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引斜眼瞪他,“都老夫老妻了你跟我说这个?”
    孟君淮:“……”
    他被“老夫老妻”这词逗笑,翻身拢住她,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你怀着孕还要为这些操心,是侧妃她们没尽到责。”
    玉引思忖了会儿:“这事我觉得也不全怪侧妃。”
    她认真地看着他:“人多了,就会有矛盾,大人小孩都一样,也未必就有个谁对谁错。阿礼兰婧因为是侧妃院子里的,所以你觉得全怪侧妃,可说实在的……肚子里这个出来,日后跟阿祚阿祐两个亲哥哥也未必就不吵架。”
    这是真话,她都为阿祚阿祐拉过好多回架了,现下已做好了来日给三个小孩拉架的准备,这都没什么稀奇。
    在另几个孩子的问题上,只有兰婧的性子格外让人担心些,其他也都还好,几个都不是坏孩子。
    她将他的手牵到小腹上,让他摸了摸还没降生的孩子,温声劝道:“所以啊……你别觉得这是什么麻烦,也别觉得对不住谁。咱就好好教他们,至于日后究竟成什么样,也是儿孙自有儿孙福的事。”
    他的眉心忽地一跳。
    “怎么了?”玉引注意到他眼底突然沁出的冷意,但并不怕,知道这肯定不是冲着自己的。
    须臾,孟君淮又一叹,搭在她小腹上的手温柔地划着:“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明天一早,老十就要离京守皇陵去了。”
    玉引听到“老十”这两个字顿时也冷了脸,想到上回他算计几个孩子的事,她真是对这个人一点好印象都没有,几次都是因为想着佛祖在上,才没允许自己在心里恶语咒他。
    好在,他也不是要跟她说什么感慨兄弟情分的话,他只是说:“老十府里那个柳氏,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几天免不了要各府走动。你若不想见,就提前吩咐门房,压根别让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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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3章 胎动
    纵使有孟君淮的提醒在前,玉引也没想到老十第二天一早离京,柳氏下午就来了。
    连封帖子都没提前递。
    她也懒得寻理由,直接说不见人。没想到,柳氏吃了几天闭门羹之后,就换做直接求见孟君淮了。
    玉引听珊瑚这么说时都有些傻眼:“她一个女眷,求见王爷?还嫌自己府里麻烦不够多?”
    “奴婢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珊瑚说得直皱眉,“只听说跟好几个府都是这么带的话。不过,旁的府也没有哪位爷见她,咱们王爷肯定也不见呗。”
    话是这么说,但又过了两天玉引发现,柳氏好像赖他们逸亲王府赖得格外狠些。
    ——没什么别的原因,就一条,离得近。
    她每天早上用完早膳听到的第一个消息绝对是柳氏求见,她会回说不见,然后一会儿就又会听人禀话说,柳氏求见王爷。
    多烦人呐!
    要不是身份放在这儿,玉引真想学学市井泼妇的模样,推门出去把她骂走。老实说,就是市井泼妇也没有被拒之门外这么多回还腆着脸非得往上凑的,老十这是一家子都不要脸吗?!
    这天柳氏再说求见孟君淮的时候,孟君淮正照例考谢晟的功课。
    他回回都得把谢晟考得额上冒冷汗才算完,一来是总习惯性地跟谢晟不对付,二来么,他也确实怕和婧日后受委屈。
    ——要说谢晟对和婧不好,那目下看来是不至于,但是他单是对和婧好,并不意味着她就没有委屈受,他争气有本事也是很要紧的。
    所以孟君淮确实对谢晟苛刻了些,弄得谢晟一点都不敢松劲儿。
    眼下,谢晟的文章刚背到一半,被进来的杨恩禄打断,一听居然是别的府的王妃过来求见,谢晟一时有点奇怪,但还是没多问,只一揖:“殿下您忙,我去把后半篇默写下来拿给您看。”
    “不用。”孟君淮眼都未抬,“你背你的,这人我不见。”
    但杨恩禄擦了把冷汗:“爷……”
    孟君淮瞧过去,他躬身说:“今儿个……柳氏是带着府里的小公子来的,说是非见您或王妃不可,若见不着,她就把孩子撂这儿。”
    嚯……
    孟君淮听得脑仁儿都疼,心说有这么当娘的吗?
    他紧皱着眉头闷了会儿:“不见。你去跟她说,她要是真敢把孩子撂这儿,丢了我可不管,到时候她自己跟老十交代去。”
    杨恩禄迟疑着不太敢这么回话,谢晟想了想:“殿下,要不我去吧。”
    孟君淮一怔,抬眸看向眼前这个还有几分稚气的男孩,掂量了会儿,笑道:“也好,去吧。”
    片刻后,谢晟出现在了府门口。但他压根没打算请外头的母子俩进去,自己出了府门,就让下人关门。
    柳氏瞧了瞧出来的这个,只觉得气度不凡,但一算年纪又知道逸亲王府里没有这么大的儿子,就蹙眉道:“这位公子是……”
    “在下谢晟,见过十皇子妃。”谢晟这么一张口,柳氏的脸色就白了。
    孟君泓被削了爵,她便不能被称“王妃”了。可这“十皇子妃”的称号又实在让人臊得慌,按理来说皇帝的儿子叫皇子,目下唯一的“皇子”,是当今圣上的长子。
    ……他们这叔叔婶婶辈的身份倒跟他一样。
    柳氏缓了缓神才说出下一句话:“是谢家公子啊,六嫂的本家侄子?”
    “哦,是。”谢晟含着笑颔首,抬头又说,“但在下若只是逸亲王妃的侄子,便不能替王爷出来迎您。”
    柳氏打量着他,十分不解:“那你这身份是……”
    谢晟轻咳着清了下嗓子:“女婿。”
    柳氏:“……”
    她正想说你个没完婚的算哪门子女婿,靠边站!谢晟又温温和和地一颔首:“所以我代殿下和王妃出来知会您一声,他们不打算见您。您若真想把孩子撂下,我到能带他去个好地方。”
    柳氏下意识地将孩子往背后一挡,凶神恶煞:“什么地方!”
    谢晟微笑:“谢家。”
    .
    京郊北方,天寿山麓。
    经了三日的赶路,孟君泓终于到了太上皇的陵寝。他抬头看了看眼前高大巍峨的陵门、碑亭,再环视四周,就蹙了眉头。
    这住的地方也太破了!
    周围那一片低矮的小院子明显都是新修的,该是专供守陵人使用。他遥遥这么一瞧,就知道没什么讲究可言,连大门上的朱漆好像都刷得不太均匀。
    呵,大哥这是成心给他添恶心!
    孟君泓咂咂嘴,也不好明说什么,就吩咐两个随来的宦官去收拾屋子,道自己要先去给太上皇磕个头。
    陵门之外,几个侍卫看着他走进去,就交头接耳起来:“这就是善亲王啊?”
    “善亲王?老黄历了!”另一个侍卫嗤之以鼻,“现下半个爵位都没有。要是有,他也犯不着为了面圣去逸亲王府闹事了!”
    他为面圣而去逸亲王府折腾、还把人家家孩子偷吃肉的恶心事这一干侍卫都知道,原因很简单,目下守陵的侍卫都是谢慈负伤卸下战甲后一手训出来的。谢老将军就一儿一女,儿子在锦衣卫,女儿是逸亲王正妃。
    现下,一干侍卫都对要“照顾照顾”这位十爷的事十分默契。
    不为讨好谁,单说是大人之间争权夺势这一位非得把孩子推到前头,他也欠收拾!
    于是,夜里,刚睡沉的孟君泓被人送被子里拎了起来。
    他迷迷糊糊地皱眉怒喝:“谁吵爷睡觉!”
    对方啧嘴堆笑:“爷,我估摸着您也是不知道。这守陵啊,有规矩,子时这会儿您得陪太上皇说说话去,免得他老人家寂寞。”
    孟君泓后脊都凉了!
    三更半夜的,他得到陵前去跟太上皇说说话去?没听说过这规矩啊!
    这都什么鬼规矩啊!!!
    .
    帝陵的事,没过三天就传到了谢继清的耳朵里,听得他“噗”地喷了一口水。
    来跟他说这笑话的侍卫还说呢:“您可千万别告诉谢老将军啊,不然将军又得抽我们。”
    谢继清想想,那行吧,就不告诉父亲了。
    让妹妹乐一下吧!
    他就去告诉玉引了,玉引听完目瞪口呆,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都浑身瘆得慌。她想这是不是太过分了,万一把老十吓出个好歹、甚至吓死在那儿了,也不合适吧?
    于是她等孟君淮过来时,详详细细地跟孟君淮把经过说了。
    结果孟君淮哈哈哈哈地笑倒在她床上。
    “……你还笑!”玉引看他这样也想笑,努力正色,“这事咱管不管?现下那边为了给我出口气,天天夜里把十爷拎出来陪太上皇聊天去,听说最少一刻,这真是……往死里折腾人啊!”
    她隐约听说太上皇突然离世和这位十爷也有点关系,那这十爷肯定心里有鬼吧?这种事要搁她身上,她不出三天就得被吓疯了!
    孟君淮笑得直喘,边摆手边将头躺到她腿上:“别管,你别管。这老十是欠收拾!不过皇兄不发话,我们别人不好说什么,你们谢家出面倒是合适。”
    玉引哭笑不得地翻了个大白眼:“你就不怕十爷天天这么……接触太上皇的英灵,得道成仙,或者走火入魔?到时候咱可就对付不了他了!”
    “对付得了!”他胸有成竹,斜眼瞧瞧她,“你学佛十年白学的吗?快写个符贴门上。”
    玉引:“……”
    她就不该把话题往这上头引。
    很快,满京城的宗室都或多或少地听说了这件事,一个个都拿这个当笑话讲。
    要说这也是这位十爷混得实在太差了,这么多人里竟没有几个替他唏嘘一把的,反倒有不少好奇他什么时候会扛不住病倒的。
    而十皇子府上也终于彻底安静下来,不再四处走动钻营,大门一闭自己过日子。
    随之,整个京城似乎也消停了一些。一切变得更加按部就班,前几年的压抑与凶险全都淡去。
    六月末,玉引在一阵疼痛中被惊醒!
    她几乎没多做反应就抓住了旁边的人:“君淮!”
    孟君淮也猛然醒来,一看见她不住沁汗的脸就心弦一提:“是不舒服还是……”
    “日子也差不多了!”玉引急喘着气,纵使连月来心情都不错,此时也有点紧张,“大大大……大夫现在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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