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卫子楠又是一挑眉,当听了个笑话,“父皇说了,前太子妃已死。知道是什么意思么?就是说,父皇他当你已经死了,随便我怎么处置。”
    卫子悦说不出话来,她哪儿知道恒王夫妻已经一手遮天,皇帝很多事情都不过问了。听得恒王妃这么说,自然是不肯相信。
    “我要见父皇!”
    “见了也是个死,包括你儿子。父皇连三皇子都赐死了,你觉得你和你儿子身为谋反废太子的家眷,可能活命?”
    “那也比死在你手里强!”
    “我说过要你死了?”
    “你……”
    “王妃!”采薇好不诧异,“王妃不杀她?!”若不杀她,这些年的如履薄冰如何清算,她二人屡次险些丧命,包括陈海芝,就这么算了?
    卫子楠轻抚小腹,勾勾唇:“原本我是想快刀斩断麻,和过去的不容易一刀两断,好好过日子。但转念一想,还是给腹中孩儿积点阴德,留她和她儿子一条性命也好。”
    采薇听罢,缓了口气,明白过来。的确还好,只要小世子平安降生,有什么不能饶恕的,又不是放人了事。
    卫子悦听了她的解释,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笑得之狂妄竟显得有些渗人:“积德?哈哈哈,杀生无数,你说你要积德?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哈哈哈——告诉你,不仅是你,包括你肚子里的杂种,一样不得好死!最好胎死腹中,生都别生下来!哈哈哈——”
    采薇听不下去了,上去就是狠狠两脚踹在卫子悦脸上,鼻子都给她踢歪了,顿时流了满脸血。这还不解气,她抓过来桌上的茶碗就往卫子悦头上砸。
    “放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告诉你,王妃这胎稳得很!王爷搭棚施粥,捐香油钱一天不断,老天有眼,才不会听你这等恶毒之人的诅咒!”
    “采薇。”卫子楠轻声止住她,“你和她置什么气,她这样的蠢货怎么会明白,我不杀高北人,死的就是大昭百姓这样的道理。以杀止杀,我反倒是在积德。”
    起初她也这么想过,但后来经秦傕开导也就释然了。再后来又转念一想,老天让她再活一辈子,总不至于让她再遭受一次磨难吧,这孩子一定会好好的。
    卫子悦被血浸了整个口腔,张口满嘴鲜血,大笑起来格外渗人。茶碗像是砸懵了她,她像疯了一样,只是笑,笑得阴森,一句话都不再说。
    卫子楠看了一会儿,终是叹了口气:“来人,把她关起来,每天轮流派人看守,一日三餐都不要缺。我是再不想看到她,除非她死了或者逃了,别在我面前提起她。”
    交代完最后的安排,她起身准备走了。
    她今天给卫子悦这个结局,再也不会对从前的事耿耿于怀了,从今天开始,她要过最幸福的日子,将仇恨永远从心里抹去。
    “王妃。”蒋隋叫住她,“屋里那个小的如何处置?”
    秦睿当然是不能杀的,她下不去那个手。这孩子还没满周岁,完全不记事,不用担心养虎为患。可要说把这可怜孩子养在身边,她却又办不到。
    她想了想:“前阵子,你不是说你下面有一个厌倦了杀人,有心脱离暗卫组织的么。不必杀他了,让他抱着这孩子找个偏远寺庙,出家去吧。你派人跟着,三五年内若没有异动,就把人手撤回来。”
    “遵命。”
    这番安排,应该是最妥的吧,不见血,不伤命,她心里也安生一些。
    走出侯府,府外车水马龙,一眼望去,熙熙攘攘,生机遍地,畅快与暖意将她整个人牢牢包裹。
    她想现在就回去,告诉秦傕,她很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双更放结局~~~
    要完结了,不考虑来一发作收~~~~
    ☆、第99章 除夕晚宴
    卫子楠从此不再过问卫子悦的死活,也不再纠结于过去,她只关心自己和在乎的人过得好不好。这世上有许多事是在意不完的,现在的她,宛如新生。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再过两天就是除夕,她让采薇去买纸钱香烛,代替她除夕那晚去给傅氏祭奠。
    有时候她恍惚地觉得,嫁给秦傕仿佛就在昨天,可再一低头,她已是身怀六甲之身,快要做母亲了。
    自打生母除夕那晚投湖,她就再也没有笑着过一次年,但今年不同,她有丈夫陪伴,还有亲人在侧。
    今晚有除夕家宴,设在宫里,她不能去给母亲祭奠,又怀着身孕很不方便,所以才让采薇代劳。
    目下虽是秦傕监国,但家宴还是皇帝最大,皇帝本人不至于不出席,她也就没有缺席的理由。这晚,当天边刚刚撒上一层金色时,秦傕就带着她上了入宫的马车。
    不同于以往每一次热闹的晚宴,今年的家宴显得略有些冷清。
    太子和三皇子两家皆会再有人参加了,来得除了恒王夫妻,多是些往外靠的亲戚。为了凑个热闹,这次甚至外嫁的一位公主都给找了个好由头,拖家带口回来过除夕了。
    这个好理由,没什么可挑剔的——皇贵妃于半个月前被册为皇后,虽然册礼要等到明年才行,但现在已经是皇后之尊了。外嫁的公主回来拜见新皇后,这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至于泰安公主,她这次没能来。原因大伙儿都知道——驸马办事不利被撤了职,她所遇之事又件件不顺,甚至还遭歹徒袭击车驾,因而动了胎气。
    本回去养一段时日还能保住这胎,未料祸不单行,太医开的保胎方子居然被丫鬟抓错了药。她不仅那胎没能保住,以后还能不能生都说不准。
    虽然泰安公主之前已有生育,但都是女儿,要是不能再生……就算你是公主,那日后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她也因此卧病在床,郁结于心,拖了许久都不见好,哪还参加得了除夕宴。
    偶有那么几个参宴的宫妃感叹泰安之不幸,时不时说一句,嚣张自有天收之类的话。那泰安公主平素里的确是太嚣张了,甚至入宫时见到天子妃嫔都不带正眼瞧的,不然哪能惹来歹徒袭击她的车驾。
    “小心门槛。”
    却在她们几个议论泰安的时候,听到了一道不太清楚的男子声音。寻声看去,才见是姗姗来迟的恒王夫妻,那风姿卓绝的恒王正一双手小心翼翼地扶着恒王妃,跨过门槛呢。
    啧,同样是怀孕了,泰安的运气和这位比就差太多了。不比尊卑,单说夫君的关爱,那恒王可是出了名的疼爱发妻,自打两人成亲,就半点花花草草都没惹过。
    再看驸马,以后要是真的公主不能生,他不想绝后的话,肯定会纳妾的。
    卫子楠撑着腰腹,挺着个大肚落座,小声跟身边的男人抱怨:“我说让霜华来伺候的,你看你这不是叫人笑话么。”
    霜华垂首跟在主子身后,深深觉得自己就是个多余的……
    王妃的肚子越来越大,走路看不清脚下,前几天差点摔了。自打那次以后,王爷就有了心病似的,成日里担心夫人哪儿不好了,只要有空,必定凡事亲力亲为。
    秦傕那二皮脸早就厚比城墙了,从来都是我行我素,完全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照顾自己夫人还不对了么!
    “笑他们的,我把夫人扔这儿不管,你就高兴了?”
    卫子楠:“……”放弃和他争了。
    反正她已经从别人眼里的悍女,被伺候成了个弱柳扶风的娇娇,那前后的反差,她自己都吃不消,更别提旁人了。
    有时候她真的很想证明一下,自己还是抡得动大刀的。
    恒王一出现,必然汇聚全场目光。帝后此时还未现身,总有那么几个趁此机会想来和秦傕攀谈的。秦傕起初还要应付,但次数多了他就烦了,不耐地打发了他们,来了谁都不理会。
    到如今他也不怕得罪人,有的是舔着脸来讨好的。
    大伙儿都不是没眼力的人,知道人家恒王眼里之后恒王妃,便渐渐歇了来攀谈的心思。
    就在奇缺三言两语打发了最后一人没多久,随着徐旺的一声长呼,帝后双双驾临。皇帝携手皇后现身,瞧着气色不错,皇后娘娘也是雍容华贵更胜从前。
    山呼一般的恭贺过后,晚宴正是开始,歌舞声声,一派升平。皇帝已经很久没有露过面,众人抓住机会轮番敬酒,恭维了不少漂亮话。
    皇后也应付了许多酒水。有幸参宴的宫妃了都对这位新皇后怀有善意,皇后从前就是出了名的温柔大度,从来不曾和她们交恶,现在身居凤位,还帮她们在陛下面前美言,让她们这些老人晋了位分。
    当然,给皇帝敬酒的更多一些,毕竟醉翁之意不在酒。
    直到其中一个辈分稍长的,把众人心里的话给问了出来,这酒才真正喝出了味道:“瞧瞧陛下的气色,那必是龙体康泰啊。陛下龙体康健,乃是万民之福,再听政于朝想来指日可待了。”
    他们就巴巴地等皇帝一句话,恒王监国是不是要到头了。看现在皇帝身体不错的样子,再活了十年八年可能不成问题,到时候小皇子成年了,天下江山也不一定就是恒王的。
    若是皇帝有心从恒王手中收回大权,有废□□和三皇子党做前车之鉴,他们也不敢再和恒王走太近。
    皇帝的身体调养回来之后,眼角竟多了一丝和顺,而少了许多严酷的味道,听得这样一个明显过于直截了当的问题,倒也没有生怒,当即摆摆手:“朕已非春秋鼎盛,就继续让恒王监国吧,他做得如何朕都瞧在眼里。你们不要给他生什么乱子,朕让他监国,跟他做对,就是和朕做对。”
    这样一句话,终于让之前围着恒王转的人安了心。不仅是安心,还有些兴奋,因为这话里的意思,已经最大限度地奠定了恒王的地位。
    还是那个问话的皇叔辈老爷子,看皇帝心情好,已经醉醺醺的了,厚着脸皮借着酒劲又问了一句:“陛下既然如此满意恒王,那想来册立太子也不远了吧。”
    也不算揣测圣意,皇帝的心思都那么明显了,大概需要人顺着他的话问下去。正好大家都在,不如就趁这个机会,把储君定了吧。
    在座众人都屏息听话,倒是恒王本人只顾着给恒王妃夹菜,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我不吃这个。”卫子楠又一次反抗。
    “乖,鱼刺都给剔了,多吃点对咱宝贝儿好。”
    “今晚全吃鱼了!”
    “那下一口咱换个猪蹄?”
    “闷。”
    “好好好,吃鸡胸肉。”
    两口子居然在关心吃的。
    皇帝被当堂提问,先是眯了眯眼睛,从皇后手里接过来帕子擦手,再然后冷冷地扫了眼问话地老爷子:“立什么太子,朕没这个意思。”
    一时众人心中好不唏嘘。难道,皇帝还是不属意恒王殿下?明明恒王殿下的生母都已被册封皇后,那大位还真可能落到小皇子头上?
    很快,一道道失望的眼神就落到了恒王身上。
    这时却又听皇帝慢悠悠补充道:“上巳节后,朕禅位恒王,不必立太子了。”
    皇帝的身体情况真的如何,他自己清楚。养着倒是无妨,再那么累下去,随时可能再次病倒,他还真没那个心力把权继续握住。
    那些年,“权力”的这根弦绷得太紧,至高无上的大权他撒手一段时日后,一旦想到要重新拾起,竟就觉得累。
    他这辈子没过几天安生日子,丢开也好,反倒能看到从前许多看不到的东西。
    皇帝话锋转得太快,晚宴上一片震惊,想说恭喜恒王,却又知道太急不可耐,当着皇帝的面不好说出口。最后,索性都当作听了一句普通的话,就此揭篇了。
    卫子楠望了眼殿中的情况,拿胳膊捅捅秦傕,秦傕险被她撞掉筷子上的菜
    “没听见么?”
    “嗯?听见了。”
    “多年夙愿达成,不高兴么。”
    “高兴,自然高兴。”在旁人的震惊反衬下,恒王本人显得格外淡定,还在为他夫人夹菜呢,“迟早的事,不过能凑个双喜临门也是难得。”
    “双喜?”算起来,上巳节以后,采薇和她表妹都已经嫁了呢,还有什么喜?
    “三月末,夫人该生了。”
    哦,对,她那时候该生了。上巳节是三月初三,但皇帝又不急着禅位,慢慢来就可以,大概舆论做足了,得拖到月末吧。
    如果,皇帝是说真的的话。
    她懒懒地喝了一口他递上来的柘汁,挑眉:“那你可真是人生得意。”
    秦傕收不住笑:“托夫人的福。”
    “唉!”秦傕这话刚说完,她突然捂住肚子,细长的眉头紧锁起来,咬牙,“嘶……我的肚子……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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