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天天起早贪黑的忙一天能挣多少?一百还是二百?连我吃顿饭都不够,你就不能用那时间好好陪我吗?我什么都不要你做,只要你在我身边,在我随时都能看到的地方,这要求很过分吗?”
    卫峥发泄一通,看着舒曼,一脸委屈。
    “不过分,很正常。”舒曼还是低着头,声音里有些无奈,她搓着手,咬了咬嘴唇,抬头看着卫峥,犹豫了下说:“最开始我就说过,我们不合适的。”
    “什么?”卫峥没想到舒曼居然是这么个反应,不由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她,心里憋着一股子气,肉眼都能看到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你什么意思?跟我不合适,跟韩崇文就很合适是吗?”
    “你说什么?他还是个小孩。”舒曼皱着眉辩解,虽然没有明说,但她的脸色明白传达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理。
    卫峥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爆炸了,他重重的哼了一声,坐下来,也不看舒曼,嘴角勾着没有温度的笑,阴阳怪气的说:“小孩就不会长大了?你们隔了不到两岁,应该算是同龄人,你中午忙的顾不上吃饭,他体贴的给你送来,你去进货,他给你看店,多么默契呀!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就我多余,我就该如他所说,识相点自己滚,不妨碍你们!”
    “你说什么呢?小文给你说什么了?”舒曼小心的看着卫峥的脸色,伸手握住他搁在桌上的手,温柔的抚摸着:“他小孩子不懂事,要是说了什么你不喜欢听的话,别跟他计较。”
    “他看上你了,让我滚蛋!”卫峥拨开舒曼的手,脸色既冷又臭。
    “我把他当弟弟看待,绝没有任何的暧昧,他也不是爱我,只是孤独的太久,渴望温暖罢了。”舒曼温柔的看着卫峥,眼中笑意盈盈,又抓住卫峥的手:“好了,别吃醋了,我回去会跟他好好说明白的。”
    卫峥转过脸来,认真的盯着舒曼:“曼曼,我是真的爱你,如果你也爱我的话,那就为我做一次妥协,听我的,结束掉那个小店,到我的公司里来帮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会把你的家人当做我的家人看待,只要你喜欢,我现在就能把你父母弟妹都接来省城,给你爸妈最好的生活,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安享晚年就好,真要闲不住,那就做个清闲点的小生意,权当打发时间,把你弟妹送到省城最好的学校,以后他们有出息了,出国留学什么都行,你知道我有这个能力的。”
    卫峥说完这番话,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了,他以为会看到舒曼感动的笑容,他甚至已经站了起来,准备张开手臂迎接她扑过来的身躯,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舒曼非但没感动,原本温柔的目光也渐渐敛去,她的神色变得说不出的疏离冷淡,目光穿透他停在身后的虚无处,泛着淡淡的嘲意。
    “谢谢你的心意,我没想到我原来这么值钱。”她讽刺味十足的撇了撇嘴,看着他说:“如果我说不呢?”
    “为什么?”卫峥不懂,他感觉自己或许说错话了,可到底他错在哪里了?
    舒曼撇开脸不再看卫峥,她的思绪回到真正十八岁的时候,那时还没结婚,崇崇的爸爸韩志正在死缠烂打的追求她,可她觉得他太油滑轻浮,从来不假辞色,后来他堵住她,对她说了类似于卫峥此刻说的话,当时说的真挚无比,让她觉得天塌下来都不用愁,她终于肯正视他,对他说:你若有心,就按农村正常的程序走。
    后来韩志表现不俗,从提亲到订婚,出手大方,甜言蜜语,当时附近的适婚女孩都羡慕她撞了大运,她也觉得自己挺幸运的,认真规划过以后的生活。可结婚第一天,她就被狠狠打脸。
    只是因为早上起得晚了一点,没有给婆婆预备好现成的早饭,她婆婆就拉着脸骂了句:什么东西,我们韩家花了那么多钱买来的可不是尊菩萨!”
    她当时气哭了,但自小的家教让她没有跟婆婆翻脸,忍着气做了饭,后来实在委屈,就跟韩志说了,她以为会得到怜惜,他却不以为然的笑着说:你可不就是我买来的吗?人家娶老婆花了一万,还能带回来八千,你呢?你算算从我提亲开始到现在,你们家坑了我多少钱?不过这钱花的值,我老婆就是美!
    这是情浓时,等到他新鲜感过了,她再美,也失去了吸引力。他们作践她时,她心里只有一句话:活该,谁让你贪钱呢?自己有手有脚非要靠别人,自作作受!
    “曼曼?你怎么了?”卫峥觉得很不安,他此刻眼前看到的舒曼似乎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让他觉得心里没底。
    “没什么。”舒曼回过神来,收了嘲讽,但也没了温柔之色。
    她是个理智的人,知道自己不该迁怒卫峥,卫峥是卫峥,韩志是韩志,两人有着本质的区别,如果当年最开始遇到的是卫峥,那或许她会幸福的过一生。可也只是个或许,一辈子太长,谁也没办法对另一个人保证什么,就算此刻真诚无比又如何,大多数的人都做不到言出必行。
    就算真的言出必行,一辈子那么长久,她没有办法一直让自己充满吸引力,而等到没有了爱,对方因为年少轻狂时的话而苦逼自己兑现承诺,到时候心里岂会没有怨气?就算人品好,碍着往日的情分不会发泄到她头上,可看她也终究是憋屈的。
    一段感情如果没法保证会到死都不结束,那不如就停在最美好的时候,这样,至少回忆是美好的,纵然有遗憾,至少不会相看两厌。
    “你……”
    舒曼的脸色阴晴不定,卫峥心里忐忑,不知如何是好,他没有恋爱经验的,这会儿实在猜不出舒曼是怎么了。
    侍者送来牛排红酒,卫峥立即殷勤的给舒曼切牛扒,他再不敢使性子耍脾气,不时的偷看舒曼的脸色。
    等到卫峥切好牛扒送到舒曼面前,她的神色结束了变化,呈现一种尘埃落定的坚定,看着他,她说:“最开始我就说过,我们不合适的。”
    “然后?”卫峥声音发颤,心脏跳到了嗓子眼。
    “我们分手吧。”
    手中正在倒的红酒瓶“砰”的一声掉到了地上,他听到自己气若游丝的声音:“为什么?好好的,就算我说错话了,你告诉我啊?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到底哪里错了?你告诉我啊?你怎么能这样?”
    卫峥语无伦次,难以置信的盯着舒曼,眼中慌乱无措与莫名其妙交错闪现,一头雾水又百般委屈。
    舒曼无动于衷,轻声说:“我想对你好的,就算要我的命都行,可我发现我没法满足你,你想要的是我给不了你的。”
    “不就一个破店,你想干继续干就行,至于因为这个跟我说分手吗?”卫峥从最初的慌乱里静下来,他颓然的用手托着头,觉得自己根本就无法理解舒曼的逻辑。
    如果都能为了他命都不要,为什么就不肯做点改变呢?
    “为什么?如果像你说的,想为我好,命都不能不要,做点改变就这么难吗?”他问出了自己的困惑。
    舒曼说:“舍命只需要一刹那,改变却需要一辈子,我不能保证一辈子都让你心满意足,既然终究免不了失望,那不如从现在就断了。”
    “你这是什么破逻辑?为了不让我以后失望,就让我现在绝望?”卫峥笑了,笑的惨兮兮的,他摆动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无法置信还是无法置信。
    荒唐,太荒唐了!狡辩,就是狡辩!可笑,太好笑了!这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可笑的冷笑话!
    他在心里狂笑,最后流下了一滴眼泪。
    ☆、爱难割舍
    舒曼弯腰捡起地上的红酒瓶,给两人斟满,端起酒杯对卫峥平静的说:“好聚好散。”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卫峥惨笑,“如果爱过,怎么能这么收放自如?前一刻还笑的那么温柔,似乎满腔深情,可眨眼之间,就能冷若冰霜的提出分手。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如果不爱我,为什么要跟我一起?为什么要给了我那么多快乐之后,再狠狠收回,就为了让我尝试一下什么是痛不欲生吗?”
    他低着头,右手扶着额头,挡住眼中朦胧的泪意。
    “我以为能在你厌倦我之前尽我最大的努力去爱你,可你现在要的,我满足不了你。”舒曼艰难的说,卫峥不好受,她也不好受。
    只是又能如何呢?不合适终究是不合适。
    “那我们还保持之前那样,就当我今天下午没来过,我今晚到七点再去接你下班。”卫峥匆匆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舒曼拉住了他,他站着,她坐着,她说:“卫峥,你知道我们回不到过去了。”
    “你一定要分手吗?”卫峥颓然的又坐回椅子上,他看着她,眼中满满都是委屈和凄惶:“我对你不够好吗?你还要我怎么做?我知道你要强,或许我刚才伤了你自尊心,可我本意只是心疼你,我只是想对你好,就算方式不对,也用不着判死刑吧!”
    “不是伤自尊心的问题,是本质上不合适的问题。”舒曼看着卫峥,眼神无奈:“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我不会是你理想中的伴侣,就算现在因为爱你,我肯为你改变,做你想要的样子,可我不能保证一辈子都能做到失去自我去迎合你,我怕以后时间长了,我会怨你。”
    “那不改变不行吗?我不要你改变了,我自己改行不行?”卫峥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或许现在他有些操之过急了。
    “你能改到什么程度?”舒曼笑了,笑意很淡,也很无奈:“不管你怎么改,你都不会是我理想中的伴侣的。”
    “那你理想中的伴侣是什么样子?”卫峥问。
    “在我计划内,三十岁之前是不会谈感情的,三十岁以后,事业稳定,如果寂寞,或者考虑父母感受的话,或许会找个伴,不需要多浓情蜜意,大约就像合作伙伴一样,在家庭中各司其职就行。”
    卫峥眼中的希望之光暗淡了下去,他确实不可能是舒曼理想中的伴侣。
    “那你最开始为什么不彻底的拒绝我?”他质问,“你不觉得这样更残忍吗?”
    “我以为你过一段时间就会厌倦我了。”舒曼歉意的看着卫峥,“我也真的是喜欢你,想要尽可能的满足你的。”
    “你的爱太残忍了。”卫峥勉强笑了下,看起来比哭还难看,“看来只能怪我不是个花心的人。”
    “相信我,就算是刘淼那样的花花公子,被你这么爱一场,也是会受伤的。”他又补充了一句,招手让侍者买单。
    “曼曼,再想想好吗?我家的电话你知道,想通了给我打个电话,不管是什么时候,我都去接你。”
    卫峥率先走出了餐厅,半下午的阳光刺的他双眼一阵不适,差点流出泪来。他现在心情极度不好,迫切需要找个人来迁怒一下他满腔的憋屈。于是,他直接开车回家。
    崔媛媛并不在家泪恐苯哟虻缁敖欣戳思艺荆靡淮涡岳词鋈耍沟装盐葑永锎蛏ㄒ槐椋写捩骆碌亩魅咳拥矫磐猓∈遥踩斓却捩骆掠霉亩魅炕恍碌模缓蠼欣此常依锏拇竺潘涣颂仔碌摹
    等所有的事都做完了,他就守着电话,哪儿也不去,吃饭直接让饭店送来家里,直到夜里三点多,玩够了的崔媛媛回来疯狂的敲门,舒曼都没给他打电话。
    崔媛媛是个精明的,平时卫峥看在两家的关系上,不做绝的话,她脸皮厚的能当城墙用,可一旦卫峥发了狠,她也不敢触他霉头。眼见她所有的东西都被扔出来,门锁也换了,死活敲门都不开,她就知道卫峥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悻悻的在门外骂了一阵,她拖着自己的东西去自己家,反正也不远。
    舒曼回到店里时,韩崇文已经挂好了所有的衣服,正在给一群年轻小姑娘讲解衣服搭配,他板着脸一副不太耐烦的样子,小姑娘们围着他,各个面红耳赤,嘻嘻哈哈的听着,七嘴八舌的问些跟衣服毫无关系的事。
    “回来了?”瞧见舒曼回来,韩崇文立即撇下一群小姑娘,朝着舒曼迎来。
    “恩,谢谢你了。”舒曼脸色不好,勉强对韩崇文笑了下:“我有点事出去一下,你等下直接关店门走吧。”
    “发生什么事了?”韩崇文关切的问,心里却是得意的,看舒曼的脸色肯定是和卫峥不愉快。
    “我跟卫峥分手了,现在要去找点钱把他给我投资的钱还给他。”
    “是吗?”韩崇文的眼都亮了,“你先等等。”
    他走回一群小姑娘里,说了几句话,把人轰走,然后从里面关了店门,装作一副担忧的样子问:“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我?”
    “不是,不合适早晚要分的。”舒曼坐在试衣服的凳子上,心里难过的要死,也无心搭理韩崇文,她抱着自己的头,脑中一片浆糊,感情的事,就算是她也做不到收放自如,卫峥有十分难过,她就有八分,剩下的两分是麻木。
    就不该开始的,如果当时知道是现在的处境,还不如不来省城。
    “你别难过,有事我也可以帮你的。”韩崇文内心窃喜,脸色依旧冷淡着,只是眼眸特别的亮,闪着难以掩饰的热切,他蹲在舒曼身边,试试探探的把手臂搭在舒曼肩膀上,很想很想把她搂到怀里,但又不敢,只好不断的说:“没事,还有我呢,他能帮你的,我都能,他给你投资了多少钱?我这里还有这些年积攒的零花钱,也有好几万,不够了我就去找我奶奶要,终归会想办法还他的。”
    舒曼根本就没听韩崇文说了什么,他絮絮叨叨了半天,她转头看了他一眼,恍惚中以为这个搂着自己的人是儿子,就喃喃说了句:“崇崇,妈妈心里难过。”身子一放松,就靠在了韩崇文的怀里。
    舒曼突然靠过来,韩崇文毫无准备,紧张的差点被一口气憋死,胸腔里怦怦乱跳,全身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哪里听清舒曼说了什么,她本来声音也不是很清楚,他以为她说了句:曼曼心里难过。就赶紧的哄她:“好曼曼,还有我呢,我一定不比他差,你放心。”
    舒曼的恍惚只是短暂的,她很快回神过来,看清自己和韩崇文暧昧的姿势后,立即站了起来,不好意思的看着他:“小文,对不起,我这会儿有点脑袋不清楚,你先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哦。”韩崇文很失望,但他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却也不离开。
    舒曼无法,只好说:“走吧,我们一起走,我也要出去。”
    然后她开了门,两人走出店里,她重新锁了门,对韩崇文摆了摆手,直接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去找洪雅如。
    洪雅如刚下班,正在家里学着切土豆,想要给老公做一顿爱心晚餐,听了舒曼的来意后,她毫不犹豫的说:“钱我现在就能给你取出来,但是你跟卫峥真的就毫无可能了?他看起来不错呀!”
    “而且你被关在拘留所的时候,要不是他和刘淼,你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怎么说分就要分呀?”她又补充了一句。
    舒曼长久的坐在沙发上沉默,最后说了句:“就当我狼心狗肺吧。”
    “哎……”洪雅如长长的叹了一声,劝也不知道要如何劝,也知道自己的这个表妹性子倔,决定的事从不改变。
    “那你打算怎么样?”洪雅如担忧的看着表妹,“卫峥会罢休吗?你说分他就同意了?”
    “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在省城待了,但还有点事一时走不了。”舒曼避开提卫峥,“再过一段时间,陈素娴的案子了了,我就把服装店转让出去,到时候还了你的钱,我就去c城打工,三五年内都不会再回来了。”
    “c城?那么远?干嘛要去那么远?就算是避开卫峥也不用跑那么远吧!”洪雅如惊讶。
    “c城是沿海发达城市,贸易发达,机会比这里多得多,我本来就打算在这里待半年后,春节过后就去的,现在也不过是原计划继续。”舒曼勉强挤出笑来。
    “你别笑了,看起来更可怜。”洪雅如打击她,摇了摇头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卫峥那样的男人,多少女孩抢着倒贴他都不要,你居然因为他对你太好了而死活要分手,我能说你神经有问题吗?”
    “我就是个疯子。”舒曼苦笑,她知道没有人能理解她的。
    她的人是重生了,可她的思想依然受着上辈子所有的悲惨遭遇所影响,她改变不了自己,如果重生的时候直接失忆了多好啊!
    ☆、情敌相见
    洪雅如见劝不动舒曼,只得跟她去取钱,并且将她送回家中。舒曼将出租屋里卫峥的衣服全部收起来放进他来时拉的皮箱,将那五万块钱也放了进去。
    收拾妥当之后,她将皮箱放进衣柜里,坐在床边想着是给他送去,还是打电话让他来拿。想着想着,就想起了两人在一起时的甜蜜,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了只余心酸和怅然。
    两人分别时,他那么伤心和绝望。她心里难受主要是因为伤了他的心,这绝不在她预料内,也不是她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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