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号”的一个金属部件,晴天在阳光下很显眼,用以给远方的人当路标,此外也可以当避雷针。

    原子炉上架着一口小锅,水“咕嘟嘟”地煮沸了,薛垣用笊篱把热腾腾的面条捞进盘子里。——这个笊篱是用飞船上的一个轴流风机罩做的,也真是物尽其用。

    做蔬菜色拉的时候,天色变得有点阴沉。

    薛垣从厨房里探出身子,用手搭了个凉棚,望向天空。浓浓的乌云在地平线尽头翻滚堆积,看起来是要下雨。

    薛垣丢下正在切的莴苣,抱起家里所有能找得到的瓶瓶罐罐。

    祁涟告诉过他,这个星球地表温度高,淡水资源不多,但全年多雨,所以下雨时尽量多储备一些水。

    祁涟在田里收小麦,为快要到来的秋冬季节贮存粮食。这么多年的风吹日晒,他的皮肤却几乎一点也没受到损伤,容貌也毫无改变。这是因为,他的基因经过了优化,细胞老化的周期比普通人慢得多。

    薛垣远远看着他,觉得他是凝固在流沙画里的一尊小雕塑,时间的沙砾只会从他外部冲刷过去,不会对他产生影响。

    仿佛感觉到了薛垣的凝视,祁涟转身向他看了过来。薛垣把双手拢在唇边:“回家吃饭了!”

    这句话他喊得无比自然,就好像他们已经这样过了大半辈子老夫老夫的农家生活。他看不清祁涟是否微笑了一下,但却真确地感觉到了自己心中升腾而起的温情。

    不论那个高维文明究竟怀有什么目的、又想要借助这个宇宙对人类做些什么,都已无关紧要了。他惟愿ta们再给这个宇宙8秒,让他和祁涟在这里安稳地度过一生。

    浓云酝酿了一天,到了夜晚,大雨如期而至。

    因为害怕麦子被雨水泡坏,祁涟去打谷场连夜收场。薛垣不会干农活,帮不上忙,只好独自待在家里。等得久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到了几点钟,一阵轻微的“咚咚咚”把他扰醒,是从门的方向发出的。

    薛垣的第一个反应是:祁涟回来了。

    正要去开门,脑中倏地打了一道闪电:不对,不可能是祁涟。

    屋子的门是用“阿尔戈号”的舱门改造的,并未安装锁闩之类的东西。金属门板在电磁力作用下合拢在一起,按一下旁边的按钮便会自动打开。

    如果是祁涟回来,他不但不会敲门,还会尽力放轻动作,以免惊动薛垣。

    那…………门外会是谁?

    一阵寒意直蹿上薛垣的背脊。他想起一篇只有一句话的科幻小说:地球上最后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他从床上一跃而下,无声地打开床头的抽屉。里面有一把老式军|用|手|枪,点四五口径的勃朗宁m1911,是考察队的一名成员带来的私人藏品。为防止走火,平时拆卸散了收在木盒子里。

    薛垣迅速把手|枪拼装起来。其实他很怀疑门外是某种非人类的东西,枪|械可能根本没用。但出于特|种|兵的习惯,手里拿着武|器总会稍微安心一点。

    装好了枪,头脑已经完全清醒过来。薛垣把子弹压入膛中,紧贴墙根快速潜移到窗边,双手持枪背靠墙壁,以最小的动作侧目探视。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王子

    外面空荡荡的。

    门上一盏小灯发出微弱的光,照亮黑夜中飘洒的雨丝。廊下整整齐齐摆着一排容器,是薛垣白天放在那里接雨水的。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是风,刚才的声音一定是风。薛垣这样自我安慰着。

    忽然,一只广口玻璃瓶摇晃了一下,咣当一声翻倒在地上,看上去就像被谁不小心踢了一脚。

    ……雾草!是风是风,一定是风!(≡д≡|||)

    然后,那只瓶子又重新站了起来,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把它扶起。

    ……是风是风是风……奶奶个熊不带这么玩的啊啊!!老子最怕灵异事件好吗!!(〒▽〒|||)

    牙一咬心一横,薛垣猛地按下门边的按钮。两扇金属门“唿啦”一声倏尔开启,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正举着枪确认四周的动静,偏巧空中“咔啦”一个炸雷落下。薛垣一惊之下,条件反射般对着广口瓶附近连扣扳机。“砰砰砰”一阵乱响,瓶子应声爆裂,玻璃碴和水花四处飞溅。

    安静了片刻,那个要命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声源近在咫尺,甚至能感觉到门板传声时的震动。只是,这一次声音变得极有规律,一直缓慢而清晰地重复着相同的节奏,很像莫尔斯电码。

    薛垣强令自己冷静下来,在心里默数着长短间隔的频率:

    ...-.--.-.--.-

    vanya(万尼亚)

    薛垣呆住了。

    叫他“万尼亚”的人很多,但会用莫尔斯电码这样跟他交流的人,就只有一个。

    “父亲?”这个称呼一霎脱口而出。对他而言,这已是一个非常陌生的词语。

    敲击声仍在继续,并开始变得时远时近,像在引导着他走出去。

    薛垣定了定神,收起手|枪,循着声响的指引迈出房门。

    冰冷的雨水倾洒在他身上,但只有一霎。

    他发现,自己的视角变得奇异:他正在从一个从未见过的角度回望自己刚才置身的房间。

    他小的时候,常在画报上看见一种叫“考眼力”的儿童画:各种姿态各异的小人儿被铺陈在一幅很大的画面上,但没有前后遮挡或近大远小的透视关系,可以看到每一处细节。幼儿园的老师总是给小朋友们看这种图,让他们比赛谁先找出画里正在做某件事情的某个人物。

    从四维空间看三维空间,就有点类似从三维空间看这种画。习以为常的透视关系消失了,每个物体都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毫无遮蔽地祼裎,失去了内外之分。

    他明白过来,这里是四维空间,他正处在那个多出来的维度上。

    他看不到第四个维度,就如画在一张纸上的小人无法穿透纸面看到三维空间。但他能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纵深。

    佛教《维摩诘经》记载,维摩诘居士的房间很小,仅有方丈之地,然而“其室广博,包容无所妨碍”。

    现在想来,那个方丈室可能就是四维空间吧?

    薛垣小心翼翼地朝房子挪了一小步。周遭恢复了正常的景观,他站在房门口,雨水落在他身上。他知道,自己退出了第四个维度。

    敲门声随即又响了起来,比刚才更加急切:万尼亚,万尼亚,万尼亚。

    薛垣再次进入了第四个维度。

    “万尼亚,你好吗?”有人在他身后说话。

    那种别具特色的抑扬声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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