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撑父菊 作者:阿子夏

    正文 第36节

    子撑父菊 作者:阿子夏

    第36节

    这一待,又是好几天,而当仁知阁的属下找到他们两个,并且把消息给他们两的时候,离顾上铭的婚期已经近得不能再近了。

    顾惘不打算回去,如果他回去了,顾上铭亲就成不了了,若是他不想要破坏这场亲事,却又偏偏回去了,那他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很难保证他不会因为忍不住而把顾上铭拉出柳絮山庄。

    以上的那些情况,都不是大家想要看见的,顾惘也自然是不能回去的。

    那和尚敲着木鱼,敲着敲着却停了下来,他睁开眼道:“顾施主有心事?”

    顾惘对着那和尚,点了点头,道:“有一些。”对着这个和尚,顾惘觉得自己总是能没有什么厌恶意识的打开心扉,可能是因为那木鱼声吧。而更加重要的是,现在这个在破庙中敲木鱼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二十年后在他来到世界的时候,那时在林中敲木鱼的人。

    这样的情况下,让顾惘格外的愿意和这个和尚说话,他总觉得这个和尚能帮他解决很多的事情。

    那和尚看着顾惘,笑得格外的慈和,眼神像是一泓清水一样的透彻,半分也不像是一个中年人拥有的眼神。

    和尚道:“缘既起,缘未灭,顾施主惜缘便好。”

    顾惘听得和尚这样说,难免心中要琢磨一下,和尚既然是问他有什么心事,那他说的这话,自然也是指他的心事。

    顾惘听着,没有说话,他和顾上铭的缘,来得太复杂,若是说惜缘,他自是一直在惜着的。

    那和尚见得顾惘没有说话,他接着道:“这事情,必然是有因才有果的,因果循环,万事万物皆是起自有因,最终也有果,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顾施主不必太在意。”

    那和尚接着道:“顾施主心中之事,是顾施主自己放不下,人生在世自当遵应本心,顾施主心有执念,却又不去顺应它。”

    顾惘道:“很多事情他本来就是如此模样的,我要是顺应了自己的想法,就是改变了原本事物的发展,对众人都有影响。”

    和尚道:“施主此言差矣,既然施主说道,事物本来的面貌,那么施主是自己揣测的本来面貌,还是施主自己见过的本来面貌呢?如果是施主揣测的,未免太杞人忧天,事情还没有发生,依靠自己的揣测去理解,本就是不对的。而若是施主你见过的,不论是眼见还是心见,我问一句,施主看见的时候是在其中,还是在其外呢?”

    顾惘道:“在其外。”顾上铭和柳珍成亲的时候他还没有出世,他自然是在其外的。

    和尚听得顾惘回到,继续道:“既然顾施主见得的时候,是在其外见得的,现在顾施主身在其中,又怎么保证那事物还是你原本见得的事物呢?你见得的时候,没有你,而现在,事物中却有了你,便是这事物已经与你见得的事物不同了。既不同了,结局不同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而又说,顾施主见得事物时不再其中,现在却已经在其中,那么以和尚大胆揣测,顾施主应该在两个不同的地方看的事物,而顾施主身处其中的时候,怎么能分辨出,你以往看见的,和现在经历的是一个事物呢?或许有很多的东西已经改变了,而只要产生了改变,便是两个不同的事物了。”

    “就好像是人一般,每个人都是不同的,而若一个人经历了不同的一件事,他们便可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了,这便是事物给出不同的答案不同的回馈。”

    霭乾在一旁听得那和尚说那一堆,那和尚虽然没有说一大堆的善男子善女子发阿褥多罗三藐三菩提,非法相人像众生相之类的东西,但是却也让霭乾听得很迷糊,尤其是见得顾惘听得那和尚的话后就陷入了沉思,霭乾就更加的迷惑了。

    那和尚好像是在说顾惘身上的事情?

    顾惘心中听得那和尚的一番话,心中心神激荡,若是有了差别便不是同一个事物了,有了差别也就不是同一个人,那么和尚的意思是,这个世界和他在二十年后所知道的世界有了偏差,那么着这个世界和那二十年后看见的世界已经不是一个世界了。

    第九十五章

    若因为顾惘的到来,已经变成了两个世界,那么顾上铭担心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顾惘自然就不会消失了。

    但是顾惘离开却不是因为顾上铭不和柳珍成亲会不会让自己消失,而是不想要顾家在顾上铭这里断代,顾上铭是庄主,他对柳絮山庄,对顾家,都有责任,而顾惘,是在成全那份责任。

    他不想让顾上铭在携手和他走过那么多时间的之后,回头看见那一份没有完成的责任而感到愧疚。

    如果顾家还有一个孩子的话,顾惘怎么都不可能让顾上铭去娶一个女人,虽然他自己也是顾家的血脉,但是在这里,却是半分作用都没有的,难道要他去生一个孩子给顾家当继承人?

    名义上说不通,行为上也很难让顾上铭宽心啊!

    那和尚见得顾惘的模样,知道他心中已经顿悟了他所说的事情,但是还是有放不下的心结,他说了该说的话,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就不是他该管的了。

    说了该说的,对方既然听懂了,放不放下就不是他能管的事情了。

    破烂的寺庙中,秋风瑟瑟的吹了进来,在这样万物凋零的季节里,这样的风难免让人觉得凄凉。

    门口是半斜着的破门挡在门口,但是上面有许多裂缝,根本什么都挡不住,寺庙在一块裸露的空地上,风没有什么遮挡,哗哗的往里灌。

    那和尚,闭上眼睛,不在继续说道,咄咄咄的木鱼敲击声又重新在寺庙了响了起来,沉实的木料相互撞击的声音深沉又悠扬。

    霭乾站在顾惘的身边,模样有些踌躇的看着顾惘,可是这样的状态只是维持了一瞬,他看着和和尚一起坐在干稻草上的顾惘,他模样像是在沉思,眼神很深邃,衣衫的衣摆铺在稻草上,在这样的地方,也没有损他的半分英气。

    霭乾在顾惘身边坐下,出声道:“顾惘,顾庄主大婚在即,你真的不回去吗?你真的……可以就这样看着他娶柳珍吗?”

    所以啊!你确定你不回去捣乱,劫亲,或者抢新郎什么的吗?霭干的潜台词是这样的……

    顾惘听得霭干的话,道:“等他成了亲我在回去。”

    霭乾听得顾惘的话,不知道顾惘到底是怎么了,就算是自私,但是也会一直的把顾上铭给看得牢牢的的顾惘,现在怎么开始做善事了?

    霭乾道:“那你为什么要等顾上铭成亲后回去?你怎么不等他的孩子生下来再回去?!你就算在顾上铭成亲后回去,你在那里,顾上铭可能在你的眼皮下和柳珍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吗?何况你也会是第一个阻拦的人,你对自己唯一的把握就是你看不见顾上铭和柳珍的种种,所以你可以不管,但是若那些都在你的面前!你怎么能忍!”

    “或者说你干脆一辈子不要回去算了!等柳珍嫁给顾上铭,等柳珍给顾上铭生了孩子,那个时候你回去,你能在柳絮山庄待下来吗?面对柳絮山庄的女主人,面对顾上铭的孩子。你要做好人!那么你和顾上铭的下半辈子就别想好过,等那个孩子长大,他又怎么看你们?!难道这样顾上铭就不难过了吗?都说斩草除根,你既然想要和顾上铭在一起,你就不要让夫人和孩子这样的东西出现,不然她们在你们两自己就是跨不过天堑,你们一辈子都会有这个心结!”

    顾惘垂下眼帘,眼神依旧冰冷,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知道会收到顾上铭的喜讯,但是却没有想到来得那么快,比他想象得要快很多,顾上铭要比他相信中要果断很多。

    而且顾上铭如果和柳珍生下孩子,那个孩子会是谁?

    当他出现在这里,出生的绝对不可能是顾惘,世界上不可能有同样的两个人,而在不同世界里出生,就更加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而霭乾说得很有道理,一旦生下孩子,那么那就是他们两之间一辈子不可跨越的天堑,这这个孩子的存在,就会成为他们之间最大的心结。

    他们一辈子都要在这样的心结中渡过,看着那个孩子的长大,成为最大的隐患,而那个孩子虽然不是顾惘,但是却可能就是顾惘。

    完全相同的一个人,在不同是背景下成长,成长为两个人,那个出生的孩子很可能和顾惘的硬件是一模一样的,只是软件和原版不同。

    这样的情况下,顾上铭又应该怎么对待那个孩子呢?

    柳絮山庄的女主人生下的孩子和庄主的表弟长得一模一样,这样的事情可能比笑话还要笑话吧。

    而顾上铭是身边,将会有一个女人,她会触摸顾上铭的肌肤,他的头发,他的眉眼,那些属于他的一切都会被一个女人拿去一半,他要和一个女人一起拥有顾上铭。

    就算那个女人是他的母亲,也没有办法接受,尤其是那个女人会给顾上铭生下孩子,然后组成他们幸福的三口之家,而那个孩子,更有可能就是另一个顾惘。

    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容忍?!

    一个女主人,一个孩子,这些东西足以让顾惘在柳絮山庄里看起来很多余。

    霭乾看着顾惘道:“你最好快些想清楚,到底决定要不要回去,顾上铭的婚期将近,没有时间可以慢慢的考虑了。”

    霭乾觉得自己开始有些毛病了,居然在一个劲的劝顾惘回柳絮山庄,但是他的理智在告诉他,这是最好的方法,若是顾惘离开了顾上铭,他心中对顾惘的那几分懵懂的的感情难免在趁机往上蹿一把,但是若顾惘回柳絮山庄和顾上铭继续在你一起,他才能把自己心中的这几分苗头给全部掐死。

    他还正是少年时,辛苦打拼,得到机遇,当上仁知阁的阁主,这一切都来之不易,他不想要因为他对一个男子产生了感觉而让这一切给毁于一旦,所以趁现在还能断,就赶紧的断了,把这样懵懂的小苗掐死在摇篮中,这样才是聪明的做法。

    霭乾看着顾惘,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有一个横重要的一点,就是顾上铭现在是顾家的独苗,所以才有了现在顾惘的举动,但是若顾上铭不是顾家现在唯一的孩子呢?这样的话,顾惘应该就会没有丝毫犹豫的回去。

    但是霭乾突然不想要说,他劝了这么多,说了这么多,却不想要把这样关键的一点说出来,他想要顾惘自己选择。

    破庙上空有鹞子在盘旋飞翔,久久的都没有离去,那是仁知阁通常用来传递信息的鸟,那几只是专门跟在阁主身边,方便阁主可以随时传递信息召唤下属,而级别最高的鹰,只有在阁主吹响召集令的时候才会出现。

    现在他们相隔柳絮山庄太远,想要通消息,就只能考这几只鸟了。在柳絮山庄里,那里是一片铺天盖地的红色。

    而在破庙,这里有的却只是瑟瑟西风,和在风中飘忽的敲击木鱼的声音。

    顾惘坐在草垫上,半响都没有说话,久到霭乾以为顾惘好要这样一直坐下去的时候他却突然站起来了,起身就往外走。

    那和尚缓缓的睁眼道:“施主想通了?”

    顾惘脚步半点都没有停顿的道:“有缘便珍惜,车到山前必有路,且看当下。”

    那和尚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不要去惧怕还未发生的事情,你没有输给那件事,而是输给了未知的担忧和恐惧,看脚下,才是最好的办法。

    顾惘才一出破庙,苍穹上空就传来一声似金玉一般亢锵的鸣叫,在顾惘身后跟着的霭乾本心中还有些纷扰之念,看着顾惘走出破庙,知道他是做出了选择,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开始有些迷蒙,而那一声鹰鸣声却让霭乾没有心思在为顾惘的事情心中伤感。

    那一身鸣叫过后,那鹰就在破庙的上空盘旋,一身羽毛黑亮,展开双翅在空中翱翔,那些鹞子见得黑鹰的出现,纷纷的躲闪到一旁,而那黑鹰见得那几只鹞子,也没有对他们下口,反而是在上空盘旋着,没有半分要猎杀它们的模样。

    霭乾在顾惘的身后从破庙里跑出来,看着天空上的黑鹰,面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他扬起手,对着天空比划了几个手势,动作看起来十分漂亮,五指动作像是花绽放一样,旋即扯着自己脖子上的绳子,把藏在衣领下的银哨子拿了出来,对着天上的黑鹰有规律的吹了三声。

    那黑鹰一听,便扇着翅膀俯冲了下来,霭乾抬起手,虽然还年少,但是却很坚毅,那黑鹰落下时掀起一阵风,刮得烟尘四起,而那黑鹰则是乖乖的落在了霭干的手臂上,一改原本在天空上凶狠的模样,在霭干的手上,看起来格外的听话,鸟喙在霭乾手臂的衣服上蹭了蹭,侧着头又理了理自己的羽毛。

    霭乾伸手在它的脚边摸到一个竹筒,将那竹筒取了下来,打开印着仁知阁密章蜜蜡层,取出里面的绢布。

    霭乾看了看,表情凝重又有些无奈的道:“你现在真的得快点会柳絮山庄了。”

    顾惘被霭干的话说得心中一跳,难道是顾上铭出了什么事情?还是柳絮山庄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记得清楚,以往的时候,霭乾用的一直是鹞子和信鸽一类的鸟,可是现在,居然是黑鹰送信,可见其中的重要程度要比以往高很多。

    霭乾把手中的白色绢布递给顾惘,那薄薄的绢布仿佛有千斤重一般,顾惘接过绢布,上面的笔迹还很新,应该是写了之后让黑鹰加紧送来的。

    那上面写着:

    “敛天瑟神智恢复,正欲上柳絮山庄,恐局势逆转,在起大乱,速归!”

    第九十六章

    顾惘看见绢布上的字,指节霍然收拢,把那绢布紧紧的握在手中,那绢布在顾惘手中无声的变成了粉末,他不过是离开一段时间而已,就又让顾上铭独自一个人面对这样的情况了。

    霭乾在一旁扯了顾惘一把,才让顾惘从那样突如其来的暴戾中脱离出来,他看着顾惘道:“这事来得急,来的险,但是也未必就是危险。”

    顾惘知道霭乾说的是什么意思,顾上铭再怎么说也是敛天瑟的儿子,而敛天瑟又是真正的爱顾锦,顾上铭大婚,他不一定会去捣乱。

    本就是父子,争来夺去也不过就是那些,何况敛天瑟到了这个年纪,还有什么要去和自己的儿子争的呢?

    顾惘在一开始就想到了这样的事情,但是即使如此,也不能忽略其中的危险几率,只要想到在天山上的时候,敛天瑟为了顾锦的遗体和他们争抢打斗的场面他就是不放心的,比起顾上铭,他明显更加的重视顾锦,为了顾锦,对顾上铭出手根本没有半点犹豫,他对顾上铭的爱,基本全部来自于顾锦的身上,因为她是顾锦生下的孩子,这样的爱才产生的。

    而最后因为顾锦尸身被毁,敛天瑟为此而疯,他也不是没用诧异过,他从来没有想过像敛天瑟这样的人,最后居然会因为顾锦而疯了?!

    而就是因为顾锦对敛天瑟如此的重要,他才担心敛天瑟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现在,必须赶紧赶回柳絮山庄。

    霭乾对顾惘道:“现在就算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柳絮山庄,也只能在两人成亲的那一天晚上到,要拦住两人的婚事已经没有时间了,只能努力的赶到他们两没有圆房,敛天瑟还没有狂性大方之前就好了。”

    说着霭乾吹了一声长哨,仁知阁的哨点遍布天下,马上找出两匹马是很简单的事情,霭乾找出了仁知阁的哨点,要了两匹快马。

    两人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向柳絮山庄,只留身后的破烂寺庙和寺庙中仍在传出的木鱼声,那声音悠悠的,不急不缓,一声接一声。

    而在柳絮山庄的山脚下,这里有一座琉璃碧瓦的房子,里面很多的装饰很新,可以看出是才翻新装饰上的,雕梁画栋,处处都是一片崭新的景象,算得上是金碧辉煌了,房沿边燕子在来回的飞,秋日里,他们要飞向南方了,他们要离开这块逐渐冰冷的地方。

    里面同山上的柳絮山庄一样,都挂满的红绸,里面的丫鬟仆人大多也是从柳絮山庄拨下来的。

    柳珍便在着座宅子里,要在这里,等着出嫁。

    柳珍坐在榻上,还是一身黑色的衣衫,白色的内衫在里面,侍女们一排站在他的面前,手中的红木托盘上都垫着红色的绣鸳鸯绸布,上面各自放着喜服,凤冠,珠饰,头饰,样样都精美华贵,而且是完完整整的一套。

    但是柳珍很漠然的看着这些东西,一旁的喜娘躬身问道:“柳小姐,都还喜欢吗?要是不喜欢,我们给柳小姐你重新准备。”

    柳珍眼神在那些东西上晃了晃,声音没有起伏的道:“我很喜欢,劳烦你们费心了。”

    那喜娘道:“柳小姐,你都是要出嫁的人了,别再穿这样重的颜色了,小姐穿一些鲜妍的颜色想来也是不错的”

    柳珍听着她说着,冷漠的回答道:“等你可以命令我的时候你再来提这样的要求吧。”说着她瞳孔一缩,随即面无表情的说:“你们退下吧,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进来。”

    那喜娘见柳珍这个反应,心知她是不喜欢的,何况自己又在她这里碰了一鼻子的灰,既然她都说了很喜欢,她也就懒得在费心了,柳珍如此一说,她应声就领着众奴仆退了下去。

    那柳珍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道:“你出来吧。”

    她方才问道一股血腥味,那些奴仆都只是会写基本手脚上的功夫,闻不出这样的问道,她本还以为是谁受了伤躲在她这里,却没有想到,在那血腥味中,隐隐约约的闻到了一点清丽的梨花香。

    梨花香味本就淡雅,想要制取出来本就是很难的,所以很好分辨。

    柳珍话语一落下一人便从房梁上落了下来,那房梁和宽,足以遮挡一个人的身形,那人身上的衣物都已经侵染的鲜血,从房梁上跳下来的时候,因为失血过多,脚步看起来很虚软。

    那人叫杨溢,长得很白净,不过才二十一二的模样,柳珍认识他,见得是他,赶忙的上前去扶起了他。

    柳珍心中有着一股很不详的感觉,杨溢在临邑待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到了柳絮山庄来?而且还是染了一身的血,柳珍知道事情不简单,怕别人发现,赶紧在房间里点起了檀香,那样的味道可以一定程度上盖住血腥味,也可以完全遮挡住梨花香。然后从柜子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一个药瓶,取出药丸,赶紧的给杨溢喂了几颗下去。

    她心里跳得很慌乱,但是却不敢开口问杨溢,他为什么到了这里来,为什么满身是伤,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杨沂出事了?

    杨溢伸手抓住柳珍的袖子,没有在那黑色的布料上留下半点的痕迹,那样的颜色,本就最不容易印上污痕的,尤其是血痕,是最不明显的,杨溢紧紧的抓住柳珍的袖子,声音沙哑的道:“柳珍姐,别嫁入顾家,家主骗你的!”

    说着他伸出另一只手也紧紧的抓住柳珍的袖子,道:“柳珍姐你答应顾家婚事的时候,哥已经……已经被家主给……杀……了!”

    柳珍愣愣的看着他,然后突然伸手捂住他的嘴,道:“你闭嘴!”

    怎么可能呢?爹明明许诺过的,只要她肯联姻,能让柳顾两家结成同盟,就不对杨沂下手,保证他还是柳家的嫡传弟子,给他一个安逸的人生,这一切,都是柳珍和柳震军一步步谈判出来的。

    只要肯嫁,他就放过杨沂,给他一个安逸美好的人生,一个虽然没有了她,但是却能拥有他想要的一切的人生,仅仅是除去了她,尽管杨沂最想要的是她。

    可是杨溢却说在自己答应了顾家的婚事之后,杨沂就被杀了。

    柳珍手颤抖的捂住杨溢的嘴,杨溢看着柳珍睁大了眼睛,不停颤抖的模样,知道她不能接受,可是现在情势危急,他不得不继续的说下去。

    杨溢拉开捂住自己嘴的手,嘶哑的道:“柳珍姐!你快逃,你不能嫁去顾家!”

    说着,柳珍又再次颤抖的捂住了杨溢的嘴,她睁大了眼睛,像是无意识一般,泪珠濑濑的滚下。

    然后她另一只手竖起食指放在嘴前,她睁大了眼睛,颤抖着落泪,示意杨溢不要说话,杨沂因为受伤的原因,所以听不见,但是她听见了,听见了脚步声,那样的步伐,应该是柳震军。

    她拽着杨溢,将他塞进了一旁的红木衣柜中,然后转身走到梳妆台前坐着,从妆盒中取出了一把银梳。

    那银梳上嵌满了银做的花瓣,梳子做得十分的精致,既可以当梳子用,也可以当首饰用,这是杨沂送她的东西,杨沂送过他很多的东西,这梳子却是这她唯一带着身边的东西。

    她素手握上那梳子,因为太大力,梳齿刺破了皮肤,而柳珍像是半点都没有发现一样,殷红的血慢慢的沁出白皙的皮肤,血珠从伤口滚出,哗哗的往下流,流过那银梳上,银梳上的花朵沾染了鲜血,看起来却格外的艳丽,不像之前那么素净了。

    柳震军在外面敲门,唤道:“珍儿,爹可以进来吗?”

    虽然他是柳家家主,但是面对女儿的闺房,他自然也要守一点规矩,要先通报一声。

    柳珍声音冷冷的道:“可以。”

    柳震军此次来柳珍的房间查看,就是为了看看杨溢在不在这里,他接到线报,说杨溢逃了出来,他们一路追赶,都没有追上扬溢,那些人害怕被惩处,想着追到杨溢把他杀了就没有事情了,却没有想到一路都没有追到杨溢最后无奈才通报给了柳震军。

    接到线报的时候柳震军真是快要被那几个人给气死了!自以为是!要是让柳珍见到杨溢,所以的心血不就白费了吗?!

    他只悔恨自己是让自己的弟子去办的事情,而不是让自己的属下去办的,他现在赶来,就是要看看柳珍这边有没有什么异样。

    柳震军一推开门,就是一股浓浓的檀香味和血腥味扑鼻而来,他心中一阵,赶忙的冲进了房间。

    却见得地上有一小滩的血,而他的女儿正坐在梳妆台前,背对着他。

    柳震军自然是不敢直问,若是柳珍什么都不知道,却被他自己说漏了嘴那才是蠢到家了,他问道:“珍儿,你是怎么了?怎么地上有血。”说着就上前走到了柳珍的面前。

    走上了前,却见得自己的女儿说中握着一把银梳子,芊芊素手上布满的血,那银梳也沾染了不少的血,血珠在上面缓缓的往下滴落,让那银色的器具看起来很艳丽。

    他上前想要掰开柳珍的手,却发现柳珍握得很紧,他用了如此大的力气都半点也掰不动。

    柳珍面上的泪在柳震军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止住了,泪痕也擦得干干净净,她要面对的人,将近于是敌人,不是她的父亲,而她!不能在敌人的面前哭!

    柳震军见得自己女儿这个模样,心中怀疑是不是杨溢已经来过了?但是以他对自己女儿的了解,如果知道了杨沂的死讯,就算她不马上疯,那样的状态也应该是接近于疯的,他不认为自己的女儿在知道自己心爱的男人死的时候能这样的冷静。

    在他的眼中,所以女人都不可能这样的冷静。

    柳珍手中还握着梳子,她神色冷静,没有办法的哀恸,转头看向柳震军,她道:“女儿没多久就要出嫁了,此次出嫁,无异于自捧黄土掩尸身,爹爹没有什么要说的吗?”柳珍很冷静,不止表情,她的眼睛也很冷静,冷静的看着面前的人,她的爹。

    就算两人之间没有多少亲情的基础,但是柳珍还是相信他的,因为他是自己的爹,被逼着去联姻她不恨,有什么好恨的呢?自己的爹是什么样的的人她自己当然是清楚的,联姻是早晚的事情。

    她只是恨自己没有足够的实力去反抗,没有能力去抵制这样的事情,以至于到最后,杨沂成了他们胁迫她的手段。

    为了救杨沂,她想方设法的要嫁入顾家,甚至破坏了一对和他们同样相爱的人,而在此之前,她也早早的和柳震军谈好了条件,只要她嫁入顾家,让两家联姻,并且她好好的当柳絮山庄女主人,他会给杨沂他原先想要的一切,在江湖上展露头角的机会,被家主重视等等,而唯一不能得到的就是柳珍。

    柳珍为杨沂谈好了一切,杨沂是天才,本应该是柳家最重视的弟子,可是因为和她相恋,在柳家的的处境十分的尴尬,因为她,折损了许多展露拳脚的机会,甚至可能因为她一辈子被掩埋住光华,不得绽放。

    而他每一次怕她难过,总是温和的笑着说江湖太复杂,他不搀和也好,可是柳珍知道,他想要在江湖上崭露头角,杨沂有他自己的抱负,而这些东西却全部的折损在了她的身上。

    杨沂不争,她身为柳家的嫡女,她便替他去争,两人便如此,一人淡漠,却固执而有些任性,一人心中怀有抱负,却总是温润的说不想去江湖上摸爬滚打。不是因为杨沂不领柳珍替他争取的心,只是他知道,柳珍是争不到的,就算是嫡女,在柳家也不过是个女子,若是总是为了他强出头,总归是对她自己有影响的。

    比起那些抱负,柳珍更重要,所以他才从不抱怨什么。

    两人便如此,一步步走到了今天,柳珍手上的血还在流出,她的表情却还是如以往一般的淡漠。

    柳震军听得柳珍如此问,道:“好好的喜事,你怎么说的好像是丧事一样,这样晦气的话以后不要说了!你出嫁爹当然是开心的,能看见在的女儿出嫁,我这个当爹的心中也是宽慰!”柳震军说着一顿,道:“珍儿,你还是先把说上的伤处理一下吧。”说着就要在房间里给柳珍找药。

    他想要找的可不仅仅是药,他还想要找找,杨溢是不是在这个房间里,他细致的查探,却没有发现什么问题,除了地上的血看起来很可疑之外,但是也不能排除那血是柳珍自己的。

    他刚刚在房间里挪动了两步,柳珍就继续问道:“爹,是我嫁人你开心呢?还是我嫁给顾家你开心呢?”

    被如此一问,柳震军不好再动,便道:“你是我嫡女儿,你出嫁我自然是开心的,你若嫁了一个好人家,我自然是更开心了!”

    柳珍的眼神恍然了一下,她接着道:“顾家自然是好人家,有权有势,那里不好呢?是不是,爹?”

    柳震军也不知道柳珍今天是为何如此,是她真的见到了杨溢?还是因为就要出嫁了,所以伤感?毕竟他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喜欢杨沂的,柳震军想着,觉得比较像是后者。

    柳珍这一路不管再怎么坚强,都是女子,马上要出嫁了,露出没有憋住露出自己心中的感情是很平常的事情。

    柳震军队柳珍现在的情况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最根本的原因在于他对女子的轻视。

    柳珍能给柳家带来的利益很大,所以他现在对这个女儿格外的有耐心,他回道“那顾上铭,人自然也是极好的,你嫁给他,难道他会亏待你吗?你们自然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相敬如宾?夫妻之间相敬如宾?这样的话若是柳珍没有遇到杨沂之前,会觉得这话说得不错,但是遇到了杨沂之后,她觉得这话就和骂人的话没有什么区别。

    柳珍把染血的银梳簪在了自己的发髻上,上面的血珠滴落,沿着发丝流下,在她的脸侧慢慢的淌下,随即道:“爹,你知道我是怎么让顾庄主答应这桩婚事的吗?”

    柳震军知道柳珍要说的事情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情,只好道:“自然是顾庄主喜欢你才会答应的了。”说着就要拂袖而去,他有种感觉,要是自己继续和她说下去,她说出的事情绝对会让他这个当父亲的脸上难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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