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正当陆锦鸢的心因秦王的突然靠近而砰砰乱跳时,某些鲜红的液体却煞风景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滴答……”
    “喵喵喵!秦王你泡澡时间太长,都流鼻血了!”
    听到陆锦鸢紧张的提醒和担忧的目光,卫景珩浑身一僵。
    他胸腔响彻着剧烈的震动,面若秋月的容颜泛着明显的红晕,耳畔火辣辣地烫,整个人都晕晕乎乎地流着鼻血。
    “秦王,你没事吧!秦王?”
    见卫景珩浑身发烫,脸颊诡异地泛红,鼻血更是哗哗流个不停,陆锦鸢紧张地探出小脑袋靠近,用爪子轻轻地拍着他的脸。
    这么一双清澈的翦水秋瞳直直地对上自己,半倾的身子若隐若现地露出优美的曲线,“咚咚”有力的心跳声让卫景珩慌乱不已,他立刻伸手捂住陆锦鸢的双眸,随后迅速从浴池里起身,将湿漉漉的小猫包裹进了一块干净的白布里。
    然后急匆匆地逃离了这个满满脸红心跳的浴室。
    等陆锦鸢回过神时,浴室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只猫。
    但即使卫景珩已经离去,陆锦鸢仍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怦怦得乱跳着。
    直到彻底远离了陆锦鸢后,卫景珩洗了一把冷水脸后,僵硬的身子才稍微放松了下来。
    他站在庭院里吹着冷风,内心各种纠结地想,反正陆锦鸢已经知道顾子期是个渣,自己要不干脆向陆锦鸢坦白了真相,可一想到自己刚主动给陆锦鸢洗澡,这种时候相认简直给自己贴上“变态”的标签。
    搬石头砸自己脚就是这么悲催……
    陆锦鸢擦干自己的毛从浴室里走出时,内心也极度的混乱。
    因为与卫景珩亲密接触后,那种懵懂的思绪逐渐升华,最后逐渐将整个心房填满充实。陆锦鸢已经恍然明白,自己真真切切地对卫景珩动了异样的心情。
    想起卫景珩这段时间对她各种宠溺的好,她心口翻腾涌动,又是心酸又甜涩,最终全部化为了一种惭愧的感觉。
    无论她未来能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和卫景珩永远是不可能的。
    已经有了心上人的秦王殿下,可是她能肖想的?!
    现在的她,应该老老实实地向秦王坦诚自己的身份。或许秦王,会帮助她,将真相告诉爹爹!
    下定决心后,陆锦鸢朝着卫景珩的寝宫跑去。
    寝宫外室的书案上放着文房四宝,她准备用爪子沾点墨水,将“我是陆锦鸢,被方玲玉和陆书萱所害”这一句话写在白纸上,叼到卫景珩的面前,告知他真相。
    秦王看见一只猫会写字肯定会起疑,用这种方法应该能让他相信自己。无论如何,她现在能信任的只有秦王,希望秦王知道自己不是阿然后千万不要生气……
    怀着忐忑复杂的心情,陆锦鸢跳到卫景珩的书案上,寻找着可以写字的纸。
    直到看到了书案上用来放置画卷的画筒时,她下意识地停住了步伐,狐疑地围绕着画筒饶了两圈。
    她记得卫景珩曾经说过,这些画卷是他这十年来抽空画下来的佳作,准备回京后随着糕点一同送给心上人作为惊喜。而她,因为打翻了这些画卷,还被他怒揍了一顿……
    最后,因为来不及回京糕点全部都进了她的肚子,但现在奇怪的是,画卷竟至今滞留在卫景珩的书案上。
    难不成,卫景珩还未见到自己的心上人?还是被对方拒绝了,所以要寻求爹爹的帮助?
    ——本王早已心有所属,十年前就赠给她本王的玉佩。
    爱慕了整整十年,还曾送了定情之物,如今回京又是送猫又是送画这么痴情……
    陆锦鸢心里醋醋地想着,带着好奇和纠结地伸出爪,从满满的画筒里抽出了一张卷起的画卷。
    担心锋利的爪子弄坏了画卷会惹秦王生气,陆锦鸢蜷缩着爪小心翼翼地推开。
    扑通扑通特别紧张,想知道秦王喜欢的究竟是谁。
    画卷被缓缓地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容貌。
    女孩一身粉色的素雅衣衫,纤腰袅袅地坐在一棵桃花树下。
    她怀里抱着一只小黄猫,一头乌黑的长发扎着两个麻花小辫子,十分俏皮地摆了一个鬼脸,嘴角荡漾着两个小小的酒窝。
    陆锦鸢浅蓝色的猫眸震惊地瞪大,完全不敢相信,画卷上的女孩竟是十年前的她!
    她立刻用爪子抽出了第二张画卷,画卷上同样是十年前的自己。正戴着一顶漂亮的花环,在草地上和阿然一人一猫地前后追逐。
    花儿在草地里开得灿烂,一柄柄蒲公英的小白伞摇曳飞舞,四散飘落,整幅画熟悉的场面让陆锦鸢震惊得不能更震惊,当年她与阿然追逐蒲公英的场景一幕幕地在她眼前重现,一个熟悉的脸庞瞬间跃然而出。
    那个胖胖且不告而别的少年,竟是……秦王?
    这、这怎么可能……
    巨大形体和性格上的差异,以及陆锦鸢初次见到他时宛如乞丐般的狼狈不堪和抑郁,让陆锦鸢无法将这个流浪而孤独的少年与战功显赫的秦王联想在一起。
    但,十年前、画卷、阿然、青州、糕点、害怕雷雨等等关键信息,无一例外地指明,秦王就是当初那名少年。
    秦王口中一直让她羡慕嫉妒的苒苒竟是自己?!
    秦王想要将阿然送给的姑娘竟是自己?!
    秦王他,喜欢的是……我?
    烦乱迷茫的思绪令陆锦鸢回忆起阿然失踪的那日。
    那时,她全心全意都在寻找阿然,直到找了整整两日,才在他们的秘密基地里找到了阿然的尸体。
    他们的秘密基地就是他们初遇的那座破庙,她曾在墙壁上刻画了一只小猫。她找到那面墙后,在那里给阿然堆了一个小墓,将阿然安葬在了他们相遇的地方。
    她在那里一直等了他,想要告诉他阿然的死讯和自己定居京城的消息,但直到她离开青州前往京城,都未等到他的出现。
    对方突然的不告而别,同样给了身心受挫的陆锦鸢一个不小的打击。
    童年的友谊之花就这样夭折,让她郁郁寡欢了一阵子。
    但现在,一连串证据一一显示,卫景珩就是当年的那个落魄少年。
    可,十年前……他压根就没有给她所谓的玉佩啊!
    “喵喵喵?”陆锦鸢懵在了原地。
    ☆、第56章 秦王妃
    “果然是消炎除疤、美白润肤的极品膏药。”在红肿的脸颊上涂上玉颜膏后,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方玲玉原本的猪头脸就缓缓地消了下去,深红色的巴掌印慢慢变浅,露出了白里透红的肤色。
    只是,光阴的流走,无论一个女人曾经有多么美丽,也无法阻止皱纹的侵袭。
    见镜中的自己“鱼尾纹”悄然地爬上脸,方玲玉毫不吝啬地在脸上涂起了玉颜膏,仔仔细细每一处角落都不落下,甚至在手上也涂抹了起来。
    “娘亲,这是秦王给我用的!你怎么能用掉那么多——!”一转眼的功夫,就见自己的宝贝膏药用掉了一半,陆书萱悔得肠子都断了,不满地将玉颜膏抢了回来。
    方玲玉却见自己的肌肤瞬间变得白皙水嫩、细腻光滑,微眯了眯双眼,含笑道:“笨丫头!等你成为了秦王妃,还怕没有玉颜膏用吗?”
    就在刚才,陆书萱向方玲玉道出了自己得到秦王玉佩的来龙去脉,方玲玉一听秦王只知道对方姓陆,立刻将原本的目标顾子期踢出了局,计上心来:“顾子期那小子不过才当上了状元,岂比的上功勋卓著的秦王。你就听娘的话,用玉佩和秦王相认,成为秦王的正妃。”
    陆书萱其实早就考虑了这点,她犹疑地抬眼,心里有些迟疑道:“秦王一旦问起十年前的事,我根本一无所知。万一被秦王发现我假冒了陆锦鸢……”
    会原原本本地告知方玲玉,就是因为陆书萱对这个贵重的玉佩感到不知所措。
    一旦被秦王得知陆锦鸢就是自己的心上人,一旦秦王娶了陆锦鸢为正妃,她就永无翻身之地,拥有的一切永远在陆锦鸢之下,这让她如何甘心眼睁睁地望着陆锦鸢飞上枝头变凤凰。
    但是,她的理智又清楚地告诉她,假冒陆锦鸢与秦王相认,一旦被发现,一定会死得很惨!
    “十年前他们才几岁哪会记得那么清楚,更何况陆锦鸢根本对秦王一无所知,你拥有玉佩即是铁证。”
    方玲玉唇角微扬,冷静地分析道:“今日,娘亲说错了一句话就遭到了掌掴,你打了秦王的猫,却得到了任何人都未有过的礼遇和照顾,想必秦王对你也有些好感。”
    方玲玉对自己才貌双全的女儿很有信心,只要接近了秦王,还怕勾引不成功吗?
    “现在陆锦鸢昏迷不醒,正是无人对质的大好机会。今晚秦王的庆功宴,你就佩戴这块玉佩等秦王发现。一旦秦王问起,就先假装惊讶,然后犹犹豫豫地说一些你知道的事情,隐约暗示自己儿时的记忆有些模糊。”
    “只要秦王认定你是十年前的那个女孩,以秦王的威名怎可能让你委屈当一名庶女,秦王妃必定只有嫡女才可担当。在秦王对这些规矩特别看重的情况下,你爹到时候想不扶正我都难!”
    想到未来高高在上的正妻生活,方玲玉眼中精光一轮,更是对已经心动的陆书萱下了一剂猛药:“萱儿,你可别忘了,当今圣上还未立太子。若是日后秦王登基,秦王妃就是未来母仪天下的女人!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还在乎这区区一瓶的玉颜膏?”
    一听“母仪天下”这四个字,陆书萱瞪大了眼睛,几乎忘记了思考。
    但眨眼间,她妩媚一笑,梨涡轻陷:“娘,你说得对,我不该如此畏畏缩缩。我要成为秦王妃,让秦王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将陆锦鸢狠狠地踩在脚底下!一生一世!”
    傍晚的庆功宴上,方玲玉身为侧室不能出席,但以才女之名闻名京城的陆书萱却是宴会的受邀者,将在庆功宴上为众将士载誉凯旋弹上一曲庆贺荣归。
    陆书萱并非第一次前往皇宫,但今日,关乎着她未来是否能成为秦王妃的命运,陆书萱格外的紧张。甚至因为陆锦鸢小时候特别喜欢浅粉色,她特意梳妆了一番。
    满头乌发挽着漂亮的飞仙髻,簪着一支碧玉圆头金钗。
    一身浅粉色对襟襦裙袍淡雅清丽,裙摆绣着连珠团花锦纹,淡白色的花纹蔓延而开,搭配粉色的挽肩温婉美丽,肤如凝脂,唇如丹朱,给人一种出水芙蓉的既视感——典雅温婉,明艳动人。
    “娘,你说我这有打扮,秦王会喜欢吗?”小心地在脸上涂着玉颜膏,略施粉黛的陆书萱照着镜子左看右看,越发觉得玉颜膏的神奇,脖颈和手上的伤疤竟是淡得只剩下了一条红线。
    方玲玉抬袖捂嘴笑了起来:“娘还以为是天仙下凡呢。乖女儿,在庆功宴上记得好好表现,娘就靠你了。”
    “知道了娘,我一定会会好好表现的。”想到日后锦衣玉食的日子,陆书萱娇嗔了一句。
    方玲玉十分满意,叮嘱了陆书萱一些注意事项后,目送着陆宁涛和陆书萱上了马车。
    见门口的小厮看着自己目不转睛,眼珠子都差点掉了出来,陆书萱对自己的妆容更是满意,嘴角不禁得意地翘起,优雅地抬手,挽了挽耳边的长发。
    陆书萱是随着陆宁涛一同进宫,陆宁涛是礼部侍郎,要与礼部尚书一同操办这次庆功宴。所以陆书萱进宫时,偌大的宫殿中只有寥寥几人。
    这次庆功宴需携带家眷赴宴,还要表演才艺,群臣不禁猜测,陛下会不会有意给秦王指婚。而一想到秦王暴虐的坏名声以及凶恶的面容,某些千金小姐就提心吊胆,生怕被这位煞星看上。
    等到朝臣和家眷们陆陆续续地进宫后,陆书萱环视一周,见大部分的官家小姐都打扮得平平庸庸,轻蔑地勾出了一抹笑容。
    秦王妃,她势在必得。那些荣华富贵的皇族生活,日后也必将属于她!
    完全没有想到的真相,令陆锦鸢整只猫处在懵的状态。她脑子里乱乱地,以至于在书案上只是来得及把画卷放回原位,就被青娥以一种诡异的目光围观了起来。
    陆锦鸢:“没被发现吧?喵喵喵?”書︾快︾言仑︾壇
    从王爷口中得知阿然就是陆锦鸢的青娥,见着如此傻乎乎的猫儿圆溜溜的脸一脸呆萌,实在很难把她和陆锦鸢联系在一起。
    她见对方魂游天外,好奇地用手指戳了戳,直到被自家主子远远地瞪了一眼,才乖乖地将猫儿抱进了猫窝里放在了马车上。
    也不知道自家王爷害羞什么,竟是突然不敢靠近阿然了……
    要争取更多亲密互动才能抱得美人归啊!秦一王一府也该有个女主人了!
    得知卫景珩今晚要进宫赴宴,陆锦鸢没有反抗乖乖地呆在了猫窝里。
    只是一上马车,蠢蠢欲动的心令她时不时地偷偷瞥向了卫景珩。
    卫景珩在马车上没有戴面具,一身玄黑广袖长袍,衬得他清俊而高贵。俊郎的面容线条如同刀刻,在夕阳的晚霞中画出漂亮的剪影。
    陆锦鸢真的很难相信,如今功成名就的秦王殿下竟是当年那位落魄得差点饿死街头的少年。但上上下下瞧着,多望了几眼后,又依稀能看见小时候胖胖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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