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将的历史真相(出书版) 作者:张永廷

    正文 第 25 章

    杨家将的历史真相(出书版) 作者:张永廷

    第 25 章

    但天门阵一说并不完全靠谱,穆桂英在天门阵中的神威,也都是后来的演绎。即便是在明代小说中,穆桂英也还不怎么显山露水,比她英勇的杨门女将不在少数,真正突出她的是后来的戏曲以及建国后的形象重塑。

    《穆桂英挂帅》原名《老征东》或《杨文广夺印》, 1954年被豫剧搬演上舞台,定名为《穆桂英挂帅》。《穆桂英挂帅》与以往的历史故事相比,情节发生了很大变化。主要情节是:北宋时,西夏犯境。辞朝隐居的佘太君闻讯,遣曾孙杨文广、曾孙女杨金花去汴京探听。杨文广在校场比武,刀劈兵部尚书王强之子王伦,夺得帅印而归。因为朝廷刻薄寡恩,奸臣屡害杨家,穆桂英心灰意冷,没有求战欲望。佘太君劝她以抵御西夏侵扰这个大局为重,为国效力不计得失,最后穆桂英听命,挂帅出征。

    《穆桂英挂帅》删除了旧本宣扬的封建伦理观念和感伤情绪以及一些枝蔓性的情节,集中塑造了穆桂英这一英雄形象。尤其是《辞印》、《挂帅》两场戏,抒发了穆桂英由感慨杨家历代忠贞却不获朝廷信任,到决定以国家利益为重挂帅出征的心路转化历程,感人至深,催人奋进。“老太君她还有当年的勇,穆桂英我就无有了当年的威风?我不挂帅谁挂帅!我不领兵谁领兵”,充满苍劲、悲壮的色彩。

    由马金凤领衔的豫剧《穆桂英挂帅》一炮而红,1958年摄制成戏曲艺术片,影响更为深远,被评剧、河北梆子、越剧等全国不少剧种、剧团移植上演,也引起了京剧大师梅兰芳的关注。马金凤饰演的穆桂英,一口气连唱一百多句,气势磅礴的唱腔让梅兰芳深为敬佩。

    1959年,在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10周年之际,豫剧《穆桂英挂帅》被移植、改编成京剧,作为国庆献礼剧目,梅兰芳以其炉火纯青的表演塑造了他最后一个舞台新形象,李少春、李和曾、袁世海等联合出演,顿时轰动了整个北京城。随着各个剧目的不断翻演,穆桂英的形象越来越深入人心,《穆桂英挂帅》也成为京剧的经典剧目。

    还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问题,到底是谁生了杨文广?《东游记》

    第39回讲到,钟道士派木桂英、柴太郡出战青龙阵,宗保说,桂英可往,我母亲有孕在身,如何能去?钟道士说到,但去无防,正是要以孕气压倒此阵中的妖气。柴太郡在阵中因用力太久,动了胎气,坠下马来,生一男孩。铁头太岁见状,催马来捉,被木桂英拦住,铁头太岁被郡主生产腥气所冲,战不数合拍马而走,木桂英抛出飞刀砍去,她化作一道金光冲霄而去。

    而在刘兰芳的评书中,生孩子的是穆桂英:

    杨家将在率兵攻打玉皇阵的时候遇到了辽兵的顽强抵抗,为了射落敌人的指挥灯,穆桂英连发三箭,因用力过猛带动胎气,她没敢惊动别人,躲进了阵边的树林准备歇息一下,正遇上了辽军主将颜容。疲惫不堪、行动不便的穆桂英此时哪里是颜容的对手,手中大刀被颜容叉条杖磕飞。情急之下她抽出背后的降龙木,使足全身的力气,照颜容砸了过去,颜容准备不足被打个正着,吐血而逃。王兰英正好赶到,结果了他的性命。穆桂英也因用力过猛,从马上摔了下来,腹内一阵剧痛,生下杨文广。桂英割断脐带,扯下征裙,把孩子包上,交给王兰英。自己擦擦汗水,重整铠甲,抖擞精神,手擎大刀,二次上马,指挥三军儿郎,重新驰骋在疆场上。

    刘兰芳的评书只讲到大破天门阵,以后那么多神灵古怪的故事,估计编排起来难度很大。也幸亏她没全编完就先播讲,否则我们可能不会那么快就听到杨家将了。

    二 众说纷纭的穆桂英

    历史上到底有没有穆桂英,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引人注目的话题。这个威震敌胆、闻名天下的女英雄,有关她的史料却十分有限,只能说“穆桂英”更趋向于传说中的人物。

    《保德州志》记载,州南三十里,有个穆塔村,俗称牧塔,传说那里就是穆桂英的家乡。又讲“文广娶慕容氏,善战”,辽国兵将都惧怕她。但《保德州志》只说出了慕容这个姓,没有她的名字。后人一般认为它记载的这个“慕容”即指穆桂英,穆桂英是杨文广的妻子。《保德州志》是部地方志,产生于明清,离宋朝年代久远,其真实性备受质疑,基本被认定为历史与传说的混杂物。

    传说中穆桂英是杨宗保的妻子,但“杨宗保”却是虚构出来的人物。杨家只有杨业、杨延昭、杨文广三代,杨延昭的儿子是杨文广而不是杨宗保。故事中所描述的“兵征西夏”、“平定征南”又都是与杨文广有关的事迹,所以有人指出,所谓杨宗保是杨文广分出来的形象,所谓杨穆联姻,所谓破天门阵, 都是小说家为了渲染杨家将, 渲染杨门女将而塑造的形象和推理的故事。既然杨宗保不存在, 当然也就没有穆桂英了。

    小说中穆桂英常言其父穆洪(一名穆羽)为大宋名臣,受奸臣王钦若陷害,不得已兵发穆柯寨占山为王。但遍查史书,没有这样的记载,当为小说语言。不过,史书里确有杨延昭的侄子杨琪“娶慕容氏”的记载。欧阳修在给杨琪写的墓志铭中透露,杨琪“初娶慕容氏,又娶李氏”。杨琪与杨文广是同辈人,是其堂兄。

    慕容氏是鲜卑族的大姓,以“战射为俗”。唐及五代以后,居住在西北边境的鲜卑人渐与汉人融合,辽宋交界的地方,也有鲜卑慕容氏居住。杨家所居的麟州,地处边陲,与慕容氏通婚是很正常的事。所以有人推测,穆桂英的“穆”很可能是“慕容”的音转。不过是侄媳变为儿媳,又虚构了一个子辈杨宗保而已。也就是说穆桂英的出现是移花接木,张冠李戴的结果。

    还有另一种更为强劲的说法是,穆桂英的原型在播州,她的一些事迹在播州杨氏的活动范围里能够找到线索,几位研究“杨家将”的专家都注意到了这一点。

    据明代大学士宋濂的《杨氏家传》记载,杨延昭有儿名充广出使贵州,其子贵迁被过继给播州杨昭,留居播州(今贵州遵义)主事,这一支的人丁慢慢兴旺,杨贵迁有6个孙子,其中一个名叫杨文广,他曾以播州土司的身份担任沿边巡检使。

    杨文广治理播州时,与境内的“穆僚”有过交锋。有研究者认为,“穆僚”一族很可能是穆桂英的祖源,在《北宋志传》里这位女将就叫穆桂英,而在《杨家府演义》中穆桂英变成了木夫人,显然是有所回避。

    穆僚是苗族分支仫(音木)佬族部落,古代分布在贵州一带,现今居于广西境内。在宋朝以前,穆氏一族很是繁盛。杨氏占据播州后,不断与穆姓进行斗争。杨氏是该地的土司,有宋朝的封授,而穆家是当地的大族,也算是酋长,不接受土司的管制。

    据《遵义府志》记载,老鹰砦穆僚曾发生反叛,杨文广命谢都领兵前去征讨,经过一番激战,斩杀了穆僚酋长,收服了其余众人。从此以后,附近的各个部落再也没有敢不遵命的,杨氏的统治范围进一步扩大,地位也日渐巩固。

    老鹰砦坐落在穆家川,当年曾叫遵义府,即现在遵义市所在地。播州杨氏的统治中心原在白锦堡,穆家川就在城东门外河二十里处。杨文广征服穆家川老鹰砦后,发现穆家川山水俱佳,又觉“旧堡隘陋”,便把治地迁到穆家川。杨家在播州落户之后,知道穆家川的人便越来越少了。

    穆氏部落通过与杨氏通婚,渐渐得到播州杨氏的宠信,成为杨氏统治播州的得力助手。《杨氏家传》称,播州南平军(贵州桐梓县北)的守将是穆永忠。《明史》载,杨应龙起兵反明的时候,手下大将穆照与明兵苦战于娄山关北,此人作战勇猛,素为贵州诸族所折服。穆照战死之后,杨应龙失去最为倚仗的力量,军力一蹶不振。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播州南面不远处有“木獠寨”,獠的发音为“老”,木老即“穆獠”。又有一处叫“木瓜仡佬”,明时称“木瓜司”,其发音与“木阁寨”、“穆柯寨”相近,与《杨家府演义》对穆桂英老家的描述相吻合,书中穆桂英是木阁寨主、定天王木羽的女儿,又名木金花,她手下还有一员战将穆瓜,应该是谐了“木瓜”的音。

    “大破天门阵”中举足轻重的降龙木,在播州也能找到影子。古时播州附近盛产“大木”,常被作为奇物进贡朝廷。明史对此有多处记载,其中播州的最后一任土司杨应龙于隆庆十四年,“献大木七十,材美,赐飞鱼服”。

    众多事件暗合了穆桂英这一人物很可能与播州杨氏有关,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明代以前没有穆桂英,而后形象越来越鲜明的原因所在。

    杨家将故事在北宋时就已广泛流传,南宋时出现了许多话本,元代也有不少关于杨家将故事的杂剧,但均未提及“穆桂英”。特别是《破天门阵》这出戏,最初是以杨六郎为主角,讲其率领焦赞、孟良、岳胜及杨宗保大破天门阵的故事,根本没有穆桂英什么事。今天的大破天门阵已经与原来的剧本相去甚远。

    后来小说戏曲把有关穆桂英的“木”都改成了“穆”。所以无论如何,穆桂英当是转音而来,因为不论“慕容”还是“木”都与穆接近。至于为何要将音转化为“穆”,专家们解释说,如此转换,可以使少数民族故事更为汉化,离汉人的生活也更近,更有亲切感,在汉人居住的地区更容易传播。

    另外还有一点非常重要,无论穆桂英的原型是取自鲜卑的慕容氏,还是来源于南方的穆僚族,都是妇女受封建礼教束缚较少的少数民族地区,那里更容易涌现能征惯战的女将。穆桂英破天门阵时,有收服西夏黄琼女之事。宋人称西夏为“河西”。宋史《党项传》中有“河西黄女族”投诚之事,据此推测,黄琼女的原形有可能取之于“黄女族”。可见,杨门女将的故事应该是融入了大量的少数民族故事。

    契丹有统兵打仗发号施令的萧太后,宋朝出现“佘太君”、“穆桂英”这样的女英雄也是时代的需要,即便是正史典籍只载节妇烈女,也丝毫不影响人们对英雄的渴望。北宋与契丹常年交战,边防的地理环境和民族相杂的习俗,都可能牵连着妇女的戎马生活。尽管史家未录,但“里儿野竖”不能不道,不会不传。传说中各式各样的人物,有老太君,有少奶奶,有姑娘小姐,还有烧火丫头上战场。讲故事的人并没有认真考究张王李赵谁家之事,只借杨家将这一艺术舞台让她们纷纷登场。

    穆桂英的故事在不少名胜古迹,甚至于州志中都留有痕迹,但并不能证明历史上确有其人。在北京的密云,有不少关于穆桂英的传说。穆家裕是回民聚集区,相传穆桂英出生在这里。该地的卸甲公社,有挂甲寺,还有穆桂英山。有趣的是,山上的柏树不少都弯着头,传说是穆桂英夫妇挂甲休息时给压的。宋辽边界在北京以南,杨家将是不太可能打到密云的,但穆家裕的人一向认为穆桂英是他们的祖先。

    在香山附近也有穆桂英的传说。从香山顶上远远望去,西南方向有一个小塔,那就是有名的“挂甲塔”,“挂甲塔”所在的地方叫“挂甲塔”村,这个名字的由来与杨七郎有关。传说有一次辽宋大战,宋军被困,杨七郎杀出重围去搬救兵,遇到大批辽兵围堵,陷入困境。粗中有细的杨七郎情急之下想出一个对策,把自己的盔甲解下挂在一个小塔上,以金蝉脱壳之计骗过辽兵追杀,他挂甲的那个地方就是如今的“挂甲塔”。

    离“挂甲塔”村不远,有一个斧砍刀劈般的山崖。这个山崖被视为穆桂英的杰作。有一次,穆桂英乘胜追击辽寇,眼看敌人就要逃过山口,穆桂英急中生智,将绣绒大刀向辽兵逃去的方向抛去,大砍刀砍在山头上,只听“咔嚓”一声巨响,把山头砍下一半儿,五百多辽兵被埋在山下,那座被穆桂英劈开的山崖就是如今的“刀劈崖”。

    “刀劈崖”更像是一个传奇,不过刀劈崖的形成却有科学道理。从地理学上讲,“刀劈崖”附近是地震断裂带,站在对面的山腰上,可以看到一条上下蜿蜒的断裂线,所以,形成这样的地貌不足为奇。

    与穆桂英有关的地名,在昌平区还有一个“了思台”。相传当年穆桂英身怀六甲,仍然上阵杀敌,生下一子后不得已将孩子放在密林中的一个山洞里,自己重又杀回敌阵。当地人们为了纪念杨家将为国家而舍自家的忘我精神,就把穆桂英撂下孩子的地方叫做“撂子台”,久而久之,“撂子台”被叫成了“了思台”。

    广羽化而死,另一方面又在后面几回说杨文广飞回来重新领兵。中间衔接不上的地方很多,穆桂英之死很可能就在这一缺失的段落中。

    杨家将小说历史上经过了两次大的变动。一次是在明万历年间,平定播州杨应龙叛乱之时,去除了涉嫌为播州杨家评功摆好的部分;另一次是1949年后的重新“整理”,剔除了所谓的“封、资、修、迷信”成分,情节有很大改动。现在的《穆桂英挂帅》、《百岁挂帅》等杨门女将曲目都是解放后新编的,原本并无这些传说。所谓“穆桂英五十上阵、佘太君百岁出征”都是现代作品。

    《杨家府演义》交待,杨怀玉杀死了一心诬害杨门忠良的丞相张茂全家之后,瞒着杨文广举家迁入太行,过起与世无争的生活,这是杨家将的最终结局。但女将们的最后结局很少有故事提及,有的故事提到大刀王怀女是在平定侬智高叛乱时,遭遇敌人车轮战,筋疲力尽之时不慎掉入陷马坑,被敌人乱刀砍死,杨物古迹”。滴泪崖在解放后因修路炸掉了大半,已不复当年原貌,不过现在又重新开发以吸引游客。《杨门女将战死滴泪崖》的传说最早刊载于《甘肃民间故事》。

    旧话本中杨门女将战死的故事并非少见。例如穆桂英之前的女英雄刘金锭,在传统评书中,除了能征惯战还能呼风唤雨。她扶保宋朝扫平南唐,在打败妖道余洪后,被余洪的师傅困在阴魂阵,用三块金砖打死。当时刘金锭已经怀孕,尸体入殓后在棺中百日不腐,最后产下一子,她的灵魂转生为穆桂英。这段情节在解放前的话本中都有提到,但因为涉及“棺中产子”和“灵魂转生”等迷信思想,被封杀叫停。只有东北二人转还有所保留,但也鲜有演出。另外,其他地区也还有穆桂英之死的传说,但都登不了大雅之堂,人们更愿意为英雄保留一方净土,保存心中美好的形象不被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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