下去的余辉.
    大爆炸并不是众多神尸从一个公共中心猛烈扩散到无限真空的深处,在这里,意识体本身在大爆炸中产生,异能本身也在大爆炸中产生。
    出现意识体的那个小点并不是定位在任何物体之上的,它不是一种被虚无包围着的物体,而是被无限压缩了的意识体本身的创始点。小点也不是在一个无限持续的异能里一直驻留在那里的,它即时从无中出现,并立即膨胀,勾连现实本身就是在这个小点上开始的。
    在奇点之中,一切造梦空间规则都失去了意义。奇点,密度、压力无穷大,时空也无限弯曲,直到大爆炸“砰”的一声巨响,炸出了开天辟地的一个混沌时代。
    曲锦存手中如同盘古斧的武器脱手而出,化为无数流星击中了所有人。
    造梦意识体并非永恒存在,而是从虚无创生,开启未来的钥匙在于过去,
    造梦意识体就越来越缩小,时空曲率无限增大,直到奇点处成为无穷大。
    入侵者异能者类死后会经历残酷拆分,造梦意识体生命处于零和状态入侵者异能者,死后有可能会经历时光倒流。
    曲锦存一念及死,心中立即浮现出莫莉和自己母亲的面容。
    在进行造梦师治疗之前,他厌世厌食,已经达到了无生趣的地步,然而即便在那种水米不进至奄奄一息的状态,他也没有容许自己去死。
    他肩上的担子重,负责的事情也多,早已不堪重负,却一直在苦苦支撑。
    而现在,死亡的机会近在咫尺,死去,意味着解脱,意味着无上的轻松……
    巨量的光辉以曲锦存为中心爆炸开来,所有的生命和非生命都笼罩在光辉之下,渐渐地被光辉的强大力量所融化。
    而就在周女士带来的飞屋里,心惊肉跳的莫莉和周女士坐立不安,系统君也呆愣愣的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忽然,一道蒙蒙的光芒凭空出现在屋子里,满身光辉的曲锦存在光线中遥遥伸出手:“走吧,我带大家回归现实。”
    话音未落,莫莉就被一股力量带到了他的怀抱里,而周女士更是被曲锦存的光辉人形握住了手臂,那系统君一动不动,曲锦存却并未加以理会。
    下一秒,一道数据洪流组成的大门凌空降临,门外,就是现实世界那代表着严谨和科学的实验室。
    莫莉不停的看着被光线笼罩着的曲锦存,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而抱着她的手臂,更是一点温度也没有,她心中的不安大到无以复加,却因为语言不便,无从询问曲锦存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周女士却在这一刻面色煞白,她面色竭力镇定,而身躯却开始微微颤抖,直到被曲锦存带进现实之门的一刹那,周女士反手用力握住儿子的胳膊:“你必须要跟我走!”
    光辉中的曲锦存将莫莉轻轻凌空推了出去,而后对自己母亲嫣然一笑,化为点点流光消失。
    巨量数据流吞噬了周女士和莫莉,两个人根本无法挣扎,就被卷进了现实通道中,仿似过了千年万年,才悠悠的抖动睫毛醒了过来。
    莫莉忽的一下坐了起来,心跳如雷,她拼命眨着眼睛好尽快回复视力,而后就发现自己躺在雪白的实验舱里,无数的数据线贴合在她的皮肤上,泛着金属冷光的墙壁,默默地反射着她的身影。
    回归现实了。
    还不到万分之一秒。
    距离曲锦存造梦空间爆炸,到她回归现实,不到万分之一秒,然而已经是物是人非。
    莫莉低头看着自己的心房,感觉胸腔内有东西正在裂开,痛楚如同密密麻麻的利刃,切割着她的心。
    ……曲锦存……
    随着莫莉的起身,营养液悄悄从实验舱中退去,她木然的将所有数据线从身上摘下,挣扎着爬出舱外,歪歪斜斜的扯过衣服穿好,又跌跌撞撞的向外走去。
    ——根据进入造梦空间之前《造梦师治疗协议》所遗留的讯息,曲锦存的身体应该就存放在她隔壁的房间那个实验舱里。
    走廊上空无一人,所有的科学人员都不见了,更没人在曲大神的门外站岗。
    因为很久没有起身的缘故,莫莉每走一步腿都在打哆嗦,每一块肌肉都不像是自己的,这是过度消耗造梦师异能和本源的副作用。
    她好容易挣开隔壁的房门,门是半开着的,没有密码锁,也没有远红外攻击光线。
    有那么一秒钟,莫莉似乎看到了躺在实验舱内的男子抬头对她笑了笑。
    然而,那只是莫莉的错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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