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就跟赫连壁讨论那日被皇帝召去,说的那些话,和做的事儿。
    “皇上再怎么心硬,到底虎毒不食子,这么多年,他对你和太子的冷落,未必心中就没有愧疚,当时,我在皇上面前那样说,目的就是引发皇上的舐犊之情,皇上这么多年,冷待你,冷待中宫,说白了,就是一个心结,心结未解,便有疙瘩,如今,皇上主动提起,我便顺这话题,专选了那手记里写的最动情的文章拿去,皇上知道你大外公一直并没有埋怨他,怨恨他,反而只是担心他,相信皇上那时心中也万千惆怅,也回想起这么多年,的确对你们兄弟的愧疚,既然解了心结,那么就会善待你和太子,所以,太子复位,也是人的意料中事儿——!”
    如果是以前,赫连壁还会跟她对侃几句,而现在,他只是担心她的安危,太子复不复位不要紧,而她,他不希望她受任何伤害。
    所以,赫连壁听秦墨话后的反应却没有秦墨想象中的那么平顺。
    “以后这种事儿,让我出面去就好,你再不要去皇上面前冒这种险,不要让我在外面如此为你担心,在我心中,赔上整个焱国都比不上一个你——!”
    赫连壁的告诫,生气,原本在秦墨意料之外,但是后来想想,他出发点也是关心自己,便不多埋怨。
    而且,他说的话,也很令她感动。
    “墨儿,以后这些事儿叫我做就好,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么多——!”
    他主动伸手过来,五指相握,秦墨觉得他捏着自己手指的力道好紧。紧到让她感觉到轻微的疼痛。
    *
    转眼就到腊月里,天渐渐转入严冬。
    皇上在冬月里病了几场,这天一冷,更起不了床。皇宫里却安静的很。
    这日,慕容庄约了秦墨在城楼上相见。
    天空阴霾,天低,似乎有一张巨大的网要盖下来。
    城楼上的兵旗猎猎飞舞,兵卫在这里屹立。
    “你是真喜欢他么。!”
    今日的慕容庄没有了曾经的飞扬跋扈,没有了曾经的骄傲阴冷,反而,进日瘦了不少,神色里有少见的忧愁。
    寒风下,白色的锦袍飞舞,拉的墨发都一起扬了起来。
    “你。你说什么——!”她是被动约出来,突然听他这样的说,她有些摸不着头脑,有些懵懂。
    “我说——!”慕容庄突然转过头来,脸上是秦墨曾经见惯的阴郁“秦墨,你是真的喜欢他么,赫连壁——!”
    秦墨讶然,略张口有些讶异的模样“怎么,他是亲王,你只是一个小小的郡王,你敢直呼他的名讳——!”
    老实说,此刻秦墨看见他这副忧郁样子,心里却是有些解气的。
    想当初,他对她可是多混账,不留情啊。不就是个郡王爷么。
    “秦墨,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么,还是假装听不见——!”
    秦墨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狂暴起来是这样的快速,快的她根本无从反应和思考。
    他刚才转身,飞快的一个力道就把秦墨双臂都揪在手里,大手一边一支。
    他的怒火发的太快,神情里也满满是一种要爆发的模样。
    秦墨就这样近距离面对他,害怕,还真是害怕,她觉得背脊都陡然升起一股冷意。
    “慕容庄,你别这样,你总是这样,我真是害怕你了——!”
    “为什么。为什么。!”下一秒,突如其来的,秦墨又来不及反应,已经被他紧紧搂在怀里,这男人把自己的身体紧紧搂在怀里,差点要憋死“为什么你不选择我,那个赫连壁有什么好,那么大岁数连个正妃都没纳,皇城内还有人说他身体有病,不能人道,秦墨,你知道的,你知道的,我才是真正爱你的,我那么爱你,我爱你蚀骨,为什么你却都感觉不到——!”
    最后,男人的声音只化作哀切的如呜咽。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秦墨的心却如触电一般颤抖了下。
    “慕容庄,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也的确没有想到,他真的有投入感情,而且,似乎认真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他撕心裂肺秦墨在他怀里,根本没法动弹。
    为什么,她自己也迷茫过多次,她到底爱赫连壁么,为什么她会选择他。
    “为什么。!”她镇定了,随即回到他“或许你给的爱是炙热,而他给的爱,是温暖,我是脆弱的女人,所以,我需要温暖——!”
    赫连壁才能给她那种淡淡的温情的依靠感。
    “你不后悔——!”他血红着目,眼中有泪,那箍在秦墨双臂的手指差不多要插进秦墨肉里。
    “后悔?!”秦墨看着他的脸,有些迷茫的吐出这个词,从他的瞳孔里看见倒影出来的自己的脸。
    “我做任何事儿都不后悔——!”
    “好——!”
    许久,他放开她,决意的说了一个好字。
    在那城墙上,秦墨又走了几步,然后转身,此刻,慕容庄在她眼下,那挺身影逐渐的放大。放大…“慕容庄,我想我好心提前提醒你,你还有你们一伙三皇子五皇子都最好不要搞出事儿来,赫连璟虽仁厚却不是毫无心机,如果你,你们有一天闯下天底下人都不能原谅的祸事儿,我虽然无心害你,却也不会救你,也救不了你——!”
    不知道为何,说这话时,她的心中突然有些酸楚。
    慕容庄隔着距离怔怔看她。
    一刻,每一刻,他想把她的一切都压进心底,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动作,关于她所有的一切。
    可是,这一刻,他分明的觉得,他是永久的失去她了,再得不到她了。
    *
    顺康二十九年,皇帝驾崩,三皇子宁王五皇子禹王趁机谋夺皇权,其舅舅闽国公倾其手中数十万兵力,联合姨夫昭瑞郡王府及下面几处叛军,大军直捣皇城。
    惠妃和淑妃一向在后宫也联络了不少朝臣,这边兴兵反,另外一边便有朝臣当众提议拥护五皇子上位。
    而皇后母家多年来失势,有的只是正统老臣拥护,却无兵力,一时间,京城被困。
    只是幸亏当时,生为皇城京卫一统领名叫夏江,位任于五军都督府之属,职责是拱卫京师及巡视京城各门,当日发现情况后,不顾性命,快马加鞭,迅速把情况报告给宫里。
    皇后不愧为皇后,一听见有人要反,并不慌乱,反而急忙召集大臣。
    原本是要集结兵卫抵死相抗。
    大臣们商议不下。
    之后,秦墨进宫了。
    不用慌乱,擒贼先擒王,让皇后把凤印端上,带上宫廷卫兵,直逼当时还在宫内的惠妃所住的永寿宫,淑妃的钟粹宫,不管不顾,强制拿人。
    儿子谋逆,其母有罪。
    然后帮了两宫室的人放到室内关起来。
    叛军若敢犯,先杀母。
    最后,叛军进退两难,结果太子调用的兵力及时增援,硬是把叛军压下。
    秦墨在这一战中又立了功。
    *
    过程虽简,当时突发时却极为凶险。
    也是如此过人智慧,才转危为安。
    随后,便是清剿叛军,秦墨就是预感到了有今日,所以当初劝了那慕容庄。
    如此,牵连了昭瑞王府满门。
    秦墨也终究不忍心。
    *
    秦墨在花园的秋千架下,因为春日来临,秋千架下就是绵延的一片花海。
    秦墨别了一支在耳旁。
    “在想什么——!”
    有人走近,她并未察觉,抬头,看见赫连壁一身蓝色长袍,俊美的侧脸,仿佛从光影里走出来,温柔的目光,看向秦墨时如同可以从目光中滴出水。
    “没想什么——!”秦墨抬头看他一眼,将他脸上的神情,全收眼底。
    “夫君,你都快是我夫君了,那么你帮我在皇上面前求个情吧——!”
    赫连壁睁眼,英气的眉好看的一挑。
    他坐过来,也坐到秋千架上,就把秦墨顺带抱在怀里。
    他听这话说的怪异
    “你不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么,皇上能有今日,不都是国师大人一手提拔,现在怎么反倒要我去求情了——!”
    “唔——”秦墨转头,眼中都是憋屈,一副娇气的小女儿状“不理你了,以为你是个好人,却不想是拿我寻开心呢——!”
    赫连壁看她撒娇的样子,惹人怜爱的不行,只更往怀里搂“唉哟,我的王妃大人,小的哪敢拿你寻开心呢——!”
    他配合她。
    将她的身子抱进怀里,手轻轻的在她娇美的容颜上细细摩挲,很留恋的,仿佛怎么拥着她都不够。
    “你也知道油嘴滑舌,哼,谁稀罕做你的王妃,你不拿我寻开心,那干嘛说那些话,我叫你帮我求情,你都不提,这件事儿,我怎么开口嘛,你是皇上的亲弟弟,你去探口风,你惹了他他又不会杀你——!”
    赫连壁拧眉,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到底什么事儿,你说的那么严重——!”
    秦墨思虑了很久“其实,我想请皇上帮我饶恕一个人,我知道,谋逆罪罪恶滔天,可是,那个人,我却欠他——!”
    赫连壁见她说好慎重的样子“到底是谁,我认识么,如果你真的欠了他人情要还,心难安,我便明日去进宫一趟,就算是谋逆罪,但是饶不饶恕皇上可以决定——!”
    秦墨一手拍在他的臂膀上“慕容庄,你认识的——!”
    赫连壁一听见这个人名,蹙眉“慕容庄,昭瑞郡王,这个人。我记得,之前他曾在先皇面前说要娶你吧,你到底欠他什么债——!”
    语气听着有点不善。
    秦墨心里也知道,男人嘛,也是敏感的很,有点小九九被抓着了,还是会揪着半天。
    这赫连壁也是如此。
    可是,现在当下怎么回他呢。
    这厮的脸色,第一次见这么黑,这么专注的目光盯着他看。
    “没有。没有。就是一点人情债而已——!”把‘人’字去了就准确了。
    赫连壁的脸色没有好转,只是,半晌,他似乎也没有要深究的意思,秦墨最后在他怀里偷偷叹了口气。
    *
    那京卫的统领夏江,其实就是曾经秦墨救过的夏荷的哥哥,秦墨最后发现她时,发现她在宫里已经当了几年差,只是宫室不同,所以平日没有见着面,后来又一次秦墨终于撞见了,相见时,曾经的旧的恩情让两个人一见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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