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照例摆在李七娘房里。

    李中易换上一身家常服,笑眯眯的坐在桌边,欣赏着李七娘花蝴蝶一般在室内飘舞,指挥侍婢们上酒菜的绝妙风姿。

    “爷,奴家说您今儿个吟了首绝妙的好词?”李七娘替李中易斟满了杯中酒,这才露出狐狸般的八卦笑容。

    李中易拉住李七娘的小手,轻声吟道:看今朝,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这是下句,你若对得出上句,重重有赏。”

    李七娘可不是李中易这种腹中并无多少诗的土包子,她尚未及竿之时,便已是京城最出名的四大才女之一。

    李中易故意难为下李七娘,想看看她有多少文学功底,李七娘显然领会到了男人没有说出口的意图。

    只见,李七娘凝眉沉思片刻,随即吟道:“忆往昔,旌旗蔽日,席卷天下似龙。”

    李中易这些年多少读了一些经史子籍,龙,可以指刘寄奴,其实也可以是秦始皇,反正皆为人君!

    李七娘的马屁拍得令人很爽,显然是看破了李中易的心思:一统天下!

    李中易二话不说,操起酒盏,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叹道:“知我者,七娘也!”

    李七娘的酒量不浅,她陪着李中易连饮了几杯美酒,这才放下酒杯,小声说:“爷,老太公和老太君的喜好,您得指点详细了,免得让奴家在舅姑面前出丑丢人。”

    李中易从李七娘扭捏的表情之中,捕捉到了忐忑不安,和浓浓的情怯,他不由微微一笑,握住女人的小手,解释说:“你这是丑媳妇怕见舅姑吧?呵呵,实话告诉你,没必要有任何的紧张和担忧。”

    面对李七娘不解的担忧,李中易很有耐心的介绍说:“母亲宁可自己被捉,也要挡在官军的前头,以便给我留下一线生机。亲恩可谓深似海,你说说看,我母子的感情,岂能薄了?”

    “我父早年为蜀国宫廷侍御医,为人豁达大度,且早已不理家中的琐碎事务,娘子你何惧之有?”李中易轻轻抚摸着李七娘的柔荑,笑眯眯的说,“家中事务,母亲悉数委于瓶娘掌理。我以前和你说过的,瓶娘为人干练,处事又很公道,在家仆之中威望极高。”

    李七娘点点头,她经常男人提及唐蜀衣,也就是瓶娘的旧事。

    若是一般的女子,总男人在跟前夸奖另一个女人,早就吃上了飞醋。

    可是,李七娘出身于滑阳郡王府,从小受过极其严格和良好的家庭教育,见识自然不凡。

    若不是李琼惨败于南唐的林虎子之手,彻底失了柴荣的宠信,有段时间,李琼甚至都有将李七娘送入宫中,侍奉君上枕席之间的小算盘。

    这个时代普遍的观念是,养儿继承家业光耀门庭,养女则嫁入高门,替娘家捞取各种利益。

    所以,李琼的想法,站在滑阳郡王府的整体利益角度上考虑,没有丝毫错处。

    只是,阴差阳错之下,李七娘竟然有离家私奔会情郎的绝大气魄。这种绝决的举动,却让两个大豪门之间,原本赤果果的利益联姻,笼上了浓浓的感情佳话色彩。

    男人当面夸奖瓶娘,见多识广的李七娘,她不仅不生气,反而觉得没跟错人。

    李中易的花心,李七娘比谁都明白,家里这么多美貌过人的妾室和侍婢,足以证明男人对于美人儿的收藏癖好。

    只是,李中易虽然好色,却是个非常念旧之人,这比很多新人接进门、旧人踢出墙的男人,强出去何止十倍?

    “只要爷一直护着,奴家啥都不怕!”李七娘非常了解枕边男人是个大男子主义者,不能硬碰硬,只能以柔克刚。

    李中易哈哈一笑,被拍得心里很舒坦,拈起酒盏,轻轻的和李七娘碰了个杯,说:“放心吧,只要我没闭眼,谁都不敢欺负你的。”

    李七娘心里满意之极,她等的就是男人的这句话,索性坐到男人的腿上,替他夹菜斟酒。

    实际上,李七娘早就从身边人的嘴里,知道了李家老宅内的实情:她的男人在家中向来是一言九鼎。

    李中易其实心里也明白李七娘的担忧,所谓聘为妻奔为妾,指的是明媒正娶的是正室,私奔会情郎的只能作妾。

    这年月,离家私奔的女子,不仅会让娘家人蒙羞,更会被夫家人瞧不起。

    然而,李七娘冒着被人戳烂脊梁骨的风险,心甘情愿的主动投怀送抱,不管别人怎么看,李中易绝对是感动的。

    以李中易大周第一强藩的地位,只要他喜欢李七娘,整个李家军以及老李家的上上下下,谁敢怠慢了李七娘?

    “爷,叶氏怀着咱们老李家的种,您……若是伤了胎气,可怎么得了?”李七娘在男人的面前,一向不藏着掖着,有啥就说啥。

    也正因为李七娘的纯真,李中易除了感激之外,更多的是浓浓的喜爱。

    这年月,稍微有点权势的男人,谁不是整天被泡在甜言蜜语里边?

    李中易只要和李七娘待在一起,就整个的远离了外面的勾心斗角,完全不需要把心思掰碎了再咀嚼七八遍再说出口。

    钱钟的名著《围城》里边,有句名言: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去。

    这人呐,总不知足。得到了权势之后,还想得到纯真的感情,李中易就有这种毛病!

    李中易微微一笑,夸道:“七娘呀,你也太小瞧你男人我了,想我李某人乃是顶儿尖的名医,下手岂能没有轻重?嘿嘿,我只是拿铜镇尺,抽了叶氏几下而已……”

    李七娘发觉男人的视线不怀好意的绕着她的臀转圈儿,她心里便明白了,据说叶氏当时叫得异常的凄惨,敢情只是被打了屁股而已。

    “叶氏产下獾郎不久,这又怀上了之后,以为腰杆子硬了,言语和态度上,也不及往日的恭谨,是该给点教训,让她长长记性。”李七娘这话一出口,倒把李中易逗乐了。

    李中易非常了解李七娘的个性,她平日里一向与人为善,也与人无争,今日个居然主动挑叶晓兰的刺。显然,叶晓兰仗着延嗣的大功,所作所为多有碍眼之处。

    对于后院的事儿,李中易一直采取睁眼闭眼的态度,尽量避免掺合进去。

    俗话说得好,三个女人一台戏,李中易后院的女人又何止三个?

    后院内的小老婆众多,李中易享受的是美色和柔情似水,却不想沾惹其中的是非。

    不过,总说真话的李七娘既然把事情摊开在了面前,李中易也不能没个态度。

    “嗯,叶氏要好好的静心养胎,最近一段日子我的火气比较旺,晚上就叫韩氏和萧绰伺候沐浴更衣吧。”李中易笑望着李七娘,李七娘立时臊得低下头,晶莹的耳根羞得通红,粉面含春。

    李中易晚上大多歇在李七娘的房中,以前,李七娘总是被动的挨整。近一段日子以来,也许是被李中易挑动了心弦,李七娘总是主动出击,把男人吊在半山腰,却又无法真的成事,好不难受哇!

    “嘻嘻,你若真的想那个啥,不如现在就生米煮成熟饭吧?”李中易觉得有趣,索性把李七娘往墙角里逼。

    李七娘翻了个白眼,恶狠狠的喷出一口浊气,嗔道:“想得美!”

    李中易哈哈一笑,有郑氏在登州,他每次都被喂得很饱,其实并不是特别的馋。

    前段日子,李中易每次去和郑氏幽会,总要带上韩湘兰一起去玩三人行。出于绝对的禁忌,最终接收精华的都是韩湘兰。

    然而,韩氏的肚子很不争气,就像是天然盐碱地一般,哪怕农夫再辛勤的播种,却至今没见任何动静。

    李中易虽是顶儿尖的名医,却因为专业的局限,并不是专治不孕不育的妇科圣手。

    现在,李中易能够做的,是按照韩湘兰的月事规律,进行综合性的观察,核心是找出准确的排卵日。

    李中易的内房里,机密的事务多如牛毛,不可能任由叶晓兰一人独大。而出身较高,又足智多谋的韩湘兰,恰好可以对叶晓兰形成有效的制约。

    然而,自从叶晓兰产下獾郎之后,内房的平衡状态,渐渐失衡。更重要的是,叶晓兰现在又有了身子,若生的还是个男婴,至今腹中空空的韩湘兰,简直没办法在内房里挺直腰杆说话了!

    李中易的膝下已有好几个儿子,叶晓兰生下的獾郎,就本质上而言,也没显出有多珍贵。

    可问题是,越是朱门豪族,就越强调女人对整个家族最重要的贡献:开枝散叶、繁衍子嗣!

    韩湘兰侍寝的次数,其实只比叶晓兰多,而不会更少。然而,偏偏就是承接雨露不多的叶晓兰,接二连三的有了身孕,这实在是令李中易百思不得其解!

    吃罢晚膳之后,李中易还没端起茶盏,便接到了密报:曹王和杜太贵妃的座船,已经到了齐州,也就是后世的济南市。

    “哈哈,天助我也!”李中易心情格外的舒畅,一把抱起李七娘,凌空转了好几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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