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毡房的人,当不了好牧民。

    ——哈萨克族谚语

    大明朝廷一方面组织大批内地的老百姓向边疆移民,另一方面采取各种措施稳定边疆人民的生活。

    茶马互市是历史上汉人与吐蕃民族之间一种传统的以茶易马或以马换茶为中心内容的贸易往来。它是古代中原地区与西北少数民族地区商业贸易的主要形式,实际上是朝廷在西部游牧民族中尚不具备征税条件的地区实行的一种财政措施。

    茶马交易最早出现于大唐,到大宋时期才成为定制。大宋初年,内地用铜钱向边疆少数民族购买马匹,但是,这些地区的牧民将卖马的铜钱渐渐用来铸造兵器,在某种程度上威胁到大宋的边疆安全,因此,大宋在太平兴国八年正式禁止以铜钱买马,改用布帛、茶叶、药材等来进行物物交换,为了使边贸有序进行,还专门设立了茶马司,

    茶马互市也是制约吐蕃人的一种重要方式。由于饮食油腻和茶能解毒去病、解油腻、助消化的原因,吐蕃人对茶叶十分依赖,因此,控制了茶叶的供给就等于控制了吐蕃人的生活,所以,茶叶不但成为中原王朝与西北和西南地区的吐蕃人之间的大宗经贸产品,而且也成为与吐蕃人之间保持友好关系的物质手段。

    茶马互市对维护大宋在西南地区的安全与稳定起到重要作用,是两宋王朝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的治边政策。其次,茶马贸易还满足了王朝对战马的需要,又为朝廷提供一笔巨额的茶利收入,解决了军费之需。

    大明朝廷认为中原汉地与边塞茶马交易可以加强两地的沟通和交流,巩固边防,挟制当地的土著民族。于是,朝廷在秦州、洮州、河州、雅州设立了茶马司,专门负责内地生产的茶叶换取西宁、河州、洮州、甘州等地的马匹,使茶马互换的市场制度更加完善了。

    1393年,大明制定了金牌信符制度。金牌信符分为金牌和信符。金牌用铜制成。信符用铁制成。因为二者并用而得名。

    朝廷需要征发调集马匹等物资的时候,就会派遣官员拿着金牌信符到指定的边疆地区领取货物。

    边疆的各民族部落到边关给朝廷缴纳马匹也要出示自己的金牌信符。

    双方将各自拥有的一半金牌信符勘合成全,部落才能够得折抵马价的茶叶补偿。

    1374年,大明朝廷在河州设置了河州茶马司。

    河州是一个多民族聚居的地区,是连接中原农耕地区和青藏游牧地区,连接汉族与少数民族的枢纽之区,境内有肥沃的土地,大片的牧场,亦农亦牧,且畜牧业发达,马匹品种优良。这些为河州茶马互市的发展具备了得天独厚的条件。虽然是大明的边地,实际与内地无异。但是,与内地不同的是,河州卫出产很多马匹,由当地的少数民族饲养。

    历史上的招茶中马19个部族分别是珍珠族、鸿化族、灵藏族、癿藏族、沙麻族、葱滩族、老鸦族、撒鲁尔族、牙塘族、川撒族、打喇族、向化族、古都族、巴咱族、红崖族、端言族、回回族、迭古族、仰化族。其中,大部分是吐蕃人的部落。

    1406年,大明在河州设置了归德守御千户所,管理辖区内的茶马互市。

    从河州城向西行走大约200多里地就是撒鲁尔人的聚居地积石州了。

    积石州得名于境内的积石山。

    相传,在古老的年月里,万物在大地上欢腾着、生长着。突然,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甘肃和青海交界处的一块天塌下来了,惊散了欢乐的人群和奔走的野兽。

    人们惶惶不可终日,纷纷请求神仙女娲补天安地、拯求万民。

    女娲答应了人们的要求,将天青蓝色的石头搬运到天穹塌陷的地方,开始炼石补天。

    经过七七四十九天,女娲补好了天穹。

    补天剩下的大石头堆成了一座又高又大的石山。大山上堆积的石头跟天穹的颜色是一样的青蓝色,而且随着日出日落不断地变化着深浅不同的色彩。

    后来,人们把这座大山叫做积石山。

    其实,积石山的吐蕃名叫阿尼玛卿山,意为黄河之祖。黄河流出札陵湖以后河床开始下切,最宽处约有5、60米,水深1米左右,澄清见底。河水到达玛多城以后遇到一列赤红色的山脉后绕行。这座赤红色的山脉就是昆仑山脉的中支积石山。

    积石山从青海东南部延伸至甘肃的南部边境。山脚下是青草茂盛、牛羊成群的辽阔牧场,盛产名贵的雪莲、雪鸡、雪豹、猞猁、鹿茸、麝香、虫草、贝母等。草原上泉水交错,溪流蜿蜒,灌溉着无数称为梅朵塘的河滩。一片片滩涂上花团锦簇,香气扑鼻,犹如一个世外桃源。

    撒鲁尔人聚居的积石州隶属于河州卫,是茶马互市的绝佳地点。撒鲁尔人因此被朝廷指定为河州招茶中马的19族之一,每年要向朝廷上缴马匹来换取茶叶。

    哈桑的后人韩伊斯玛仪就是撒鲁尔人中专门管理茶马互市的最高官员。起初,韩伊斯玛仪的手中只有一面金牌,每年向朝廷缴纳大约360匹马。他一向办事认真,交货及时,深得朝廷和撒鲁尔首领的赞赏。后来,韩伊斯玛仪获得了两面金牌,缴纳马匹的数量翻了一倍,为国家做出的贡献更大了。

    一次,朝廷又派来一个官员前来收缴马匹。

    这个官员不同于以往派来的官员,脸上长着浓密的络腮胡子,眼珠子是淡黄色的。他先是向韩伊斯玛仪道了一声色兰,然后自我介绍道:“韩大人,我叫韩伯克。”

    韩伊斯玛仪见他的长相、名字和用语都和撒鲁尔人一致,不禁好奇地问道:“色兰。您也是撒鲁尔人吗?”

    韩伯克回答道:“我现在是回回人。祖先是撒鲁尔人。”

    韩伊斯玛仪顿时感到十分亲切,仿佛遇到了自己久别的亲人。他继续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您可否说来听听?”

    韩伯克捋了一下胡子,慢慢地说道:“听老人们传说,元代初年,积石州的一支撒鲁尔人受朝廷的调遣,东迁到山西,后来也随着首领改姓了汉姓的韩。他们由于远离撒鲁尔本部,长期与周围的汉人杂居,逐渐放弃了使用撒鲁尔语而使用汉语,变成了回回人的一部分。永乐二年(即1404年),他们从山西的大槐树移民到了山东禹城的西白庄。传到第四代的时候,三兄弟当中的老大移居禹城韩寨立村,老二迁居河南归德府的葛家店,老三迁往河北的韩家石桥。我是韩家老大的后人。”

    韩伊斯玛仪感慨地说道:“我光知道永乐三十三年(即1436年),尕勒莽的后代韩贵大人因为征战有功,被大明朝廷授予副千户的官职,调赴河西的凉州守卫边防。没有想到山东、河南、河北也有我们撒鲁尔人的亲人啊!”

    韩伯克叹了一口气说道:“大明建立以后,汉人本身就拥有深厚的行政管理经验和十分完善的财经税收体系,所以不必像蒙古人那样依赖回回人的才能,也不再需要阿拉伯和伊朗文字了。回回人虽然在政治舞台上不乏官员,但是,就其职位高低、官员人数和社会作用而言,根本无法与大元时期的兴旺相比较了。回回人的政治地位和社会地位实在是一落千丈,仅仅成为了一支最重要的商业大军。”

    韩伊斯玛仪又问道:“回回人和我们撒鲁尔人有什么区别?”

    韩伯克有点腼腆的回答道:“你们撒鲁尔人保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字。回回人是以前说自己语言现在改说汉语的各民族的混合体。不过,回回人的人口还在不断地增加中呢。”。

    韩伊斯玛仪问道:“为什么呢?”

    韩伯克说道:“因为来到大明的外国人很多。为了处理四方来朝的外国贵宾,朝廷特地设立了蒙古、女直(女真)、西番(西藏)、西天(印度)、回回(中亚和西亚)、百夷(傣族)、高昌(维兀尔)、缅甸、八百(泰国清迈地区部落)等许多的学馆,专门配置了翻译,通译各国的语言文字。

    这其中来自外国的回回人也不少。

    来自阿拉伯、伊朗和西域的回回人就不必说了。

    南洋占城(今天越南中南部)的回教徒、马来亚的回教徒因为躲避战乱迁居到了琼州府(今天海南岛),成为了大明的回回人。

    永乐年间,苏禄(今天菲律宾南部)东王来大明访问,回国途中在山东的德州不幸病逝。他的家人和侍从便留在德州守坟,成为了德州北营的回回人。

    另外,大元时期的啰哩回回(即吉普赛人)、绿睛回回(即阿速人,今天奥塞梯人)、勿术回回或蓝帽回回(即犹太人)也逐步融入到回回人和汉人中了。”

    韩伊斯玛仪笑着说道:“看来我们撒鲁尔人是最坚守自己传统的民族了。”

    韩伯克说道:“对。不过,河州东山的撒尔塔人和隆务的保安人也没有被融合呢。”

    韩伯克不愧是为官一方的官员,对河州地区的人文情况了如指掌。

    韩伊斯玛仪因为要组织各种货物进行交易,每年还要搜罗马匹向朝廷缴纳,所以经常奔波于草原牧区和城镇之间,但是,他从来好没有去过保安人居住的地方。

    一次,韩伊斯玛仪带了几个随从从积石出发,一路向西来到了气候宜人、地处隆务河中游的隆务。

    隆务地区在大汉、大唐时期先是西羌、吐谷浑和吐蕃的属地,后来又经历了唐兀(西夏)、辽国和金国的统治。

    1227年,成吉思汗亲自率领军队渡过黄河,攻打积石州,连破洮州(今甘肃省临潭)、河州等地。

    当时,吐蕃在这些地方拥有强大的势力。

    蒙古人占领这里以后分别派遭军队驻守,留在这一带的军队中有很多探马赤军,其中大量是从花剌子模签发的包括撒尔塔人在内的信仰回教的各种色目人。

    1247年,藏传佛教萨迦派第四代祖师萨班·贡噶坚赞和蒙古太子阔端在凉州会面以后,蒙古军队与吐蕃的往来随之频繁。从此,隆务一带成为兵家过往的交通要道,也成为沟通内地与西域、吐蕃的贸易据点。

    忽必烈统一全国以后,随着战争的逐渐减少,将探马赤军编入民籍,就地驻扎屯垦,允许他们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他们原本以驻军垦牧的形式居住在隆务河的两岸,戍守隆务寺城,警卫铁城山。保安营的人居住在下庄(又称撒尔塔)、尕撒尔一带,一部分操练兵务,一部分从事农耕、畜牧或工匠、经商。

    大明王朝建立以后,朝廷在隆务地方设置了保安站和保安堡。

    万历年间,朝廷又在隆务地方设置了保安营,并扩建为保安城,隶属河州卫,置都指挥,管辖隆务地方12个以吐蕃人和土人居民为主的大部落。

    后来,朝廷不断地从各地调来大批回回和汉人军士屯田戍边,发展和扩大了保安营。保安地区的民族成分也随之发生了变化。他们以色目人后裔为基础,回回人、蒙古人、吐蕃人、汉人等相邻共处,联姻结亲。

    由于相同的信仰(回教)、相同的语言(保安语),他们逐渐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群体。他们自称为保安人。周围的土人和吐蕃人称他们为回回。朝廷和官方称他们为保安回、番回。

    隆务地方形成了多民族大杂居、各个民族小聚居的四个寨子,仍旧隶属河州卫。其中,保安人主要聚居在隆务河畔的保安城、下庄和尕撒尔,时称保安三庄。保安城内有100余家保安人,城外的四个屯子大约有1000余户保安人。

    保安人早期的衣着服饰与蒙古人的十分相似。这是因为他们最早与蒙古人相邻而居,接受了蒙古人的着装习惯。

    后期,他们又受到吐蕃人和土人的影响,服饰开始发生了变化。男女在春、夏、秋三个季节穿长衫、戴礼帽,有的男子还穿高领的白色短褂,外套黑色的坎肩。女子则脚穿绣花鞋,服饰色彩比较鲜艳。

    保安语属于阿尔泰语系蒙古语族,与同一语族的蒙古语、达翰尔语等有同属关系,与撒尔塔语也比较接近。

    韩伊斯玛仪达到隆务以后,首先前去拜访保安人的头人雷斯。他道了一声色兰,表明自己的信仰和保安人的一样,然后给他们送上茶叶、冰糖等礼物。

    雷斯听到韩伊斯玛仪向自己道了色兰,知道他和自己是同一个教门的人,便放下了心,也回了色兰,然后安排下人宰羊宰鸡,端上草原上醇香的奶茶和金黄诱人的油香饼,请远方的客人品尝。

    韩伊斯玛仪和雷斯一边喝茶,一边用撒尔塔语和保安语商谈购买牲畜等事宜。

    这一趟隆务之行,韩伊斯玛仪和伙计们赶回来了100匹骏马,还拉回来几马车牛皮和羊毛,收获颇丰。

    最让韩伊斯玛仪高兴的事情是他娶回来一位保安女子,做了自己的四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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