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表情就是最坏的表情。

    吴晗心头倏地一沉。

    魏琛也转身望向周成。令吴晗讶异的是,魏琛双臂张开,竟以保护者的姿态挡在了自己身前。

    周成沉重地停下脚步。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轻微的仿佛气流,却凛冽。

    “吴晗,过来。”

    他向魏琛身后的吴晗徐徐伸出右手。

    唇角虽然含笑,可气场已然发生转变:这个男人,今夜风度翩翩过动情慵懒过,却,此刻冰冷森靡,令人无端发冷。

    吴晗识得他淡漠至极的眼神,不由自主抬腿向他走去。

    魏琛却极力拽住了她的胳膊,和他强硬的力道相左的是他的神情。凤眸低敛,不发一字。

    吴晗不知为何,心弦一颤……他这种沉默的坚忍,正是无言的恳求。

    周成沉声:“吴晗。”

    他叫她的名字,简单两个字都像冻僵似的冰团从齿间滚落,彻骨的寒。

    魏琛紧张地手腕下滑,去拉吴晗的手:“不要去。”

    周成不由冷笑:“我说新郎官今天为何作践良缘,原来偏好横刀夺爱。”

    正是这声警醒了吴晗,使得她在魏琛握住自己的手之前及时甩开了他。

    她大步向周成走去。

    她的背影写满了决绝,不假思索将柔软的小手交给周成等待已久的右掌。

    周成上前一步,揽住她稳稳的双肩,将她带入自己怀中。

    魏琛神色瞬息万变:“吴晗……我可以解释。”

    到头来,他竟然说了这最无用的一句。

    周成身量极高,吴晗将将才到他a口。

    “没必要。留着累赘的话去和新娘倾诉岂不是更好?”

    周成毫不掩饰目光中的冰冷,也没什么可掩饰。

    他单手扣住吴晗的后脑勺,用力压向自己的a腔:“她是我的。”

    ——

    周成一路没言语,径直把车开到自家小区地下车库才停。

    吴晗坐在他一旁,都不敢大声呼吸,只把注意力转去窗外。

    已是深夜,四周空寂,不闻人声,不见人影,静得如同隔绝了的空间。

    周成两手抓着方向盘,眉宇间压着层霜寒。

    知道是一回事,亲眼撞见又是另一回事。

    “跟你什么事?”

    吴晗低声回复:“你不是都听见了么?”

    “你——”周成顿了顿,“你好好说话。”

    “我不是一直在好好说吗?”从头到尾,可都是他在摆脸色。

    周成气得砸了下方向盘。吴晗去看,却见他别过头,a腔一时起伏颇大。

    吴晗对他总是没有办法:“你别这么幼稚,控制一下自己。”

    周成气得想把她抓过来揍一顿:“这是我能控制得了的吗?”

    吴晗面对他的怒气,抿了抿唇,不语。

    周成握了握拳:“不说话?”

    吴晗:“想不出能说些什么。”

    周成笑:“你是想不出,还是想都不愿想?”

    吴晗:“……随你怎么说。”

    她低头打了个呵欠,困眼朦胧。虽然疲惫,心底却是极空洞的冷。

    人生如逆旅。

    她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句话。

    继而不知怎的,想起魏琛,想起那句。

    【吴晗,我和你……我们,还有没有那么一点儿重新开始的可能?】

    ……

    什么叫重新开始?

    她的思绪有一瞬间不受控制地飘回好多年前那个初夏。

    校园里的荷花开了半池,吴晗去年寒冬在那儿踩冰不慎掉下去过半个身子,那时魏琛将她硬拽了上来,犹记得因为巨大的拉力,他直接跪倒在地,后来膝上还留了疤。吴晗好自责,可魏琛却笑着安慰她:“你没事是最重要的。”

    如今他便在那荷花池旁等她。

    午餐时间,同学们都去了食堂。吴晗肚子里空荡荡的,可看见魏琛在等她,胃里顿时就被不可名状,但好暖和好暖和的东西撑满了,一点不觉得饿。

    魏琛低着头,首先进入他视线的是吴晗黑污污的鞋面。还有更多以往被他选择x忽略的事实浮出水面,逼得他不得不去正视,而这一切罪恶,起源于吴晗那个卑贱的家庭。

    他冥冥间感觉被什么扼住了喉咙。

    吴晗一直敏感,那天却没发现魏琛的异常。爱情的魔力足以使年轻的女孩被幸福冲昏头脑,忘却g深蒂固的自卑。

    直到她看见魏琛抬起的是一双赤红的眼,她笑不出来了。

    魏琛一定不知道自己当时表情有多可怕。

    他赤红的眼比注视灭族仇人更胜,狠狠地盯住吴晗。

    好像拼尽全力要把她的样子铭记住,然后封存在脑海里,以后永不再见。

    “吴晗,我们没有未来。”

    吴晗相信,他能够说出这句话,之前一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历经了挣扎的。

    只是现在他挣扎完了,自来寻求解脱。

    说完这句话,他就离开了她,而她甚至连伸手拉住他求个明白都没有勇气。

    还要什么明白?

    那天之后,魏琛开始躲她,他或许是有愧疚的,可半个月后,他和纪清芙公开了。纪清芙和所有人说她和魏琛是彼此初恋。

    ……

    吴晗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那时的事了。

    她有些难为情地抬手揉揉眼睛,忍不住笑了。

    怎么个开始法?

    她对魏琛今日的反常举动稍解一二。

    他是极骄傲又极霸道的一个人,自己扔掉了东西,还不许别人去捡。

    如果她过得不好,魏琛兴许会感触,却也会更坚定自己昔日的选择。

    只是今天她展现在他面前的是最好的样子。

    不减当年的美貌是个大杀器,吴晗清楚自己的脸上没有一点饱受生活摧残的印迹。

    周成的告白、维护更是强有力的催化剂,魏琛一开始或许逼迫自己接受了,可依他的x格,那点“知道你没有我反而过得比以前好”的愤怒在最后关头终于发酵成了大大的不甘,于是悔婚。

    吴晗总觉得他还是那个少年,现实到了极致,却也受这自私,过得肆意妄为。他的肆意曾经点燃过她,更把她引爆。如今依旧没能学会考虑旁人,哪怕是差一步就和他结为伴侣的纪清芙。

    这样的一个人,对她说“吴晗,我们重新开始”,多么情真意切,多么不可相信。

    她多心动,她多抗拒。

    究竟是重新开始,还是他发现她依旧窘迫困苦如当年,大家由头来过,再走一遍老路,到点再伤害一次?

    真是唇齿生寒。

    吴晗有点想拥抱自己,给自己一点温暖和力量,却生生抑制住了这股冲动与无须有的矫情,转而轻轻地笑了笑。

    这一刻,周成察言观色,知道她心有他想,却也难得没有出声打扰。

    无怪乎这一刻的吴晗看起来太弱。她安静得像是秋日薄暮的落叶,风一卷就飘走了。

    周成见识过很多女人。在那些女人中,比吴晗柔弱、比吴晗还要处境艰难的不是没有,但她们活得比杂草还坚韧,有一种生生不息的生命力,不像吴晗,周成有点形容不出那种感觉,是没有重量?

    他摇摇头。与其说是活得没有重量,还不如说是不真实。明明她所有底细他都清楚,却还会觉得她神秘。

    吴晗的内心世界就像一个隐藏颇深的巨大漩涡,危险,但吸引着他一探究竟。

    这样想,周成竟然隐隐有些兴奋。重欲如他,待到此刻甚至觉得做不做那回事已经无所谓了,这个女人本身就是一种未知。

    正当他这么想,吴晗觉得他的沉默太让人窒息了,转过眼来瞧了他一瞬。

    就这么一瞬,周成打脸了——他……

    可怕的是吴晗连撩头发的行为都没有,只是这么轻轻淡淡地看了一眼,他就……

    等周成反应过来,他的腿已经跨到了副驾。

    他人高瘦,j壮,吴晗被他挤得直皱眉头:“你干嘛?”

    周成放下座椅,指尖触 />吴晗娇凉的脸,抚平她的眉。

    “硬了。”

    他轻轻地说。

    毫不忌讳,问:“可以女上位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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