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宇文无极心脏便似要跳出胸膛,那人若有察觉,自椅中起身,慢慢踱到他身前,观察他的神情。

    感到一股浅浅的呼吸喷在脸上,宇文无极几乎忍不住弹跳起来,但想自己要是醒着,这人必不会与他如此亲近,念头一动,继续假装昏迷。

    衣襟被轻轻扯落,绵长的呼吸扫在脖颈、胸膛,明知对方是在检查伤口,宇文无极仍是禁不住情动,心中叹道:如果是他,要抓要杀,要切要剐,自己都是心甘情愿的罢。

    那日被长剑贯穿的地方,传来些微凉意,对方的手指在那里停顿,指甲拨搔着血痂,一下接着一下。

    刺痒的感觉挠着心肺,几乎胜过任何酷刑,宇文无极咬着牙,额头沁出冷汗。

    那人动作一顿,伸手揭去他蒙眼的黑纱:“还想骗我?”

    忽然间火光耀眼,宇文无极闭着眼定了定神,再睁开眼来,对方已坐回了藤椅之中。他在心中叹气,垂下目光,问道:“大当家,你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那擒了蒋唯和宇文无极来到石牢的,正是岚山阁大当家杜迎风,只见他交叠双腿,斜着双目道:“小爷醒来时不见宇文兄,心里念得紧,于是跟来汴京,和你叙叙话。”

    看他嘴角微泛冷笑,便知他正憋着气,要找人算账,宇文无极清楚他的脾气,知道接下来免不得要吃点苦头,不过对于他直冲自己而来一事,却又暗暗欣喜。

    杜迎风见他走神,伸手叩了叩桌沿:“老实说,你们进宫要干甚么。”

    -未完待续-

    第144章 第二十六回:万里寒光生积雪,三边曙色动危旌(中)

    第二十六回:万里寒光生积雪,三边曙色动危旌(中)

    宇文无极顿了下,片刻后说道:“大当家想知道,为何不直接去问阁主。”

    杜迎风挑着眼角,往斜里睨着他,仿佛在说:他若肯据实相告,小爷又何苦抓你来问?

    宇文无极摇了摇头道:“这件事属下未得阁主允许,不能透露半句。”

    杜迎风一探手,捏住了他的下颚:“岚山阁哪一件事,小爷不能参与?你顶着阁主的名义忤逆我,就不怕我拿帮规处置你?”

    宇文无极蓦地抬头,鹰一般锐利的目光紧紧摄住对方。

    杜迎风微微一怔,松开了手。

    “阁主吩咐所有人……”宇文无极垂下眼,面无表情的开口,杜迎风却伸手捂住他的嘴:“别说了,小爷又不想听了。”

    两人就这般对望着。杜迎风潇洒自若的脸上闪过几丝焦躁,撇过头道:“那日我险些要了你的命,你为何不问缘由?”

    “那日你不出手,杜千葛也会出手,而我,就更难有活命的机会。”

    微微一笑,杜迎风挥剑劈断他臂上的铁链,说道:“你走罢,我入京之事休要和任何人提,包括你奉若神明的阁主。”

    当一声长剑入鞘,转身走出石牢,暗道:青,你认为世事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但这一回,我偏要令你失算!

    在汴河码头的东北角上,有座三层高的小楼,平时打开铺面,做些茶叶、布匹的生意,是岚山阁在汴京的产业之一。时值深夜,铺中的伙计都已睡下,整幢楼里一片漆黑,唯独三楼朝南的一扇窗户之中,透出些微烛光。

    颜少青坐在椅中,随手翻着书册,他手边放着半截红烛,烛火明明灭灭,将屋中摆设照得浑黄不清。窗边是一张精工雕琢的花梨书案,案上垒着古籍名册,并几样茶具,墙角放着书柜,柜旁便是卧榻,青色的罗帐悬在一边,随风而漾。

    忽然烛光摇曳,窗棂上传来敲击之声,颜少青合上书册,说道:“请进。”

    一道人影推开窗户,纵进屋来,烛光下,只见他一袭道袍,神清骨秀,正是清溪观观主沈遥云。

    颜少青候他多时,见他衣袍染霜,必是匆匆而至,端起茶壶,冲了两杯茶水,说道:“深夜请观主来,实在迫不得已,还请观主见谅。”

    将拂尘收在腰中,沈遥云笑道:“能得阁主亲自斟茶相待,沈某何其有幸。”

    主宾分别落座。沈遥云打量四周,道:“闹市中要寻这么个清净地方,也是不易。”他是修道之人,比起奢邸豪宅,更偏爱清居雅舍,见屋中檀香缭绕,一尘不染,甚为心喜。

    斟茶的男子淡淡一笑。他性子冷漠,对沈遥云礼遇有加,一来是敬重他的为人,二来自己能够重见天日,便是得于他多次相助。打开手边木匣,取出一枚色泽碧绿的小丸,放入茶中,不久小丸化开,执杯上前,道:“这百竹丹能够养精蓄气,祛病延年,于修道之人颇有好处。”

    沈遥云蹙眉道:“无功不受禄,阁主这是何意?”

    颜少青道:“观主若不收下,剩余之事,也不必谈了。”挥袖打开窗户,作势送客。

    沈遥云苦笑着一伸手,端茶仰头饮尽。

    茶水微涩,入喉回甘,瞬间将身上寒气驱散不少,他放下杯盏,说道:“好茶,难道这便是阁主要我办事的酬劳么。”

    颜少青道:“百竹丹并非酬劳,而是酬谢,事成之后,酬劳另算。”

    沈遥云一愣,暗道:莫非这百竹丹,是用来偿还之前那枚‘凝蔘丹’?此时茶已饮下,便要推拒,也无理由,叹一口气道:“阁主行事,真是我行我素。”

    话中挖苦之意,颜少青浑不在意。两人喝了一盏茶,已无客套话说,放下杯盏,颜少青道:“茶已饮完,这便开始罢。”起身走近床榻,撩开罗帐。

    烛光淡淡照了进来,床上的少年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沈遥云认得他是那天夜里举剑行刺襄王之人,惊疑道:“是他!”

    颜少青道:“他便是真正的薛辰。七年前我遭逢大噩,借他的躯壳还魂,但这孩子命不该绝,那时法雨寺正闹瘟疫,死了好几十个寺僧,他便寻了个差不多的身子,稀里糊涂的做了和尚。”

    沈遥云嗟叹道:“命数之事,果然玄妙。”附身探进帐中,查看觉尘身体,随口问道:“容我多言,这件事……我那小师弟可还蒙在鼓里?”

    “你认为,他知道后会如何?”

    隔着罗帐,男子的神情有些看不真切。沈遥云低头沉思,七年前摘星崖上发生之事,如今仍历历在目,叹道:“甚么也做不了,眼睁睁看着你受苦,却束手无策,他定然要发疯。”

    两人熟知杜三少脾性,都露出苦笑。颜少青拂开罗帐,坐了进来,道:“我已点了他的穴道,两日之内,都会昏睡不醒,之后还需我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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