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盆地的千年玄秘:破东风之瞑城 作者:麦灵

    正文 第 1 章

    四川盆地的千年玄秘:破东风之瞑城 作者:麦灵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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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川盆地的千年玄秘:破东风之瞑城 作者:麦灵

    序

    我是四川人,麦灵这本写四川的《破东风之瞑城》写的正是我的老家,读来分外亲近。我是在傍晚时分回到家中后开始阅读这部书稿的,坦白地讲,入戏很快,读至男一号“苏柏然”的牌戏部分,已颇有惊艳之感。节节往后,每字每句皆口齿噙香。

    四川是一处山水灵秀之地,自古以来已多奥妙,传奇故事极多。四川也是一个古文明极发达的地方,三星堆举世闻名,金沙遗址出土的太阳神鸟甚至是我国物质文化遗产的标志。几千年来,能够与中原文明齐头并进但却独辟蹊径的,西蜀文明要算是其中最灿烂的一朵奇葩。

    众所周知,仅只三星堆,便已是横亘在全世界的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面前的一道超级难题。至今仍没有某种关于它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说法能够成为公论。麦灵的《破东风之瞑城》却隐约给出了一个可能有解的方向。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麦灵用这么一本二十几万字的小说来阐释蜀国大地上几桩著名的文明遗案,并能将它们串连得并不牵强,已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

    最近两三年,解谜破机关的小说很多,大多有着相似的套路,麦灵的这一本却显得颇为另类。大约因为作者是个女子,小说布局并不像其他某些解谜小说般宏大,出场人物也颇为有限,有名有姓者不过二三十位,主要花笔墨者也仅仅六七人。有意思的是,在这有限的人物及布局背后却有着两个极为开阔深邃的历史题眼——商周之乱与易经之谜。

    我问过麦灵,书名《破东风之瞑城》所谓何来。这“破东风”三字当然不是简单引用周杰伦的名曲,而是字字珠玑的切题之名。在麦灵看来,构成中国几千年大历史的要素中既有真实亦有谎言,有时候谎言更多,更强大,甚至有可能已经完全遮盖了真实本身。麦灵写《破东风之瞑城》,目的就是利用一个精彩的故事,来揭破某个或几个巨大的谎言,将真实还给历史。

    暴君商纣王,宠信妖妃苏妲己,倒行逆施,涂炭生灵。幸得周武王和姜子牙替天行道,解民倒悬,终于成功干掉商纣王,建立了圣人当道的西周。

    包括我、我爸、我妈在内的所有中国人,大概都听过这个故事,而且自小以来就打心眼里相信。我们都能绘声绘色地描述姜太公怎样用直钩钓鱼,商纣王又怎样造出炮烙之刑,剖出忠臣比干的玲珑心,是古往今来暴君与昏君的双重头号人选。

    而麦灵的《破东风之瞑城》连夜读来,不由得令我对以上一切产生巨大的怀疑。

    当然,麦灵也只是戏说。但相比我们中国人信了三千年的那段“信史”,《破东风之瞑城》里提到的这种可能性反而更显得接近真实本身。

    至少,对这个世界有怀疑,才能让未来有进步。

    从这一点看,麦灵是一个胸中有着波峰浪谷的女作家。她不甘于只沉浸在私人小情调的旖旎风光里,构思大气,立意广阔。而毫无疑问,她字里行间仍旧透露出女子独有的细腻、灵动与芳香。麦灵明显受到过奥地利作家茨威格的影响,越过伦理常规的爱恋、心理剧般的内心独白、焦灼情感的相互冲突,构成了《破东风之瞑城》的另一股巨大魔力。除此之外,麦灵还大胆采用了类似于中国京剧留白的方法,给书中某些主要情节留下些许空白空间,反而增添了想象的空间。

    这是一本,但却并非一本易。其中的数学题曾经令我倍感扑朔迷离,并且最终承认我实在不是做“数独”的高手。如果读者中有好手,倒是可以和年轻的数学家苏柏然决一胜负。不过,我猜想你胜过他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有关“赛诗会”的那几个章节读来尤其有趣,令我想到“超级女声”和“快乐男生”。这一段读起来很快乐,相信也能令读者们会心一笑。

    以前人们写序,总会写上一句“开卷有益”。麦灵的这本《破东风之瞑城》便不负“开卷有益”之名。所以,请读者们开始吧。

    谢娜

    序篇

    这是苏柏然的故事。从我认识他第一天起,我就知道故事已经开场,只是那时并不知道故事将如此发展,并且将如此收尾。  我将用一生来铭记那几个年头。1937年,我与苏柏然相识于重庆。1946年年末,苏柏然病逝于青城山的一座川西宅院里。退休的马商钱可凡和我一同见证了他那简单的葬仪。  之后,我驾着那驾明显有些老化的“海因格尔”,将苏柏然的骨灰洒在都江堰宝瓶口的岷江急流之中。  我想,他是愿意这样的。  没有几个人会记得苏柏然,没有人会知道在这世上曾经有过那样一个出类拔萃的人物。更加不会有人知道,在他的身后有着那样一个惊世骇俗的故事。事实上,真正超凡脱俗的人物往往宁可被时间隐藏,就好像历史的真相总是扑朔迷离。你以为已经触摸到他们,自认为已经接触到他那微笑的脸和温热的呼吸。但他们却总是在一瞬间便离你而去,并且永不复返。  谁知道呢?

    苏柏然第一次与金少华见面

    还不到夏天,伸出手去已经可以摸见又湿又热的空气了。午后睡醒,背上全是密密的汗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耳朵边有蚊子飞过去的嗡嗡声。  窗台上放了一只口盅,一小束油绿的栀子花正散发着香气。那花是前两日在枇杷山半山腰的一个农妇手中买来的,不过一角钱,却很可以香上一个礼拜。  这是1937年端午节前后的重庆,据说北平那边的局势已经颇为微妙,但相隔着十万艺复兴?”我哑然失笑。  苏柏然眼神专注地看着我,“少华,你不要在这里睁着眼睛说瞎话了。我们可以来分析一下,我这么个人,能够在国家的生死存亡面前做些什么?好吧,你让我扛着枪上前线,那除了多一个炮灰多吃军队一份口粮之外,也就是多浪费日本人一颗子弹。一枪就可以嘣了我,我还能有什么用呢?”  好一个钻牛角尖的家伙!我没好气地回答道:“谁说让你从军去啦?我只是看不惯你成天躲在家里搞些莫明其妙毫无用处的研究。你上战场大概真没什么用,但你这样了不起的数学头脑,难道不可能想办法投身金融战场,为军队牟集资金?”  “这倒是个好建议。”苏柏然笑出声来:“不过这也用不着我,你看我父亲一天到晚往上海往香港那边跑,那是他的本行。”  我冷笑:“你父亲就真的是在为军队筹集资金吗?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视金钱如粪土。若是换成你父亲,那天见我捣乱把那么大一笔钱送还给赌场不气急才怪呢。”  “那你倒也太小瞧我父亲了。那笔钱,他还瞧不上。”他叹了口气:“不过你也说得对,人各有志,我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恐怕我也看不怎么明白。但有我这样的人留在后方想些莫明其妙的点子未尝不是好事。或许有一天,这些莫明其妙的点子就会派上用场。反正我还是留在家里比较适应,你知道我不喜欢跟人打交道,我又不是明允。”  这是柏然第一次提到他还有个弟弟。虽然我早知道有苏明允的存在,但在东禾园里,这三个字仿佛是某种禁令,没有任何人会主动提到。我这个人虽然好奇心重,但向来粗枝大叶忘性极重,虽然偶尔也觉得奇怪,倒也想不起主动去问及苏明允其人其事。不过现在既然提到了,当然免不了问上两句。  “你那个弟弟,为什么从来没见过他人?”  柏然颇有些不情愿地回答道:“他没跟我们过重庆来。”  “这我当然知道,可是我总觉得奇怪,为什么你们家里人从来不提到明允?”  我这基本上是在刨他苏家的根底了,大致也与我无关,但对于柏然与他的家庭,我竟然有种奇怪的求知欲,仿佛知道得越多,就越能占有苏家大公子内心的秘密。因此,竟是用着某种江湖宵小般的窥探之心来等待着他的答案。然而苏柏然的回答是干脆利落却又轻描淡写的。  “明允跟父亲有些不和,很久以前就离家出走了。”  他这么一说,我倒反而不好问下去,只得嘿嘿干笑两声,但还是有些不甘心:“听说他跟我同岁?”  苏柏然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同岁是同岁,不过不像你这么话多。”  一瞬间我真有恼羞成怒的感觉。一时间找不出话来说,面红耳赤地坐着,望着苏柏然纸上的傻瓜乐园发愣。  柏然的声音变得柔软下来:“明天你能开车陪我去一趟码头吗?我的姨妈也就是我妈的小妹子要到重庆来,我奉命去接她。”  苏柏然当然是数学天才,只怕对建筑机械之类的东西也相当在行,不过说到开车或是任何一种需要用双手来扭动方向盘的行当,他立马打回原形变成白痴一类的生物。而说到我的开车技术,那可不是盖的,只怕没几个家伙能够及得上(毕竟我是洛阳航空学校毕业的高材生)。就说倒车吧,我能用不少于70码的速度将任意一辆破铜烂铁倒进任何一个直径不小于车尾的空地里,并且在一秒钟之类就让它立定行礼。而倘若能让我把车头正过来,那就算让它当场玩玩跳火圈之类的杂技也不在话下。说到这一手,我大概能算是重庆驻军当中的。不过我也能把车开得平平稳稳,就像是大姑娘头一回上轿一般。所以自从苏太太有一回坐过我的车并且听我瞎侃过一通之后,但凡东禾园里要来什么要紧客人需要柏然陪同接送的,她都老实不客气地让我当上了义务司机——东禾园的正牌司机老赵反而闲极无聊——好在我巴不得替他家多做些事,也乐得能与柏然一同消磨时光。于是苏太太的小妹子、苏柏然的小姨子范文嘉的司机,我是当定了。

    女一号范文嘉登场

    嘉陵江朝天门码头的长长石梯,如没完没了一般直挺挺地向着江心延伸出去。江水浑浊,比冬天时宽阔了一倍还不止。一艘巨大的客轮停靠在轮渡旁,瞬间便有无数的挑夫如疾速涌动的蚂蚁一般向客轮急扑过去。  天气极其炎热,连一向不爱出汗的苏柏然的鼻子边也沁出了密密的汗珠,白色的亚麻衬衫贴着他的背心陷落下去。我更是挥汗如雨,事先请好的两名挑夫诚惶诚恐地站在一旁,静候着我们的命令。  柏然手里拿着张两寸大小的相片,我们只能凭这玩艺去分辨那位姓范的小姨子。相片中的女学生梳着两条小辫子,光溜溜的额头看上去有些不合比例的大,相貌倒也算得上端正,不过再也没什么值得一说的了。据说这是小姨子到东洋留学之前照的,到现在已经有五年,也不知会变成怎样一副相貌。这一次却不是从日本回来,大概也是顾虑到局势紧张的缘故,因此辗转去了一趟印度,中途费时竟然达到了接近半年。有一段时间苏太太差不多以为这位小妹子已经失踪了,很是焦急了一番。这一天若不是牌搭子章司令的太太不肯放人说是“三缺一”,她定然会跟我们一起来码头接她妹子的。  只是苏太太这一省事——她其实是相当贪玩的人——却苦了我和柏然。柏然并未见过他这位小姨,好在我自信目光如炬,在人群中分辨个别小妞儿应该不在话下。话说回来,虽眼见客轮舷梯下顷刻间旅人如织,我东盯西看状若美猴王再世,但并未见到任何半个像是苏大公子的小姨子的人物。  重庆的夏天如同将人放上蒸笼,而江边的烧烤滋味更别具一格。仗着满眼长江水的庇护,温度大概比市区里低上一两度,但那潮湿的暑气却犹有过之。蒸的时间长了,保不定便会中暑,我见苏柏然面色不大好看,不由得有些担心。若是这位娇生惯养的苏大公子忽然全身委顿倒在我脚跟前,那可该怎么是好。我一边瞎想着,一边往人群中加紧眺望。却不料已经先有人站到了柏然的背后猛地敲了他一下。  “你是不是苏柏然?”那年轻女子大声问道。  柏然吓了一跳。  亏得我卖弄目光如炬呢,倒先让小姨子抢了个先着。  两个挑夫赶紧将行李扛上肩,我和柏然跌跌撞撞地跟在背后。范小姨子穿着白色马裤的双腿迈得飞快,转眼便爬上一大坡石梯,等到她转过身来挥动手臂为柏然加油时,我们早已汗如雨下落后她一大截了。  好一个身轻如燕却又体健如豹的女子。  虽说是小姨子,但范文嘉不过二十四五岁年纪,比我大,比苏柏然小。短短的卷发,大热天里在脑后束起来,露出线条清晰的脸。绝对算不上美女,皮肤不够白,眼睛不够大,嘴巴似乎又嫌过大。从前过于宽阔的额头上留了刘海,顿时显得清秀了不少。眼神坚定有力,说话干净利落,浑身透着股说不出的活力,因此若是看见从她那双乌黑的眼睛里放出母豹子一般的亮光来是丝毫不希奇的事。  有些人你见第一面就知道一定会发生一些故事。苏柏然是其中一个,范文嘉是另一个。我的心中立时被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占满了,似乎有些恼怒,但也有欣喜与盼望。我意识到1937年的这场与苏家的邂逅很快就要进入新的阶段。此后我发觉原来我也有着某种天生的才能,那便是对于某种并未发生的事件或者情绪的准确捕捉。说得简单一点吧,我是一个具有灵验预感的人,当然若是那人与我无关倒也罢了,但只要这人是我所关心的,在意的,我的预感便会立刻在他或她的身际形成某种磁场——请允许我使用这么个科学名词,这是跟柏然学的,但大概并不准确——我会在潜意识里捕捉到他或她的未来轨迹。并不具象,但有感觉。这已经足够了。  是的我预感到在这个故事里该来的人差不多都已经来了。苏柏然、范文嘉,我自己,或许还有某几个我暂还没想清楚的人物,只是我还不能想象这些人将以怎样一种关系互相纠合在一起,就像是——嗯——柏然的立方体,他那些奇怪的数列中的数字——我尚不清楚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但我并不着急,该发生的总是会发生的。

    爱国古董拍卖会

    苏太太打算为范文嘉的到来举办一次舞会。她从前是上海的交际场红人,没料到跟着丈夫退到重庆这穷乡僻壤之后竟然连一回PARTY也没开过。她曾经提过好几次,但苏东禾总是皱着眉头挥挥手,说“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这么着就把她的美梦粉碎得一干二净,这“一段时间”眼看就是遥遥无期。这会儿北平那边跟日本人又打起来了,再要让苏东禾答应搞PARTY呀,怕是连门儿都没有。  但现在的情况又有所不同,范文嘉毕竟是半个外人,从礼数上应该更周到。她这次辗转印度惊险万状的回来,至少也应该举办个宴会压压惊接个风。更重要的是,苏东禾在上海的业务差不多已经完全结束,今后的重心必然放到内地。重庆这个地方看上去没几两银子,但按照苏东禾的说法,“藏龙卧虎之辈大有人在”,多接交几个显贵当然是好的。因此苏太太照着这么个意思一提,苏东禾但微颔首,答应下来。不过他提出个疑虑,现在战事吃紧,给一个小姨子接风能是多大的理由,恐怕不适合做大,顶多也就在“味苑”办个几桌精致的宴席就可以了。若是要请得到一批达官显贵以及太太小姐们到东禾园来盘桓,怕是要有个像样的理由才好。尤其是军界的那帮子朋友,最好能给他们找个符合爱国主义的噱头,那方能既光彩又妥贴。  苏太太是个精明的人,立刻想到范文嘉在东洋留学时学的是考古。这“日本”二字倒是不必多提,但考古可就派得上用场了。苏家原本就有些古物,想来要请的那些显贵们手上也有一些,不如办成个“爱国古董拍卖会”,将拍的钱捐一部分给军队里,这样既显得新奇热闹,又能落落大方地拍军政上的马屁,对苏东禾的名声也好听,一不留神就是个“爱国银行家”。到时候再让范文嘉卖弄一下考古上的学问,更是四全俱美。  这个点子立刻获得苏东禾的赞同。战乱时期一切从简,于是不到一个星期,“重庆市首届抗战爱国古物拍卖会”便在“东禾园”里举行。当日来的达官显贵不可谓不多,太太小姐们也来得不少。虽说正在打仗,不好明目张胆的争奇斗艳,但女人们总有本事显出些新鲜花样。旗袍的花色倒是一体的素,妆也化得检点,但要么项链,要么耳坠,要么手镯,身上总有些光华璀灿的地方。香水更是用得名贵。重庆这地方跟上海来比实在算不得什么,但自古山灵水秀,生出的女人们个个苗条俊俏,能娶到豪门里去做阔太太的更是个中翘楚。因此这一天“东禾园”里着实算得上美女成群,一时衣香鬓影、莺莺燕燕,“张太太”、“胡太太”、“章太太”的娇呼声所在皆是。我当然也在众宾客之列,但柏然对这样的情景着实头痛,躲在书房里不嘉既是苏太太打算力捧的对象,此时自然先不忙露面。  等到用完茶点,拍卖会立刻就要开始时,范文嘉方娉娉婷婷地与苏太太一同从楼梯上下来。这一天大家都素,范文嘉却老实不客气地着了一袭宝石蓝的长裙,烫过的短发恰到好处地拢到两颊边, 将微黑的脸衬得分外俏丽。我注意到她长裙的领口开得很低,露出颇为白皙的胸口肌肤,项链上的坠子相当别致,既非钻石也非蓝宝石,而是一只形状古拙的鸟。只是远远看着,猜不出质地是石头还是别的什么。走到转角处便停下来,一身素白丁香暗纹旗袍的苏太太挽着范文嘉的手,笑容可掬地对安静下来的众宾客说道:“今天给大家介绍我的妹妹,范文嘉。她刚留学归国,学的是考古专业,今天就由她来做拍卖会的司仪。”我恍然大悟,立刻觉得苏太太的安排再妥贴也不过。既然是当司仪,哪怕范文嘉穿得再华丽几分也是理所当然。这一晚她自然是众人的焦点,苏太太得偿所愿。

    乾隆爷的青花瓷瓶

    拍卖会已经开始,我上楼将苏柏然逮了下来。他对宾客间的应酬颇感厌烦,但对拍卖古物却相当感兴趣。我们找了个角落坐下,这时已经拍卖到第二件,是一只高约二十几厘米的青花瓷瓶。从香港请到的姓唐的拍卖师请范文嘉将瓷瓶慢慢地展示给众人看,一边与她搭档说相声般一唱一和道:“范小姐,你现在看到些什么?”  范文嘉道:“原来这并不仅仅是一只普通的青花。瓶身虽然是青花烧制的双蝶戏花,但内瓶却是粉彩。”  “请问是什么样的图案?”  “鱼戏莲藻。对了,大家请看这只瓷瓶的腹部,这里有四瓣海棠花形的开光,请看,透过这海棠就可以看到内瓶的游鱼。”  “依范小姐看,这只瓷瓶应该是何时的作品?”  “我想应该是乾隆年间的官窑作品吧。对了,这里还有个机关。”  范文嘉眉头微皱,请唐先生帮忙托住底座,自己却小心转动瓶颈,只一两分钟,瓷瓶竟成了一盏稍矮一些的烛台,烛身以鱼戏莲藻的粉彩簇拥着,内里是烧制好的黄蜡。带有开光的瓶腹转上来,竟然便是一盏防风。  众人一片惊叹。范文嘉展眉笑道:“这种官窑转心瓶确实是乾隆年间烧制的。乾隆一朝的瓷器有个说法,叫做‘浑厚不及康熙,秀美不如雍正’,但在设计巧妙上却远有过之。大家知道,清朝三帝都分外迷恋烧瓷,雍正帝甚至就在每日上朝的宫殿旁侧设置有专门烧窑的机构,所以这三朝的官窑成就最大。等到乾隆之后,嘉庆一朝的瓷器虽然仍旧精美,却已经显出了颓势。”  唐先生接话道:“那你的意思是说,乾隆一朝的瓷器是最后的精华所在了?”  “没错。乾隆这个人很有意思,他有雄才大略,却又*倜傥,从国政大事到后宫情事甚至到烧瓷的小事,莫不费尽心思。大家请看这只转心瓶,其实算不上乾隆爷烧出的最古怪的作品,但就这只出自‘古月轩’的‘青花转心瓶并粉彩防风烛’,当中其实是别有一番故事的。”  “范小姐可不可以把故事也讲给大家听一下?”  范文嘉一笑:“这却是跟乾隆爷的*韵事有关系了。我一个女孩家,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讲。这样吧,一会儿谁拍到这只瓷瓶,我便将其中的奥妙专门誊一个副本,跟拍卖证书一起交给买主。毕竟乾隆爷的故事算得上大秘密,我想这样应该是最合适的。”  唐先生点头称是,于是开始起拍。我对范文嘉的故弄玄虚颇为不满,但不得不承认她相当会吊人胃口,一时间竞拍声此起彼伏。范文嘉退到一旁,俏脸上挂着一副神神秘秘的笑容,我不觉大是生气。  转眼这只“青花转心瓶并粉彩防风烛”已经喊到了40000块。彼时正值战争初期,但战事一旦吃紧,物价自然跟着疯涨,一两普通的茶叶已经快涨到30块。虽说还不到此后张恨水所说的一斤阳澄湖大闸蟹卖4000块一斤的地步,但四万元毕竟已不是小数目。出这价的是一个戴金丝眼镜、身穿深蓝色府绸长衫的中年男子,文质彬彬的模样。与他竞争的却是另一位也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只不过年纪大着几岁,胖胖的,发顶上又秃了一块,俨然那中年男子的发福版。看他二人互不相让算得上趣事一件。范文嘉这丫头更偶尔在一旁点拨两句,很有些火上浇油的架势,两人竟是加了魔般你追我赶,转眼便抬到45000块,仍旧相恃不下。  苏柏然在一旁看得有趣,拿胳膊肘碰碰我,轻声说道:“这是被我那小姨子冤的。”  我禁不住笑,却又正色对苏柏然道:“不过这只花样百出的瓷瓶总还是有些来头,谁拍到也值。”  柏然便道:“那你不打算拍了去?”  这话也算不得激将,但不知为何,竟像是说到了我心里去,便不由自主地举起手里的号牌,高声叫道:“50000块!”  半路上杀出的这个竞争者令两个男子都呆了一下。苏柏然的表情也有刹那间的错愕。  我心底暗暗冷笑,心想不过是帮你范文嘉的忙,把价格抬高一点。那两个家伙既然志在必得,自然会一路飙升上去,我这也就算是个托儿了。  果然有人接招。年轻一些的男子立刻举牌报51000,另一个想了一下,举牌报55000,看来是个胃口大的主儿。我又一次举牌,报60000。  这时连苏太太都连看了我好几眼,脸上颇有诧异之色。不过既然我是捧场的,又不是捣乱的,当然受她欢迎,笑容里便颇有可亲之意。我正得意着,只等那两个家伙再往上抬我就弃权。这时忽然察觉到场上情形有些不对,那个年轻一些的男子将牌子举起了一半,又停下,似乎有些犹豫。年纪大一些的男子干脆就将牌子翻了过来,摆明是不打算再跟了。前者又犹豫了片刻,也翻牌表示弃权。  倒数“321”之后,唐先生一槌定音。范文嘉捧着那只价值六万光洋的“青花转心瓶并粉彩防风烛”穿花拂柳走到我身边,向我嫣然而笑。  “金先生果然好眼光好魄力,现在它归你了。我先帮你存着,一会儿拍卖会结束后你再来领。”  我哑然失笑。没想到当托儿竟然把自己给冤进去了。我这个一窍不通的家伙,要这么只古里古怪的瓶子来干嘛,就算它是乾隆爷的尿壶怕也是与我不相干。再说要我立马交出六万块出来也是全无可能,我这兜里虽不算精光,但连六百也没有。不过看目前这个架势,若是老实不客气的拒绝怕是会砸了苏太太的场子跟面子,万万使不得,只得硬着头皮向范文嘉道:“没问题,范小姐保管着我放心。一会儿准保来取。”  她一点头,捧着瓷瓶径自离开。我呆呆傻傻地坐着一时回不过神来。  苏柏然大概是此刻最了解我的尴尬的人。等范文嘉一走,他便凑我耳边小声说道:“刚才都怪我撺掇你。一会儿我让父亲签张支票,先帮你应急。”  我点头,“也只能这样,明天我打电话给我老爹,让他把钱划过来。”  这事儿就算这么了了。冤大头归我父亲做去。

    雄凤鸟尊,命运之匙开始转动

    最后一件藏品,是一只放在透明水晶盒中的青铜鸟尊。爪如猛禽,昂首挺立,双翅高举,长尾披垂,如同一只戴有花冠的凤凰。  拍卖师唐先生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范小姐,我之所以肯应邀推掉香港的一个重要拍卖会,专门飞过来,目的就是为了这只青铜鸟尊。而我相信今天在座的每一个能看到这只鸟尊的人,都能算得上有极大的福气。你是今天的司仪,也就算是我的帮手,我想请你给大家好好地讲一下这只尊。”  范文嘉的脸色也变得相当凝重,甚至连语声都放得低沉了下去。  “我想先请大家仔细地看看这只鸟尊。”一边说着,一边走下台来,双手稳稳地持着水晶盒,从容不迫地展示给众人看,嘴里并缓缓地解说道:“大家请看这只凤鸟的背部,这里是一只圆拱形的盖子,盖上有另外一只小凤鸟。它的头上也戴有一冠,也昂着头,也是尾部下垂。但小凤鸟与大凤鸟有个区别,大凤鸟双翅上扬,小凤鸟的翅膀却是贴伏在身体两侧的。与此同时它们的通身都装饰着鳞片状的羽毛纹饰,造型相当繁复。”  走过我身边时,我忽然察觉到范文嘉脖子上戴的那只凤凰形坠子似乎与小凤鸟颇为相似,只是更小一些。有一瞬间,我的心竟然怦怦乱跳了两下。  范文嘉重新回到拍卖台上,继续跟唐先生一搭一档。  “范小姐,你可不可以解释一下这只小凤鸟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必须得先从大凤鸟的来历说起。唐先生,你这次是听到了怎样的消息,才立刻从香港飞到重庆来?是什么消息让你这样重视?”  唐先生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几乎连台下都听得清他呼气的声音:“当然就是这只倗季鸟尊,一般人嫌第一个字太难认,因此也可以叫做凤鸟尊。这只凤鸟尊以前在世上只出现过一次,是在1879年出土于洛阳庙坡的一个古墓群。但就在同一年便宣告失踪。尽管如此,我可以肯定我们现在看到的这只凤鸟尊绝对不会是失踪的那只。”  “唐先生是从它的高度来判断此尊非彼尊的吧?”  “没错。那只鸟尊大约是厘米,范小姐你可以量一下这只凤鸟尊的高度。”  “我已经量过了,是厘米,高出3厘米。”  “你说得很对。而且还有一点区别,那只凤鸟尊的器盖是丢掉了的,也就是说,大凤鸟的背上没有小凤鸟,这就远远比不上这一只完整了。”  范文嘉接话道:“在我看来,这很像是一对公鸟与雌鸟,现在我们看到的是雄凤鸟尊,所以它要高一些。”  “很有可能。  范文嘉继续说道:“我相信在座各位都听说过牧野之战的故事。三千年前,商纣王倒行逆施,*人怨,周武王姬发决心伐纣。之后两军交战于殷都朝歌附近的牧野,纣王的军队阵前倒戈,姬发趁势攻入朝歌,商纣王逃到鹿台放了一把火,将自己烧死。妖妃苏妲己则被押上法场处斩。当时妲己哭得一枝梨花春带雨,连刽子手都*于她的美貌,手中竟拿不住刀。还是嘉接着道:“可是有一件事我很不明白。唐先生,既然它并不是你刚才提到的那一只厘米高的雌凤鸟尊,那么那只尊又到哪里去了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能告诉大家,目前这只雄凤鸟尊是由钱可凡先生提供的,而钱先生本人今天并没有到现场。范小姐,也许另外一只鸟尊的线索就得去请教钱先生了。”  之后这只“倗季鸟尊”以一个吓死人的高价拍给了白司令。退场前柏然帮我拿到他父亲的支票,我换到“青花转心瓶加粉彩防风烛”走路。  “倗季鸟尊”的故事就从这一天开演。它就像是一把钥匙,一把转动苏柏然、范文嘉,还有我这个一窍不通的家伙此后那纠缠不清的命运的钥匙。从这一刻起,命运之匙开始转动了。

    范文嘉邀我们去成都

    午后三点,我跟苏柏然、范文嘉坐在沙利文吃烤鸽子蛋,喝下午茶。  苏柏然一如平常的少语,范文嘉一如平常的多话。  我介于两者之间,跟他二人同时相处,通常有一种很微妙甚至很不妥的感觉。  首先感觉到的一种不妥是他俩之间的关系。范文嘉是苏太太的小妹子,也就是苏柏然的小姨子,两者辈分不同,范文嘉算是长辈。可毕竟她比苏家大公子小着几岁,两人都是单身,又都是小一辈中相当出众的人物。这样的一个青年男子和青年女子,长期亲近地处在同一家屋檐下,好像总有些不妥当。  苏家乍看上去很新派,但照着我的理解,苏老爷子骨子里仍旧是恪守旧规的人。然而对于范文嘉经常主动去找到柏然聊天侃地,苏东禾好像并没表现出怎样的反对。当然,他也不必太大担心,毕竟大部分时候都有一个姓金的年轻军官厚着脸皮跟他俩赖在一块儿。这姓金的就是区区在下在也。  但我现在更关心的并非那种似是而非的感觉,而是那尊花了我老爹六万块光洋的乾隆爷的瓶子。  “小姨子,你不是说谁拍到这个什么转心瓶,你就给他抄一个还历史真相的笺吗?我可是被你这话蒙上了贼船的,你可不得说话不算数。”  范文嘉微微笑道:“是啊是啊,都怪我懒,懒得提笔。就讲给你听吧。这转心瓶的确是乾隆爷‘古月轩’的密制,更是藏在‘养心殿’的爱物。大清朝有个规矩,但凡皇帝看上哪位妃子想要临幸她,必是交代给近身太监,用毯子裹了来放在龙床上,不待天明就得重新送回妃子的别院。这位乾隆爷*成性,自是不好当面坏了规矩,便也照着办,但也不妨偶尔来一回微服私访。不告诉任何太监,不翻任何一位娘娘的牙牌,在‘养心殿’里读书读到小半夜,兴致来时便突兀地穿戴齐整,找出这盏‘青花转心瓶加粉彩防风烛’,顶多只让一个贴身的小太监领了,静悄悄地掌着灯,兴冲冲地往他那突然念想到的女人寝宫里去,实在又浪漫又刺激。平时不用了,就变回一只瓷瓶,大大方方地供着,小太监还得记住将黄蜡灌注进去,不要到下回用时竟已烧尽。只是这种事回数不宜多,也不好让太多人知道,总得悄悄地才不失了祖宗的先例和大清的体面。康熙和雍正在位时朝事繁忙,到了乾隆,难得天下已逢太平盛世,他性子又好玩乐,所以很是造了一些古里古怪的赏玩之物,恰恰就是这防风烛的来历。你看这鱼戏莲藻,也正是暗喻着鱼水欢好的调戏之意。”  她这么一番话说出来,我不由得频频点头,“真是想不到,范小姨子除了对古物有研究,对这种风花雪月男欢女爱的事儿也熟,真不愧是大学问家。”  范文嘉不禁双颊飞红,“呸”了一声,便岔开话题,另说一件事。  “少华,我发觉那天你已经注意到我的这个坠子。”  范文嘉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等我含含糊糊地答上两句,她先已经取下项链递到了我的面前。  确实是石头的,确实与雄凤鸟背上的那只小凤鸟颇为相似,都是双翅低垂、怡然自得的模样。尤其相似之处在于鸟眼,均是鼓鼓地向外突出,并未点睛。  只是相比之下,那枚小小的石头凤鸟比小凤鸟的做工要粗糙不少。  “这个坠子是我在日本留学时,有一次去名古屋的温泉旅馆,从老板娘的手里买下的。她说这在名古屋并不少见,是几百上千年前以前就传下来的图腾,乡下的石匠有时会雕造来做成屋子里的装饰品。最小的就差不多是这样的尺寸,可以挂在脖子上做项链坠子。不过是随处可见的小玩艺儿罢啦。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见到这个坠子时竟然生出一种很古怪的感觉,总觉得这只盲了眼的小鸟好像藏着什么秘密,甚至是一个很大很大的秘密。我想,只是一种直觉吧。”  “我便把它买下来,挂在项链上,一直戴了差不多两三年。自己几乎都已经忘掉它的存在了。但前几天拍卖会开始之前那个从香港来的唐先生拿‘雄凤鸟尊给我看,我立刻意识到它们俩或者说它们仨之间的相似性。就我所知道的,像这种形状的鸟尊全世界只发现了两尊,也就是那天我们所说到的一雄一雌,它们的出土时间应该都是在1879年附近,是非常典型的商周时期的作品。可是,为什么会在日本见到它呢?而且据他们说已经是传下来上千年的东西了。”  “范小姨子,你今天找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研究你这只飞到东洋去的小凤鸟?我和柏然可不懂你那些考古学。”我禁不住笑问。  范文嘉嗔怪地看了我一眼:“得了吧,别以为我是瞎子。那天我下台给你们看那只鸟尊时,你们两个的掉到尊里去了。何况你金副官不正是古物爱好者吗?那天不还花巨款买了只乾隆爷的“青花转心瓶并粉彩防风烛”吗?”  我不禁恼羞成怒。  她仍旧不肯饶人:“再说柏然,你就更加不用狡辩。你是做学问的人,不像少华那样不学无术。像他都会对雄凤鸟尊感上兴趣,你难道就不想探个究竟?”  柏然终于笑出声来:“你别再臊少华的皮了。说吧小姨子,你到底想要我们帮你干嘛?”  范文嘉精神大振:“我要你们俩陪我去一趟成都。”

    马商钱可凡的来历

    47岁的钱可凡是一个见一面便不容易被忘记的人。  他很胖,但那张肥肥的脸并不是正圆,而是一只光滑的一丝皱纹也没有的大号馒头。关键在那双眼睛,细细的,从长度到宽度都不能跟一般人相比,但偶尔会溜出一小丝明亮的光。你既可说那是狡诈,也可说是聪慧。  钱可凡留着寸头,有时戴一副眼镜,穿一身绸衫,拿着只鼻烟壶,说话慢慢,走路缓缓,派头像个十足的乡绅。  钱可凡是个生意人,主营是盐、茶叶、绸缎,经常出没于四川、重庆、云南以及西藏。他拥有一支规模庞大的马队,都是些身体矮小但体格结实的川马,偶尔也有滇马,擅长脚力。在40岁之前,钱可凡经常亲自带着他的马队,穿行于滇川藏的崇山峻岭之间。有很长一段时间,如果耳边没有持续不断的马铃声,钱可凡无论多么疲倦也无法入睡。他的头发里有杂草的碎屑,衣服里裹着牦牛的干粪,眼睛里看到的全是藏地的天光。  钱可凡跟很多人打交道。沿途设下关卡的士兵、征收重税的土司、茶叶庄、绸缎庄或是盐庄的老板、跟着他的马队同行同住的转山的藏民、唱歌唱得很好听的羌族少女,满脸稀脏的藏族母亲以及她们怀抱里皮肤黑漆漆的小孩子。有时他也跟土匪打交道,偶尔很凶悍,偶尔称兄道弟甚至纳上一些不明不白的买路费买来一长段时间的安稳。他也跟文质彬彬的银行家打交道,从钱可凡手中出入的银票并不比川渝两地的实业家们来得少。有那么一段时间,钱可凡做的几乎算得上垄断生意。  但在40岁之后,钱可凡的身体忽然发福了。他发现当他走到任何一匹体格健壮的牡马面前时,那匹马都会不由自主地往后退渴望避开那具庞大的身躯。即使钱可凡命令马夫强行拉往鼻绳不顾一切跨上马背,牡马甚至已经开始慢腾腾地挪动,但不等走上几步,它的前腿一软,差点就连人带马摔倒在地。  钱可凡很沮丧。但稍后他明白到十几年的马背生涯确实该结束了。运载着茶叶与绸缎的马队还可以继续进藏出藏,但他自己将不再是带队之人。现在,他应该安安稳稳地坐下来,享受一下提前到来的清福。更重要的是,一支马队究竟能带来多少利润呢?也许他可以做点别的什么,比方说武器,或者烟土。  关于这两样商品的故事我们就不多说了。总之,七年以后的钱可凡更加肥胖,步履越发缓慢从容,银行户头里的存款数也越来越多。他还有更大的几笔资金终年流转在一些见不着光的地方。如果不是偶尔遭受痛风的折磨,钱可凡目前的日子应该算是过得相当满意的。  钱可凡是一只狡猾的兔子。他有很多个窝,重庆有,成都有,云南有、西藏也有,每座城市里都不止一处住宅。但钱可凡并不养小妾,他对女人没有太大的兴趣,他只是喜欢囤集,就像囤集银元券一样囤集房产。也许他还囤集了一些土地,数量究竟如何谁也说不清楚。他也囤集古物,不是为了喜欢,只是为了出手。要么赚到利润,要么赚到名声。这次拿到拍卖会上来的雄凤鸟尊大概是为了后者。说到底,对于古物他并不算是行家。  但钱可凡并不打算参加城市贵族们的聚会。他跟那些说话拿腔拿调声线柔软的绅士们无法混在一块儿。闭上眼睛,他仍然会习惯性地想起藏地高原上空的那一片片天光,他在梦中仍旧会听到马帮的铃声,他甚至能触摸到牦牛粪便烘烤时暖洋洋的温度。等他醒来,这一切都没有了。若是让他将这些粗鲁的玩艺讲给那些绅士们听以成为某个话题的话,他估计那些家伙是会皱紧眉头的。而他们所喜欢谈论的那一切也向来不在钱可凡钟意之列。因此,他干净利落地把自己拒绝在城市贵族们的大门外。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钱可凡不参加爱国绅士们的各种活动。他总是以隐士的身份参加,本人不到场,但现场会留下他的味道。久而久之,“钱可凡”成为了一个神秘的名字。他的“原马帮领袖”身份尤其加重了这种神秘的成色。  当“东禾园”里热热闹闹地举办着“重庆市首届抗战爱国古物拍卖会”时,钱可凡并不在雾都。他在几天前便已经回到了位于青城山脚下的一处宅子里。天气愈发炎热,川西的温度对他这样的胖子更适宜一些。至于雄凤鸟尊,自有他从香港请回来的唐先生懂得它的价值。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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