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静之所,其中打理的都是跟随宁衍宗已久的老人,明面上宁夫人便居住于此。放出了传言说她不喜交往,何况本来与那些官夫人也无甚交集,也不愁有人打扰。

    宁夫人真身,自然还是到东南来了。

    见喻怀仁面不改色地与经略共乘马车而来,众人心里不免都有些诧异。本以为经略既然已经娶妻,喻少侠必然要退避的。

    楚随心道,这定是真情实意了;徐翰河则暗笑,宁经略果然人中英雄,力保后院不失。

    纪六韬是知晓内情的,见其他人神色各异,各有误会,不由得生出几分好笑来。

    虽说不能再操办婚礼,但宴请一番也是应该。

    军中明文禁酒,不过酒能助胆兴,只要不耽误事,监军的内侍或是御史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众人齐声道贺,干过了杯,便各自畅谈。

    宁衍宗半眯着眼,见纪六韬只沾了些酒便咳了两声,问:先生近日身体可好些了么?他入京前纪六韬大病了一场,虽好了大半,但也留下个咳嗽的毛病。

    无妨。张走马走了,我就又好了几分。

    宁衍宗不由得笑起来。太上皇及两府一台干扰之下,新官家暂动不得朝堂重臣,但置换中官,却是无人能掣肘。张唯用乃是先皇旧人,新帝撤走不用,也是常理。前些日子,宁衍宗在京之时,接任的张卓也是个张走马已带着手谕来了,张唯用还未查明榆楠路的底细,却也只能匆匆回京。

    新任走马品性如何?

    贪财好色。

    宁衍宗点头,那便好办多了。可叹阉人中难得有张唯用这般忠公体国的,也不能善用,不知谁之过也。

    明研公主不日要北上面圣,我属意无故随同护送,如何?

    纪六韬呵呵笑起来。自那日明研公主气哭之后,她便不吵嚷着见宁衍宗了,反而嚷着要见楚随。楚随也每每应战,二人吵得天翻地覆,总是明研公主流泪收场。楚随也不是铁石心肠,见久了也有些怕,少不得出言安慰几句,又觉尴尬,之后干脆托故不见。明研见不着人,听说每日发着脾气。

    宁衍宗叫楚随护送上京,那场面必定十分有趣。

    喻怀仁坐在一旁,听了这话,白他一眼。宁衍宗忙道:可不是甚么乱点鸳鸯,恰巧无故因功免了三转,要上京试判转迁,两路同行,也有个照应。

    纪六韬哈哈笑道:正是如此。

    楚随这一桩任事一出,便见同僚脸上人人促狭,心中不由得尴尬,但又说不出个违抗的道理来,只得称诺。

    明研公主日后至低也是郡主县主,你可不能得罪了,定要叫她心情舒适稳妥。宁衍宗忍着笑,一本正经地吩咐。

    楚随心中叫苦:早得罪狠了!

    他与公主离去之时,恰巧有人找上门来了。

    正是莫家家主莫决明。他却是先找了正合山庄,喻怀智考虑片刻,将他引荐给宁衍宗。

    莫家浸淫医药百年,在东南根基深厚,便是东燕、羌吴都要给他们一些面子。宁衍宗到榆楠路经营,少不得与莫家有些交道,但只限公事往来;这莫家家主却是头回见面。

    莫决明闭关多年,近日才现于世人之前,传闻样貌有异于常人;今日一见,果然奇特。原来他形貌如同一个粉雕玉琢的十岁孩童,全看不出年纪已近而立。他穿着米白纹云深衣,外披棕红大氅,以现下天气来说,过于厚实,似乎畏寒。如此特异,莫非莫家还与玄门道术有关联?

    莫决明并不客气,见礼之后,便开门见山:你若是答应替我把庄襄杀了,将扶摇派灭掉,今后莫家便全力予你助力。

    杀庄襄、灭扶摇?

    莫决明颔首,又略一迟疑,道:庄襄也可以不杀,活捉也行。

    宁衍宗哑然,心道庄襄虽然暗地里大逆不道,但明面上长袖善舞,不像是能得罪莫家的。何况庄襄不是还喜欢莫家二当家莫小娘子么?也曾听闻,莫露泽时常前往扶摇派,未尝对庄襄便无意。

    敢问莫大当家,为何要对付庄襄与扶摇派?

    他诓骗了我妹妹。莫决明眸中闪过怒火。

    宁衍宗不由得啧舌,庄襄也是,平日里看上去也是可靠人,怎么也不看看对方是甚么来历,就敢胡乱招惹。

    扶摇派虽说也算怀仁的,但亦是今后争天下的对手,灭自然是要灭的,不过是手段或形式的问题。庄襄也算人中龙凤,但若是成了绊脚石,他也少不得要下手。

    这桩交易对宁衍宗自然划算。不过,在此之前,还需得确定莫大当家的信用才行。待莫决明释出诚意,再计议不迟。

    一切谈妥,宁衍宗便先请莫决明替纪六韬看了看。

    纪六韬一直咳嗽不止,寻医问药也不见好转;如今莫决明在,自然要好好用。

    无法根治。若清心静养,还有十年好活;若忧思劳碌,随时暴毙也不稀奇。莫决明冷冷看了病人一眼,你这类人我见多了,从来不知医嘱为何物。早早安排后事罢。

    说完便扬长而去。

    宁衍宗大是吃惊,定了定神,朝纪六韬行礼:先生

    纪六韬摆摆手:经略毋需多言。在下的表字,经略也是清楚的。

    破虏。

    若经略想让在下早日清心静养,便尽早平定天下,收复东南罢!

    第110章 第 110 章

    太上皇帝崩殂。

    宁衍宗得知此事已是在三日之后,笑道:官家忒心急了。不过也不失爽利。虽然必遭疑虑,但只要撑过此时,今后便可坐稳皇位了。

    恰逢喻怀仁自外回来,摇头道:难坐稳了。烈王反了。

    虽说京城那的宁夫人只是假象,但总不见外人也惹人怀疑。喻怀仁每隔一、二月前去露脸一次。听闻这消息,他便即刻赶回。

    宁衍宗吃了一惊,复又笑了:昭王作了个坏样子,引得烈王也来学。有丰以来,造反的宗室独独只有昭、烈二位,俱都叫我们赶上了。沉吟片刻,烈王藏得够深,连我也未曾察觉。

    烈王起兵的名义,不必说,定是讨伐今上大逆不道、弑杀君父。

    宁衍宗火速着人打听详情,又召集了部众商讨。

    烈王打着讨逆旗号,朝臣即便不支持,只怕也不会反对。

    当朝大臣均是先皇旧臣,虽也有墙草之辈混于其中,但先皇暴毙疑点重重,怀疑者甚众,只是无人敢言。如今烈王不只敢言,还拉起了军马讨伐,胜负之数未定,便是墙头草也不会急于站队。

    烈王城府如此深,能力也该比昭王强些,官军恐怕要耗费些时日才能平叛。

    国中要乱了,而且要乱个一年半载。

    经略,是否要趁此时机

    不可。宁衍宗正色道,羌吴虽然国力日衰,但元气未伤,犹自虎视眈眈。

    纪六韬点头道:经略坐山观虎斗便是。

    官家与烈王一对兄弟,谁输谁赢,宁衍宗不甚关心。此时他想的是上京的楚随等人。

    因兵乱起,各州县路关盘查比往常严了百倍,消息不易传递,也不知道楚随是否安然。

    我去找一找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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