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众人送走后,黄立诚和黄姣都有些掩饰不住的兴奋,拿着油灯推开了新屋的屋门。
    ☆、表兄
    新修的屋子紧贴着黄姣的卧室。在两间卧室相邻处设了密室。因是拐角处,比陆池的那间密室又宽了两尺,若是紧急时,里面藏上十来个人应是不成问题。
    密室往西可通两小儿的屋子,往东可通黄姣的屋子,随时遇到情况都可以直接从自己的屋内进入密室,简直是古代遭遇打家劫舍时的超级救命法宝。
    屋子虽建成了,但还需要时间晾一晾,而且里面的卫生也没有打扫,两个小儿仍旧与黄立诚住在一处。
    陆池一直没有再来,黄姣忙着两小儿的事情也就将他抛在了脑后。
    后来黄姣偶然想起了她还有个亲姨在邻县,其夫君正是她爹的同窗。她这个亲姨人很和善,对原主就像对自家的亲闺女一样,她家的几个孩子品性也都不错,若是想要一门能常走动的亲戚的话,非她家莫属了。
    再说她将来若是要与陆池撇清关系,只怕还需要这位姨丈帮忙。
    黄姣在她爹的腿彻底好了后,有一日就怂恿着让她爹出门访友,多与同窗走动走动,也免得与朋友的关系生疏了。
    黄立诚自打在清嵩书院教书后就一直未再远行过,听女儿说起这个,也不由得心动。邻县的郭泽明是他当年的同窗也是关系最为亲近的好友。郭泽明早年去邻县府衙当了个师爷后就一直在邻县定居,这十几年下来两人虽偶有书信往来,但到底没有再走动过。书院已是请了长假的,以后还能不能回去也还两说,倒是可以趁此机会往外走走,只是女儿是他心里最为牵挂的,如今又加了两个儿子,他更是不舍得走了。
    黄姣信誓旦旦地说道:“爹爹尽管放心地访友去,家中我自会照应好,两个弟弟的功课我也会一直紧盯着的。再说家里有刘妈妈他们照顾我们,您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要不把老徐留下吧,家里多一个人我也放心些。他要是走了,你们又是女人又是孩子的,若是遇上个什么事情可怎么办?”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段时间还真没什么大事件发生,黄姣依旧劝着黄立诚道:“爹爹,您看看别人家里,谁没个出门探亲访友的时候,家里留下几个吃奶的娃的事情都多得很,更何况咱们家里还有老有少,阿紫更是会两下拳脚功夫。就算是遭了贼,我们也有信心让他敢来第一次不敢来第二次。”
    黄立诚嫌弃她说话不吉利,瞪了她一眼道:“尽瞎说,最好是平平安安的什么事儿也别摊上。”
    “谁不愿意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呀?再说咱们家也没有那惹事儿的人,您就放心好了,等您出门了,我就关门闭户,一步也不出去,等您回来的时候,我保证家里的人都全须全尾的这总行吧?”
    “行,行,你这孩子,哪有你这样催着爹爹出门的?”
    黄姣嘿嘿笑了两声,缩着脖子道:“我这不是怕您呆家里闷着吗?我若是个男儿,早就四处云游去了。”
    “云游的那是和尚!”黄立诚也是败给自己家的女儿了,点了头,让女儿给收拾了行李,带上徐伯就出了门。
    邻县并不远,只隔了一百来里路,徐伯赶着驴车慢慢悠悠地走了两天就到了。此一去他哪里会想到能无巧不成书地遇见妻子俞氏的亲妹妹呢?若说事情巧就巧在这里,他与郭泽明通书信往来了十来年,从来都未提到过家室,如今一登门,见到好友的内人,与自家过世的妻子竟有五分相像,问起来才知道竟是亲亲的姐妹。
    小俞氏听说姐姐早已过世,顿时伤心地哭了起来,“我与姐姐一朝失散,不想竟从此天人永隔,再无相见之期。”
    黄立诚本就痛失所爱,心中悲苦,此时见妻妹如此伤心,也是忍不住地抽噎了起来。
    郭泽明左边也劝,右边也劝,直弄了一头一身的汗。
    小俞氏收了泪,平稳了情绪,问起家中诸事,黄立诚一一说了。小俞氏得知姐夫为姐姐守着一直未再娶妻,心里对姐夫便敬重起来。说话做事更添了几分亲近,“以后叫外甥女多往这里走动,以前是不知道,如今既知道有这一门亲戚了,便该多来往才是。咱们两县离得不远,待过几日我叫我那大儿去接了她来在我这里住些日子,也好让她们姐妹们多亲近亲近。”
    黄立诚正愁女儿没个亲戚家的姐妹说话,平日里只有一个春妮儿还走动得勤些,她大姑家也只年节时才去走个过场,他也看得清楚,女儿这是对他姐姐一家的意见颇大。
    他又何尝不知道他姐姐是个什么德性?所以礼节上能过得去他也不说什么,他反而心疼花儿没个姐妹能在一处说说悄悄话。
    他一个当爹的再如何亲近,有些事情也是照应不到。刘妈妈又年纪大了,对小姑娘们的心理哪里能理解?小姑娘还是要和小姑娘在一处才能更开心些的。
    所以小俞氏一说要接黄姣来住,黄立诚立刻就满口答应了,他恨不能立刻就回家告诉女儿这个好消息。
    这件事本就是黄姣一力促成,黄立诚叫她去她亲姨家住些日子的时候,她几乎是立刻就点头同意的。小俞氏家里有两个姑娘,一个儿子,都比黄姣大。儿子是家中老大,两位表姐一个比她大三岁,一个比她大一岁,性格很是爽利。黄姣的原身与她的表姐们和表兄相处愉快,所以黄姣并不觉得去人家里有什么压力。
    表兄郭天旭人高马大,不似一般的书生似的娇弱得跟白斩鸡一般,也不似那刚猛大汉一般身形魁梧。他浓眉黑目,脸部俊雅,鼻子以下有些眼熟,想了想却原来是和她有几分相像,看来这是遗传了姨母的基因了。
    郭天旭的性格很爽朗,看到黄姣也惊艳了几分,对着她笑道:“妹妹倒是面善。”
    黄姣暗里心想:难道这是古代搭讪的特有方式?当年那贾宝玉与林妹妹第一次相见也是这么说的,忒狗血。
    黄姣只是笑,她总不好说那是因为咱们两个长得像吧?
    倒是郭天旭也想到了这一点,“妹妹果然与我们是一家人,我那两个妹妹都不如你和我这般相像。”
    黄姣笑,她想着原主的记忆,觉得姨母这一家人的性格都讨喜,这样开门见山的说话实在比现下流行的说半句留两句的性子强得太多了。
    ☆、爬山(一更)
    小俞氏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叫郭锦玉,十七岁,婚期就在一个月以后。小女儿叫郭锦琛,十五岁,已经和县令家的二公子定了亲,但婚期未定。
    小俞氏算起来快有四十岁了,但日子过得舒心,保养得益,看起来也就是个刚三十出头的□□,她拉着黄姣的手哭了半天后才总算是收了泪,两位表姐站在一旁时不时地劝上几句。
    黄姣看着眼前如花似玉的两个美人表姐,刚从失去亲人的情绪中走出的姨妈,还有个觉得她面善的表哥,她深深地觉得她正处于红楼梦的情节里,而且她那么能哭,正合了林黛玉的特征,难道她穿越的是红楼梦的番外版吗?
    郭锦玉看着呆呆的表妹,还以为她是紧张所以放不开,对她笑笑,“妹妹只管把这里当你自己家,千万别见外。”
    郭锦琛直接上前拉着她往外走,“我屋里有好些有趣的东西,都是哥哥出门带回来的。你若是喜欢,尽管挑了去。”
    “这可是表姐说的,一会儿我把你心爱的都挑走了你可别哭鼻子。”
    郭锦琛听了更高兴了,“你这性子我喜欢,不像有些人,明明想要,还总端着架子不开口,我一看她那样儿就烦,她越想要的我就越不给她。”
    黄姣抿着嘴笑,“既然表姐说了,那我就更不能和你客气了。”两人说说笑笑地来到郭锦琛的院子。
    郭锦琛的屋子比她的屋子要大多了,内室紧靠里是一架月洞式门罩架子床,旁边是一个西番莲的大四件柜,柜旁是四扇四季屏。窗下摆了一个书案,书案上光溜溜的一件墨宝也没有。
    郭锦琛看黄姣的视线停在书案上,脸上不由红了红,她拉着黄姣坐到外面的椅子上,道:“我不爱弄那些文邹邹的东西。是姐姐非说要这样做做样子的。”
    “这有什么?我也不爱舞文弄墨的,我就爱做饭下厨,我爹也不管我的。”
    郭锦琛就像找到知音一样,开始了对读书练字的讨伐。最后黄姣都觉得写字成了这世上最罪无可恕的事情时,郭锦琛因为自己口渴才想起她还没有给客人泡茶。
    “呵呵,瞧我,只顾说话都忘了给你泡茶了。你先坐坐,我去给你泡茶去。架子上都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你随便选。”说着,人已经走到门口了。
    黄姣看她那风风火火的样子真像是被火烧了屁股一样。
    博古架上摆了好些有趣的物件,多是她常见的,也没什么新奇之处。她收回目光,开始研究古代家具。每样家具都雕刻着不同的花纹,多以花卉为主,比他们家里的家具复杂,而且做工也精致得多,她虽然看不出这是什么木头制成的,但以她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些家具无论从做工还是雕工来看都已属中上乘了。
    可见小俞氏的老公在这里混得很不赖。
    郭锦琛端着托盘走进来。黄姣疑惑道:“你家没使唤丫头吗?”按说他家这么富裕,不该连个丫头都买不起吧?
    “姐姐的婚期就要到了,但是还有些绣活没做完,所以丫头们都帮姐姐干活去了。”郭锦琛觉得没丫头使唤也没什么不方便的,所以她说起来很轻松。
    黄姣想着她在这里怎么也要住一段日子,左右无事,还不如发挥余热帮表姐做点绣活呢,于是她问郭锦琛道:“姐姐若是绣活多,我倒是可以帮忙。”
    郭锦琛连连摆手,“哪用你动手呢?最多十来天也就完事了,不用你帮忙。”
    “我左右也是闲着,还不如和姐姐们做做针线聊聊天呢。”
    郭锦玉正好在这个时候进来,“闲什么?明天叫哥哥带我们去万佛寺上香去。吃了素斋下午再回来。后日我们还要去庄子里玩去,听说庄子里瓜果正是最多的时候,咱们去摘上一车回来。”
    黄姣遗憾地道:“我本想给你们炫耀炫耀我绣活的手艺,偏你们还不给机会,看来我只能在其它地方发光发热了。”
    “你不是爱下厨吗?庄子上应有尽有,还有一个哥哥从外地带回来的烧烤炉子,到时候,你尽管显摆就是了,我绝不拦着你。”郭锦琛嘻嘻地笑着说道。
    “好吧,这个我是真的可以显摆一下的。”
    郭锦琛看黄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忍不住上前捏她的脸,“让我瞧瞧你的脸皮有多厚?”
    黄姣忙躲到郭锦玉的身后对着她做鬼脸,“你没听说‘脸皮厚,吃个够’吗?我就吃这一个爱好了,所以脸皮厚点没关系。”
    郭锦玉拉住两人,“行了,我是来喊你们吃饭去的。”
    “你家的使唤丫头全都派去帮你绣嫁妆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亲自泡茶传话。
    郭锦玉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没办法,要绣的嫁妆太多,只能全家齐上阵了。”
    是谁说古代的女子都很害羞的?尤其是谈起与自己的婚事相关的事情时表姐竟然很坦然,这与黄姣想象中的反应完全不一样啊。看来以后她遇到这种事情也可以借鉴一下大表姐的态度。
    鉴于上次赶佛会发生了意外,黄姣到了万佛寺山脚下时,不由自主地四处张望。好在今日不是特殊日子,来上香的只有寥寥几人。
    小俞氏扶着郭泽明的手缓缓在前面走着,两位表姐也轻轻提起裙角跟在后面,一看就是经常来爬山的。看着长长的阶梯,黄姣深吸了口气,上吧。
    万佛寺建在山顶,山上绿树青葱,野花遍野,走在绿荫下,听着远处古钟鸣响,真有身处仙境之感。虽是盛夏,但因山中树木高大茂盛,阳光多被遮蔽,树下倒显得阴凉,黄姣喘着粗气,慢慢跟在几人身后。
    郭锦玉和郭锦琛回头看她那样儿,都不禁笑了出来。郭锦琛走回去将她拉着往前走,“我和姐姐常跟随母亲来这里烧香祈愿,所以都习惯了。不似你不常爬山,所以才会如此吃力。”
    黄姣猛点头,“呼。。。。。。好习惯。。。。。。干。。。。。。干嘛常来?姨母信佛?”
    “我娘常说她有个姐姐与她失散,不得团聚。她若是心诚,佛祖定会听到她的祈愿,也定然能够保佑她们姐妹能早日相聚,远离灾厄。”
    黄姣沉默了一会儿道:“姨母虽与我母亲未能在有生之年团聚,但好在我来了,也算是两家团圆了。相信母亲在天之灵也会宽慰。”
    作者有话要说:  凌晨前后二更
    ☆、烤鱼(二更)
    郭家的庄子在祁县东二十里外,两面傍山,一面环水,景色清幽,是个极好地避暑去处。
    黄姣打从马车上下来心情就一直保持在兴奋的状态中。河里能捞鱼,河边能烤鱼,新鲜的,无激素的,鲜嫩的烤鱼,想想就要流口水。她拉着郭锦琛的手问道:“你们常来?”
    “常来。”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黄姣笑了,“会网鱼吗?”
    “哥哥会。”
    “太好了,今天我就给你们露一手,叫你也知道知道我的显摆不是一般的显摆。”看着走在前面的表兄郭泽明,黄姣没好意思走上去套近乎,在古代就是这样的讨厌人啊,明明是亲戚,可还要注意男女大防,干什么都缩手缩脚的,实在憋屈。她拉着郭锦琛道:“你叫你哥多网几条鱼,免得一会儿不够吃。”
    郭锦琛捂着嘴直笑,“这河里的鱼贼精,一次能网上两条来就不错了,你以为是大网捕鱼呢?”
    黄姣暗想:我可不就是这么以为的么?
    阿紫跟在黄姣身后,对小姐投在她表兄身上过于关注的目光有些警惕:这位郭公子一表人才,小姐不会是移情别恋看上她表兄了吧?爷才走没多久,小姐难道这么快就把爷忘到脑后去了?她到底应不应该把这件事情报给爷知道呢?
    黄姣可不知道阿紫的纠结,她和郭锦琛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还不时地咕咕咕地笑几声,阿紫在后面不由地替爷着急,小姐如此高兴,一点儿也没有离开爷后的伤心难过之情啊。该不会一直都是爷一厢情愿吧?
    小姐不会在爷不在的时候偷偷地订了亲,把爷给抛弃了吧?阿紫暗下决心,她一定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一定要替爷把小姐守好,决不能让小姐偷偷地嫁人。
    黄姣指挥着下人抬炉子的抬炉子,拎调料的拎调料,不一会儿就在河边做好了所有准备工作,就等郭泽明上鱼了。
    郭泽明带了两个庄子里的农户,在河边又是挖坑,又是打窝子,不到半个时辰就捞上来三条鲤鱼,黄姣也不嫌脏,三下五除二地把鱼收拾利索,直接架到了烤炉上。
    郭锦琛佩服地朝她伸大拇指,“瞅你这收拾鱼的架势就很不赖。”
    “这算什么?一会儿烤出来了才能显出我的厉害,到时候你和大姐可别抢。”
    “。。。。。。”郭锦琛瞪她一眼,“我用得着抢吗?一会儿哥哥还会接着网上来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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