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蔷薇(出书版) 作者:李李翔

    正文 第 30 章

    无花蔷薇(出书版) 作者:李李翔

    第 30 章

    我咬紧牙关,说:“医生,请你告诉我实话,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能接受。”他顿了半晌,似在作决定,然后说:“木小姐,眼睛纵然不会瞎,可是视力难免受影响。”视力受影响?我问:“到什么程度?能分辨得清东西?走路会不会有影响?”他忙说:“放心好了,这个肯定没问题,对日常生活应该不会有大的影响,不过还是有许多需要注意的地方——当然这还要看手术后的结果。”

    我不说话,有些黯然,视力影响太大的话,体检不合格,将来出去做事找工作的话那就难上加难了;可是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没瞎,不知道该说幸还是不幸。医生叮嘱我一番才出去。操老教授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说:“小艾,以后的事不要多想,目前最重要的是把眼睛治好。现在科学技术这么发达,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我微微点头,想起刚刚医生说的“幸亏当时操先生冲上去挡住了”,于是问:“操曹呢,还好吗?没出什么事吧?”操老教授冷“哼”一声,说:“提到这小子我就火大,小艾,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给你出气!”

    说曹操,曹操到。有人推开房门,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爸,听郑医生说,续艾醒过来了!我和妈过来看看。”操老教授重重哼了一声,没有应。吴主席忙在一旁说:“小艾,你总算醒了!来来来,饿了吧,我带了饭菜,医生说你要补充维生素,对眼睛有好处,一定要多吃点。”我想我这几天一定把他们一家人折腾得够戗。其实,说来说去也不能将事情怪到操曹头上,与操教授和吴主席更没关系。只不过,唉——谁都料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简单的减压蒸馏都会爆炸,只能说,在劫难逃。

    我感激她的好意,挣扎着要起来。她连忙按住我,说:“你大病刚好,别起来,快躺着。”拿枕头垫高后背,一勺一勺地喂我。我很不好意思,吃了大概有小半碗,说:“伯母,你和伯父都累了吧,不用来回跑,我真当不起。让你们这么受累,我心里不安。”她说:“快别这么说,你眼睛受伤了,心里不安的是我们。”这又不是他们的错!我一再坚持:“伯母,请你和伯父回去休息吧,你们再这样,真折杀我了!”操老教授没办法,只得说:“那行,我们先回去一趟,明天再来看你,你好好养伤。操曹,你留下来照顾小艾。”后面一句话的语气很不好,对操曹是真的火大。操曹连忙一口答应了,我也不好再拒绝。

    他坐到我床边,说:“还有粥,想不想再喝点?”我摇头:“不饿。”他拨弄着碗里的勺子,发出清脆的声响,半晌,郑重地说:“续艾,你放心,不管你眼睛好不好得了,我负责你一辈子。”我乍然下吃了一惊,随即没好气地说:“操曹,你胡说什么呢!我要你负什么责,这又不是你的错。如果不是我说要做实验,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本来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他的话真是吓了我一跳,竟然内疚得以身相许,我哭笑不得。

    他抓住我的手,说:“不,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提议带你去实验室的话,根本就没这些事。”内疚的声音几乎颤抖。唉,他只不过想讨我欢心,哪知道总是一错再错。我理智上完全能够原谅他,可是感情上难免存在消除不去的疙瘩。我跟他这辈子大概是的脸上,觉得十分丑陋。他不在意,说:“哪里有那么严重,再养几天就好了。”只是惊喜地看着我,说,“续艾,你看得见了!真是太好了!”由衷的开心,连日来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看得出来,整个人仿佛都轻了。他对我是这样的愧疚。这么些天,一定备受折磨。

    我问:“会不会留疤?”他居然说:“留疤也不要紧。”郑医生在一旁说:“还好,脸上的伤害比较小,都是些碎玻璃片,已经取出来了。纵然留疤,应该也看不大出来。不过手上是被药品烫伤的,比较麻烦,当真要去掉,也容易,去趟整形医院就可以了。”笑了笑,开玩笑说:“木小姐是不是也要去?”我左眼到额角也有几条细线般的疤痕,刚才见了,一直摇头晃脑,唉声叹气。我呼口气,说:“算了,留着当个教训吧。”

    赵静来看我,提了一大篮的水果,头一句话就是:“看得见我吗?”我笑说:“大姐,你今天穿了件七分袖的白色线衫,新买的?”她笑起来:“阿弥陀佛,幸好眼睛没事,你差点把我们吓死了,脚伤刚好,眼睛又出事,可怜的孩子,你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我叹气:“流年不利啊,我也没办法。”仔细一想,真的是流年不利,从正月开始,天灾人祸一起接一起,灾难重重,像噩梦一样。可是今年才刚刚过去一半——一想到这里,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觉得十分恐惧。

    赵静笑说:“大家都托我向你问好,祝你早日康复,赶紧回来工作。”一提到工作,我就叹气:“大姐,我好不容易升了个小督导,这次恐怕是泡汤了。接二连三地出意外,公司不开除我就不错了。”她笑说:“没,你们经理知道你受伤了,还让我带话给你,好好养伤。这是大家凑钱买的水果,你别推辞,这都是大家的心意。这个袋子里是你的日常用品,这个袋子是干净的衣服,脏衣服我给你带回去洗。”我看着她说:“大姐,真是谢谢你。”她笑说:“又说这么见外的话,都是一点小忙,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说了这么久的话,眼睛累不累?闭上眼歇会儿吧。”我点头,眼睛看人看物像隔着层纱,极容易疲倦。

    正闭着眼和赵静闲聊,听见房门“砰”的一声响。我睁开眼,周处满脸焦急,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我。我有些意外,坐起来,喊他:“周处?怎么了?”从没见他这样失魂落魄过。后面几个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跟上来,嘴里喊着:“周哥——”周处像才缓过神来,摆了摆手,那些人知趣地退下去。赵静立即站起来,对我笑说:“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下回再来看你。”我点头:“好,路上小心点啊。她对周处礼貌地点点头,带上房门走了。

    周处在我身边坐下,半天没说话。我冲他一笑,说:“你来看我吗?”他突然抱紧我,身体似乎在颤抖:“对不起!”我连声说:“哎呀,周处,你干吗?我不是没事吗?好端端的,照旧活蹦乱跳,人家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不要这么激动嘛,谁不有个什么意外呀。”他摇头,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懊恼,徐徐地说:“夕,我似乎永远晚到一步。”声音听起来竟然有些嘶哑。我默然,随即说:“不,周处,你来得恰是时候,我永远都不想让你担心。你看,我现在不是已经好了吗?”他看着我,眼睛里有疼痛,有怜惜,有自责,还有许许多多复杂难明的情绪,长久维持沉默。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门口有人敲门,低着嗓音喊:“周哥——”声音甚急。他震了一下,还是没动。我说:“有急事吧?下回再来看我,记得给我带好吃的。”故意抱怨说:“哪有人探病空手来的呀。”他也没接话茬,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不声不响站起来,整了整衣服,看着我说:“我走了。”打开房门总算回头,说了句,“手机记得开机。”转身离开。我连忙翻出许久不用的手机,早没电了。赵静十分细心,连充电器和插座都给我带过来了。

    我开机,短信的声音连续不断地响起,才发觉字体模模糊糊,看起来十分吃力,一阵惘然。阿平提着一大堆的东西进来,喊:“木姐。”我转头,仍然有些呆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阿平?你怎么来了?”他将东西一股脑儿堆在桌子上,说:“周哥说他有事,先走了,让我来看看你。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又问:“木姐,你眼睛怎么样?好了没?”我笑着点头:“都好了,谢谢你来看我。”

    他抹着额头上的汗,喘气说:“那就好,你不知道,周哥知道你出事后,差点没急疯了,事情还没谈妥,就连夜从广州飞回来。他现在已经在回广州的飞机上,让我留下来照顾你,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没想到周处这段时间原来都不在北京,广州和北京一个天南,一个地北,隔着数千里,他怎么经得起这样来回折腾!半晌,问:“周处为什么去广州?”

    他叹了口气,说:“碰到一点麻烦,不过没事,周哥一定会摆平的。”像是怕我担心,立即转开话题,说:“木姐,这是周哥特意让我带来的卤鸭,你要不要尝点?”我顺着他的意思点头,拿在手里,一点胃口都没有,实在吃不下去。护士来给我上药,我说:“阿平,你也累了吧,赶紧回去休息。你也不用天天来,我有事自然打电话找你。”他点头:“好,那我回去了。木姐,你好好养伤。”

    我对护士笑说:“你能帮我看看短信吗?都什么内容?我有点看不大清楚。”将手机递给她。她说:“你眼睛连短信都看不清吗?”我说:“有一点,像影子晃一样,看着很累。”她翻了遍,说:“一共有九条未读短信,其中有一条是一个叫令韦的,日期正好是端午节那天;还有两条是叫赵静的,有一条只有号码,不知道是谁,估计是垃圾短信;剩下五条都是一个叫周处的人发的。”又征询了一下我的意见,“要一条一条打开来念给你听吗?”我想了想,说:“算了,不用看了,谢谢呀。”她递还我,说:“你现在眼睛不大好,手机字体又太小,我替你将字体调到最大吧。”问我:“这样大看得清吗?”还细心地调成彩色的。我连声说谢谢,点头说:“嗯,现在差不多能看清数字了。”

    她见我垂头丧气,闷闷不乐,安慰我:“木小姐,你现在刚做完手术,能看清这些已经很好了,再养一段时间,视力还会恢复一些,别急,慢慢来。”我“嗯”一声,说:“是呀,比起你上次提到的那个学生,我不知道多么幸运。”我抬头问她:“你说我还能看书写字看电视吗?”她笑说:“现在当然还不能,不过眼睛需要慢慢恢复,好好调养个一年半载,肯定能。”她收拾东西,告诉我:“明天还得做一下视力测定,郑医生说要针对具体情况给你做恢复性治疗。”

    操曹这次来看我的时候,后面竟然跟了一女孩,看起来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她笑嘻嘻地说:“你好,我是操曹表姐,听说你受伤了,来看看你,你不介意吧?”我这才想起来,在专卖店第一次碰见操曹的时候,她就在旁边,那时候暗地里称赞她鬈发做得好。忙说:“不介意,不介意,你能来看我,求之不得,快请坐请坐。”她这次将头发剪短,发稍微微翘起,显得活泼俏皮,很有精神。她笑嘻嘻地拿了把椅子坐下来,不怀好意地盯着我。

    我觉得她神态似笑非笑颇有些奇怪。她抿着嘴笑说:“操曹,你说你该不该谢我?”操曹看了她一眼,不解地说:“你有什么好值得我谢的?”她振振有词地说:“如果不是我带你去博思专卖店选衣服,你会碰到续小姐?那时候你还说过不去的,不是我强拉着你去,会成就你和续小姐之间的这段姻缘?我可是大媒人呢,你说你要不要谢我?”我听得脸色一变,抬眼看她。操曹轻声斥责:“王歆,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叫你不要来你偏要来,唯恐天下不乱是不是!”

    她笑说:“我怎么胡说了?连姨妈和姨父都没说什么,就看你的了!别跟扶不上墙的阿斗一样没出息!”驳得操曹红着脸没说话。我知道,她这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又拉着我的手笑说:“续小姐,你怎么瘦了这么多?看着就让人心疼!都怪操曹,净会惹事儿。你呀,一定不能饶他!最好整得他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我客气地笑了笑,听出她的意思了,不过没搭腔。

    操曹大概怕她再说下去,惹得大家尴尬,于是说:“王歆,好了好了,续艾还是病人,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她该累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改天再来看她。”她斜着眼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我,又转头看了看操曹,然后说:“嗯,那行,我先走了。你反正没事,不如留下来陪续小姐聊会儿天。”冲我一笑,说:“续小姐,你可要快点好起来。我这个表弟,可是急得不得了!”我微微笑了下,说:“王小姐,谢谢你来看我,你慢走。”操曹忙站起来,说:“我送你下去吧。”

    他折回来,对我道歉似地说:“我表姐性格比较直爽,你别见怪。”我摇头:“我很喜欢她这种性子,有什么就说什么。”她大概是想煽风点火来着,可是我和操曹之间连一点火种都没有,这火怎么烧得起来。他站在那,似乎有些尴尬,左右不是,大概有什么话想说。

    我看着他,率先说:“操曹,你让我看看你脸上的伤。”他坐在床边,我仔细看了一遍,说:“嗯,还行,好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是有疤,像长痘痘留下来的一样,仔细看,还是看得出来,要不要去看看医生?”他奇怪地说:“看医生干吗?不是好了吗?”我笑说:“看的当然是整形医生。”

    他摇头:“不就几个疤吗?谁身上没有!看什么整形医生,我又不靠这张脸混饭吃!”我笑了下,说:“你将来可得靠这张脸吸引女孩子。”他转头看我,半晌说:“我只要吸引你就够了。”被他那样深情的目光看着,我一时沉重得抬不起头来。他是如此执著的一个人,执著于科学,执著于我。在当今这样的社会,实属难得。我知道他是很好很好的,可是喜欢的偏偏不是他。

    我说:“我想出院。”他看着我:“可是你的伤还没好。”我笑说:“没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还是回去慢慢养吧。”他微微皱眉:“郑医生昨天还说,你最好再观察一段日子。”我摇头:“没必要,需要做什么检查,再来医院好了。说实话,医院实在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地方。”他只好同意了,又说:“你眼睛还没好,一个人住有许多的不方便,不如搬来我家吧。我爸妈也是这个意思,本来想晚点跟你说的。你眼睛伤成这样,都是我的错,幸好还来得及补救。

    我们照料照料你也是应该的,你别误会,没什么其他的意思。”我吓了一跳,没想到他爸妈竟然想让我住他们家,连忙说:“不用了,不用了。我怎么是一个人住呢,还有赵静呢,再说我眼睛又没瞎,照顾自己绰绰有余。”当然是坚决不同意!叹了口气,又说:“操曹,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和伯父伯母别再因为我而内疚了,我实在过意不去,你不也受伤了嘛!你看,我眼睛受了点伤,你脸上留下了疤痕,这事就这么过去吧,算是扯平了,说不上谁欠谁。以后别再提了,总的说起来,到底不是什么好事,想起来还是会不舒服。”他想了想,笑说:“是呀,提起来就心惊肉跳的,你总算是没事了!”

    刚跟郑医生打听出院需要办理哪些手续,然后就接到宋令韦的电话:“你想出院?”我说是,本以为他会阻止,没想到他说:“行,那你先收拾收拾,我过去接你。”我愕然,刚要说话,他已经挂了电话。我没说现在就要出院呀!他告诉我:“已经让人办好了出院手续,走吧。”提着行李包说:“都收拾好了?再检查检查,别落下东西。”我拦住他:“你这干什么呀?”他不解地看着我:“你不是说出院吗?”我说:“我是要出院,可是你这又算怎么一回事?”

    他抬起我的脸,在眼睛上轻轻吻了吻,说:“没什么,我们回家。”拉着我的手,说:“走吧。”我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震惊地看着他。他又亲了亲我的眼睑,说:“这次,我们再也不会后悔。”

    第四十七章不顾一切

    我结结巴巴地喊他:“令韦——”犹自反应不过来,震惊不已。我从未想过他会这么做!我是不是听错了,或者误解了他的意思?大白天的是不是在做梦?整个人瞬间迷糊不确定起来,傻傻地呆望着他。他对我一笑,啄了啄我的唇,蛊惑般在耳边低喃:“艾,我们回家。”我就这样懵懵懂懂被他带出了医院,像在云里雾里,缥缥缈缈,半天理不清思绪。

    直到他发动车子,车身轻轻一震,将我惊醒过来。我皱眉看着他,大喊:“宋令韦,你到底想干什么!”他转头看了我一眼,表情认真地说:“乖,别乱动,我在开车。”说完,眼睛盯着前方,神情像在开重大的会议,一丝不苟。我气急,扑上去摇着他的肩喊:“你带我去哪里?我要回去,我要回去!”他怎么能这样一声不响地就把我带走?太霸道了!他嘴角逸出一丝笑意,稳住方向盘,仍然一本正经地说:“艾,你再这样,我们俩可要做一对同命鸳鸯。”

    我注意到车子大走“之”字道,悻悻地松了手,瞪着他说:“送我回去。”他挑了挑眉,没说话。我还要发火,他嘘了声,趁红灯的时候,倾过身来检查安全带,趁机亲了亲我的脸说:“乖乖坐好,这条路可是多事故地段,有什么话回去再说。”我低叹一声,伏在窗前,看着外面热闹的街景,川流不息的人群,全在眼前一闪而过。六月里明晃晃、热辣辣的阳光照在脸上,有些刺眼,我闭上眼,没再说话,额角一片虚汗。

    我看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建筑物,不肯下车。他疑问地“嗯”了一声,倾过身子,看着我问:“怎么了?”我低着头还是没说话。他拉着我的手,越攥越紧,低低地问了一句:“艾,你不愿意?”目光炯炯地看着我,有惊疑有害怕,还有不可置信。我当然愿意,可是——我抬头看他,微微摇头,有些悲伤说:“令韦,你这样,可曾想过后果?”如果只是一时冲动,我也会。可是一旦冷静下来,连想都觉得害怕。以后要如何面对宋家、连家,还有连心,以及无数的人和事?宋家绝对不容许他做出这样的事。想到连心,我黯然。

    他摸着我的脸说:“这些事,你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他要怎么处理?去连家负荆请罪?我摇头,仍然在抗拒:“不,令韦,我不要你这样。”代价太大,不是我和他所能承受的。他淡淡地说:“别担心,没什么不可能。只要下了决心,再大的难题总会解决的。”他真的要为我不惜和家里一战吗?众叛亲离,父子反目成仇?这些都是我最不乐意见到的,不管怎么样,他到底姓宋。

    我推开他,打开车门欲离去。他没拦住我,平静地说:“艾,我不强迫你。不过,恐怕来不及了,我已经和我爸说了这事。”我怔住了,回头看他,极度不满。他这不叫强迫叫什么?箭在弦上,问都没问我的意见,就已发出,这叫我如何置身事外,视而不见?他根本就是存心地先斩后奏,堵住自己的后路,还有,完全不容我退步!我瞪他,跨出的脚步再也迈不出去,半晌,只好愤愤地缩回来。做到这地步,他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决心,我的心微微在颤抖。

    他拉住我,嬉皮笑脸地说:“你想走也走不了,只好一起面对,谁叫咱们是同命鸳鸯。”我“呸”了一声,有些生气,挣开他,不予理会。我不想这样,不想天下大乱,糟糕透顶!更重要的是,不想对不起所有人。可是,一切,根本不由我做主。半晌,还是忍不住,忧心忡忡地问:“那宋委员怎么说?”他顿了下,说:“他没说什么,让我考虑清楚,现在人在非洲。”那我们呢?等他回来宣判吗?我可以想象宋委员压抑愤怒的样子,莫名地打了个寒战。

    他郑重地说:“我已经考虑得够清楚了。所以——”看着我的眼睛,发誓般说:“艾,我再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离开。”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孤注一掷,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我的心胀得又满又痛,满是因为他,痛也是因为他。他喃喃倾述:“艾,我没办法。我本以为我可以熬得住那种折磨,可是我每见你一次,痛苦就增加一倍。已经后悔过一次,滋味——并不好受。”我鼻子一酸,我当然清楚那种滋味,何止是不好受。他舔去我眼角溢出来的泪水,祈求我:“艾,这次,我们不要再后悔,好不好?别怕,我领着你,我们一起。”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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