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歌 作者:杵沐

    正文 第 110 章

    蜀歌 作者:杵沐

    第 110 章

    “你不觉得你过于狂妄自大了么?”苏沐嘲讽着道,看着近乎酗酒的梁霁,淡淡的笑了一下,才将手中那一杯酒落肚。

    “狂妄,自大吗?”梁霁笑了,似乎当真开怀的样子,他问苏沐,“若真是我狂妄自大,何以你在新婚那夜,交杯合卺之时,会对我如此流连,你的心思,你可知道,在那一刻,哪怕你是对我多说一句话,我也会冲动得把你从靳云锋手里抢回来……”

    “他是我的梁哥哥呀!”苏沐一触动当时,便止不住的泪水流落而下,不可否认,在当时合卺之时她的心猿意马,但是,也正是这一点,令她自己愧疚至今。“若不是你,我会是一个好妻子,为何,你却要下那样的狠手,杀了我的夫君呢?”

    “夫君!”梁霁微睁着眼,止不住十几杯下肚的潮红,脸上已有淡淡的醉痕,“是呀,你的梁哥哥,呵呵……是呀,杀了又如何?让你知道一切,只会更加痛心,止不住那般恨,我也痛心,……呵呵呵!”

    “高玧,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吗?”苏沐蓦然起身,看着梁霁半醉半醒的模样,“借酒装疯,几时是你这个运筹帷幄,撒豆成兵之人所滥用的招数了?”

    苏沐的唾骂,确实是令梁霁稍微镇定了一点,他定定的看着苏沐,在她起身的时候,披风下面,偶可见泛寒光闪,想必,那是杀他的兵器了。

    “杀了我,你不痛心吗?”迷蒙的神智,梁霁似乎更有乐在其中的感觉,真不愿醒来,怕今夜一切都是幻影,继而问出了这句令自己都迷蒙的话。

    “我只为我的梁哥哥痛心!”苏沐决绝的说出这一句,来到梁霁的身前,双手环过梁霁的颈间,轻轻的环住了他,从身后抱住。身子贴在梁霁的背。

    刹那间如同电击的一般,梁霁手中的杯子滑落,止不住同时滑落的还有脸颊上的温润,伸出手,触摸着苏沐抱住自己的柔荑,呜咽道:“我多么渴望上苍能赐我,哪怕十年健康之寿,让我好好待你,可是,没有这样的机会,我如何不想回到蜀中找你呀,可是……”

    他苦笑,复而狂笑,转身面对着苏沐,双手捧起她的脸庞,一身酒气混合着满室炭炉的温热与药香,是前所未有的狂放与奔腾,“我又如何忍心将你如此白白的交与靳云锋,厮守终身,……我也想你,我也念你呀,你可曾疼过我心?……”

    相对咫尺,苏沐望着这张曾经也曾叫她不自觉交付芳心的面容,此刻满脸泪痕,只是摇着头,对他这般前所未有的炙热所迷惑,只想在此刻挣脱、逃离……

    “我说过,我只会为我的梁哥哥痛心……”苏沐哽咽着,继续重复着那句话,一只手,却悄然滑落,按在腰间,那寒光闪耀之处,挺着腰,强令自己不要倒下。

    梁霁如何觉察不到苏沐的举动,瞬间心冷,——她今晚,便是来取他命罢!

    一腔的炙热刹时覆灭,狂笑,渐渐回复冰冷,无奈转过身,不去注视苏沐的一举一动。如同他所见,在他转身那一刻,刀锋从苏沐的手中而出,带着无比锋利的威寒,刺入了他的胸膛之中。

    “你真的对我下手!?”是诧异,也是痛心,梁霁一时噙泪带笑,借意举杯掩痛之时,却发现,酒杯早已落在了地上,碎裂成痕。一时豪勇,竟然连将泥炉中的酒连盅举起,灌入喉咙,酒漬落在胸膛的那一刻,梁霁也将胸口上的那柄短匕拔出。

    望着苏沐此刻全身瘫软无力,只呆呆的站在原地落泪,梁霁一时竟忘了痛,不堪责备,何堪责备,只是言道:“既然狠心下手,就应该准一点,往心房上刺入,才足以毙命啊!”说罢,不知是醉意,还是那伤牵痛,梁霁踉跄着朝苏沐走去,又将短匕交付在她手中。

    顺势一带,在苏沐未曾回过神来的时候,短匕整把再次没入梁霁的骨血中,就在拔出的一刻,血液喷薄而出,与身旁酒漬相互混淆,顿成红色。

    笑,依旧在唇边挂着,手中那盅酒壶在身子倾倒的那一刻落地,酒洒满了一地,坠落着的,还有那白衣胜雪,公子如玉。

    声响惊动了退了下去的再云,当再云闻声而至的时候,看到倒在血泊里的梁霁的时候,不禁勃然大怒,看着苏沐的决绝带泪,再云怒火未能爆发,却被梁霁止住,不料张嘴的那一刹那,却从醉梦之中,昏阙了过去。

    再云扶着那身白衣淌染成鲜艳的红,怒问:“他你都能下得了手?”

    “他该死!”苏沐强令自己镇定,回答着再云的话。

    “该死的是你,!”再云在这一刻终于制止不住的怒吼声出,“你个笨女人,你怎么就不知道,高玧便是你的梁哥哥!”

    第四十章 落定尘埃

    冷风乍起的深秋,那轮高挂着的皓月至始至终未能拨云而出,皇城整夜阴都是这般阴郁郁的样子,欲泣不成,唯有狂风遍地呼啸,迷离了这座巍峨天阙,蓦感萧瑟无度。

    深秋将殆,寒冬将至,最是这等天气,黑夜越渐凄长,黎明却是久久未能到来。

    纤长的一声马嘶,划破了整座皇城的冗寂,在宫门不远处,马厩之中,一匹好马奔腾而出。但见,马上一抹轻灵,满布愁云,只闻得一声娇喝,“都给我让开……”

    这一声冷喝而出,惊动了那守门侍卫,在骏马奔腾而过的一瞬间,侍卫手中银枪无情,却朝苏沐刺去。

    苏沐吃痛,更是用力重踢了一下马肚,扬鞭策马,冲撞过守门侍卫的阻挡不及,随她疾驰出了宫门,只余下那银枪尾端的殷红血色,鲜艳欲滴。

    宫门口处的侍卫未及看清马上人的模样,但不容有失,乍听得侍卫中有人大喊,“派一队侍卫追上,务必捉拿归来!”

    寒夜,天未明,一骑侍卫追马而上,却在出了宫门的一刻,被一人阻拦了袭来。

    “韩尚仪?我等奉命追拿……”

    “一切事务自有我担待,你们就此回去,我替你们追上!”韩妤调转马头,朝着刚才苏沐疾驰而去的方向盈盈笑道,侍卫似乎有所迟疑,但是在未摸清楚究竟宫中发生了什么事的情况下,他们也不好擅自拿主意,便遂了韩妤之话。

    但见苏沐那一骑绝尘,马上颠簸不住,止不住心中狂涌而出的悲痛,泪眼经已模糊,耳际回响着的,却是再云那一顿话,“该死的是你,你怎么就不知道,高玧便是你的梁哥哥!”手心按捺,那半珏玉佩在掌心中,锐利的锋口刺破了掌心的皮肉,鲜红一点,不住的往下流淌着。

    “你仔细看着这玉佩,不是靳云锋的,是公子亲手交到靳云锋的手上,让他好好的,当那个梁霁,和你厮守终身!……”

    一个颠簸,马蹄失了准,苏沐从马上颠簸了下来,抬首看,马蹄驻在前面山坡前,似前方无路,马儿来回踱步不停。

    看着这个山坡,杂草蔓蔓,苏沐吃痛的掌心却在这个时候,将那玉佩放下,放声呜咽着。漫漫山雾迷蒙,苏沐的哭声在这一刻显得凄凉无比。

    无他,只是苏沐知道,那个与他交拜天地的人,葬在此处。一时之间,她只身拨开乱草,也顾不得身只力薄,独自芒鞋跋涉,朝着那山上孤坟而去。

    孤身过处,草尖皆抹血,一路迟行,余下身后一行踪迹。

    山下,韩妤的马追赶至此的时候,山脚处只有苏沐余下的那匹骏马独自嘶鸣,随之韩妤翻身而下,仔细的朝着苏沐余下的那行血迹追赶而去。

    深秋风恐,于山坡上更是咄咄逼人。凛冽而过,刮得人脸面生疼。凭着记忆,苏沐来到那孤坟前方,止不住跪倒在地痛哭,手持孤坟,上书‘梁霁之墓’四字赫然在目,却更似冷锋刺入心肺的一般。

    “告诉我,你起来告诉沐儿,你才是梁霁,他们都是骗人的……”苏沐在见到孤坟的那一刹那,全身如同瘫软的一般,只有双手,止不住的抱着那冰冷的石碑,任泪雨飞洒,哭声哀嚎。

    “梁哥哥,你说呀,你开口告诉沐儿,高玧绝不是梁霁,……”

    嘶吼声痛彻心扉,只是那黄泉冰冷,却是再也难以开口证一句话。山风呜咽,暗谛那悲风凄戚。身后,韩妤的身影不知何时到达,冷眼望着苏沐的扶碑痛哭,冷笑了一声,“死人如何能告知于你,我就发发善心,替他告诉你,你的梁哥哥,就是那病君子高玧,此刻还不知道是否被你一刀刺死没!”

    苏沐回首,扶碑起身,“你骗我,绝对不可能,绝对不是这样子的,……”或者是心中血气翻腾,心口上被银枪刺过的伤口血依旧汩汩而出。“你们朝廷党争便党争,如何要牵扯进这么多,多少无辜,你们到底图的什么?”

    “你说对了,就是党争,图的也不过是那座高高皇城里的权和势罢了!”韩妤说着,盯着那方孤坟冷笑了一声,“都跟你说了,里面躺着根本不是你的梁霁,还何必护得这么紧!”言罢,韩妤将手中鞭子扬起,朝着苏沐一鞭挥下。

    赫然一道鞭痕在苏沐脸上绽开了花,血肉从那鞭子抽过之处,随之划破,跌倒在地。“这一鞭是报当日在韩府门外你冲撞我下马之仇,那夜有梁霁护着你,我奈何你不得,今天你可就别想这么容易就躲过去,你该知道,我韩妤也是惹之不起的。”

    记恨在心,韩妤的这话勾起了苏沐当时的回忆。那夜确实是马下冲撞,若非高玧,不,……若非梁霁护着,自己的确难逃韩妤的那一辩。思及此处,苏沐转头望着那方冰冷冷的孤坟,一时之间竟然欲哭无泪。

    朝着那碑下孤魂呐喊,“天哪,我到底做了些什么,梁哥哥,你倒是开口,开开口,哪怕应我一句也好呀!”苏沐依旧朝着那方碑而去。

    韩妤看到苏沐此时的执着,莫名的反感,就在苏沐及近坟碑的一刻,鞭子再度挥下,朝苏沐的背上鞭打而下。血痕斑斓,瞬间透过衣裳,呈现在眼前。

    “若不是你,萧煜翎又怎会这么多年痴念不忘!”韩妤纷纷的道,又一鞭子落下,“这一鞭子是让你记住,我这么多年在宫中潜伏的希望都破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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