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MIX(混音人生) 作者:孙黯少年黯

    正文 第6节

    REMIX(混音人生) 作者:孙黯少年黯

    第6节

    “我待会儿直接去后台找你们,”我说,“我朋友来了,我跟他说句话。”

    没等他们答应我就跑了,无奈人实在太多,为了不碰着撞着惹麻烦上身,我还是慢吞吞的走到了他跟前,话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他看着跟我们上次见面又不太一样了。我也顾不上讲不讲礼貌,贪心不足的盯着他看了半天,把他看笑了,“又是好久不见啊。”

    我暗自庆幸这角落灯光昏暗,不然被他看到我这副面红耳赤的样子,那就糗大了。

    “你肯来我就知足了。”

    因为周围人声嘈杂,他没太听清楚我说话,忽然低下头把耳朵凑近我嘴边,有那么一秒钟我脖子上的皮肤跟他擦过去,他说,“什么?”

    他一只手还握着我的肩膀,我感受着这个形似拥抱的姿势又说了一遍,“我就知道你会来。”

    “当然了,我答应过的。”他一只手从我肩上滑下去,搭着后背,可能觉得这样说话听起来方便,“紧张吗。”

    后果就是我听到闻到感觉到的都是属于他的东西,压低了的嗓音,说话时的气息,还有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香调中含有肉桂和麝香。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紧张。”

    这他妈可太紧张了。我癫狂的想,之前微微的醉意经由这样的刺激已经突破到了另一层境界,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放松点,”他挨着我的耳朵笑了声,“我在这儿呢。”

    “好,”我心惊胆战地,“我可以蹭点儿你的好运。”

    “蹭好运啊。”

    没有一点儿心理准备,他牵过我捏着衣角的左手,在手背上亲了一下。

    那温热而柔软的嘴唇接触到我手背的瞬间,他抬眼看了看我。

    “给你。”

    ……

    我听见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摧枯拉朽的碎了。

    第35章

    我发誓那一刻我的躯壳都被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所占据。直到他放开我的手,那种清醒却又眩晕的感觉都让我脑袋当机,整个人像是被丢进了深水里,耳边听到的声音是被分解成碎片的,我却在这样的时刻想到了一首歌的歌词:“当你牵起我手时,我无法掩饰,心中的巨大欣喜

    想表现得并不在意却又不得不用笔记忆

    不会去责怪,我的指针怎样在此刻暂停”

    许多不相干的事情,快乐的,寂寞的,幸运的,羞耻的,有些画面我见所未见,可是当它们携卷着不可思议的冲动抵达我这里,我又觉得合情合理了。似乎存在一种将它们和现实挂钩的魔力,就像一些“惊讶”在到来之前往往会有预感,我没预感到,却也不为此仓皇。

    所以我只是在心里确定了一件事,不会忘记,也不会说出来,不是现在。

    今天的他有点儿不像他。

    头发打理得很蓬松,上衣是藏蓝色的中袖,右手上的纹身在这样的环境下并不引人注目,腕子上一条手链缠了三圈,像做旧的古铜。

    他摘了我的帽子,戴在自己头上。

    “去吧。”

    他弹起一根手指顶高了帽檐,啪得一声,模样有点狡黠。

    “加油。”

    我不知道怎么走回去的,对应着李谦蓝发来的信息,绕过观众席回到后台,在走廊里找到了正在做乐器调试的何故他们。

    乔馨心的比赛次序比我靠前,要尽早做准备,哪怕有突发性意外也好能腾出应对时间。

    我进去的时候一群人都没在闲聊,专注着手上的工作,又是调弦又是试音,忙而不乱。

    看得出单眼皮和那几个朋友都是老手,不怯场,台风也很正,在有灯光的地方,何胖子正拿着乐谱给乔馨心讲着什么,她背着手站在旁边认真地听,看上去谦逊又恭敬。

    我不知道她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但三年前的她一定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够和自己喜欢的乐队合作,登台表演,那些曾以为很难企及的人和事,如今也像是放在桌上的钥匙一样,可以轻易抓在手里,打开一扇门。

    门的那边是什么?

    “你怎么了?中暑了?”

    我一提裤腿在李谦蓝身边的空凳子上坐下,睁着眼说瞎话,“灯照的。”

    我从兜帽衫的口袋里掏出早已倒背如流的歌词。

    “我对个词儿。”

    没有什么可怀疑的。

    中途我跑去幕后看了漂亮的女主持人和其他组的表演,听完一首几乎把我体内的结石震碎的摇滚和一首不光脚唱不出来的民谣,终于等来了说唱组的第一位选手。

    因为从我开始玩说唱到现在就没有过同道中人,没有同阶层的对比就很难看出自己的差距,所以对于竞争对手还是挺期待的。

    第一位是个留莫西干头的大哥,裤裆能吊到膝盖上,选曲是偏流行的风格,比起激烈的硬核,对于不怎么听说唱的人的来说比较好接受。

    我靠在后台一个挂布景的支架上听了第一首,又听了第二首,第三首,越听心里越没底。

    临阵脱逃这种行为确实很不爷们儿。

    更何况那个人还在台下看着呢。

    我觉得就我现在这个心理承受能力,待会儿上去十有八九需要人工呼吸。多亏长了一张表情不够丰富的脸,才坚持得住不在这种时候丢盔弃甲。

    乔馨心上台的时候我得以片刻的转移了注意力,跟李谦蓝两个人溜到观众席,靠着墙用手机拍下了全程,一瞧台下密密麻麻的人头我肾都虚了。

    我用李谦蓝的头当了支架,摄像头对准舞台中央。

    镁光灯亮起来,她对着话筒用力的吸了一口气——

    一首歌只有三分钟,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谢幕。

    我把拍好的视频倒回去又看了一遍,有正脸的地方就按一次暂停。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承认何故的眼光,乔馨心上了台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控场能力堪比职业歌手。

    我一直很佩服她是如何做到在舞台上忽视那些如针如芒的目光,她回答我,是光没错啊,他们都是你的光。

    我默念了这句话好几遍。

    一直到工作人员叫了我的名字,“夏息!做准备!”

    李谦蓝抱着他的电脑和设备去舞台外围就位,那边本来有个dj,看到他这样子还愣了半天,看手势似乎想把自己的混音器让给他用,他动作很客气的拒绝了。台下有人笑,但都不是出于恶意。

    我走上台的时候已经连呼吸都不会了。当那个穿迷彩色的抹胸和丹宁短裤的辣妹主持搂住我的肩膀,我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

    她把话筒递给我,一边向观众大声介绍,“这个弟弟只有十七岁哦!那些过气的家伙看看他!你们的对手!”

    台下是年轻人们此起彼伏的口哨和起哄声,我突然强烈怀疑自己会不会由此失声变成哑巴,然后毁掉我人生中第一次正式的比赛,连带着从今往后的所有机会,统统因为我的怯懦而付诸东流。

    我不能。

    绝对不能。

    女主持人在示意后退场,我在那宝贵的几秒钟内看向了李谦蓝。灯光下温度很高,他把外套脱了,只穿白色的工字背心,一只手扶着脖子上的耳麦,另一只手举起来等待我发号施令。

    想起他最初认识我的时候,十二岁那个晴冷而少雪的冬天,他在老师点名后站起来,用卑微而又坚定的声音说,我要做dj,唱片骑士。

    我要做说唱歌手。

    我要他们听见我的声音。

    我要所有听见我声音的人知道,我叫夏息,自下成心。

    “on, art, dear love重逢于千万人之间,如何说竟一时语塞dubstruck with the pure d you here幸运如我能与你相遇在此地此刻every orn039; i awake frht,每天清晨阳光将虚无黑夜覆盖,我醒来sotis still p the previo plight,却从未敢忘却那曾经的誓约,吾爱to e d did if i have to白马轻裘我摊开我所有oh what i ;039;t trade fhter在我诗中融化的日月繁星sweet and sour spi y p,却依然不能换取evehe real thg!你一笑倾心it039;s like the god ihe devil  you神圣如我遇见邪恶如你i wao break yself i way whe you我遇见你便已丢掉自己”

    记得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我跟李谦蓝说,等我找到了喜欢的人,一定要写首歌给他,不要肉麻的赞颂,也不要苦情的哀求,我就用rap唱一首情歌,让他不用流泪就觉得幸福。

    我想我快找到他了。

    “c039;est hey say love evidently, see every song has a sequel never sa,生活如是,当他们说出如此鲜明的爱,就像每首歌曲还有续曲永远不同everythg but the na, all fresh jt like ba, how we do everyday但万物之名为爱,如此鲜活如同当初你我c039;est hey say love eloquently, see every drea has a part o生活如是,当他们说出如此鲜活的爱,就像每个梦总有两面永远不同 to keep it tight, always jt like bao; out…你该像当初那样紧握的那个梦想,就听我慢慢诉说”

    唱到后来我的兜帽也滑下去,能看到所见之处,都是光。

    就像我站在最高的地方。

    “the rhys ;039;cae i believe  ic旋律将我治愈,因为我信仰音乐 tis ofbe leavg you sick困境中我不会离你而去the beat ps the lody039;s the recipe鼓点与旋律就是解药hiphop e got to live ihathiphop无处不在,我们现世安宁”

    ——我要站到最高的地方去。

    第36章

    下场后我一直坐在过道里,背靠着铁板搭的墙壁。

    中途有个穿皮衣皮裤的奇怪男人过来跟我搭话,借着可见度极低的灯光,我看到他浓妆艳抹的脸,眼眶下面缀着一圈难以粉饰的青黑。

    他向我兜售一种手制的卷烟,比普通的烟短一截,做工简单粗糙,我盯着看了很久才想起,我在一些歌的v和美剧里见过这玩意儿。我对它出现在这种场所有一秒钟的震惊,然而很快平静下来。

    我说我不要,我买不起。

    那之后他说什么我都不再应答,讨了个没趣,他便掉头走了。

    比赛结果出来的时候我还坐在这儿,宫隽夜找到了我。

    我想不明白他是怎么在狂欢的人群里找到我的,但他似乎总是这样,出现在我意想不到的地方,却给我我想要的东西。

    我坐在长板凳上,额前垂下的帽檐遮挡住了少部分视线,我看到他脚踝处漂亮的跟腱,人瘦而高,但拥有大量运动才能塑造出来的精悍体型,尤其是微微勾着头裸露出脖颈的模样,笑的时候先提起一侧的嘴角,好看得几乎让我感到不自在。

    他蹲下来。

    “没事。”

    我在他发问之前给了回答,十指在脸前交叉,“我尽力了,没有遗憾。”

    ——一首叫好不叫座的歌,一个和名次失之交臂的成绩,一次不好不坏的初体验。

    ——其实也没什么。我的朋友在摇滚组拿到了新人奖还有几千块奖金,待会儿我们会去吃个庆祝的夜宵,顺便喝点酒,不会太晚,因为明天还要上学。

    我把脸埋进手心里。

    这种没有充足理由的沮丧来得让人憋屈,本身就抱有功利心却输得心服口服也好,一开始没寄什么希望却能比预想中好一点也罢,那种强行被压在嗓子里的情绪折磨着我,我还要竭力维持着宠辱不惊的表象。

    我可不想在他面前哭第二次。

    太计较得失的人注定活不从容。

    我只能拿自己都说不利索的道理安慰自己。然而不是对症下药,总不能指望效果多好。

    “去那边洗手间洗洗脸吧。”

    我抬起头来的时候离他极近,近得连他嘴唇上的细纹都看见,赶紧往后一撤。

    他说,“要我陪你吗。”

    我说不用了,站起来就往过道尽头的洗手间走去。

    外面灯光颜色错综复杂,洗手间里倒是清一色的白炽灯,我站在镜子前擦脸上的冷水,给李谦蓝发了个短信,告诉他们待会儿在酒吧外的停车场见。

    把手机塞进裤子口袋里,我又接了一捧水泼到脸上,扶着流理台等自己的脑袋彻底清醒。

    ——好了,没什么大不了。

    ——第一次比赛,没那么称心如意也是正常的。

    ——别在乎那些虚的、名利上的东西,你要唱歌,那就唱歌。

    ——出了这个门就别再想了。

    我对自己说了一堆废话,说到脸上的水汽干透了,忽然看到身边悄没声的站着一个男人。好像站了挺长时间的,我顾着自己压根儿没发现他。

    还是个外国人。准确的说是个混血,鼻子有一点点鹰钩,笑起来的时候面部有明显的国人体征,多于那些西洋的特点。

    我对上他那双盯着我不放的靛蓝色眼睛了,是个弧度拿捏得很有水平的公式化笑容。他用字正腔圆的中文问我,“你好,是夏息吗?”

    我点点头。

    他又说,“很高兴认识你,叫我ryan就好。”

    我冲他扬扬下巴,“说中文。”

    他有点错愕,“……林瑞安。”

    我用擦干净的手跟他握了握,说,你好,什么事?

    一张名片递到我脸前。上面黑色的字在灯管下看得很清楚,娱乐公司,经纪人。

    “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他说,“不过我想,被星探搭讪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件坏事吧。”

    当我以为被星探搭讪就是今晚触发的最后一个支线剧情,被林瑞安一路跟出了洗手间,和走廊里抽着烟等我的宫隽夜碰头,我才知道我错了。

    “那很不凑巧啊。”

    我还没走到跟前就被宫隽夜搂过肩膀按在身边,他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情,右手松松地搭在我腰际,和朋友间勾肩搭背没什么两样,我却直观的觉察到了一种氛围上的压迫感。

    还好现在走廊里没什么人,演出结束之后大家都从前门离场了,何故他们也在那边等我。

    他说,“没兴趣。”

    话是对着林瑞安说的。然而紧挨着他的这个事实已经让我暂时丧失了思考能力,读不懂空气的在他俩中间左看右看。

    认识?

    林瑞安的表情印证了我的推测,他看到宫隽夜的时候,表情不经缓冲就从殷勤可亲一口气蹦到了大惊失色,“怎么是你!?”

    宫隽夜把抽了一半的烟在手里折断了,“所以?”

    林瑞安收起那副失态的脸孔,不尴不尬地整理了一下铁灰色的西装,用那口官方普通话敬业地回答,“我是来找夏息的,问他有没有意向跟我们公司签约,作为职业歌手出道。”

    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

    “说完了?”

    那种邪气的、漫不经心的笑容再一次浮现在他脸上,我听见他说,“you kno;

    “我当然知道我是谁……”

    “不,”他摇摇头,“你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别让我看见你第二次。”

    第37章

    我的思路都还没跟得上事情发展的进度,就被宫隽夜不由分说的拖离了现场,但凡想往后瞄一眼,也叫他扣着我的后脑勺扳正了脸,“不许看。”

    “夏息我希望你考虑清楚了给我来个电话。”

    林瑞安仍是抓紧最后的时机对我说完这句话,我没看到他是否离开,然而这样的状况铁定是容不得我再追问些什么。

    我终于死了心,把视线收回来,同他往地下室外的过道走去,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再往深处问。

    我捏了捏口袋里那张打了褶的名片。

    “你认识他。”我小声说。

    他挑了挑眉,深以为然的。“再猜?”

    “……”我咳嗽一声,“他抢过你女朋友?”

    他被我这不负责任的猜测逗乐了,虽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冒出了那样一句,“那……他是骗子么?”

    我发现但凡我在他面前,有时每说一句话都要思来想去,有时不经斟酌就脱口而出,伴随着某种惊人的既视感。

    后来我终于想到了那是什么。

    ——“你看我在你面前什么都不敢说,因为我担心说错什么会被你讨厌,这种感觉挺不好受的。”

    我一下子就哑巴了。

    “夏息。”

    我回过神,发现他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问,“你想当明星么?”

    我们出了大门,晚风习习吹向我的脸,刚才在地下的那种憋闷感一扫而空。我不禁虚起眼,隔着怡人的夜色看他,一点儿也没打算隐瞒真实的想法。

    “我暂时想象不到那种生活。”

    “这就对了。”

    他放开我,在后背上轻拍了一下,“当明星和想唱歌其实是两条路,两种前途。怕你年纪轻轻经不住诱惑。”

    我点点头。

    “至于刚才那个人,”他话锋骤然一转,压低声音,用一种让人无法蒙混过关的认真态度对我说,“别轻信他,好吗。”

    我赶紧又点点头。觉得自己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平时明明不是这样子的。

    “那个。”

    看他没什么要说了,我指指站在车旁边一面闲聊一面等着我的何故他们,“要跟我们一块儿吃夜宵么?”

    我记得他跟何故是认识的,所以才想着喊他一起。但出于私心,其实是我想再和他多待一会儿。

    可冷静下来想想,他这样的人,终归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吧。

    “抱歉,”他看了眼手上的表,笑得有点可惜,“我得回去加班。”

    “不如你下次单独请我啊。”

    我一时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但心里很突然的雀跃了起来。“好。”

    “走了。”他朝我的反方向退了两步,转过身,“今天表现真好。”

    “……谢谢。”我咬了咬嘴唇,“谢谢哥。”

    那些失败的沮丧,郁闷与不甘,在这一刻通通得到了释放。

    往前走了几步,我把林瑞安那张名片掏出来看了一眼,天黑得看不清最大号的字,干脆就撕碎了,一把撒进了垃圾桶。

    回到何故他们那边的时候我发现单眼皮那一行人已经离开了,何故背着乔馨心的吉他,可乔馨心没和他们在一起,正跟几个面生的人站在不远处说话,听不见说什么,就看她披着简朴的校服外套,站在那,脊梁挺得很直,别人问一句她就回答一句,从不多话。

    其中一个卷头发的男人手里掂着手机,看样子在问她要联系方式,她客套的笑了笑,摇头。

    对方却还没有知难而退的意思,仍然伸着手。

    不等我指给身边嚼口香糖的李谦蓝看,他从靠着的车窗上直起身子,走到乔馨心身边去,动作特别自然的把手揽在了她肩膀上。他们身高相差十多公分,所以看起来没有半点违和感,像极了一对年轻的情侣。

    他也不乏客气地朝那几个人笑着,两三句话打发过去,要手机号的男人终于作罢,倒是脸色不如方才那么好看了。

    ——所以那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在一些场合是用来表达占有欲的么?

    何故当我还沉浸在比赛的遗憾里不能自拔,凑过来好心开导我,“不要难过,来,老师的肚子给你玩。”

    我被弄得哭笑不得,“谁稀罕你那一身膘了。”

    还想着要不要把林瑞安的事情跟他说说,问问他的看法,那头李谦蓝和乔馨心一块儿回来了。我们回到车里坐着,这次我坐副驾驶,他俩坐后座。车子打开前灯的时候我听乔馨心说,“这次我请客。”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她脸有点红。她也恰好在这时看到我。

    “恭喜了。”我故作正经地说,“必须要用一顿烧烤抚慰我受伤的内心。不行的话,两顿。”

    她冲我笑了,远比刚刚在外面笑得爽朗,“好。”

    李谦蓝马上积极响应,“吃烧烤。”

    “破个戒许你们喝酒,喝翻了老子把你们都送回去。”何故发动汽车,“走着!”

    那种近乎不真实的幸福感又一次向我袭来。

    我摇下车窗,靠着车座,在歌声般的夜风里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去了学校,在早自习上光荣的被班主任叫到走廊批评教育了一番。

    昨晚她就给夏皆打了电话反映情况,而事实上就在他们通电话的同时,夏皆正兴高采烈地看着我拍来的现场视频,“老师您说得对啊,孩子有些小毛病老不好多半是欠揍,打一顿就好了……哎我操这唱得真绝了……等等老师您说什么来着……”

    乔馨心因为学习好,又是女孩儿,因此没挨什么骂,老师的炮火都集中到了我和李谦蓝身上,从高考的重要性扯到祖国下一代的未来,训得我们俩跟孙子似的一个劲儿认错,想必今后逃课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了。

    不过这个暑假之后我就是准高三生,也该把心思放到学习上。即使不迷信高考对整个人生的审判,努努力总是没错的。

    一天下来,晚自习之前我才有闲暇去外面透透气,顺便去学校后门的街上买点吃的,给补卷子的李谦蓝和来例假的乔馨心随意捎点什么。门口来回穿梭的都是穿校服的学生,打眼一看只有黑白两种颜色,晃得人眼花。

    我一手习惯性的放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拎着两个装生煎的纸袋往回走,越过一大群抱着篮球一身汗味的男生,我看到一个有着金褐色头发的混血男人,站在门口对我招手。

    第38章

    我往前迈出的脚停顿了一下。

    想了想能让这个人找到我的几种方式,一瞬间席卷而来的吃惊和愠怒截断了我所有的思绪,我下意识地向四周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同班同学,于是三两步跨到他面前,压低声音,“不管你跟踪我还是调查我,解释一下。”

    他像是原本打算说什么,这遭又被我堵回去,旋即笑得露出一口白牙,饶有兴味地,“我要是不解释呢?”

    我吸了口气,要不是手里还提了生煎,真想把丫挂公告栏上示众。

    这人是成心来搓火儿的。

    “嘿,嘿,小伙子,放轻松,我没有恶意,玩说唱的总是一身戾气……”

    他倒擅于察言观色,见我表情不善,忙伸出两只手挡在身前,表明自己的无害。“我只是替公司发掘一下可塑之才,而想要了解一个人,调查和搜集信息都是必须的啊。”

    我根本没心情听他扯淡,“如你所见,我在上学。”

    “你竟然还是高中生?”他摇摇头,“气质上可不像。”

    我对视线尤为敏感,能察觉到从我们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都在回头看他,好像他全身上下充满不可错失的魅力。我承认这副长相确实够招摇,假如没有牢记宫隽夜提醒我的那些话,我一定会变成他们之中的一员。

    “愿意借一步说话吗。”

    我把手里的纸袋晃得哗啦哗啦响,里面的生煎还是热的。

    “吃饭,没空。”

    “我请你啊。”

    我朝他抬了抬嘴角,“不好意思,失陪。”

    而就在我们即将错身而过的时候,他在我耳边喟叹一声。

    “我真的没见过你这样的孩子。”他苦笑:“之前替公司签过不少像你这么大的练习生,听说有机会成为明星,一个个别提多兴奋了。你却在一开始就拒绝。”

    他两只眼睛盯住我,“你知道作为歌手出道能给你带来什么,我奉劝你,不要把这一行想得太妖魔化。金钱,社会地位,优越的生活和你所承受的辛苦,委屈,流言蜚语都是相对的,为什么不公平看待你能够得到的呢。”

    “更何况你明明有这个天赋,也有天时地利的机遇,一味抱着偏见岂不愚昧?”

    我站住了。

    几秒钟后我看了看挂在教学楼入口处的挂钟,快速地跟他说了一句“等我一会儿”,就绕过流动的人群跑回了教室。

    我走楼梯走得精力分散,回到班里把晚饭放在李谦蓝堆满卷子的课桌上,都没听见他叫我。

    他的笔别在耳朵上,拿纸巾一擦手就准备吃了,忽然抬头看我,“你干嘛去?”

    “有点儿事儿,上课前就回来。”

    我说着就往外走。

    还有二十五分钟上课,我不想跟林瑞安多费口舌。但说真的,他的话不无道理,甚至十分精准的重击在了我关于“钱”的软肋上。

    从小到大,最艰苦的日子到最难得的稳定,对穷的恐惧和对物质的追求已经寄生在了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融于血肉乃至贯穿今后的人生。我忘不了为了钱低三下四的感觉,我学不会得过且过无忧无虑,所以在这种时候,我第一个考虑到的也是钱。

    而众所周知,明星简直就是一夜暴富的典型范例。

    我回去的时候林瑞安果真还在原地等着,见我不负希望的出来了,显得很高兴,手搂搂我的肩膀,这动作让我想起美国街头的年轻人们互相打招呼的常用手势。

    我指着路对面直线距离最短的小店,说,就那儿吧。

    我们在背光的一张小圆桌旁坐下了,林瑞安长手长脚的,目测身高不输宫隽夜,只得把腿蜷在桌脚边,照着菜单点了一小碟梅花糕和一杯咖啡,问我要不要。

    “不了,谢谢。”我从他手里拿过菜单递回给老板,“我买单。”

    老板也看了这个假洋鬼子好几眼。

    等杯子和小碟端上来了,他笑呵呵地告诉我,老家是苏州的,所以很喜欢梅花糕。

    “你是二分之一美国血统?”我把纸币放到柜台上。

    “嗯,我母亲是苏州人,父亲来自芝加哥。”

    怪不得,梅花糕和咖啡。

    我觉得自己有病。

    为什么要跟一个自称是星探的鬼佬挤在一个站起来都会撞到天花板的小店里听他抒发思乡之情。

    “说真的,”他喝咖啡时垂下的眼睛忽地挑起来看着我,卷翘的睫毛也是金褐色,“你是我喜欢的长相,特别是雀斑……快淡掉了。”

    我往椅背上一靠,扯着嘴角,“我不是来这儿听你人身攻击的,ryan”

    “英文发音很棒哦。”他轻轻放下杯子,就着这个动作将西装袖口提高了一寸,“好吧,我们言归正传。”

    “我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不太愉快,也知道宫……宫少的一些话影响到你对我的判断。但这都不要紧。你对我这个人有成见没关系,我们就事论事,如果肯赏脸,可以跟我去公司看一看——”

    我左手挂在椅背上,闻言用右手指尖敲敲桌面,“看不出你们俩有恩怨啊。”

    “我跟他?我也没想到会在那里碰见他。”他被我生生打断了话,却好像没什么心眼儿似的迅速就转移了话题,“我们算是大学同学,他租的vil在我住的街区,有过几次照面,关系么……实在算不上好。

    “你知道,芝加哥挺乱的。我们住的那个地方尤其乱,大家都不是省油的灯,也怪那时候年轻气盛,做事不留余地,才会有过节。”

    “后来他念了两年就因为什么事紧急回国了,从那时起我们再也没见过,一直到昨天。”

    “喂,小家伙,你跟他混在一起,是要怎样?”

    我看定他,身子朝前探过去,把纸巾递到他嘴边。

    “建议你别那么叫我。”

    第39章

    我回到教室,就像我刚去操场上跑了两圈一样平常。

    走到倒数第二排的座位旁边拉开椅子坐下,塞着耳机趴在旁边小憩的李谦蓝被惊醒了,盯着一头蓬乱的黑发迷迷瞪瞪地看我一眼,“回来了。”

    “上课了。”我摘了他的耳机,问,“馨心好点儿没?”

    座位靠窗的乔馨心这时正好看过来,伸手对我比了个拇指,并指指肚子上压的热水袋。

    “我去楼下水房给她打了点热水。”李谦蓝嘿嘿笑着,“听说女的来事儿可疼了。”

    关于我们此生都无法感同身受的疼痛体验,夏皆也曾跟我诉过苦,“你们男人不懂”、“胯下奏起《黄河大合唱》”、“所以要善待女孩子”等等说辞,总是能在一些非同一般的时刻展现出她精妙的语言组织能力。

    可我完全没心情讨论这个。

    晚自习的铃声打响,我摊开面前叠了好几层的卷子和草稿纸,摆好跟数学大战三百回合的架势,握在手里的笔戳住纸面,又松开。

    “谦蓝,”我说,“有个星探找上我了。”

    他先是看着我,眨了眨眼,随后猛吸了一大口气,几乎要把邻座三米范围内的空气全都吸干了,我赶忙两手抓住他,以防他醉氧。

    讲台上维持课堂纪律的班长见状咳嗽一声,“请某些同学不要在晚自习时企图人工呼吸。”

    我一把搡开他。

    课间我把乔馨心也叫来走廊上,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给他俩听,不过省略了林瑞安和宫隽夜的私人恩怨,让整个过程听起来纯粹只是一个莫名其妙被星探盯上的故事。

    “我觉得有一点不太科学,”李谦蓝说,“馨心拿了摇滚组的第一,为什么不找她?”

    乔馨心捂着新灌的热水袋,说,“也许夏息正是对方需要的类型?”

    “如果只是想找rapper,说唱组得第一那个纯人声组合才应该是优先考虑的对象啊。”我说。

    他们俩沉吟了一会儿,“你该对自己有信心一点。”

    “哎,这又不是什么坏事。”李谦蓝打了个响指,“起码你的能力得到了专业领域的认可和赏识,你要真成了大明星我们俩得抓紧时间抱大腿啊。”

    我将征求的目光投向冷静与智慧的化身乔馨心。

    “我要这一条。”她指着我的左腿。

    “……你不要被李谦蓝传染。”

    “怪我咯?……”

    是啊。

    这又不是什么坏事。

    但选择一种全新的生活是需要勇气的,我觉得以自己现在的资本还没有能力驾驭,起码要等高考结果出来,让我有更多的选择权,这也是稳妥起见。

    而我的监护人夏皆女士,在听我说了这件事之后,也给出了和我相近的意见:一切等到高考后再做商议,至于林瑞安那边等得起就等,等不起就罢了。

    纵然我们家缺钱,也到不了拿我的前途做赌注的地步。

    我打电话跟林瑞安转告了夏皆的话,他答,“下次跟我去一趟录音棚,了解那些音乐人的日常生活,你再做决定吧。”

    那个电话过后,他都没再出现过,正逢我忙着学校的期末考试,把这些闲杂事忘得一干二净。

    紧接着,我就迎来了高中时代的最后一个暑假。

    一个把自己关在空调房里写作业的闷热午后,我卡在一道必考题上,死活做不对,数学几十年如一日的残虐着我,抓耳挠腮心情烦躁,索性跑到浴室冲了个冷水澡。

    直到从浴室出来那道题还是没想通,我却看到扔在床头的手机亮了,是短信。

    “有空找你蹭个饭么?”

    我把作业一扔,什么想得通的想不通的都不算事儿了。

    电话拨过去响了三声他才接起来,我直愣愣地回他说,有空。

    “你有什么……不爱吃的吗。”

    他先是笑,“我?不挑食。”随即又说,“有人请客我还挑个什么劲啊。”

    虽然不晓得什么原因,我也跟着笑了,没笑出声音。“我知道有家港式茶餐厅不错,有兴趣么?”

    “半小时后我去你家楼下等你,你带路。”

    “ok。”

    挂了电话我去衣柜里找衣服,一眼瞄到挂在衣架顶上的帽子,二十几块的东西,自从让宫隽夜戴过就仿佛被赋予了什么纪念意义,每次看到它都觉得心里头刺痒痒的,说不上来是舒服还是不舒服。

    因为坐在地板上发呆浪费了快五分钟,下楼时我一摸头发都还没干透,边对着镜子用手梳理边懊丧不已,可转念一想我怕是要认命了——数数从认识他到现在屈指可数的几次见面,我没有一次是在正常的频道上。

    这个人究竟有什么魔力?

    出了小区大门我左右张望了一下,看到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黑色的辉腾,驾驶座的车玻璃是摇下来的,一个人的手懒懒地搭在上面,食指和无名指上戴着两枚戒指,黑色衬衣的袖口卷高了,路过的两个年轻女孩使劲探头想往车窗里瞧。

    我过了不宽的马路,绕到副驾驶那一侧,敲了敲车门,“哥。”

    “哟。”他朝我挤挤眼,“这么巧啊。”

    “是啊,”我也说,“送上门的饭票。”

    他大概是白天碰见了什么好事,神采飞扬的,伸手给我开了车门,“走一个。”

    第40章

    第6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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