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个干净就泡进去了,洗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从行李箱里翻出来一套新的学生装穿上,吹灭了屋里的蜡烛,轻手轻脚摸出了门。

    谢府被花墙和月亮门隔成了五个院子,大院儿是前后厅和一个大庭院兼花园,长辈们住在主院,下人们一个院子,少爷们又是一个院子,皆是上下两层的木楼。除了下人的院子上下都住人外,其他院子的一楼都是花厅、书房之用,二楼则是卧室。

    谢府的下人们晚上除了护院都不用当值,如今自然是阖府静谧。

    谢庭璋的屋子在“匚”型小楼的南侧,谢庭树的跟他隔了小庭院对望。谢庭璋一路沿着只挂了几盏纱灯的走廊来到那扇禁闭的门前,里面一片漆黑。

    谢庭璋刚想敲门,就看见了门缝里夹着的纸条,拿出来就着光一看,顿感失望,只见上面写着“你早些休息吧,有什么明日再说,我也累了。”

    谢庭璋在门口站了会儿,故意弄出点儿声响,见谢庭树是铁了心不给他开门,只好灰头土脸的回去了,倒在床上郁闷半天才睡着了。

    第二日,谢庭璋起了个大早,到谢庭树门前却没堵到人,下楼去书房也没见到人。出了院门碰到等着伺候的下人觉哉和觉慧。自从谢庭璋五年前跟哥哥偷了欢,就吩咐觉哉觉慧不用每日进屋伺候,等他们醒了自然会招呼他们。

    这规矩即使谢庭璋不在,谢庭树也未废了。

    觉哉端着一盆温水,觉慧拿着巾子,谢庭璋就在小庭院的石桌上洗漱完,奔前厅去吃早饭。

    和城虽在南方,但一年雨水并不繁多,但谢庭璋却觉得有些变化。他回家那日尚不觉得,今早起来便是阴天,只有微弱几丝天光泻下。

    早饭桌上,因为昨晚受了冷落,谢庭璋呕着气不去看谢庭树,心里却又期待着谢庭树像昨天晚饭一样弄点小动作。

    结果什么也没发生,一顿饭也是食不知味。

    饭后,谢老爷要和谢庭璋说话,二姨太也留着,谢庭树说去店里处理事务就离开了。

    陪着长辈唠了半晌,谢庭璋返回屋里把行李箱中带的一包东西拿过来,都是些西洋小玩意儿,谢老爷不喜,可毕竟是儿子心意,二姨太倒是对西洋镜儿喜欢的很,剩下一些东西分给了丫环仆役,个个也都面露喜色。

    谢庭璋拿着一个万花筒问:“爹,三姨太呢?昨就没见她。”

    谢老爷冷了脸,二姨太面露尴尬,管家悄声答道:“去了。”

    谢庭璋一愣,“什么时候?”

    管家犹豫了一会儿道:“就昨天白天。”

    谢庭璋面色暗然,心中觉得有愧,他一直觉得那个女人可怜,没想到已死了,还是在昨天……转念又想到,家中不见棺材白绸,难不成是直接下葬了?

    一时气氛很不好,良久,谢庭璋道:“派个人去把这个放在她坟前吧。”

    管家接过退下了。

    对门递了帖子请谢老爷和二姨太去做客,谢庭璋不想去,在家等着谢庭树。

    谢家经营米面,供应着整个和城,虽不是日进斗金,但也家道殷实,但宅邸不大、仆役不多、人丁不旺,下人都在自己院里候着,有传唤的时候,墙上系线的铃铛就会响,这样才有资格进到主人院里。

    于是此时就是谢庭璋一个人霸占一个院子了。

    谢庭璋摆弄摆弄谢庭树种的奇花异草,又去书房翻翻谢庭树作的字画,翻出几张他的画像才心满意足、消了等待的焦躁。

    谢庭树踏进月亮门就看见谢庭璋一脸痴傻的笑容,忍不住一笑。

    谢庭璋噌的从石凳上站起来,上前拉着谢庭树的手,一路搂搂抱抱进了谢庭树的卧房。

    将门一关,谢庭璋挑眉一笑,献宝似得从怀里摸出一个锦盒,递到谢庭树手里,一双明润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谢庭树的脸。

    谢庭树把锦盒打开,纤长的指尖挑着一条银链向上拉,那块表壳镶了繁复花纹的银怀表便悬在半空,轻轻晃动。

    暗淡光线下银色的光泽在怀表上流动,从链子泻下,溜进表壳的缝隙里。

    谢庭树把怀表打开一看,果不其然看到背面嵌着的小照片,不是谢庭璋又是谁?

    谢庭璋从谢庭树打开盒子的那一刻,就迫不及待地想问他喜不喜欢,但又想听谢庭树自己主动说出来,就一直按捺着没说话。可谢庭树的表情一直是淡淡的,似乎觉得不过尔尔的样子。谢庭璋忍不住了,有些急切又有些担忧地问:“你不喜欢吗?”

    谢庭树只淡淡道:“喜欢。”

    “哦”,谢庭璋放下心来,可又觉得这个答案不让人满意。谢庭树已经把怀表又放进盒子里,看样子也没有要留他说话的意思。谢庭璋只好挪着小步往门口走去,好不容易蹭到了门口,又忽地一下子窜到谢庭树面前,严肃地说:“你这个礼物是最贵的、独一份。”说到后来好不委屈。

    谢庭树点点头,看着他不说话。

    谢庭璋更觉得委屈,他四年没有回家,在外面日夜害着相思病,为了给谢庭树买份好礼物逛了多少次街,又专门去照张小像嵌在里面,内中良苦用心,如今只换来了哥哥这么个淡漠的反应,想着眼眶便有些湿了。

    谢庭树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微不可察的抽噎了一下,才“噗哧”一声笑了,这一笑,那张自小便病态苍白的脸笑成了披洒了月光的昙花,唯惊艳二字可以形容。

    谢庭树生的略有妖冶,谢庭璋少时读话本时便觉得自己哥哥是狐妖,还是专门勾他一个人的。那时谢庭树就靠在他耳边呵气,道:“等你长大了,我便祸害你。”

    现在,谢庭璋自是看呆了,直到被谢庭树拉住了手才反应过来又被哥哥戏弄了,登时“哼”了一声转过脸去,不满地撅起嘴。

    谢庭树笑着把他揽进怀里,柔声道:“你送的礼物真漂亮,就算你送我一根路边的杂草我也高兴的。”

    谢庭璋不满抗议,道:“我才不会送你杂草。”

    “是,是”,谢庭树一手环着谢庭璋的腰,一手轻抚他的背,谢庭璋慢慢把头转过来,搁在谢庭树肩窝。

    “你自然是把最好的给我,我懂。再说,我自然是想同你说说亲热话的,怎么会让你把东西送来就赶你走呢?”谢庭树轻笑,“你这点小心思,还是一样好看透。”

    “所以才老被你戏弄。”谢庭璋闷闷的说。却不是生气和委屈,而是害羞了。

    谢庭璋穿的是学生装,而谢庭树还是一身月白的绸缎,恍惚间,这二人竟似那话本中,贪恋戏子的柔弱书生和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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