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项秀静历老三二话不说走到前面去给跪下了,扑通一声,膝盖骨没有跪碎了,但历老三脸上一点难过的表情都没有,反倒十分诚恳的给项秀静道歉:“我错了,嫂了。”

    项秀静微微的愣了那么一下,想起历老三和李丹彤那时候发生一点事情,历老三给李丹彤下跪的事情,历孟南因此还误会她了,他们为了那件事情闹了不愉快。

    淡淡的目光落在跪得笔直的历老三身上,项秀静看了一眼边上没什么表情,样子很是淡漠的历孟南。

    历孟南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

    这句话的含义可以理解成是历老三自己作死要跪下的。

    想了想项秀静看向面容还是有些苍白的历老三:“起来吧,让你给我跪着,我会折寿。”

    “嫂子不原谅,我不起来。”历老三趾高气扬的,刚刚是诚恳,这时候是强势。

    项秀静看了他一会:“我原谅了,你起来吧,男人不能随随便便就跪下,你肯我也不愿意,别寒碜我了。”

    “我没寒碜嫂子,我是真心的,嫂子要是不原谅大哥和我,我就不起来了。”历老三此时的执拗很像是历孟南,项秀静看着他有些好笑:“这件事你大哥有份么?”

    “我没说山上的事情,山上的事情回头我大哥不会放了我,我说的是大哥和嫂子的事情,大哥袒护我的事情,是个误会。”

    “我没误会,那件事是我和你大哥的事情,用不着你吃饱了没事管,起来吧,你这么矜贵的身子骨,我可受不起。”

    “我不起来,嫂子不回来,我就长跪不起。”

    “那你愿意就跪着,回头我就走了。”

    “嫂子。”

    “别碍眼了,起来。”历孟南忽然朝着历老三说,历老三这才话起来,搭手沈兰欣把历老三扶着,弯腰还给历老三扫了两下膝盖上面,问他:“疼不疼?”

    “不疼。”历老三回的十分爽朗,沈兰欣则对着项秀静说:“他不话,恢复的并不好,现在不让开车,刚才跪的那么大力气,肯定伤了骨头。”

    项秀静眉头皱了皱,目光落在历孟泽的双腿膝盖上面。

    “你今天给我跪着,我记住了,我原谅你大哥了,和他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再也不提。”

    历孟南的手轻轻的震颤了一下,迟缓的眸子朝着项秀静平静淡然的脸上看去。

    项秀静并没有看他,反倒是看着历老三。

    历老三打铁趁热:“嫂子说的真的?”

    “在你面前我应该没有不良记录,骗你还没有必要。”项秀静说着看向历老二夫妻两个:“你们最近怎么样了?还没有消息?”

    “医生说已经没事了,生育也是早晚的事情,但我身体不是很好,所以我们想等一等。”沈兰欣说完绕过去,坐到了项秀静的另外一边。

    项秀静其实并没有什么和她要说的,只是佩服她这样的一个人,没有找错爱人,虽然沿途有过阻隔,但最终结果却是好的。

    “我有些话想和你说。”沈兰欣看了一眼历孟南拉着项秀静的手,又看看站在一旁的另外两兄弟,很明白的意思。

    丈夫带头先去了外面,跟着是历老三,历孟南是最后的一个,自己推着输液架,看了一眼项秀静,去了病房的外面。

    出了门历孟南便看向急着要走的历孟泽,皮笑肉不笑:“你也给我跪一个吧,我不怕你成瘫子,你成了瘫子我也养的了你。”

    历孟泽走出去十几步了,看见走廊里面走出来的两个黑衣人,两个人一出现便挡住了历孟泽的去路。

    历孟泽的脸都黑了,笑的十分不协调,对方两个人马上说:“对不起三少爷,您不能走。”

    历老三这才转身,朝着历孟南憨厚一笑:“现在嫂子原谅大哥了,我没功劳也有苦劳,将功补过了,还用我跪着么,再说有外人,太不好看,说出去也不好。”

    历老三本性不改,仍旧油嘴滑舌。

    历孟辰找了个椅子坐下,不打算管闲事,历孟南也坐下去了一边,虽然受了伤,但是坐下却怡然自得,只是悠然的眸子落在历孟泽的身上,多了一抹寒色。

    “二哥。”历孟泽朝着历孟辰求救,历孟辰看向历孟南:“他也是好心。”

    “我怎么没看出来?”历孟南一脸的漫不经心,目光却越发寒冷。

    “我是你弟弟,你可不能有了嫂子,就把我忘了!”

    “我还真受用不起。”历孟南都没张嘴,牙缝里面挤出几个字,历孟泽一看苗头确实不对,朝着病房里面喊:“嫂子,嫂子!”

    项秀静朝着外面看去,沈兰欣忽然的笑了,见沈兰欣笑项秀静才看她,没去理会外面的历孟泽。

    “找我有事?”项秀静其实想不出她们两个有什么话可说,最多是客套几句而已。

    “我有个妹妹,很喜欢老三,和我说了很多次了,我们是叔兄妹,小时候和我就走的很近,比我小了三岁,和老三的年纪也相仿,家庭也都配的上,我和孟辰说过,孟辰透过老三的意思,问他想不想在续弦,他说以后再说,老三一天吊儿郎当的样子,我也看不出来。

    说前段时间还因为乔楚的事情和小腾闹翻了,我就想——”

    “你妹妹知道历老三和李丹彤的事情么?”项秀静没想到是这件事情,虽然有些意外,也不愿干涉别人感情的事情,但既然提起来了,就问了问。

    “我妹妹在我结婚的时候就看上老三了,那时候她有点小,人比较腼腆,不会说什么话,一直就藏在心里面,老三和李丹彤没结婚之前她就经常来家里找我,我也是个粗心大意的人,没有注意到这些,老三结婚之后再没有来过,后来去了国外深造。

    我妹妹是读法学的,现在是个律师。

    这次回来说了老三的事情,可能是这些年在外面历练过了,所以接人待物都不一样了。

    她来找我,和我说起老三,我这才知道这些,她要我帮个忙,希望能正式的介绍认识。

    但我总觉得,李丹彤的事情没有彻底在老三的心里消失,所以想知道你的意思。”

    “我其实没什么意思,感情的事情并不好说,但你妹妹如果想要试试,也知道历老三和李丹彤的事情,倒可以试试。

    我不是历老三并不敢保证什么,特别是感情。

    历老三这个人看着有些玩世不恭,但他要比历孟南会隐藏,到底是在想些什么我也不清楚,小腾的事情他确实牵扯其中,而且我也真的信了,还差点帮了倒忙。

    你如果不是担心你妹妹弥足深陷,试探一下也无妨,如果不愿意,就算了。”

    “我也是这个想法,但是——”沈兰欣说着朝着门口看去,看回来和她说:“我如果出面老三不一定会答应,李丹彤活着的时候,我们明争暗斗也有几年了,从来都没有停止过,要是这时候我来说,肯定他不会答应,就是有心也都无意了。”

    “我知道了,历老三在来的时候,我会说这件事情。”

    其实历老三的事情项秀静并不抱着什么希望,感情的事情可遇不可求,一个人爱上一个人或许用不了几秒钟,但要忘记却可以无止境。

    李丹彤的离开太不尽人意了,就好像是一个噩梦一样,就是她都无法忘记,何况是历老三这个枕边人。

    人在回忆快乐的事情时,多回忆几次就会忘记,而那些噩梦一般的片段,却回忆一次,记忆中划上一刀,这些刀口不等愈合又再次伤了,也就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深刻烙印,经年之后,这些伤疤或许已经结痂,但是其中的疼痛还是很深刻。

    不能忘记,更记忆犹新,恍若昨天。

    有些人的感情张扬,有些人的感情含蓄,但不管是怎样,遗憾是最容易被留在心底深处的,而且最怕的就是时间,时间越是久远,这份情越是根深蒂固,到那时候,就是用刀子剜也不见得剜的出来了。

    谁都想最爱的人陪着一起走,但是有些人注定留不住。

    项秀静答应下来沈兰欣就要走了,人走了历孟南又回来,坐下了问她沈兰欣都说过什么,项秀静觉得累了,没什么回答,眯上了眼睛。

    结果那晚就梦见李丹彤了,梦见李丹彤正坐在历家的大客厅里面,面色红润的看着电视上的节目,看到她还让她一起过去看,她也真的过去坐了一会。

    坐在那里的时候,她知道这是一个梦,也知道李丹彤已经死了有些时候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她还是活着的。

    她们始终没说过什么,但她看着她多过看着电视上的节目。

    几天后项秀静好了,好到能够出院了,出院的时候历老三也来了。

    “我想去看看李丹彤,你去么?”项秀静问历老三愣了一下,而后说:“好好的怎么想着看她了,人都死了。”

    历老三说的没心没肺,项秀静却莞尔一笑:“我想她了,就想去看看。”

    历老三回头看着历孟南,最后还是陪着项秀静去墓地看了李丹彤。

    李丹彤虽然没有和历老三复婚,但是最后还是葬在了历家的墓地里面。

    站在风雪漫天的墓碑前,项秀静把一个许愿瓶从身上拿了出来,而后放在了李丹彤的墓碑前面,历老三微微的愣了一下,看着那个瓶子发呆起来。

    “这是什么?”历老三那时候问刚刚结婚的李丹彤,李丹彤笑着藏起来,后来说是幸福。

    历老三之后在也没看见过这个瓶子,即便是李丹彤死后。

    没想到会在项秀静的手里。

    弯腰,历老三蹲在地上,拿起瓶子看着,从瓶子里面把纸条拿了出来。

    纸条打开,上面出现一行俊秀的字体。

    “我要幸福,要看着历孟泽幸福。”历老三迎着风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风雪漫天的飞着,打在脸上没有结冰,却有着结冰一样的痛苦。

    “周末我要去参加舞会,说里面很多都是想要嫁进历家的人,如果你有兴趣,可以陪我一起去。”项秀静侧过脸看着历孟泽,这样的话她最不愿意说,这样的事她也最不愿意做,但到了最后,这些事还是落在了她身上。

    沈兰欣不是个不懂事的人,更不是个不懂感情的人,这时候来找她,绝不是因为自己那个妹妹那么简单,妹妹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应该是孟淑云着急了。

    儿子想什么,做母亲的不可能不知道,所以——

    坏人只能她来做——

    假装她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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