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断了视频,苏沫靠在椅子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就像终于跑完了一万米。

    第 20 章

    两天之后,苏沫终于见到了池磊。男人应该是下班直接过来的,买了一袋子的蔬菜和鱼,看样子是要大显身手。一开始见到池磊做饭的时候,苏沫着实惊讶了好久。因为记忆中,这个男人连下方便面都会煮烂掉。但最近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挽起袖子,苏沫帮忙干点力所能及的活,比如切点葱丝姜丝把鱼腌好,池磊就在一旁热油锅。不一会,就把鱼滋滋啦啦的下锅煎了。

    苏沫听着油锅的声响,看着池磊俊逸的侧脸,忽然希望时间能就这么停住。哪怕一辈子耳边都是滋滋啦啦的噪音,只要能封存住这一刻的安心和祥和,他也认了。

    “你发什么愣呢,”池磊回过头来,给了苏沫一个宠溺的笑,“赶紧择菜去,不劳动者不得食,当心我一个人把鱼独吞。”

    苏沫笑笑,低下头吸吸鼻子,听话的去择菜。

    四十分钟之后,一桌丰盛晚宴新鲜出炉。苏沫和池磊对坐在餐桌两边,吃得不亦乐乎。

    吃完了,苏沫靠在椅子上舒服的叹息,池磊也没急着收拾碗筷,而是满眼笑意的看着眼前满足的跟偷了腥的猫似的可爱家伙。

    “以前你都不会下方便面,”苏沫忽然开口,“我总说我厨艺再差也有你给我垫底。”

    池磊笑:“怎么着,不平衡了?”

    “嗯。”苏沫认真的点头,“凭什么你们都越来越优秀就我原地不动。”

    池磊被逗笑了,好半天,才一本正经的说:“如果可能,我也希望原地不动。你不知道我刚去国外那阵子怎么过来的,如果自己不动手,根本熬不下去。”

    苏沫眨眨眼:“可你还是坚持过来了,衣锦还乡。”

    池磊轻轻挑眉:“这话味儿可不对啊,怎么了?”

    苏沫摇摇头,沉默了片刻,忽然问:“池磊,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池磊沉吟了一下,然后说,“现在这个工作年底就辞了吧,家里那边想让我进研究所,路都铺得差不多了。”

    苏沫点点头:“那媳妇儿呢,家里安排好了吗?”苏沫的声音很轻,语气很淡,浅的就像天上的薄云,风一吹,就散了。

    池磊没有回答。客厅忽然笼罩上了一片静谧,只剩下时钟的滴答声,和人们规律而轻柔的呼吸。

    苏沫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池磊,你会不会结婚?”

    男人抬起头,看向苏沫,眼神没有躲闪,平静而坦然。下一秒,苏沫听见他低沉的声音:“会。”

    苏沫安静的看着他,慢慢的,微微扬起嘴角:“那么,我不和你玩儿了。”

    似乎已经有所预感,池磊很平静。只是眼神里原本明亮的色彩,慢慢的,慢慢的,褪去了光泽。好半天,他才幽幽的叹息:“我以为……你变了……”

    苏沫苦笑着摇头:“没听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么,我还以为你变了呢,结果不也是原样儿。”

    池磊目不转睛的看着苏沫,就像要望进他的灵魂深处。许久,男人才说:“看着你好像大大咧咧,其实你是最较真儿的一个……从以前就是。”

    苏沫眨眨眼:“怎么着也得对得起自己,才不枉来世上走一遭嘛。”

    池磊起身,走过来摸摸苏沫的头发,叹息着:“如果我生在你的家庭,多好。”

    苏沫抬头,冲着男人微笑:“如果我生在你的家庭,我也会出柜。所以,重点不在于家庭,在于我是苏沫,而你是池磊。”

    男人没再说话,而是低头,吻上了苏沫的唇。

    告别的吻,似乎总是温柔得厉害。当唇瓣分开时,苏沫在池磊耳边揶揄:“你不如大学时候帅了。”

    这一次,池磊没有反驳。

    跟池磊再度分手的消息,苏沫很快就上报给了罗宇航。省得那家伙总跟他耳边磨叨,那铁齿铜牙比紧箍咒都猛。结果罗宇航一听信儿就要找苏沫出来把酒庆祝。

    “你不至于吧,”苏沫笑,“又不是对敌斗争,至于这么兴奋嘛。”

    “怎么不是,一切折腾苏沫的人都是反动派,一切欺负苏沫的家伙我们都要坚决斗争到底!”罗宇航义愤填膺,嚷嚷完,终于平静了点,“喂,出来吧,我还有别的事情儿和你说。”

    心里热乎乎的,苏沫点点头:“嗯,你说个地儿。”

    苏沫一路上都在想罗宇航要说什么,因为他很少这么郑重其事的谈论某件事。还弄得神秘兮兮,苏沫更是好奇得不行。很快,苏沫就到了罗宇航说的那家路边小店。那家伙早早就到了,此刻正在最里面的角落那儿挥舞双臂的招呼自己呢,生怕他看不见。

    苏沫好笑的加快了步子,可等走近,忽然就顿住了。罗宇航并不是一个人,身边儿,还有个圆圆脸的女孩儿。眨眨眼,苏沫大致明白什么情况了。

    “傻了啊,赶紧过来坐啊,”罗宇航招呼着,“我给你介绍,这是苏沫,我最好的哥们儿。不对,应该说就是我铁子!过命的交情。苏沫,呃,这是纳筱娇,我女朋友。”

    女孩儿很可爱,略显文静,和苏沫握手的时候还有点脸红。苏沫多少明白这女孩儿对于罗宇航的意义了,如果不是特别重视,罗宇航不会带给他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女孩儿去上洗手间。罗宇航赶紧凑过来问:“咋样?”

    苏沫没好气的敲他脑袋:“你都领来了才问我,那我要说不好,你还能分手啊。”

    罗宇航皱眉:“不带把自己失恋怨气撒咱哥们儿头上的。”

    苏沫被逗笑了:“得得得,说正经的,这女孩儿挺好的,你看刚才我说啥人家都听得特认真,然后脸上一直是笑着的,别说你,我看着都舒服。”

    罗宇航笑笑,挠挠头:“嗯,你也觉得不错对吧。嘿嘿。”

    苏沫白他:“没你笑得这么猥琐的,别回头把人家姑娘吓着。”

    “这不是老大不小终于解决个人问题了嘛,心里美啊。” 罗宇航呵呵一乐。

    苏沫还想说什么,结果女孩儿回来了,他就笑笑,再没说。

    后来苏沫喝得有点高,晕晕乎乎的说了好些话,他记得自己似乎把该骂的都骂了一遍,可又记不清都骂了哪些。唯一记得的,就是他想捏捏人家女孩儿圆嘟嘟的脸,结果还没伸过去就被罗宇航一脸警戒的打掉了。于是这股郁闷,一直持续到摇摇晃晃的回家,上床,睡觉。

    罗宇航有女朋友这事儿,对于苏沫来讲挺微妙的。他打心眼里为哥们儿高兴,可却怎么都挥不去那一丝丝萦绕在心头的失落。

    “苏沫……你不能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还想着盆里的……”进入梦乡之前,苏沫迷迷糊糊的和自己嘟囔。

    第 21 章

    转眼到了过年。苏沫两手满满的拎着年货回家。可也没有转移老妈的视线。

    “要这么多个盖中盖有啥用,你真领个大活人回来,别说一口气儿上五楼,就是五十楼都不费劲儿!”

    苏沫对于老妈的健康体魄,很是欣慰。

    午夜十二点钟声敲响的时候,手机收到了陶想的短信。苏沫不知道这条短信是怎么冲出无数条信息群闯进来的,短短四个字,新年快乐。于是,苏沫的新年,真的有了那么一丝雀跃。很浅,但足够了。

    苏沫礼节性的回了一条,结果似乎凌晨四点才过去,早上起床,手机里是陶想的回复。内容很短,无外乎也就是寒暄,但不知怎么的,苏沫就是感觉不到陶想惯有的那种疏离,反而有丝热络的意味,苏沫害怕是自己的错觉,但不管如何,没有和陶想形同陌路相见眼红,已经让苏沫长舒了一口气。

    大年初七,苏沫开工。结果上班第一天就被主编找进办公室促膝长谈。

    “你最近状态似乎不大好。”寇婷立开门见山。

    苏沫无辜的皱起眉毛:“没有啊……”

    寇婷立表情淡淡的,把基本翻开了页的杂志推到苏沫面前,玉指轻扣:“《彼岸花谢》、《离别亭》、《给我你的胃》、《雪殇》、《论一只蝴蝶标本的养成》……苏沫,你最近的文章完全可以集结成册找个出版社出版了,名字我都给你想好了,自杀是怎么形成的。”

    “主编……”苏沫不安的挠挠头,“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这不最近都兴那个伤痕文学嘛……”

    寇婷立叹口气:“悲情可以,但你不能把美好毁的太厉害,照这么发展下去,咱这书直接改叫灰色手册了。”

    苏沫虚心的点点头:“呃,最近可能是有点那个,呵呵,不是故意的,以后一定注意。”

    好说歹说,才终于逃出了办公室。

    回到座位,苏沫就开始哀怨的拿手指在桌子上画圈儿。他也知道最近写的东西有点过,但没办法,最近事事不顺命途多舛,又没地方发泄,只好拿自己笔下的孩子开刀。呃,他果然不是亲爸。

    和陶想的联系还在半断不断的维系着,一般都是陶想先发过来,然后就顺水推舟的谈谈天气,说说工作。苏沫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然后终于在正月十五那天,答案浮出了水面。

    陶想先是发来条短信说元宵节快乐。苏沫照例回了一条。紧接着很快收到了男人的回复。

    【陶想】:家里出了点事,能帮个忙吗?

    苏沫心里猛的一沉,短信却还是回了。

    【苏沫】:嗯,你说。

    【陶想】:借些钱周转一下。

    【苏沫】:多少?

    陶想没有马上回,苏沫稍稍等了一会,才再次收到信息。

    【陶想】:两万。

    苏沫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他真想打电话过去说,陶想,你不用这么步步为营的,有话直说就那么难吗。

    可最终,苏沫只是回复了一个字:好。

    第二天一大早,苏沫就到银行去转账。网上转不了那么大的金额,何况,他两张卡加起来,才能凑够陶想要的金额。下午,苏沫收到了陶想的信息。

    【陶想】:谢谢,已收款两万五千元整,短信请保留,权当借条。

    苏沫对着手机看了五分钟,才眨眨眼,把短信转存进了文件夹。倒不是真想当借条,可他觉得偶尔看看,能够提醒自己,做人就要像陶想,呵,多贴心。

    陶想这辈子还没开口跟别人借过钱。在他的观念里,借钱是一个人最卑微和难堪的时刻。可是有些时候,有些事,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腊月二十九,家里出了事儿。他本来没准备回家过年的,可弟弟一个电话,他连夜火车回的家。父亲在去镇上的时候出了车祸,镇上医院看不了,直接又进了市里医院,弟弟陶飞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声音都带着哭腔。家里刚修的房子,基本上都是陶想出的钱,如今所剩无几,陶想把剩下的一些积蓄投在了股票上,正套着呢,如今全割出来,也已缩水到了极点。他那一夜在火车上,借钱的短信他是群发的,范围仅限于大学同学。可不知怎么的就在电话本里翻到了苏沫,但他没敢张口,而是发了新年快乐。

    陶想说不清自己这么做的原因,就好像心里有个小人一直在愤怒着,陶想,你不能逮着软柿子可劲儿的捏!所以,如果可能,他这辈子都不想跟苏沫开那个口。

    但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手术的钱凑够了,还有术后恢复的,护理的,算来算去,陶想估摸着最少还得五万。于是,只得又硬着头皮四处的筹。

    找朋友,找亲戚,这个借几千,那个借几千。其实他跟每一个可能借钱的人开口都是一万,但没有一个借给他这个数。就像菜市场买菜似的,价格能砍多少算多少。于是当他最后找到苏沫的时候,下意识的开了最狠的口。他压准了苏沫会借。

    只是,那人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要两万给两万五,陶想不知道这个地球上还有没有第二个这么好欺负的人。

    前前后后折腾了有两个月,父亲总算挺了过来。接回家里安顿好,陶想才又返回了这个城市。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见苏沫。心情急迫的连陶想自己都控制不住。

    傍晚的蛋糕坊里,苏沫还是那个苏沫,半长不短的头发,温和的表情,普通却很耐看的五官,单薄的身材,还有周身让人舒服的气场。

    陶想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认真的了解过苏沫。或者说,从来没有想要认真的了解他。在陶想常规性的思维里,同性恋都是一个样,滥交,随便,没有认真的,和谁都是玩儿。可现在……呵,如果是和自己玩儿,那苏沫还真是下了大本钱。

    想见苏沫,陶想并不认为是自己对他终于产生了某种可以称之为喜欢甚至爱的情绪,只是忽然觉得,苏沫这样的人,很珍贵。

    泡沫,似乎拂开一点点了。

    对于陶想的见面,苏沫一开始是婉拒的。无奈对方一副不约出来不罢休的样子,苏沫没辙,只得过来。问题是他出来了,也坐这儿了,电话里狂轰乱炸的人这会儿倒消停了。

    得,还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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