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皇妃:仙履心路 作者:未知

    平民皇妃:仙履心路第45部分阅读

    平民皇妃:仙履心路 作者:未知

    平民皇妃:仙履心路第45部分阅读

    子里的女郎双颊红润,却与以往似乎有些不一样了,细看又没有不同。

    看一眼时钟,已经将近夜里十点了。在这样黑暗的雨夜,都不知道他在哪里……

    她从未如此刻般迫切地希望投进恋人的怀抱,却又心怀怯弱。开水在这时烧好了,茶壶蜂鸣,锦书连忙跑过去,裹住了身体的毛巾却不识时务,在途中滑到了地上。

    ……呃。

    锦书一边庆幸着“幸好没有别人”,一边有点发愁。她的脏衣服还泡在盆子里,这下该穿什么?她总不能裹着毛巾在房间里等他。迟疑了一下,她只好抓起沈斯晔一件衬衣。虽然过于宽松肥大、几乎可以当连衣裙,可是总比不穿要好啊。

    收拾好一切,锦书才微微松了口气,在沙发里倦然坐下。

    从凌晨三点钟开始,她一直处于高度的精神紧张之中。乍然舒缓之后就是格外疲倦。锦书闭着眼,只觉得杂乱的层层思绪凌乱上涌。

    虽不至于对恋人无颜以对,但早上,在见到沈斯晔那一刻,锦书发现自己竟有些不敢与他直视——她让他千里跋涉,提心吊胆,但她又回报了他什么?

    一丝丝光忽然照进了她混沌的脑海。

    早上那会儿她又累又困,沈斯晔又必须去执行公务,只是亲了亲她就匆匆离开,也没有多加解释。此后一整天,锦书都在医院里为人做手术,累到无暇他顾;到了这一刻她才忽然想起,即使是乘坐最快的大飞机,从燕京到榄城尚且需要五小时。灾难在瞬间发生后,帝国做出反应也需要时间。那么……他是从哪里出发过来的?

    她有些不敢再想下去。那时的伤痕深深埋在心里,并没有淡化多少。

    幽微的温暖里,锦书有些困,头疼得无力再思考。

    在沙发里再睁开眼睛时,她是被门外的说话声吵醒的。

    锦书揉着惺忪的睡眼,还有些恍惚。钟面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她迷迷糊糊地站起来,心里还在想着是谁。有人在拿钥匙开门,喧嚣声立即灌进了房间。

    沈斯晔只往里一注目,立刻不动声色地挡住房门。罗杰不明所以地瞥了一眼,赶紧移开目光,有点尴尬地退开一步。“……殿下早点休息,下官告退。”

    沈斯晔唔了一声,嘱咐道:“你记得回去吃点感冒药。”说完这句话,他打了个喷嚏,关了门进来。锦书被凉风吹醒时还有些迷糊,此刻在灯下才看见他全身滴水,不由得吓了一大跳:“阿晔?——”

    看见她身上自己的衬衣时,他的眸光忽然一深,抿住嘴唇没有说话。

    锦书压下羞涩和疑问,赶紧上前帮他换下湿衣服。沈斯晔被雨水浇的透湿,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样子颇为狼狈,眼睛却异乎寻常的亮。他解开袖扣,把湿漉漉的外衣脱下来。锦书赶忙递给他毛巾:“你……怎么了?”

    “路上车抛锚了。雨实在太大。”沈斯晔有点狼狈地擦去流到眼镜上的水,脸颊这才泛起淡淡血色。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小锦你——几点钟过来的?”

    锦书敷衍他:“嗯,有一会儿了……你快去冲澡,会感冒的。”她推他,“快点,我给你拿换洗衣服。”

    沈斯晔的嘴角微微扬了扬,顺从地走进淋浴间去了。锦书把湿衣服搭在椅子背上,又小快步跑去倒了一杯热开水。她没有感冒冲剂,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试着赶走盘旋在恋人头顶的疾病阴影。正在忙碌,沈斯晔已经走出来,拿毛巾擦拭着头上水珠轻声唤她:“小锦。”

    久别重逢的恋人注视着彼此,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却仿佛地老天荒般的漫长。沈斯晔向她张开手臂。锦书咬住嘴唇,慢慢走过去,把脸贴在他心口。

    静静的拥抱。锦书闭着眼睛伏在温暖的怀里,倾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一整天乃至许多天的思念与担惊受怕,直至此刻才在温暖怀抱里倾泻出来。泪水再也忍不住。沈斯晔没有问她为什么,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把她搂得更紧,低声喃喃。“别哭了。我在呢。乖,别哭。”

    没有效果。

    沈斯晔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心里无声叹息。她对那件事还是有内疚自责。不过现在看来倒未必是坏事;至少锦书对他愈发依恋顺从,而她一向要强,这样在他怀里无声落泪还是第一回。他抚着她柔软丝缎般的长发,几乎不舍得放手。只柔声说:“我明天晚上可能回不来了,你自己早点休息,别硬撑着等我,知不知道?”

    锦书忽然猛地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像只小白兔,低低的哑声问:“你要去哪?”

    “东边有个城镇被泥石流冲了。我明天跟他们去那边,估计得到深夜才回得来。”沈斯晔微微叹了口气,亦有些消沉。“陆上进不去,得靠直升机救人。”

    锦书靠在他怀里,指尖一点点泛起冰凉。“可……才有飞机坠毁……”

    沈斯晔吻了吻她的额头,没有回答。这等于默认,锦书慢慢颤抖起来,抓紧了他的袖子。

    暴雨如注的天气里要强飞没有一处平整的灾区,没有gps没有地图没有导航引航,会有多么危险,她几乎不敢想象。几个小时之前,她才目睹了一场默哀,万一他也……不!不要想了!

    锦书满心惊恐,全身几乎都在颤抖。她一直以为自己独立坚强,可是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个为征战在外的恋人担惊受怕的、软弱的小女人罢了。

    沈斯晔把她抱在怀里,沉默着没有立即说话。他怀里的姑娘无措地抓紧了他的袖子,眸子里泪光盈盈,看得他心里一软。他温柔地吻她的额头,试图劝慰她。“别怕……有子恒亲自伴驾,他可是王牌飞行员,飞机也没那么容易掉下来——”

    锦书踮起脚尖,含着眼泪吻住了他的唇。搂着她的男人身体微微一震。

    温柔的吻逐渐变得灼热。

    沈斯晔很少有这样霸道的时候。他几乎没给她留下呼吸的余地。仿佛有感情积聚了许久,浓浓的化不开,只能被动地倾洒出来。锦书几乎要窒息,徒劳地抓着他的肩膀,身体慢慢从内向外烧的滚烫。恍惚之中,她的领扣似乎被有些粗暴地解开……肌肤上透了凉……身体下面已经是柔软的床垫……

    沈斯晔猛地松开了锦书的身体,喘了一大口气。

    一个多月不见,温香软玉在怀,他竟有些把持不住了。暗骂自己一句,沈斯晔定了定神,低头去看身下臂弯里的锦书。“我去隔壁睡,你早点休息。”他俯身吻她的额头,喘息着低声发狠说。“等我们回了燕京,我就娶你——”

    锦书不语,只怔怔地看着他,眸子里泛起微微泪光。沈斯晔狠了狠心,坐起身来。

    正要离开,他的衣襟却被拉住了。沈斯晔一怔,回头看她:“小锦?”

    锦书的双颊已经红得要滴血,纤细手指却执拗地没有松开。“别走……”

    声如蚊蚋,却被他清清楚楚的听进耳朵。她低声请求。“可不可以……留下……”

    半晌没有回答。房间里静静的,连她自己的心跳都清清楚楚。

    她红着脸悄悄抬起头,正对上沈斯晔温柔深沉的黑眼睛。目光相对,或许只是几秒,她已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他深深看着她,眼里似有千言万语要流露,终于咽了回去。

    他俯身把她的身体放平,吻了下来。

    她的身体被柔软温暖裹住。他搂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探进毯子里,在黑暗中慢慢解她的衣服。锦书闭着眼睛,顺从地由他动作,迎合他的安抚的吻。沈斯晔喘息着扯开她最后一粒纽扣,想要探手入怀,又有瞬间犹疑。

    “小锦,小锦……”他低声请求,温存而怜惜。“我——可以么?”

    他等待了一会儿。身下的锦书紧闭着眼,双颊在枕上青丝映衬下愈发温润晕红。她轻软地嗯了一声,羞得连眼睛都没敢睁开。他在她耳边低低唤着她的小名,俯身下来,却没急着求欢。炽热的唇落在她的身上,额头,脸颊,锁骨,每一寸光洁肌肤,慢慢除去了她的僵硬。她的长发凌乱地散在枕上,似是怕她压到头发会不舒服,他抬起她的肩膀,把一握柔软青丝握在手里。她是他的女人,是他要一辈子呵护的珍宝。

    锦书睁开眼,静静地看着沈斯晔。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嫣婉及良时。

    ……

    行役在战场,相间未有期。

    ……

    她疼的轻轻呻吟出声。

    沈斯晔立即停下了动作,有些懊悔于自己克制不住的鲁莽。“……是不是很疼?”

    锦书咬住下唇,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没关系,努力没让眼泪疼得掉下来。从少女成长成真正的女人,疼痛会是一道洗礼,就如同疼痛的分娩会使女人成为母亲。何况,她是心甘情愿。她的身体是他的了,心也一样。北大西洋的风,燕京的雪,榄城的炎炎夏日,珠岛的风雨夜晚……相识相知相爱相随的三年。他们曾经吵架,曾经冷战,曾经朝夕相对。

    艰难地伸出胳膊,锦书抱住了身上要相伴一生的男人的肩膀,闭上眼睛。

    ……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106过去,开始

    梦境断断续续、一片凌乱。朦胧之中,锦书半睡半醒,眼皮却怎么都撑不开。仿佛有吹过湖水的清风温柔地拂过耳畔,若近若远。“小锦……小锦?”

    是谁在耳边呢喃?她勉强睁开眼睛,沈斯晔的脸立时映入眼帘。锦书犹在疑心这是梦,他见她沉默不语,目光竟有一丝紧张。“小锦你醒了?还疼不疼?”

    梦境消散了。朦胧心智恢复清醒的同时,身体的酸疼也愈发清晰。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正伏在沈斯晔的臂弯里,未着寸缕,身子酸软到毫无气力。锦书羞不可抑地缩进被窝,红着脸不敢与他对视。沈斯晔仿佛怔了怔,忽然俯身下来,捧住了她的脸颊。

    “小锦,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昨夜的欢好情浓一幕幕浮现,锦书羞得脸颊滚烫,脸埋进毯子里,在毛毯下细不可闻地轻轻嗯了一声。沈斯晔心上一块石头落地,这才松了口气,清楚她是答应了。

    昨夜他实在是克制不住自己,她在他身下含泪咬唇屏着呻吟的模样,宛如一剂最佳的催|情药,直逼得他血脉贲张、气血沸腾,再也顾不得更多;心满意足地一觉睡醒,才恐慌起来。他在这样仓促草率的时间地点要了她,却连一个用于求婚的戒指都找不到!但现在她已经是他的人了。心神一片畅美,沈斯晔不由把她蒙在脸上的毯子拽开,迫她露出脸来。锦书低低惊呼一声,双颊宛如桃花:“阿晔……”

    他用前额抵着她的额头,咬着她的耳朵低低说:“小锦,我们回去就结婚,好不好?”

    灼热的唇在腮上若有若无地触碰,挑逗着她的感官。锦书红着脸点点头:“嗯,可是得我父母同意。”她不安地咬了咬唇,低声说,“爸爸还不知道你,我怕他会很生气……”

    她父母至今不知道她恋爱了。因为恋人的身份,锦书从没敢对父母说起过,总想着船到桥头自然直;如今却是再也无法躲了。她已经是他的了。可是……

    “别怕。”

    沈斯晔俯身下来,把她环护在自己臂弯里,漆黑清澈的眼睛里一片认真。“我们的事情,我去和岳父大人说。别怕。”反正丈人和女婿天生敌对,他也清楚锦书的父亲对自己八成印象不佳。到时候何麓衡还不知会多么惊怒;沈斯晔的确有些心虚,但是决不能当着锦书露出来。他拨开她额角一缕碎发,半开玩笑道,“求娶他的宝贝女儿,要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揍我一顿我也认了,谁让我想娶你呢。”

    锦书被他逗得扑哧一笑,眸子里水波流转。“你这……”

    她没有说下去,把发烫的脸颊埋在他的怀里。沈斯晔搂着她的腰。两个人静静地依偎在一起,细细的雨声冲刷着玻璃窗,房里一片甜美的宁谧。天光渐渐明亮起来。

    仿佛过了许久,锦书在他怀里低声问:“阿晔,你今天……还要去重灾区么?”

    抱着她的男人沉默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却问她:“你想不想让我去?”

    锦书微微咬住唇,忍着不让泪水涌上眼眶。不想!几乎脱口而出,却又硬生生忍住。她低声说:“你不回来,我就一直等。”她哀求道,“阿晔,千万注意安全……”

    沈斯晔沉默许久,终于俯身吻住她的唇。他不怕在风雨中强飞灾区,却放心不下锦书。

    “等我回来。”

    他狠狠抱了抱她的肩膀,坐起身来,却又放不下心的叮咛。“照顾好自己。不舒服就别去工作。老爷子那边,我去跟他请假——”

    锦书牢牢裹在毯子里,眸子一眨不眨地偏头看他,听到这句话顿时一僵:“……你别!”

    在她决然坚持下,沈斯晔总算屈服了。锦书足够乖巧地答应了他会卧床休息,又强撑着精神,笑语嫣然地把他送下床,回应了他恋恋不舍的回头吻;直到目送他轻轻关了门出去,她才喘了口气,倦然倒回枕头里。

    虽然清楚一切原理,昨夜她仍旧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她像一朵被迫开放的花,没办法在他怀里自然地舒展。沈斯晔够温柔体贴,也不过是缓解一些她的疼痛。她没记错的话,他要了两次……在这山穷水尽的地方,她能给他的安慰,也只有自己了。

    枕边的被衾犹有余温,锦书把脸颊贴在沈斯晔的枕头上,怔怔发了会呆。良久,她才有点自嘲地苦笑一下,勉强起身下床。走路很不适,她皱着眉,轻轻揉了揉腰。

    不管怎样,昨夜他看来还算满足,早上也是神采奕奕。还好。

    她的脸皮还没厚到能把初夜凌乱的被褥留给外人收拾的地步。折起毯子,床单上的血迹赫然在目,这张床上发生过什么,简直显而易见……锦书只觉得两腮发热,默默把床单撤下来,揉成一团丢在椅子上。“……记得去洗。”

    收拾完房间,已经接近八点。侧耳听了一会儿,她轻手轻脚地开了门。

    “——何小姐?”

    锦书猝不及防,被等候在门外的家伙惊得一哆嗦。罗杰那张善良的脸就在对面:“殿下已经去普拉瓦镇了,让我留下处理些别的事情。”他看着斜下方地面,语速很快地说,“刚才我接到卫星电话,殿下乘坐的直升机已经安全降落,请您放心。”

    锦书微微松了口气,心脏顿时稳妥了许多,浅笑道:“谢谢。”

    “……下官分内之事,请不用客气。”

    沈斯晔的房间外自然有三班倒的护卫。早上七点,罗杰按照昨天定的行程上来敲门,却被近卫有点不自然地拦住了:“……何小姐昨晚上来过。”

    罗杰没当回事。何锦书与皇储的密切关系,在服务于皇室的核心人员里早就不是秘密了。近卫无语,只好委婉说:“呃,这个,恐怕她还没走……”

    罗杰差点跌了个跟头,赶紧退后一步。自己无心之中亲手破坏过沈斯晔的好事,这次再贸然敲门非被砍死不可!但是行程既定不能变动,他再焦急也只能等。好在沈斯晔及时出来了。看脸色和心情,大概已经得偿所愿,倒让已婚的罗杰对何锦书又生出三分敬佩来。毕竟不是哪个女人都能做到这一点。想到这里,他善意地问:“您要不要用早餐?我去帮您取过来。哦,下还有热牛奶。”

    在这些与沈斯晔关系密切的人看来,她早就是他的女人,没必要矫情了。罗杰受命留在指挥部,其实是沈斯晔的意思。他陪着她下,坚持看着她吃了早餐。锦书犹豫一时,抬头看向桌子对面的助理,有些小心地确认:“一切都还顺利么?”

    助理点点头,眉宇间的诚恳绝非伪装。“您放心。殿下来这里是安定民心,具体的事情自然有人做。现在我们的工作基本结束,估计明天就可以撤回榄城。”他为她拿来面包片。“殿下的意思似乎是要带您一起回去。您今天如果有时间,可以事先安排一下。”

    锦书端杯的手轻轻一颤。她垂下睫毛沉静了许久,淡淡一笑。“嗯,我今天去交接。”

    与过去告别的时刻,终于到了。

    白天的工作依旧繁重。锦书强撑着跟了几台手术之后,实在精力不支,只得出来帮忙写病历。昨夜下了一场暴雨,今天就降了温,小号帐篷里冷风嗖嗖。她皱着眉头飞快地写字,觉得头有些晕,也没在意。直升机在头顶飞来飞去。她不由得放下笔,有些出神。

    “弟妹你在笑什么?”

    帐帘一挑,那张英俊的脸硬是挤进来。锦书怔了怔。她在微笑么?苏慕容眉宇间亦有倦色,眼底隐有沉郁,精神却还好。“怎么躲在这里?你们老头子开会呢。”

    锦书一怔,下意识便要起身,不料扶住桌子才能站稳。“在哪?”怎么没人通知她?

    “医院三号帐篷。”苏慕容在她对面坐下来,伸了个懒腰,半真半假地说,“弟妹你气色不太好啊,是不是感冒了?记得要保暖。这里温差大。我去药房给你拿点风寒的药?”

    锦书莞尔。“不用了,我——”

    她的话戛然而止。苏慕容眼睁睁看着对面姑娘的脸色瞬间变幻莫测。锦书心乱如麻地咬了一下嘴唇,却很快恢复了冷静。“没……事。”

    她红着脸抓起纸笔和工作牌,丢下一句“我先走了回头联系啊”就匆匆出去,步履还有点踉跄。苏慕容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娇小背影,若有所思了几秒,忽然恍然大悟,微笑浮上了他的面颊。

    “我说兄弟,”他轻声自语,忍不住笑。“昨天才来……这效率,可以的啊。”

    锦书自然不知道身经百战的苏慕容已经看出了猫腻,急匆匆赶到了药房。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难怪总觉得忽视了什么事情!她是医生,不需要排队;立刻有人招呼她:“小何医生?拿什么药?”

    锦书语塞了一下:“……风寒感冒。”然后定定神,尽可能无辜地说,“有紧急避孕的药?那个也给我一点好了。”

    “好。”药剂师回头看架子,随口说,“记住,只对二十四小时之内的有用啊。”

    锦书清楚自己脸红了。“我知道。”

    她抓着两小盒药片,逃出了药房。幸而药剂师并没有多问。锦书从医院找了杯热水,把感冒药丢在一边。那个不过是幌子罢了。盯着手里的淡黄|色小药片,她有些发怔,指尖有些颤抖。药片几次放到唇边又犹豫地放下。

    昨夜的欢好没有什么防护,她也不在安全期。就此怀孕的几率虽然不大,但是如果成真,事情就越发无法操控了。先不论皇室会怎么想;她父母对她向来放心,如果猛然知道女儿不仅擅自答应了求婚,并且那个人还是沈斯晔,家教保守的父母会有什么反应,她简直不敢想象;这些还都可以瞒过去,但假如她怀孕了……

    父亲大概会永远拒绝承认有这样的女婿的。锦书盯着药片,苦笑着想。

    因为怀着“这可能就是最后一天工作”的念头,锦书的下午过得有些匆忙。

    她忍着身体的不适,陪顾老头忙到了五点钟。老头对锦书要离开并没表示出吃惊,说他其实早就知道沈斯晔会这么做,女孩子还是要有个好归宿;又说以后还是一家人,虽然不是学生了,却多了一个外甥媳妇,将来的小娃娃要让他参加起名。锦书听的含泪微笑,还想说什么,老头已经疲惫地摆了摆手,有些蹒跚地走开了……

    离开营地前,苏慕容在百忙之中陪着锦书慢慢走了一圈。

    安置营地已经秩序井然,卫生防疫也做得很好,让锦书微微放下了心。天色将暗未暗,苏慕容不动声色地扶着她,免得她失足落进路边沟渠里。南国深秋的风拂过她的发梢,锦书轻轻叹了口气:“明天以后,可能再也来不了了……”

    苏慕容单手背在身后,姿态从容到仿佛在沙龙舞会上,闻言微笑:“那可不一定。”

    “为什么?”

    他含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反问道:“几年前,你可想到过有朝一日会嫁给皇储?”

    锦书一时无言。苏慕容有些感慨地笑了笑,又道:“你放心。以我对他二十几年的了解,我兄弟绝对不会沾花惹草,跟我不一样。他千辛万苦才追到你,你是没见过他去年为了你郁闷的寝食难安那模样……呵,不瞒你说,我当时也给他出谋划策过。到现在总算要修成正果,将来你俩大婚的喜酒,可记得有我的一份。”

    这些话却是肺腑之言了。锦书听的有些感动,苏慕容虽然风流不羁,人却是赤子之心。她轻声道了谢,眼前却浮现起嘉音娇俏的小脸,忍不住问道:“你呢?……爱慕你的人那么多,你没有打算?”

    苏慕容一笑:“我没你家三胖那么幸运,在合适的时间找到了合适的人。再说,谁家姑娘能容忍我在外面浪荡?伯父能忍我招蜂引蝶,我要是婚后出轨,非得给伯伯打死不可。权衡一下我还是维持现状好了。反正家里也不需要我传宗接代——你不是独生女?”

    ……她要是独生女,基本就不用指望父母能答应她嫁沈斯晔了。

    锦书郁闷的一时说不出话。或许是看出了她的片刻茫然,苏慕容微微扬了扬眉,善解人意地没有继续问下去,伴着她一路走回市政大。才踏上水泥路,两辆军用吉普已风驰电掣地飞奔过来,在大门厅前猛然刹车。从前面那辆车里跳下来的,却赫然是眉宇紧锁的皇储,他大步踏上台阶,形色匆匆向里走去。锦书目不转睛地遥望着他,无声地舒了口气;苏慕容却不管不顾地喊了起来:“沈三胖!这边!”

    众人哗然,纷纷侧目,沈斯晔敏锐地回头,一眼捕捉到了他们的身影。苏慕容拉着有些迟疑的锦书快步走向灯光明亮的门厅,把锦书轻轻推过去。皇储身后的官僚们纷纷面露讶异,却也不敢质疑什么;等到他们看见沈斯晔跳下台阶、把那个姿色只是中上的女孩子紧紧抱进怀里时,才大跌眼镜。锦书在沈斯晔怀里红了脸颊,小声说:“阿晔,还有外人……”

    沈斯晔无声地一笑,转而抓住她的右手,牵着她走上台阶,还从容地对一位老者颔首示意:“阁下。”没有更多的亲昵,他吻了吻锦书的额头,轻声说:“我开完会就回去,等我一会。”随即冷静地回头吩咐罗杰,“你带她回房间,然后下来会议室。记得带文件。”

    这样的他,似乎有一点陌生。锦书轻轻点了点头,顺从地随罗杰离去。进入电梯前,她忍不住回首,只看见沈斯晔被簇拥着的挺拔背影,他正与那位瘦削老者交谈。锦书怔怔地望着他们,背后却有人说:“那位是忻都殖民地总督梁文远阁下。”

    有名的鹰派人物?锦书一惊,不由得回头看罗杰,罗杰无言地点头。

    难怪……自己的出现,或许有些不合时宜。别人看见她会怎么想?皇储沉溺于女色、过于儿女情长?他是在她耳边低声许诺永不相负的恋人,却也是冷静从容、几乎没有情感外露的未来的一国之君。锦书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现在她所能做的,只是安静的等待。

    窗外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了。挂钟的秒针滴滴答答孤单地走着,窗外又是一个周而复始的夜。欢好遗留的酸疼还在,昨夜的旖旎香艳却好像已隔了很久。

    房间的门锁在这时一响。

    她有点茫然地抬起头,还没看清逆光的面容,熟悉的气息已经包围了她。下一刻,她的唇被贪婪地吻住,强硬地攫取。沈斯晔喘着气把她狠狠搂在怀里,几乎弄疼了她。锦书忍不住逸出一声呻吟。他仿佛触电一般,立即松开了手,紧张道:“小锦你……还是不舒服?”

    锦书脸一红,没有否认。沈斯晔怔了怔,忽然把她抱到沙发里,安安稳稳地放好。握住她的手,他深深凝视着她,单膝跪下。锦书瞬间睁大眼睛,不由自主地倾身过来,“阿晔——”

    “小锦,让我说。”他坚持。“坐好别乱动。”

    锦书抿住唇,有浅浅笑意从明净眸子里微微绽放出来,“……嗯。好。”

    “何锦书小姐。请容许我向您求婚。”他低声而清晰地说着,深情目光须臾没有离开她。“我爱你。我愿以一生守护你,你是否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亲?”

    睫毛已经被泪水沾湿了,锦书微笑着轻声喃喃:“我愿意。”

    沈斯晔虔诚而庄重地轻吻她的手背,锦书有些害羞,更多的是甜蜜,纵身扑进他怀里。他顺势起身把她横抱起来,就势转了个圈,锦书怕高,吓得死死抓住他的肩膀,又惊又笑。沈斯晔大笑起来,抱着她大步走向铺陈整齐的床,不期然地感觉怀里人儿微微一僵。

    他把她放在床上,极有耐心地一点点解她的衣服。锦书羞得僵直躺着,任人宰割地闭着眼睛。沈斯晔却没有压过来。他和衣躺下,安抚地轻吻她的额头。

    “今晚不要了。乖,安心睡。”他贴着她温热的脸颊,低声说。“我以后会注意,不会再伤到你……昨夜也是我太情急了,其实咱俩还有一辈子呢,等你养好一点我再——”

    “……阿晔!”

    锦书羞得满脸通红,怕他再说出什么话,赶紧打断。“我困了……”

    “嗯,不说了。”他低笑。“睡,宝贝。”

    107归

    离开浡林的早上没有下雨。这是半年以来,这个小岛的第一个晴天。沈斯晔牵着锦书的手从救灾营地中走过,执意让她与他在臣民面前一同出现。锦书拗不过他,只得顺着他了。

    惊异讶然的目光从四面八方集中过来,前面还有摄像机亦步亦趋,锦书饶是有了心理准备,还是颇难适应。沈斯晔倒是沉着的很,游刃有余地扮演着完美储君的角色。温和、真挚、关心贫苦臣民,民众对于皇室的所有期待都在他身上得以实现;即使是在最有敌意的殖民地,皇储的举动还是为他赢得了感激的涕零眼泪。能走动的人纷纷涌过来,想要一睹未来君主的风采;负责安保的便衣保安们不得不使尽全身解数,尽可能的拦下。

    在人群兴高采烈的密集包围中,锦书忽然感觉到一种无可奈何的世事无常。

    几年前,她曾在大洋彼岸身陷一场包围领事馆的抗议。那时候她与沈斯晔只有几面之缘,她差不多还是一个坚定的科学原教旨主义者。而命运仿佛要证实其威力,将这些都予以改变的差不多。她没有再受到敌视,可也不只是那个心思单纯的研究生——她甚至快要结婚了。

    心绪有些纷乱,锦书在无意一瞥时,忽然看见了路边帐篷里熟悉的孩子的脸。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发觉她细微的颤抖,沈斯晔不动声色地松开手。锦书顾不得各异的目光,排开人群,几步抢过去,伸出手试了试桑蒂亚额头的温度,顿时心里一沉。

    这时沈斯晔走过来,关切地低声询问。锦书心乱如麻,只得略略说了这家人的救命之恩。他听的一怔,看着小病人的目光里霎时多了些深沉之色。

    “……阿晔,我不能丢下她不顾。”锦书有些暗哑地说。“她的父母呢?”

    没有回答。连负责这一片区的护工也说不上。场面刹时有些尴尬。沈斯晔沉吟一下,紧紧一攥她的手,低声安慰道:“别怕,我来想办法。”

    他随即站直了身体,从容回头看向身后表情平淡的老者。“梁总督?”

    头发花白的殖民地最高行政长官站在人群后面,淡淡应道:“殿下。”

    锦书还在不明所以,只看见他们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就仿佛达成了某些微妙合意。沈斯晔不经意地微微侧身,让摄像师得以拍摄到锦书的关注与担忧。总督走过来,在昏睡的土著女孩身边弯腰,温和地轻抚她的头发。

    这个自然的小插曲里,没有任何人说话。

    而后,一直到踏上离开珠岛的直升机,锦书才有机会跟沈斯晔单独交谈。在那之前,她不得不在一众送行的官僚面前,被沈斯晔挽在臂弯里,保持温婉表情。

    飞机顺利起飞,很快将受灾的小城抛在身后。锦书沉默地靠在恋人的怀抱里,任他扣住自己的腰。半晌,她终于开口问:“阿晔……你那样做,是为了让她被官方重视?”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合理的理由了。“可是这样真的好么?……会不会被利用?”

    锦书蹙起秀丽的眉尖,忧思重重的脸上全无笑容。沈斯晔难得叹了口气,第一次露出些许疲惫。“可是小锦,你得明白,我们没办法现在就把她带回去。”那样无疑是扇在本地救灾体系脸上的一个耳光,他不能给当局添麻烦。知道锦书心软又念旧,他放软了语气。“等事情淡化一点,我再派人来接她,好不好?”

    锦书沉默不语。片刻后才低声说:“她父母或许都不在了。”

    即使真的父母双亡,这个孩子以后也不会寂寂无名了。沈斯晔透过对面的舷窗俯瞰着泽国,不以为然地想。因为刚才那段影像,必然会有数不清心软的中产阶级捐来钱物,官方也不会任由曾经代表救灾形象的儿童重新沦入贫困。这个孩子的未来,其实已经铺好了平整大道。但总督愿意配合,的确是不大不小一个人情。或许有必要在年终国会的殖民地预算审议上,谨慎地表达一下支持态度?

    “——阿晔?”

    他猛地回过神,锦书正疑惑地看着他。“你在听我说话么?”

    沈斯晔一怔。她没有计较他的走神,低低叹了口气,瞬间有些消沉。“我知道你不方便……我是想,如果她父母真的不在了,能不能找到合适的监护人?至少让她在榄城受教育。我记得她说过,她想当医生。我也没办法帮她太多了……”

    “没问题。”沈斯晔立即笃定地说。“别担心。我回去就安排。”

    要是没有这孩子,锦书人生地不熟,只怕早就遭到了叛军的毒手。那些乌合之众对一个年轻女性会如何作为,沈斯晔光是想一下就觉得不寒而栗,转念却想到那个与她一起逃亡的人,不由得哼出一声冷笑。

    或许对刹那间的凛冽寒意有所感觉,锦书惊讶地抬起头,小心地看着他,“阿晔?”

    寒意顷刻消失。沈斯晔若无其事地把她拉进怀里搂着,低头轻吻小巧的耳朵,心旷神怡地看着柔美脸颊涨成娇羞的酡红。脑海中忽然浮现这样一个念头,他媳妇这么容易害羞,以后闺房之乐可少不了。沈斯晔这样想着,心情大好,面上一本正经说:“我是说,要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寄养家庭,似乎可以先委托我大哥。”

    锦书眸光流转,把脸颊埋在他胸口,闻言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在港口城市换了民航后,下午三点四十分,他们搭乘的飞机抵达榄城。

    汽车缓缓驶进靖王府邸门前的甬道,卫兵举手敬礼。那一对神仙眷侣正携手站在蕉叶下等候,望之一如图画。锦书隔着车窗远远看着他们,心情很难以平静来形容。沈斯晔倒是饶有兴致地注目兄嫂,还评论道:“大哥气色不错,比嫂子好多了。怎么不见小家伙?”

    他这个旅程莫名其妙的心情愉快。锦书轻笑,有点感慨地没有作答。

    不过她很快意识到,沈斯晔与他哥哥的关系绝非外界报道的那样微妙。他们下了车,立即得到那夫妻两个的热情欢迎。沈斯煜满含深意地笑着,与弟弟交换了一个尽在不言中的眼神;随即看向锦书,微笑道:“何小姐,又见面了。准备什么时候大婚?”

    沈斯晔搂紧锦书的腰,在兄长面前收起了所有冷冽锋芒,笑的有些惫懒无赖:“那个得问钦天监。反正佑琨要给我坐床,我先预定下来,嫂子可不要忘了。到时候弟弟的事情,还要大哥和嫂子多费心。”他得意地笑。“你们去年就见过小锦,不过我还是正式介绍一下——这就是我未来的媳妇何锦书。小锦,这是大哥和大嫂。待会进去看咱小侄儿。不过这次太匆忙,没准备见面礼,下次补啊。”说着故意一收手臂里的纤腰。锦书恼他说话没遮没拦,红着脸微微嗔了他一眼。

    进了二架构高挑的客厅,几个人分宾主坐下。西面的窗外,夕阳在芒果树叶间洒下瑰丽金辉,榄城在滛雨霏霏半年后,终于展露出了她美丽的一面。

    保姆抱来刚睡醒的佑琨。小胖子还记得叔叔的模样,伸手要抱。沈斯晔掂了掂睡眼惺忪的小胖子,惊叹道:“这小子可真够压秤的啊。几天又胖了不少。都吃什么好东西了?”佑琨在他怀里也不认生,无忧无虑地挥舞着手臂咯咯直笑。他就分外耐心地诱哄:“小胖,小胖,来,亲我一下。”

    沈斯煜正在亲手倒茶,闻言微哂:“得了,你小时候可比我儿子胖得多。”又抬头对锦书莞尔,“你不知道,阿晔这么大时就是个肉球,小短腿能爬就绝对不站起来走。回头我给你找找旧照片,一准还有。”言罢又笑叹,“幸好没一直这么胖。”

    沈斯晔瞬间炸毛,恼羞成怒道:“大哥!”

    他哥哥沉静地说:“怎么?”若无其事递给他一杯加了双倍糖奶的红茶。

    锦书拼命忍着笑,余光看见那临风玉树的人居然有点脸红了。沈斯晔气呼呼地瞪着兄长,又说不出辩驳的话,只好把佑琨塞进锦书怀里,颇有求证的意思。婴儿身上带着奶香,软软的小身子不安生地扭来扭去。锦书缺乏经验,小心翼翼地抱着傻笑的小胖子,忍不住亲了亲柔嫩腮帮,柔声说:“乖,叫姐姐。”

    女主人本来端庄坐在一边,带着一丝淡淡心事安静聆听的,笑的呛了茶。沈斯晔不由得扶额,无力道:“小锦,咱乱辈分了……”

    锦书的脸烧得飞烫,窘的不知该说什么好。沈斯晔觑一眼她的神色,便没敢把“该叫小婶婶”说出口。亏得这时候佑琨看中了她的红宝石项链,引发一阵小小的混乱,这才遮掩过去。好不容易哄下来,小家伙又饿了,哼唧起来。

    锦书正在尴尬,连忙起身帮忙,余光看见沈斯晔在笑看自己,只佯装视而不见。有孩子的家庭,总是显得不那么清净。沈斯煜含笑旁观片刻,这才悠然起身道:“阿晔,你跟我去书房,有些事要交代给你。”祁令怡抬眼看着丈夫,欲言又止。沈斯晔怔了一下,没有多问,听话地起身。沈斯煜对锦书微微一笑。“何小姐,失陪。”言罢上去了。

    男人们一离开,起居室里顿时安静空旷了了许多。锦书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小胖佑琨正双手抱着玻璃奶瓶奋力吸吮,咕咚咕咚地大快朵颐。祁令怡时时轻柔地给孩子顺气,安静的想着心事。锦书看的好玩,凑过去捏捏婴儿的小胖脚:“这是牛奶么?一天要喝几次?”

    祁令怡抬头看了锦书一眼,低笑道:“怎么,也想要一个了?”

    锦书涨红了脸,一时哑口无言。祁令怡笑看着她,悠悠说:“去年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们肯定会在一起,我可没说错?现在你们都快结婚了。要孩子也就是一两年里的事。”她把空奶瓶放到一边,轻轻拍着孩子的脊背,美丽的眼睛里闪现着善意的好奇。“三弟说了没有,什么时候大婚?”

    锦书红着脸小声说:“……他说明年初。”

    祁令怡有些诧异地重复:“明年初?现在都十一月了,来不来得及?”

    锦书怔了一下。祁令怡拢了一下头发,轻声说:“皇储纳妃是国之盛事,没有大半年都预备不完。阿煜要迎娶苏小姐之前,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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