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宁听了他的话,噗嗤笑出声来。
    刚过了两日,辽军围攻汴京的消息传到两人的耳朵里。林昱深思熟虑之后,向若宁道:“娘子,此一时彼一时,看来你必须应承此事了。支月国虽不是弹丸小国,但与大宋相隔甚远,远水难解近火,最好的法子便是派兵攻打距离较近的辽国。”
    “身为大宋子民,国之危难之际,应挺身而出,更何况阿兰人还在汴京,我不能让她有事。”若宁说罢走到殿外,向外面的守卫道:“替我通传国师,本公主有要事求见。”
    三日后,若宁继任支月国国主,国中一片沸腾。
    若宁继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兵攻辽。他们原以为迷迦会极力反对,出兵之事会费些周折,谁知她刚心虚地下了命令,拥护遵从之声即刻响彻大殿,把她的耳膜震了一震。
    廷泽从昭阳宫议事回来,刚跨进殿门走了没几步,就觉出不对。
    还未等他转身,就有数名黑衣人从梁上、柱子后面闪身出来,手持利刃,将他团团围住。
    廷泽武功高强,解决这些杀手不在话下,他以双拳迎敌,拳风疾劲,玄衣身影在殿中四处游走晃动。众黑衣人敌他不过,纷纷向他甩出指尖暗器,殿内瞬时寒芒闪烁,廷泽皆灵活躲过。黑衣人打了个暗语,同时灭了殿中灯火,发出的暗器铺天盖地朝他袭来,廷泽躲避不及,在一只飞镖快要近身的时候,突然一道人影从旁边闪过,将他扑倒在地。廷泽借窗外透进来的淡薄月光定睛一看,竟是廷宣。
    这时,殿外的侍卫涌进来,余下的黑衣人见大势已去,全部挥刀自刎而死。
    廷泽刚要将他搀扶起身,却发现廷宣脸色苍白,血气尽失,他将他扳过来一看,他的衣衫被血浸染,一只暗器嵌入他的后背。
    “还愣着做什么,快传御医!”廷泽冲侍卫大吼一声,扶着廷宣坐起身,“廷宣你撑住,二哥不会让你有事的。”
    廷宣从喉间逸出一声苦笑,慢慢道:“舅父这次是铁了心地想谋反,这镖上的毒定然无药可解,二哥不必枉费心思了。”
    说话间他眉骨上方的那道嵌黄玉彩绣抹额松落,露出了额间一个梅花形状的疤痕。
    那疤痕好生熟悉,廷泽眉头一皱,“这是……”
    廷宣摸摸额头,“七岁那年,我与大哥二哥一起玩投壶,二哥不小心将箭矢掷向我,把我额头砸出了个洞,那箭头是梅花形状,是皇子专用之物,我怕母妃知晓后怪责于你,就用抹额遮住了那道疤痕,戴得时日久了,便也习惯了。”
    廷泽愣了一瞬,神色有些复杂。
    廷宣虚弱地道:“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二哥你能信我一回么?”
    廷泽握住他的手腕,重重点头,“你不要说傻话,我信你。”
    廷宣笑了笑,俊逸修长的眉眼舒展开来,染了血的唇角透着妖冶,“其实大哥的死我事先并不知情,我赶到福宁宫的时候,已经太迟,是舅父……”话未说完,他便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是二哥误会你了,廷宣。”廷泽帮他顺着气,向提着药箱小跑着赶来的御医斥声道,“怎来得如此慢,瑞王若有闪失,本王拿你是问!”
    御医吓得肝胆俱裂,大气也不敢出,连忙打开药箱为廷宣把脉施针。
    廷宣摇了摇头,看向他,“我有一事,要托与二哥。”
    廷泽一面呵斥御医手脚太慢,一面应声道:“莫说一件,就算千百件,二哥一定替你办到。”
    “恒儿还在舅父手上,劳烦二哥一定要将他救出。他才一岁,我不想让他长大之后跟我一样,受舅父控制,半点由不得自己。”
    “好,我答应你!”
    廷宣的气息愈加微弱,廷泽贴在他耳边听他说话,脸上涕泪俱下。
    “二哥,我就要去九泉之下与大哥相聚,我最后还有一个心愿,你能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唤我一次?”
    廷泽的鼻翼翕动,眉头紧锁,哭着在他耳边道:“宣弟!”
    廷宣微笑着扬起手,似乎是想抓住什么,但最终,无力地滑落在身侧。
    “宣弟!宣弟!”廷泽仰面哀嚎,悲恸的声音直冲云端。
    若兰在外面倚着殿门听到这一切,放在身侧的拳头紧握,面色坚定地向外面走去。
    她连夜带着披星和戴月,悄悄溜进辽军大营。
    “这帐篷长得都差不多,一个一个找过去,要找到什么时候啊?”披星小声嘀咕着。
    戴月扒着若兰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们要在天亮之前找到瑞王世子,若是被应相抓住,以姑娘的性命威胁王爷降城,就大事不妙了。”
    若兰心里打了一个激灵,突然,从她们跟前走过一个端着木盆的妇人,若兰眉间一亮,大喜道:“军营中是不允许女人进出的,方才那个人端的东西里面好像有小孩子的尿布,那人可能是照顾恒儿的,我们跟她过去看看。”
    “好!”披星、戴月齐声应了,与若兰来到一处营帐前,果然找到了已经熟睡的恒儿。若兰从摇篮中抱起恒儿,扯过旁边木架上搭着的一块羊绒毯子把他包了,抱在怀中。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帐外的妇人大惊一声,手中的木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外面巡逻的辽兵闻声赶来,却只发现倒地昏迷的妇人,帐内的摇篮中,空空如也。
    “姑娘,你带着世子先走,我和披星断后。”戴月与披星挥剑与追赶而来的士兵拼杀,一边护着若兰向城门口奔去。
    “不,出主意的是我,我不能这么没义气,说什么我也不走!”若兰把恒儿背在肩上,用腰带把他绑在身上,与那两姐妹并肩而战。
    披星心里一急,也顾不得若兰是什么身份,张口唬她一句,“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义气不义气的,你逃出去,总比我们三人都死在这里强。”
    “披星,你胆子挺大啊,都学会跟我顶嘴了,小心我扣你月钱!”若兰挥剑刺伤了一个人,手有些发颤,嘴上却不依不饶地跟披星死磕。
    她们三人之中戴月的武功最高,只见她一个空中扫腿利落击退了上前的士兵,撇撇嘴道:“两位姑奶奶,求您消停会,等咱们脱离危险再斗嘴行吗?”
    士兵紧追不舍,三人有些抵挡不住,正担忧间,一辆马车从旁侧飞奔而来,驾车的女子穿着一身紫衣,远远地向她们喊道:“若兰姑娘,快上来!”
    若兰侧目望去,认出来人,竟是沁娘身边的紫苏。马车后面没有遮掩,沁娘从里面伸出手来,“把手给我,我来拉你们上来。”
    “我们快上去,她们是来救我们的。”若兰唤过披星、戴月,三人麻溜地上了马车。
    马车辘辘碾过路面,很快到达城门口,戴月站在前头,从怀里掏出一只联络用的响箭,射向空中,咻地一声似火龙一样盘旋在天际。
    “慕王府暗卫在此,快开城门!”戴月高声喊道。
    守城的士兵识得那响箭,立刻开了城门,放马车进入,将辽兵隔绝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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