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狂风骤起,整个木屋都似要被掀起,夜幕下玄郎中将木屋的一角最后一把巩固好才只身走回来,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毓秀将热好的奶酒递过去。
    在木真族的两年来沈宝音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她有时常想若是战事平息了,自己和万书卿一辈子生活在这里也未尝不是件幸事,远离那些宫廷争斗尔虞我诈。
    玄郎中望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沈宝音,继而开口问出声:“可是在担心万都督他们?”
    万书卿和索哈尔只带了阿新一个人就去了敌营,沈宝音心中自然是放心不下,失去过一次之后总会令人患得患失起来,战争无疑不是残酷的,何况万书卿的身子还未复原。
    “你该习惯这样一个男人,他注定是在烽烟中崛起。”
    她回首苦涩一笑,又有谁说不是呢,自己也早已不再是十几岁时的懵懂少女,十几年的阅历给了自己最致命的教训,她失去了太多,屡屡的背叛和迫害令她更清醒的看清一切。
    她走来坐下看了一眼玄郎中开口问着:“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放下了吗?”
    这话里自然说的是已故多年的沈如玉,当年还是应了沈如玉的引荐才认识了玄郎中,她早已看出玄郎中对沈如玉这份埋藏在心底的情意,她想沈如玉心里应该也是明白的。
    玄郎中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当年是自己亲手埋葬了沈如玉,她死的时候太凄惨了,想到此处玄郎中不禁潸然泪下,哽咽着问道:“那你呢,还恨你姐姐吗?”
    “这些年来我有时候经常做着同一个梦,梦里在沈府的后宅我牵着姐姐的手,她笑盈盈的朝我看来,然后我又梦到了在太子府里到处都是火烧一片,沈如玉只身站在火里抱着我的月儿,我常想自己应该是恨她的,若不是她,我和万书卿不会错失到今天,若不是她,我不会嫁给穆高炽,可当我想到她被乱箭穿心的那一幕,我这里是痛的!”
    她恨沈如玉竟恨不起来,拿出随身携带的香囊,里面装着秋月的几缕头发,每当自己想秋月的时候,沈宝音只能将这个香囊拿出来看一看,然后告诉自己其实秋月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丧女之痛令她这辈子都不能平息,秋月冰冷的尸体似乎还躺在自己的怀里。
    玄郎中看着那个香囊开口问道:“这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是秋月的头发,她下葬皇陵前我不舍就剪了几撮。”
    玄郎中伸手接过来放在鼻尖仔细闻了闻,良久又问道:“秋月当初是怎么去世的?”
    “不幸得了天花,太医院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她说完看向一旁的玄郎中不禁问道:“难道这香囊是有什么问题吗?”
    “只是这发丝中的味道太过奇怪,人死后这么多年过去了发丝可留存但气味不会含着,就算含着也会随着年月的推移渐渐散去。”
    “难道你的意思是说秋月不是死于天花?”
    玄郎中摇了摇头:“现在妄下结论还为之尚早,你若愿意我想拿回去仔细看看!”
    玄郎中突然说出的这些话就像一块石头顿时沉在了沈宝音的心里,她震惊又惶惶不安起来,不免又低头看了一眼香囊里裹着的发丝,颤抖着身体点头答应,自己绝不能让秋月死得不明不白!
    所有的事情就像这场暴风雪一样来势凶猛打破了所有的平静,秋月的死变成了疑点重重,一夜之间索木烈的那支退居在崖虎口的军队发生了火灾断了粮草,索哈尔带着人马趁机攻下,而此时锦珏长公主去往匈奴的连横计策顺利实施。
    与索木烈的最终之战,这次锦珏长公主说要亲自迎战,距离梁岐那场战役已过去了三十多年,身为外族人的万书卿和阿新也参与了这场战役,出征前沈宝音将亲自制成的面具戴在了万书卿的脸上,索哈尔给他起了个木真族的名字,叫邬劼,寓意重新而生的人,从此万书卿又多了个身份。
    这场战争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索木烈兵败垂成死在了索哈尔的刀下,分裂多年的木真族总算结束了内乱又一次实现了统一,索哈尔成了木真族新的统领,史称燚王。
    胜利的喜悦在木真族的大地上篝火狂欢了三天三夜,沈宝音坐在木屋内听着远处传来的欢呼声,阿新匆匆跑过来说道:“沈姐姐你果然在这里,外面的人可都等着你呢。”
    “等我?算了,你们还是自己庆祝吧。”她就是怕闹所以才躲在这里不出去。
    阿新走来不由分说的拉着沈宝音就朝外面走,嘿嘿一笑道:“今晚少了你可怎么行,何况万大哥还等着你呢!”
    她被阿新拉到庆祝的篝火旁人声鼎沸,索哈尔正高坐在上举杯欢呼,见到被阿新带来的沈宝音这才起身走来笑说道:“我们木真族的大恩人,你可真是会姗姗来迟。”
    索哈尔这一声大恩人叫得沈宝音心颤颤的,她急忙推脱着:“你可千万不能这么说,我哪里成了你们木真族的恩人了。”
    彼时麻姑扶着锦珏长公主走来,她喝的似有些微醉,拉起沈宝音的手起唇说道:“木真族的胜利也有你的功劳,你是半个木真族的人。”
    她听着这话流淌在心尖,眼前的女人柔慈般朝自己看来,那双眼睛里有着太多彼此埋在心头的话,谁也不敢先一步道破。
    索哈尔放声一笑:“她是咱半个木真族的人,可咱别忘了,这里还有一个木真族的人呢。”说完走到人群前将万书卿拉了过来,随手将他推给了沈宝音。
    索哈尔说:“现在战事平息,我说你们俩打算怎么办了?”
    索哈尔这话落在沈宝音和万书卿之间,她抬头看向朝自己同样看来的男人,夜幕下他依然戴着沈宝音给他制作的面具,隔着冰冷的面具下是那双温煦的双眼,他似乎在等着自己的回答。
    沈宝音定定的站在那里,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自己的回答,她知道只要自己点头答应,她和万书卿就会有个结果,而这个结果早在十几年前就该完成的。
    她定定的站在那里似乎却在犹豫,经历了这么多之后自己还能配得上万书卿吗?她早已不再是完璧之身,甚至还有过别人的孩子,这一刻沈宝音似乎有些退缩了,那是一种由心底滋生的害怕与不安。
    也许是众人已经等得不耐烦,索哈尔拍了一下沈宝音说道:“你还等什么呢?这么多年你不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嘛,你要是再迟疑下去,万书卿可就要被别人抢去了!”
    说话间人群中走来一个人,他朝着索哈尔拱手禀报道:“启禀燚王,外面有个人吵着要见您,说是您的朋友。”
    朋友?索哈尔心里估摸着自己刚坐上木真族的统领,难不成就有人立马攀附起来了?他想了想便吩咐下去将人带过来。
    不一会儿面见的人带了过来,她走近含眸一笑道:“索哈尔,别来无恙啊,如今我是不是该称呼你一声燚王?”说完目光看向索哈尔身旁的沈宝音,久别重逢般的开口说着:“沈贵妃,你果然在这里!”
    ☆、第88章 重返故里
    穆皎站立在篝火旁,六年不见的穆皎重新出现在沈宝音的面前,她瘦了但英挺的身姿依然是她的风格,不管走到哪里都能一眼认得,六年前她在长安宫里跟沈宝音道别,她说她要去北国寻找万书卿,这一找就是六年。
    索哈尔见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穆皎,一双眼睛顿时喜出望外的走来说道:“永和长公主?你怎么来这里了?你可是来找我的?”
    穆皎瞥了他一眼:“谁说我是来找你的,我在匈奴的时候听人说沈贵妃出现在木真族,所以我便过来了。”
    “匈奴?你怎么会在那里?你不应该是在大金国吗?”
    “此事说来话长,日后再与你细说。”穆皎说完走到沈宝音身前,她拉起沈宝音的手起唇问道:“我也是前些日子才听人说起两年前索木烈的部下抓了个大金国的废妃姓沈,我当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你,我离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皇兄怎么会放你来到了木真族?”
    她低眉看着穆皎牵起自己的那双手,心口的位置隐隐灼痛,但她还是说了句:“秋月过世了!他们说秋月死于天花,她躺在我的怀里一直喊着,母妃,秋月疼!”
    沈宝音说完眼泪滚滚落下,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秋月临死的时候依然历历在目,每到中秋佳节的时候,那些埋在心里的丧女之痛就会加倍袭来,这个孩子对自己来说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穆皎红着眼眶将沈宝音揽在怀里,对于秋月的离世她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惋惜,临别的那一天竟是自己与这个孩子的最后一面,她非常心疼这个孩子。
    一番哭诉后穆皎拉开沈宝音开口问道:“这些年你找到万书卿了没?”
    穆皎的话瞬间将沈宝音从悲伤中拉回了现实,她震震的看着眼前的穆皎,看着从她那双眼睛里折射出来的期盼,此刻沈宝音竟然犹豫了,她该如何向穆皎述说?
    穆皎余光中瞥见一抹身影,她惊讶的赶忙走过去,一把将人群里的阿新带出来急切问道:“万书卿呢?你不是跟他一起的吗?既然你在这里,那万书卿一定也在这儿,他人呢?”说着转身在人群里寻找万书卿的身影来,直到那双期盼的目光定格在唯一戴着面具的男人身上。
    沈宝音顺势看去,她的身体在紧张得颤抖着,她想,难道穆皎是认出来了吗?她的双手紧紧的扯着衣裙,她看到万书卿迈开了脚步一步步朝着穆皎走去。
    万书卿站定在穆皎身前,看着眼前寻找了自己六年的姑娘,出征匈奴前穆皎骑着马追出了城门,她说,万书卿,你要平安归来,穆皎对自己的这份情意他都懂,他心疼这个姑娘,沉默了些许,他才应声说出:“万都督他已经死了,在九年前的那场与匈奴的战役中牺牲了!”
    那双期盼的目光瞬间化为了寒冷,穆皎一把扯着眼前男人的衣襟愤怒的吼着:“你胡说!万书卿他不会死!”
    “他死了!当年是我和燚王将他和阿新一起带回了木真族,也是我们一起埋葬了他,这里所有人都知道,你要寻找的万书卿他在九年前就已经牺牲了!”
    穆皎一时间惊呆在原地,她不相信眼前这个男人所说的话,她快速走向沈宝音,拉着沈宝音的手臂想要再一次确认,直到她看到沈宝音朝自己点了头终于心灰意冷般灭了那份仅存的希望,放声大哭了出来。
    临湖的草原一角,穆皎久久的站在那低矮的坟头前,在她看来,自己苦苦寻找了多年的结果不过是一堆枯草的坟头,她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更难以接受以这样的方式接受万书卿的离开,那这些年自己又算是什么呢?
    沈宝音看了一眼身旁的穆皎,她悲伤的神情落在自己的心里沉甸甸的,自己和所有人都欺骗了这个用情至深的姑娘,沈宝音心里终究是于心不忍的,她太了解穆皎对万书卿的感情了,可是自己必须得这么做,若是告诉了穆皎实情,对万书卿来说只会是厄运的开始,穆高炽得到消息是绝不会放过他的,所以沈宝音宁愿愧对穆皎也要保万书卿周全,当然这里面她不否认存了自己的私心。
    穆皎突然问:“你真的也相信万书卿死了吗?”
    她牟然转头看去,心口慌张的跳动,继而镇定的回说着:“与匈奴那场战争太惨烈,先皇暴毙在征途中,阿新失去了手臂侥幸活了下来,我宁愿相信万书卿还活着,当我知道他埋葬在这里的时候,我选择留下来。”
    “所以你是不打算回大金国了?”
    沈宝音闻言低头苦涩一笑:“闫贞观那场大火所有人都该认为我已经死了,何况我早已是个废妃,那里便与我再也没有关系,这几年来我已经习惯了木真族的生活,这里还有万书卿在。”
    穆皎叹息一声:“只怕不能如你所愿,我在匈奴的时候你当年被索木烈抓去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好久,恐怕我皇兄那里现在也已经得到了消息,估计连我在这里他也知道了。”
    沈宝音听着穆皎这话震惊在原地,自己当初被索木烈抓去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这层,事隔两年多后竟又重新被人提起,她微皱着眉心心中焦虑,但又一想却是说道:“我与你皇兄早就没了关系,所以即使他知道我还活着那又能怎样呢,我依然可以选择留在这里。”
    是的,她不要再回去,不要再回到那噩梦开始的地方,她好不容易从那里死里逃生出来又岂言回去的道理。
    毓秀慌慌张张的找寻过来,喘着气就说道:“小姐,玄郎中正急着找您呢,您赶快回去吧。”
    她一听毓秀这话心中陡然提起,莫非是秋月的死因有了结果?沈宝音匆匆赶回了木屋,玄郎中和万书卿等人他们都在,她带着颤抖的声音急切问道:“可是查出了原因?”
    “你先别急,这发丝里确实是残留了毒素,这毒在秋月身上应该是有了些许日子才会慢慢渗透在发丝中,只是一开始不会令人察觉,日积月累这些渗透的毒素起了变化,好在你当时剪了这几撮留着。”
    “那中的是什么毒?”
    玄郎中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我现在也不敢妄加推测具体是中了什么毒,最好的办法是能够见到秋月的尸骨一探究竟就清楚了。”
    玄郎中的这席话无疑不是重重的一击,沈宝音没有想到秋月最后竟死于的不是天花而是被人暗中下了毒,自己的孩子是被毒死的,她还那么小,要害她的人怎么能够下的了手!
    穆皎震惊问道:“你可确定这发丝里残留了毒素?”
    “这一点我以性命担保哪里敢造次!”
    穆皎愤怒的握紧拳头:“要是让我找到是谁对秋月下了毒,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简直丧尽天良!”
    当年能够对一个公主下毒手一般的宫女太监哪敢做到,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里还能有谁!只是沈宝音还不确定的到底是出于婉太妃还是柳欣欣,可是不管是谁,她都要替自己的女儿报这笔血海深仇!
    索哈尔说道:“那咱们就把秋月的尸骨找出来!”
    穆皎气愤的又是瞥了一眼:“你这呆子,秋月是大金国的公主当然是葬于皇陵内,皇陵重兵把守怎么把秋月带出来?”
    “那咱们就攻了皇陵或者偷偷潜入皇陵内。”
    “你把我们大金国当什么了!那是我祖先们长眠的地方,你动下试试!”
    索哈尔一时焦急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冒失的言语,他尴尬的揉了揉脑袋赶忙朝着生气的穆皎讨好起来。
    锦珏长公主走来伸手扶着沈宝音,她微叹一声安抚着:“别急,我们这些人总能想出办法。”
    夜阑的草原上注定是再也不能平息,秋月被下毒的事实在玄郎中那里得到了确认,她震惊更仇恨,原本想着和万书卿在这里平静的过下去只怕是再也不可能了,她做不到让自己的孩子冤死在皇陵里,她更做不到让残害自己孩子的凶手逍遥的依然存活在这个世上,每当想到这里的时候,心中的仇恨只会吞噬着自己,秋月的声音总是飘荡在自己的耳边,她说,母妃,秋月疼!
    心口那里疼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她坐在窗前伸手扶着心口的地方,自己该怎么办?又该如何选择?
    肩膀上伸来一只手,她回头看到万书卿站在自己的身后,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担心。
    她回身看着眼前的男人眼泪便溢出了眼眶,颤抖着声音问道:“万书卿,我该怎么办?我不能让秋月就这样无辜的躺在皇陵里,她流着我的血融进了我的生命里!”
    他将悲恸的女人抱进怀里,紧紧的抱着她,良久坚定的说道:“不管你选择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会陪着你,以后只要有你的地方,我就会在你的身边!我们不会让秋月含冤死去!”
    那一晚他抱着这个女人给了她最坚强的后盾,是的,往后的余生里,他要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他不要再错过更不要再等候!
    杨硕带着人马来到了木真族,正如穆皎所言,沈宝音还活着的消息已经传给了穆高炽,所以他迫不及待的命杨硕亲自前往木真族来接沈宝音和穆皎回去,这次沈宝音没有反抗没有拒绝,她顺应了杨硕的要求,她要重回大金国,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她要亲手算清这笔血海深仇,包括秋月的,包括万书卿和阿新,包括无数惨死的冤魂!
    临别前沈宝音转身看到了锦珏长公主和麻姑,她带着白纱朝自己看来,这两年里她如一个亲人一样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她是自己和万书卿的救命恩人,她更是与自己关系匪浅的女人。
    锦珏长公主扶着麻姑走来,她知道这一别或许今生再无相见,拉起沈宝音的手泛红了眼眶。
    “你记住你是半个木真族的人,也是咱木真族的恩人,日后只要你有所需要,木真族的人随时都会听候你的差遣!”她说着心中难掩担忧,拉着沈宝音的手不放心的嘱托道:“那些女人心思狡诈,不管如何你都要保全自己,有些事可以从长计议不可急于一时毁于一旦。”
    沈宝音闻言点着头心中已是哽咽了起来,她看着锦珏长公主说道:“您放心,如今的我已不再是当年,还有,司马逸将军我也不会让他继续顶着叛国的罪名,他自愿死在您的刀下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她知道在锦珏长公主的心里,三十多年过去了,她一直耿耿于怀当年梁岐一战司马逸死在自己的刀下最后却落得叛国的下场,她活在自责和内疚中,活在失去最爱的人岁月里,比起死亡活着更是一种煎熬,而自己如今的阅历竟能这么深刻的体会。
    马车朝着大金国的方向浩浩荡荡的前进,坐在马车里的沈宝音掀开车帘朝外看去,过往的那些年总能清晰可见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更是随着马车临近大金国越加清晰,她看向马车外那道熟悉的身影,他带着面具高骑在马背上同样朝自己看来,身后跟着阿新。
    宫门带着厚重的声音被拉开,马车停了下来,毓秀扶着沈宝音从马车上步下,不远处穆高炽领着大臣和嫔妃们已经站在了高处的宫殿外,她看到了久别多年的这个男人,即使隔着这么远她仿佛依然可以看清那张脸,这个男人穿着明黄龙袍与身具来的俯览天下。
    她搭着毓秀的手臂一步步走上台阶,带着昂首的姿态踏上去,没有什么比她现在更清楚想要的是什么!
    穆高炽已经等不及,他急步朝着沈宝音走下来,带着惊喜又思念的目光忽然将眼前的女人抱在了怀里,早已顾不得在群臣之间该有的尊贵仪态。
    “你知不知道朕有多想你,这几年来朕活在失去你的日子里是有多煎熬,朕突然发现我所拥有的一切没了你全都没了意义,庆幸你还活着重新回到朕的身边,当朕知道你还活着的时候简直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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