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有小少爷了!”平宝儿跳起来,“太好了太好了!”
    高兴地合不拢嘴,四处踱着步子,宋研竹瞧着头晕,赶忙道:“你可别晃了,咱们赶紧拾掇拾掇回府去。离家两个月了,我真是想死了家里的床和枕头!”
    “对对对!”平宝儿赶忙去卸了装束,三个姑娘各自换了身装束,陶墨言这才领着三人出了门。
    门口的小沙弥不知等了多久,见宋研竹出来,忙上前道:“夫人清修七七四十九日,今日出关,果真神清气爽,红光满面。”
    宋研竹会意,笑道:“这些日子多谢小师傅照顾。”使了个眼色,初夏忙送上一小袋银锞子,柔声道:“这是将军和夫人添的香油钱。”
    小沙弥笑着弯身行佛礼,“阿弥陀佛”四个字没说完,抬起的头没抬起又给弯下去,对着宋研竹身后唤了声:“小僧见过王爷!”
    宋研竹只觉后背一阵发凉,僵着脖子转身,只见不远处的杏花树下站着三个人,朱起镇的脸上不动声色,可是一双眼睛却满是惊诧和蕴怒,待她转身,他越发怔在原地。宋欢竹死死盯着她,像是要在她的身上戳出个洞来,而宋喜竹却是震惊地站在二人身后,弓着背,有些畏惧的模样。
    “真是冤家路窄。”陶墨言不动声色地对宋研竹道,宋研竹见他要上前,赶忙拦着他,微不可见地摇摇头。陶墨言拍拍她的手安抚着,上前两步,落落大方地行礼:“参见九王爷。”
    “陶将军的伤都已大好了?”朱起镇云淡风轻问道,眼睛却是落在宋研竹身上,神色变幻莫测,最终却是换做一句不咸不淡的疑问:“这位是?”
    宋欢竹迎上来,亲昵地挽起宋研竹的手,笑语嫣然道:“王爷,这就是我从前时常同你提起的那位蕙质兰心的二妹妹,说起来也真是不巧,您几次都与她擦肩而过,到了今日才算是见着了。
    “原来是陶大奶奶?”朱起镇轻轻笑着,眉头微不可见轻蹙着,言语里带了几分咬牙切齿,“久仰大名。”
    “见过王爷,见过宋侧妃娘娘。”越过二人,带了笑,遥遥对宋喜竹福了福,“恭喜喜夫人。”
    宋喜竹怔了怔,抬头看她,眼里带上几分怨毒,默默低下头。
    宋欢竹依旧笑靥如花,关切道:“你这没良心的,那日听闻你意外身亡,我辗转反侧了好几日,吃不下睡不着,每每想起咱们从前的日子便觉难过。后来你死里逃生,奇迹生还,我还等着见你一面,听你说说这事儿,没想到你见也不见,便入了镇国寺,说要闭关了七七四十九日潜心求佛还愿。这几次寻你你都避而不见,今儿去是无心插柳见着了……原本担心你身子娇弱受不得寺中的请苦日子,看来却是多余。”
    宋研竹笑道:“那段时日我想起来也像是在噩梦里走了一遭,如今更不愿多想。好在佛祖保佑让我渡过难关,只求往后一切顺遂。”
    “噩梦?”一直沉默的朱起镇忽而发声,似笑非笑道:“风过留痕,雁过留声,陶大奶奶做了一场噩梦,不知记住了什么?”
    “既是噩梦,醒了也就醒了,记它何用。”宋研竹淡淡回着。空气中的杀意骤然凝结,她下意识护着肚子退后一步,抬了眼,只见宋欢竹诧异地望着她的肚子,眼神在朱起镇和陶墨言之间逡巡,脸上的笑遮不住内心的惊慌,问道:“你有喜了?”
    音未落,朱起镇脸上闪过一丝煞气和不甘,眼睛直直落在宋研竹的肚子上,宋研竹心倏然扑通扑通跳起来,佯装不适地扶额,轻唤了一声“夫君”,陶墨言急急上前扶住她,道:“内人身子不适,想早些回府休息,先行告辞。”
    说完侧身告别,走了两步,忽而听见身后朱起镇压低了声音叫了一声“宋研竹”,陶墨言和宋研竹均顿了一顿,一阵风吹过,二人只当没听见,出门上了马车急急往京师奔去。
    这一厢,宋欢竹仍旧惊诧不已,失声问道:“王爷,她肚子里的孩子……”
    音未落,宋欢竹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只见朱起镇恶狠狠地望着她,满目通红,在一瞬间,宋欢竹几乎以为他要提刀杀了自己,宋喜竹战战兢兢地站在宋欢竹身后,轻声道:“王爷,这是镇国寺。”
    朱起镇嘴角一弯,脸上杀意渐渐消退,最终漠然地望着眼前的两姐妹。宋欢竹的那张脸已经寡淡得地像是没了五官一般,激不起他一点点怜惜和爱意。
    他掐住她的下巴,轻声问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你弄死的那个,便是本王唯一的孩子。”
    宋欢竹眼泪扑簌簌往下掉:“王爷,您在说什么,臣妾听不懂……”
    “你放心,”朱起镇直起身子,“只要本王一日为王,你就还是我的宋侧妃。笑一笑,别让旁人看出来。”他咧嘴拍拍宋欢竹的脸,眼神里一点点淡漠下去,起身离开。
    宋欢竹身子一软,直至朱起镇走远,她攀着宋喜竹的腿,终于“嘤嘤嘤”哭出声来。
    从镇国寺回京师,途中必经之地乃是一处竹林,陶墨言原本疾行向前,至竹林前,忽而勒住缰绳,对宋研竹道:“小心,有诈!”
    风吹竹林,空气中血腥气未退,马儿焦灼不安地踏步,不肯上前。周围异常安静,隐隐透着一股杀意。陶墨言带着众人小心翼翼前行,将将走了两步路,只见竹林的空地上躺着三四个人,均已断了气。
    竹林飒飒作响,身后忽而传来脚步声,陶墨言沉声喝道:“谁!”
    第154章 鱼蒙
    身后的人松了口气,将刀“噌”一声送入刀鞘,快步上前,道:“墨言,是我。”
    宋研竹定睛一看,只见许久不见的周子安从竹林里走出,脸上沾着斑斑血迹,身后还跟着二十来个将士。
    “你怎么在这?”陶墨言问道。
    周子安道:“还不都是为了你。”提脚踹了下地上的尸体,对陶墨言道:“赶紧上马车,路上说。”
    “周明死了。”马车一路前行,周子安道:“赵戎在京郊受了埋伏,我们赶到时,周明连着其他几个重犯都死了。听赵戎说,那些劫囚的人像是死士,上来便要置周明于死地。赵戎好不容易才生擒了其中一个,已经押回去了。他担心你在镇国寺有危险,特意让我来找你,果不其然,在路上教我遇见了埋伏的人。”
    他啐了一口,龇牙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这一个个上来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刀刀都要取我性命!得亏我带的人多!不然还拿不下他们!”
    “没抓住活的么?”陶墨言问。
    周子安摇摇头道:“都死了,我在他们身上也摸过了,没找到蛛丝马迹。死的可真是干净。”
    陶墨言讥诮道:“你猜我在镇国寺遇见了谁?”
    周子安疑惑地摇摇头,见陶墨言似笑非笑,他怔了一怔,圆睁了嘴道:“不会是九……”
    陶墨言点点头,周子安啐道:“你可真是命大,你抄了他七八个老窝,他竟没活吞了你。”
    “他倒想,可惜吞不下。”陶墨言笑着,腿一夹,便往京师奔去。
    到了城门,便见赵戎焦急地等在边上,见了陶墨言便迎上来,周子安把在竹林里的遭遇一说,他暗暗骂了句“□□”,道:“方才抓回的那个死士半途中吞毒自尽了。太子殿下让我在这等着,说见了你们便让你们即刻去见他们。”
    陶墨言点点头道:“我送研儿先回家,片刻便过去。”
    “诶……”赵戎举起的手还没放下,陶墨言便走远了,赵戎喃喃道:“太子说让你即刻就去啊,喂……”
    “你可放过他吧。他好不容易将他的心头肉收回来了,往后更要看紧了。小别胜新婚的滋味,你这没成亲的可理解不了。”周子安坏坏笑着。
    赵戎不知怎得,脑子里忽而闪过琳琅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他赶忙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作孽啊,作孽。”
    马车渐渐靠近陶府时,宋研竹反而莫名紧张,撩了帘子往外头看,只见大街上人来人往,是她熟悉的景象,她也不知自己在怕些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拽紧了衣角。窗户边忽而出现一张笑脸,陶墨言骑马同她并行,低头问道:“一会就要见着岳父大人、岳母大人,还有我爹、娘,你可想好了怎么告诉他们你肚子里他们的孙子外孙这件事?还是缓缓?我怕双喜临门,他们会高兴地晕过去。”
    宋研竹噗哧一笑,陶墨言的手从窗户外伸进来,摸摸她的脸道:“别担心,一切有我。”
    宋研竹七上八下的心因着这一句话再一次变得熨贴,待马车到了陶府门口,待停稳当,陶墨言撩开帘子示意要抱她下马车,她连连摇头道:“有下马蹬呢。”
    陶墨言执拗地望着她,她只能乖乖地搂住他的脖子,待站定,便有人急冲冲地从冲上来抱住她,抬头望她,一双眼睛蹭然大亮,随即红了眼眶道:“二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宋研竹在这之前便一直劝诫自己要忍住,不能掉眼泪,瞧见宋合庆时便眼眶一红,待看清眼前的人,视线一下子就模糊了:只见陶夫人、陶碧儿、金氏、宋承庆、赵九卿都在门口等着她,陶夫人和金氏只顾抹泪,宋承庆也红着眼眶站着后头,陶碧儿和赵九卿二人拾起裙角,也不顾什么大家闺秀的矜持了,三两步冲上来搂住宋研竹,三个人只顾流泪不说话,宋合庆被挤得没地方,小心嘟囔道:“碧姐姐、九姐姐,接风洗尘这事儿也得讲个先来后到啊……”
    宋研竹噗哧一声,哽咽着将宋合庆搂住。金氏拿帕子揩揩眼角,提醒道:“大家有话回屋再说。”
    “对对!”陶夫人抹了泪,对陶碧儿道:“碧儿,搀你嫂子回屋,等她歇好了,咱们娘儿几个再说话叙叙。”
    尽管宋研竹说自己没受伤,可以自己行走,陶碧儿和赵九卿还是一人一边搀着,到了门口,才发现家里早早就备好了铜盆,里头点着桃木并三钱红豆、三钱朱砂,木炭和红豆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宋研竹抬步跨过火盆后,金氏笑道:“跨了火盆,往后便可红红火火,霉气尽消。”又说早早备下了柚子叶水,让她去梳洗一番。
    宋研竹满身尘土,本就觉得灰头土脸,先行告别了众人,正要走,陶墨言站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打横抱在怀里,众目睽睽之下,他没有丝毫羞赧,反而十分坦然道:“研儿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大夫说她要多休养。”
    不等众人回神,他大跨步带着宋研竹离开。宋研竹只听房子里静默了片刻,不多时,陶夫人难以置信地问众人:“他说了什么?他是说研儿有了身孕么?”
    金氏喜极而泣:“是啊,他说的是,咱们研儿有孩子了!苍天保佑!”
    一路上,陶墨言都像是斗胜的公鸡一般昂首挺胸地走着,宋研竹一张脸红到了耳根,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埋怨道:“我又不是没脚,更不至于不能走动。你这么抱着我,光天化日地,教人笑话!六哥不是对你说,太子殿下急着见你么?你怎么还不走?”
    “你赶我?”陶墨言低下头,佯装不悦地望着宋研竹,宋研竹急急摇头,“不是,我想让你多陪我一会……”
    陶墨言咧嘴,拿脸蹭了蹭她,下巴上的胡子蹭得她有些发痒,她缩了脖子躲开,就听他气定神闲笑道:“天大地大,娘子最大。更何况,你的肚子里还有咱们的宝贝孩儿呢。太子殿下最是知情识趣,自然能明白我。再者,天下大定,耽误片刻功夫,不打紧。”
    “九王还在一日天下便未定,不可掉以轻心。”宋研竹想起竹林里那些尸体便有些心有余悸,陶墨言蹭蹭她的脸道:“不怕。蚍蜉撼树罢了。”见她果真担心,他打了个商量,央道:“我送你到小院跟前便走。”
    宋研竹满意地点点头,一到小院跟前便挣扎地落了地,陶墨言见拗不过她,亲亲她的眼角依依惜别。
    待他走后,宋研竹才回了屋。待入了浴盆,鼻尖充溢着柚子叶的清香,她终于体会到“回家”的感觉,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放松下来。她将整个人都埋进浴盆里,一低头便看到自己微隆的小腹,心里头忽而宁静下来。轻抚着肚子,她自言自语道:“娘带你回家了,你瞧见爹了么,他是个威武的大将军……”
    温暖的水围绕着她,她昏昏欲睡,身后忽而有双手扶上她光洁的肩膀,她整个人打了个机灵,待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她长长地舒了口气,抬眉嗔道:“你不是说要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陶墨言半弯下腰,捡起一旁的皂角,从她的脖颈一点点擦下去,沿着她的背部一点点往下打着圈儿,宋研竹的长发在水中散开,像是黑色的绸缎,他爱怜地将长发放在手中,打上皂角轻轻揉了揉,低声道:“我说要走,没骗你。只是走了两步,突然很想你,我便回来了。”
    “你这……”心里头像是被一根柔软的羽毛拂过,泛起阵阵涟漪。宋研竹反手握住陶墨言的手,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陶墨言轻柔地搓着她的头发,道:“我突然想起来,成亲这么多年,我从未替你洗过一次头。”
    这一世,他们其实成亲不过半年,可在他们看来,他们都是成亲了很多年。连着上一世那曾经充满遗憾的婚姻,说起来,他们似乎从未分开。
    宋研竹低下头,他慢慢地将她的长发放在水里,荡啊荡,十指缓缓抚过她的头皮,略带了几分力度揉着。温热的水氤氲起一团雾气,两人都不说话,只听得见彼此均匀的呼吸。
    他用手捧起水,从她的头皮淋下去,水一点点顺着头发从脖子流下,滑到她的身上,顺着她光洁无瑕的肌肤落回浴桶,滴答滴答,如此往复。他的手指也顺着她的脖颈一分分轻柔地往下落,指腹粗糙的茧与她的肌肤相碰,让她忍不住微微发抖。
    “夫君。”宋研竹低声唤道。
    “嗯?”陶墨言停了停,正疑惑,方才还乖乖任他指尖摆弄的人忽而转过身来,只听哗啦一声,水中伸出玉洁如藕的双臂,一把搂住他的脖颈。
    她微微一仰头,便含住他的唇珠,口中丁香缠绕上去,至死方休。
    第155章 鱼蒙
    陶墨言离开的时候,是浑身湿漉漉走的。
    当时那一个深吻,他险些方寸大乱时,就听赵戎隔着院门在那大喊:“陶墨言,太子殿下找你!你快出来!”
    陶墨言慌慌张张地起身,打开门时,陶夫人、金氏、陶碧儿、赵九卿等人站了一院子,众人见他浑身湿漉漉,先是一怔,陶碧儿和赵戎不谙人事,余下几人皆闹了个面红耳赤。
    据赵戎回忆,当时陶墨言从陶府出来时走了一路,屋里的下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他进入太子府时,赵戎终于按捺不住好奇,问他:“你不是被二妹妹用水泼出来了?”
    而周子安则意味深长地看着陶墨言,不怀好意地笑着问他:“请问隔着浴盆,会不会闪着腰?”
    陶墨言嘿嘿一笑,不无二话,只留下一脸茫然的赵戎和一脸坏笑的周子安。
    陶夫人和金氏得知宋研竹怀孕后,自是欢喜异常,那日特特为她做了一桌子的菜接风洗尘,连着陶碧儿和赵九卿等人宾主尽欢。待众人走后,金氏留了下来,母女二人抱着哭了一场。
    金氏道:“你爹原想去护国寺接你回来,又怕太招人注目。我唤他来,他说怕瞧见你时会落泪,又说他对不住你,特特派我来看看你是否安好。我的儿,你没受伤吧?”
    宋研竹摇摇头道:“只是受了些惊吓,倒也没受伤。只是连累父亲母亲担惊受怕,是女儿不孝。”她忽而想起那日被抓走的缘由,赶忙问道:“那日我被人抓走前得了消息,说您派人传消息来,说爹在长平被一群歹人套入麻袋打了一顿昏迷不醒,此刻可好些了?”
    金氏啐了一口,骂道:“当时都怨我慌了手脚。长平灾后流民四窜,那日你爹在路上不知为何被几个流民抓走,当时来报信的人说他重伤昏迷我便信了,急急派人来寻你,后来才知道,送信的人那是诓我,你爹只是受了轻伤,并未怎样!”
    宋研竹一颗心这才落了地:“我想也是歹人居心叵测地诓我。爹果真没事便好。”
    “你爹怨我稳不住,害了你……”金氏抹泪道。
    宋研竹冷哼一声道:“那人居心叵测,设下了天罗地网,即便不是爹爹,他也会用其他由头引我上当。”
    “九王他……”金氏还要再问,忽而讳莫如深地住了口,恨恨道:“往后咱们别再提起这个人,你只当做了一场噩梦忘了便是了,还有欢儿和喜儿,你也远着她们些。可笑她二人都入了王府,说起来都是为妾,你大伯母却洋洋得意,前些时候还去信与我,说过些时日要上京游玩,或许要借助咱们府里……我如今瞧见她一家人的名字便觉恶心,巴不得离他们远远的,又怎会答应。”
    宋研竹“嗯”了一声,道:“不知老太太在建州如何了?”
    金氏咧了嘴笑道:“要说人的心都是偏的。这两个月你三叔没少受老太太的气。你猜怎么的,你大伯母在外头放印子钱教人骗了,家底儿都赔进去了,老太太见不得你大伯父受苦受难,每月伸手向你三叔要钱,转头便贴补你大伯父,你三叔耳根子软,老太太要,他就给,若是不给,老太太便说他不顾兄弟情谊。你三婶娘见状气得二佛升天,你三叔这头给了钱,她便到老太太跟前哭穷,回头穿着一身破衣烂衫回娘家。你三婶娘家人瞧不过眼,特特到老太太跟前问,这不是分家了么,怎么还回回要钱,老太太闹了个没脸,你大伯父也生气,说你三叔没用,事事拿不了主意,还不给他脸面,两家人因此差点没掐起来。你三婶娘一气之下,带着全家人奔娘家老家去了,说是要在那住上一年半载。老太太两眼一抹黑,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闹得可有些难看。”宋研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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