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你可知……我曾看到你和某个参与灭族的仇敌相谈甚欢?”阿棠有些艰难地说出这话,这件事情也是他们师徒决裂的导火索,甚至引起他对师尊的怀疑,“为何这么做?”

    他不相信,依照师尊这般通天彻地的本事,会调查不到当年灭族的元凶,会不知道当年参与灭族的有哪些势力!祁连部族的族地,除了族人的尸首,还有不少敌人的尸体啊!

    为何这个男人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和一个灭族的仇恨称兄道弟,情谊深厚?甚至,为了那个人,还在宗门比试中重伤他,将他心中的惊恐和怀疑无限放大?

    若非如此,他当年也不会二话不说直接离宗出走!若师尊有不得已的苦衷,为何不说出来,难道对方就笃定他不会理解么?是有隐衷还是师尊本来就是如此?

    问出这句话,阿棠只觉得全身轻松了几斤,好像有一块积压在心头百余年的巨石落了地。阿棠一直视谢温昭为生父,虽然年少时候熊了些,不省心了些,但一腔孝心也不是假的。

    以前不能问,不敢问,现在却问了出来。因为不趁着这个机会,总觉得以后就再难让这个男人老老实实开口解释了。

    不出所料,谢温昭淡漠的神情有了细微的波澜,看向阿棠的眼神带着点莫名味道,终究是长长一叹,道,“你果然还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阿棠囧然,这可是关系到灭门之恨和挑拨师徒情分的导火索,不耿耿于怀也困难啊。

    “本宗……其实为师当时并不知晓那人参与了灭族,他是一个实力高深的二阶散修。早年为师离开部族的时候,曾被他救过几次,关系莫逆。当年为师离开部族的理由有些难以启齿,自然不敢顶着祁连部族的名头在外闯荡,于是便捏造了一个假身份。和他成了好友。”

    “然而,再一次无意间的交谈中,为师才知道他受了丰厚的委托,而且还参与了那次灭族。他的任务,便是牵绊住大祭司,甚至……大祭司的魂魄也在他手上。”

    其实谢温昭挺苦逼的。童年在老爹的阴影下成长,少年恋爱却因为身份限制,两人只能偷偷摸摸,后来出去闯荡了,却因为生长环境过于单纯衍生出了傲娇脾气。朋友稀少,莫逆之交更是少得可怜。

    好不容易有一个关系稳定的基友……呸,朋友,到头来却发现他是参与灭族的凶手之一!

    可以想象那种苦逼心情么?数年不见的好朋友远道而来拜访自己,酒后吐真言,嘻嘻哈哈说出了让他震碎眼球的事实。他竟然是自己的敌人!

    一边是灭族之恨,一边是数年的生死交情,没等谢温昭作出决定废了朋友实力。全了两方恩怨,阿棠这个熊孩子跳出来了。明晃晃的祁连部族的标志啊卧艹!谢温昭就这么掉马甲了。

    那个脑回路简单的散修朋友看看阿棠的脸,再看看谢温昭的脸。认为两人是父子关系。而且阿棠还是祁连部族的人,于是得出结论,谢温昭也是祁连部族的遗民。

    两位关系很好的基友……不,朋友,就这么掰了。两人暗暗较劲儿,明面上却没有撕破脸皮。谢温昭忌惮对方的实力和他手上大祭司的魂魄。打算先将对方稳住,然后再寻良方。

    “也就是说。当时师尊那一掌,只是做戏?”阿棠嘴角一抽。突然有一种自己作死的错觉。

    师尊犹豫一下,点头又摇头。其实他当时不仅仅是做戏而已,还有迁怒。

    大概是自己爱的女人和别人生了儿子,而另一个外人却误会他们有父子关系,喜当爹一把的怒火和妒火让他不清醒了。当时只是想做个样子,找个借口将熊孩子关禁闭,但不知怎么的,情绪控制不住,脑海中纷纷乱乱冒出年少时候的快乐场景和之后的悲剧,下手重了。

    沈子曦后只想呵呵,阿棠猜不出这个男人的心思,但她却摸得准脉搏。嫉妒羡慕恨了啊!

    幸好这个男人还有脸皮,还算诚实,没有完完全全说自己是不得已的,将阿棠打得只剩半条命也是有苦衷的……不然的话,一口盐汽水喷死他!

    其实谢温昭没说的是,要不是的当时清醒及时,估计那一掌十足十的力道下去,阿棠也可以和花花世界说拜拜了。因为这件事情,师尊对熊孩子报以很大的愧疚。

    但是没等他纠结完,去和徒弟解释清楚,熊孩子已经包袱款款离家出走了,并且带走了一件宗门的重宝。不意外,无故叛逃师门、伤人偷宝,阿棠被通缉追杀妥妥的。

    到这里,阿棠有意见了,“我什么时候偷走宗门的重宝了?”

    这是对他人品的诬陷啊!他当时虽然年轻气盛,熊了些,但三观正直体向上啊!

    师尊回答,“自然是有的,你难道忘了?你走的时候,带走了一个缀着一块蓝色宝石的腰坠……那便是宗门的重宝……”

    小夫妻:“……”逗他们玩是吧?一个腰坠算是宗门重宝?这个宗门得有多穷啊!

    沈子曦猛地反应过来,脑中出现一个大胆的想法,猜测道,“其实那个腰坠,不会温前辈的心上人赠予的纪念物品或者说是定情信物吧?或者说,它还有更加深刻的意义?”

    要不然的话,实在很难想象这个男人会执着于一块简简单单的腰坠,还里追杀徒弟。

    谢温昭的眼神有些不自然,眼底的光芒又渐渐暗淡下去,显然……沈子曦又一次猜中了,那绝壁是定情信物啊!没想到这位凶残的师尊还挺痴情的……

    “阿棠,那块腰坠呢?”沈子曦抬手捅了捅自家丈夫的腰,阿棠神色有些不自然。他觉得自己要是老老实实交代那块腰坠的下落,师尊肯定会二话不说一个嘴巴子甩过来的!

    这个导火索是师徒俩内心最大的结,这个结解开了,之后的事情也就好解决多了。

    沈子曦觉得这对师徒最欠缺的就是沟通,不管是武力沟通还是语言沟通,总比两个人像是闷嘴葫芦一样相顾无言,将什么心事都藏在心里,什么都不说出来,让人瞎蒙瞎猜瞎脑补。

    “师尊……当年为何要离开部族?”

    阿棠一直很好奇,因为从他懂事起,他就知道祁连部族有这么一个怪胎。

    祁连部族的性格都比较单纯,而且不管男女,都有比较深的宅情节。基本上都是一窝懒人,将家定在哪里就是哪里,很少会挪窝的,更加没有兴趣去了解外界的事情,守着一亩三分地在部族死宅,或者闲得无聊到处找名头休假聚会,借着祭天酬神的名义到处玩乐。

    按照这个世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计算,祁连部族每个月都有一个大的祭祀,三五个小的祭祀,各种节日名头至少有十分之九是后人瞎杜撰的,为的就是有正当名头玩篝火聚会。

    这么一个从上到下都宅的古老种族,特么竟然会冒出一个喜欢往抬头闯荡的怪胎。

    所以说,谢温昭一直是众多家长批评的反面素材……

    阿棠自然不会像寻常家长一样瞎想瞎猜测,他觉得师尊肯定有自己的理由,而且这个理由还和今天发生的事情有关。

    “当年离开部族,实非为师所愿。然而族中有预言祭祀偶得天机,族中将有灾祸降临,唯独找到轮回之法,方可解除这一族延续至今的诅咒。”其实师尊只说了一半,还有另外一个理由没说。那个理由可以对任何人提及,却唯独对阿棠说不出来,“只可惜,太迟了……”

    祁连部族一直是傲视群雄的存在,族中之人,无论大小,天赋没有最好的,只有更好的。然而他们却有一个缺陷,他们的魂魄死后会自动解散,消失于天地。

    也因为魂魄内在不强,根本抗不过飞升雷劫,从有族谱记载开始,就没有一人飞升成功过,无一例外,不是转为散仙,就是魂飞魄散。

    他辛万苦,人品一路爆发,好不容易在一个作古的大能者的魂魄碎片中得到线索,高高兴兴回家,等待的却是一地的鲜血和死尸,以及无数被禁魂阵困住的族人魂魄。

    “那么师尊来这里……其实就是为了解放族人魂魄么?”阿棠看着这个巨大的祭坛,心中也是说不出的感慨。他们师徒之间的结虽然解开了,但之后的恩恩怨怨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一笔勾销的。喊他师尊没压力,但再难恢复到以前的和谐状态。

    更别说,小曦刚才还作死地欺骗了对方,等真相大白之后,难逃惩处。

    师尊点头回答,“的确如此。当年得到的大能魂魄碎片,其实就是从这个世界破碎虚空到我们那里的人的。九个灵气眼也是如此……祁连部族的魂魄被那个世界的六道排斥,但在这里却是无碍。这九个灵气眼,不单单封印着这个世界的灵气,还有最重要的魂魄本源!”R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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