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笛看了看说道:“是啊,你看,连话筒都是我们的,你怎么能在我们制片人面前说我没去北京呢?”
    苏镜说道:“你看这只拿话筒的手,这是左手,无名指上戴着婚戒。姚记者,你没结婚吧?”
    姚笛脸色红了红,说道:“就不许我戴戒指玩玩啊?”
    苏镜又拿出一张照片,那是9月27日姚笛出镜报道上海地铁追尾的新闻截图,姚笛位于画面正中央,手持话筒,表情严肃,下面一行字幕:卡斯柯有必要直面舆论的质疑。
    姚笛说道:“你不会说我出镜的时候没戴戒指吧?”
    苏镜摇摇头,说道:“我同事猛子拿着这张照片去了一趟北京,找到你们采访过的那个小区,”苏镜点了点第一张照片,“正好找到了这个老大爷,他把你的照片给老大爷看了看,问他7月3日采访他的是不是你,他说不是。”
    何旋说道:“两个多月了,一个老头儿记性能好到哪儿去?”
    余榭问道:“任一,这事你最清楚,姚笛到底有没有跟你一起去北京?”
    “啊?”任一猛然抬起头,问道,“什么事?”
    苏镜笑道:“任记者,你就不需要做恶人了,你不说,我们也能查到,姚记者7月2日晚上根本就没去北京,民航系统我们也是查过的,你是7月3日晚上才飞去北京的。”
    姚笛看着手里的羊骨头,说道:“苏警官,你不带这么整人的吧?请人家吃顿饭,还把人家老底都兜出来了,你有什么事情不能私下问我吗?这下可好,余制片都知道我旷工了。”
    任一也含含混混地说道:“就是,害得我落了个知情不报。”
    “对不起,对不起,”苏镜哈哈一笑,又给姚笛夹了一块羊肉,“姚记者吃肉!”
    姚笛毫不客气地把羊肉吃了,又问道:“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来了?”
    “就因为你出镜出得好啊,”苏镜说道,“9月27日晚上,我跟何旋一起看《顺宁新闻眼》,看到你那条上海地铁追尾的新闻,何旋说你出镜出得真好,又说你们栏目组要求记者到外地采访必须出镜,我当时就想到你7月3日采访红十字博爱小站时没有出镜,郭美美事件是一桩大事,你怎么会不出镜呢?不过,当时我也没细想,只是在心中存了一个疑惑。后来我上微博,就看到了‘顺宁摸奶门’的照片,姚记者应该看到过吧?”
    姚笛说道:“呃……这个……苏警官,你不会说车上那女的是我吧?”
    “当然不是,”苏镜说道,“我看到那张照片之后,就想起来你说的话,你说7月1日那天就把车借给白石冰了,直到你从北京回来,他才把车还给你。”
    “是啊,怎么了?”
    苏镜又拿出一张照片,正是网上广泛转发的“顺宁摸奶门”,任一探过头来看了看,说道:“这张照片我转发过。”
    姚笛说道:“我也转过。”
    苏镜指着照片说道:“你们难道都没注意到这辆车后面还有一辆车吗?”
    那也是一辆小轿车,在“摸奶车”的右后方,但并没有全部拍到,只拍到了一部分,连车牌号码都只拍到一半。
    苏镜说道:“姚记者,我记得你的车是途观吧?这辆车也是途观。”
    “嗯,真巧。”
    “还有更巧的呢,”苏镜说道,“这辆车的车牌号码只有最后三位数拍到了,跟你的车牌号码后三位数是一样的。”
    “那你也不能证明那就是我的车呀。”
    “能!”苏镜说道,“我去交管局的系统里查过了,后三位数跟这一样的车,只有一辆是途观。”
    何旋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难怪那天晚上苏镜盯着这张照片看半天呢!
    姚笛指着司机,说道:“这人是我吗?”
    “那天下大雨,视线本来就不好,所以拍得不清楚,看不出来是不是你,”苏镜说道,“不过可以肯定是个女人,而不是白石冰!”
    姚笛哼道:“这个白石冰,把我的车借给别人开。”
    “不管这人是不是你,反正我想到了你,”苏镜说道,“然后我开始怀疑你7月2日根本没去北京,就在顺宁。”
    “好吧,我招了,我就在顺宁,余制片,我向你认错。”
    余榭说道:“难怪你第一天就打退堂鼓,说这个采访不到那个采访不到,原来你根本没去北京。”
    苏镜继续说道:“那你为什么不去北京呢?”
    姚笛看着何旋说道:“你老公是不是要当我们的第二制片人啊,怎么像纪律纠察队的?”
    何旋低声说道:“他今天吃错药了。”
    苏镜嘿嘿笑着,沉默不语。
    姚笛说道:“好吧,我说。余制片让我们去北京采访中红博爱和王鼎公司,如果有可能尽量采访到郭美美。我当时就觉得这个题目很不靠谱儿,他们当时正在风口浪尖上,怎么可能接受我们采访呢?所以我就懒得去,让任一一个人去了。”
    余榭禁不住问道:“你的采访哪儿来的?”
    姚笛说道:“我毕竟在北京做了几年记者,让以前一个老同事帮任一去采访了,还有一些画面也是我那同事提供的。”
    “你们可真会干活啊!”余榭哼道。
    “好了,苏警官,我们都被领导批评了,你满意啦?”
    苏镜缓缓地摇摇头:“你说这个采访不靠谱儿,所以就懒得去,可是你7月3日晚上还是去了北京啊。你怎么解释?”
    姚笛叹道:“算我良心发现行了吧?我觉得让任一一个人扛着设备到北京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所以要去帮他把设备拿回来。”
    苏镜呵呵笑道:“恐怕是有别的事要办吧?”
    “切,我会有什么事办?”
    苏镜问道:“你那天晚上在哪儿?”
    “下那么大雨,我还能去哪儿啊?猫在家里看书。”
    “看的什么书?”
    “《平凡的世界》。”
    “一直在家里?”
    “是。”
    何旋插嘴问道:“你……你问人家在哪儿干什么?”
    余榭笑道:“看来苏警官真的很关心姚笛啊。”
    苏镜说道:“难道你们都忘记7月2日傍晚驴头山上发生了一起命案?”
    任一惊愕地看着苏镜:“你怀疑姚姐杀人?”
    “是啊!你们现在才看出来?”苏镜依然笑呵呵的,甚至还招呼道,“来来来,吃羊,别光顾着说话。”
    任一笑道:“苏警官真会开玩笑。”
    姚笛嗔道:“何旋,也不管管你老公。”
    “我可管不了他,他就是这号人。”
    苏镜直盯着姚笛的眼睛,说道:“你住在荣丰小区,我们调阅了7月2日你们小区的监控视频,你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开车进了停车场。”
    “哦,”姚笛恍然大悟道,“你说的晚上指的是天一黑就算晚上啊?我还以为你问的是深夜呢。我是九点多回家的,之后再也没出去过。”
    “你去哪儿了?”
    “我就出去吃个饭,结果堵在路上了,那天不是下大雨嘛!到处都积水,全城大塞车。”
    “你开车回家的?”
    “是。”
    “你刚才不是说把车借给白石冰了吗?”
    姚笛立即语塞,脸颊涨得通红,隔了半晌才说道:“我想起来了,白石冰7月1日借了车,7月2日一早就还给我了。”
    “他知道你要出差了还把车还给你?”
    “是啊,我也说他呢,我说你先开着吧,反正我不用车。但是他说已经用完了。”
    苏镜呵呵笑道:“姚记者记性真是太差了呀,之前你还一惊一乍的,担心白石冰在你车上杀人呢。”苏镜又转头对余榭说道:“余制片,其实姚记者本来也没打算不去北京的,只是因为那天突然下起了大雨,所有航班临时取消,她这才没走成。任记者,我说得没错吧?”
    任一看了看姚笛,又看了看余榭,说道:“没错,姚姐……姚姐说她有点事,让我先走,她晚上就到。”
    “你们的航班是7月2日中午的,那时候已经开始下雨了,但是飞机还在飞,所以你就飞走了。等姚记者办完事准备飞北京的时候,雨下大了,所有航班都取消了,她走不了了,所以只好给你打电话,找了一个老同事帮你采访。姚记者为什么计划晚走半天,你要办什么大事呢?”
    姚笛依然沉默,苏镜继续说道:“6月底到7月初,郭美美事件闹得满城风雨,几乎每天都有新消息。余制片,你是什么时候通知姚笛出差北京的?”
    “当天上午。”
    “也就是说是临时通知的?”
    “是,”余榭说道,“我记得那天一早看到新闻,说中国红十字会总会发表声明,暂停商红会一切活动,然后就觉得应该派一组记者去北京采访。”
    苏镜笑道:“你的临时通知打乱了姚记者的计划,我们查了7月1日荣丰小区的监控记录,发现姚记者也是很晚才回家,那两天,姚记者很忙啊。”
    姚笛说道:“难道7月1日晚上也有人被杀了?”
    苏镜说道:“没有,7月1日晚上可能是去挖坑吧,为7月2日的行动做准备。可是你却没想到,余制片突然派你去北京。不过这样也好,你杀了人之后再去北京采访,那就有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了。”
    姚笛笑道:“何旋,你老公该改行写小说了,这思路天马行空,真是佩服。”
    “谢谢夸奖,”苏镜说道,“我怀疑你起码在四点半之前就已经控制了陈海,然后让陈海给白石冰打电话。这样一来,就可以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到白石冰身上。你成功了,当我们发现陈海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白石冰的时候,我们立即去调查白石冰了。”
    任一说道:“苏警官,陈海一个做黑豆芽的,姚姐根本不认识他,她怎么会杀人呢?”
    苏镜笑道:“这得问姚记者自己了。”
    姚笛说道:“我也不知道,苏警官可能是在开玩笑吧!”
    苏镜说道:“再说说7月15日晚上吧,你在哪里?不要说在家啊,那天的监控视频我们也看过了。”
    姚笛说道:“我哪儿记得?都过去两个多月了。”
    “你没去丁庄?”
    “我去那儿干什么?”
    “徐虎就是在那里遇害的。”
    “哦,我明白了,”姚笛说道,“你怀疑我杀了两个人。”
    何旋实在不敢相信一向为人和善的姚笛竟会是杀人凶手,如果她是凶手,那么杀人动机呢?她怀疑老公搞错了,十分紧张地看着他,但是又觉得老公办案一向谨慎老到,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绝对不会信口开河。
    余榭除了惊讶之外,则是想起了苏镜的种种过往,这家伙跟栏目组吃过很多次饭,还玩过几次杀人游戏,几乎每次吃饭、游戏,他的目的都不单纯,总是把饭局当成了审讯室,前一分钟还有说有笑,后一分钟就剑拔弩张。别看他跟姚笛说话的时候一直带着笑容,搞不好姚笛马上就会被抓走。
    任一跟何旋的想法一样,觉得苏镜老马失蹄了,他跟姚笛搭档两年多,她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不拘一格,但是骨子里却是一个温柔的女子,很会照顾人体贴人。采访的时候,他扛着摄像机累得满头大汗,姚笛总会立即递上一张纸巾,后来干脆给他买了一条毛巾。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杀人呢?
    只听苏镜继续说道:“徐虎身上有九千八百块钱,但钞票上还有包钱的牛皮袋上都没有指纹。难道是凶手擦去的?可是凶手为什么不把钱拿走呢,那不是更直接?这些钱到底是谁给他的?后来我们怀疑到白石冰,发现他在7月15日下午取过一万块钱,但是我找到他的时候,他的钱基本没花。这样一来,我的怀疑就站不住脚了。”
    苏镜笑嘻嘻地看着何旋,说道:“这时候,我们家的傻妞就派上用场了。”
    何旋嘟着嘴,愤怒地瞪了他一眼。
    “姚记者的几句话,搞得何旋现在都在吃醋,以为你真的喜欢我,”苏镜说道,“那天你跟何旋说要请我吃饭,何旋问你叫我干什么?你说是因为喜欢我。其实,喜欢我当然是假,就连请吃饭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的主要目的是要向我透露一个重要信息,就是白石冰曾经跟你借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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