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皇妃:仙履心路 作者:未知

    平民皇妃:仙履心路第33部分阅读

    平民皇妃:仙履心路 作者:未知

    平民皇妃:仙履心路第33部分阅读

    种酸甜的饮品,念念不忘至今。沈斯晔睁开眼,看着眼睛闪闪亮的女孩子,微微扬起了唇角:“等安顿下来,我带你去家老店。”

    锦书听了大为开心,雀跃道:“好啊!”

    沈斯晔嗤笑,重新闭上眼睛。“馋丫头。”

    眼前的景色逐渐熟悉起来,正是去年年底她曾走过的地方。锦书看见了燕京国立总医院的正门,不由得抿嘴一笑。她要去的医学院与这地方藕断丝连,虽说燕大在城市西北边,医学院研究生的授课却与主校区是分开的,就依托于这所医院。锦书很有亲切感的看了好几眼那为青藤缠绕的青石外墙,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沈斯晔在这时懒懒的说:“我上次被吊灯砸到,就是在这里做的处理。”

    锦书不由对此地又多了不少好感。她的目光随即被巍峨的鼓楼吸引住了。“白记炒肝?”

    “我打赌你不爱吃。”

    “……你怎么知道?”

    他们这样无意义的聊着天,汽车已缓缓从主路上驶进一处胡同。蝉噪林愈静,方才还充斥着鸣笛的世界仿佛已被抛在脑后,耳畔骤然安静下来,路上只有寥寥人迹。一处一处的四合院都是院门紧闭,石板路边槐荫深深,隐隐可见亭台楼阁的屋脊。锦书默诵着“乌衣巷口夕阳斜”,一边饶有兴致地观望,却愕然发现,车竟在一扇朱红的门前平稳的停下了。

    锦书怔了怔,困惑地看向身边的男人。沈斯晔从容地伸指推了推眼镜,微微一笑:

    “我们到了。”

    原来他所谓的空置很久的旧房子,就是这处位于什刹海边旷朗的大四合院。

    “这是我外公家的产业,反正空着也要付维护费用。”沈斯晔托着杯凉茶,悠然地立在中堂花鸟卷轴下。“二战时被炸了个稀烂,完全是在旧址上重建起来的。居然不是董其昌的真迹?……真是。”

    他不以为然的摇摇头,随手推窗折了枝栀子花养在官窑水盅里,含笑回头:“喜欢么?”

    锦书扶着额头,好一阵无力。“喜欢是挺喜欢……”可与她的设想差别过大,她直到刚才都以为会是一处小区居民楼。想到这里,她抬头看他:“租金是多少?”这地方似可比拟她更熟悉的欧洲古堡;方才她一路走进来,已经数了三进院落,她敢发誓一千七绝对连零头都不到。

    沈斯晔闻言一笑,垂下眸子举杯浅浅啜饮:“估计这会儿把你卖了都不够。”

    尽管是实话,锦书还是气的想踩他一脚。沈斯晔笑着走过来,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这里就算空着也一样得花钱保养,多你一个不多。走,我带你去看看书房和卧室。”

    虽然这是又一次的先斩后奏,但这次锦书却实在生不起气来,难得的没有反抗。沈斯晔侧头微微瞥了她一眼,锦书脸上除了无奈之余,更多的倒是初履斯地的新鲜好奇。每走过一缸荷花她都要看几眼,漆黑清澄的眸子里时时漾着无言的惊叹。

    古往今来对心爱的美人儿这么小意细致的储君,他肯定不是第一个;但美人是未来的正室老婆的估计就不多了。他选择了这里,其实更多的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金屋可藏娇,哪怕只是享受几天、过过眼瘾也好。

    沈斯晔微微挑起唇角,心里琢磨着什么时候得送件汉服来,无论如何要让她穿上。

    回廊饰有彩绘,曲曲折折通向一扇角门。鸽群在头顶掠过,偌大的宅子里仿佛只回响着他们脚步的声音。锦书不自主地握紧了他的手,和他挨得近了些。沈斯晔无声地莞尔,愈发放慢了脚步。又过了一处跨院,眼前忽然豁然开朗。席棚阻隔了烈日,遮出一片阴阴清凉,四色鹅卵石铺就的小路笔直通向上房,廊下正开着满圃的玉簪花,又有一笼婉转啼鸣的画眉鸟、两缸荷花金鱼,是一处极清雅娇柔的所在。老管家正等在照壁前,目光在锦书脸上一停便恭敬地移开,亦步亦趋随着他们进来。

    进房门却又是另一番景象,除了一扇黄花梨木的落地穿衣镜,正房里全部桌椅榻案均是乌木所制,透着微微的水润;半卷湘妃竹帘下,一只碧眼波斯猫儿正盘踞在玫瑰椅里打盹。书案上供着一瓶轻红的绣球花,百宝格里没有香炉鼎瓶,倒是随意的满满垒着书本。站在这处房间里,锦书只觉得恍若是如梦游幻境的爱丽丝,掉进了另一个她不熟悉的世界。

    仔细看看,架子上的书籍倒有一多半是她不久前托运回国的那些。那本小羊皮精装的大开本,可不就是她的毕业论文?锦书伸手将它轻轻取下来,一颗心仿佛荡荡悠悠了好半天才落回原处。沈斯晔在这时走到她身边来,低声笑问:“如何?我可没哄你罢。”

    锦书嗔了他一眼,眼风一扫见管家正在放竹帘,便踮起脚尖飞快地亲亲他的脸颊。沈斯晔一笑,来而不往非礼也的亲回去。锦书微红了脸,眼底的笑意却从密密睫毛下漾出来,直看得他心里砰然一跳,好像有酥软春风在心尖上打了个转。

    不论原因如何,锦书总归是乖乖跟着他回来了。站在什刹海边湖风习习的旧宅子里,沈斯晔只觉得心念畅快至极,当真是恨不得此刻就把天底下最好的宝贝都捧到她面前。想到这里不由一笑,看来古时那些挖空了心思换美人展颜的皇帝们,倒也未必全是昏了头。

    因为他还要回长安宫,只能先行离去。沈斯晔把这处宅子的管家叫来,从头到尾仔细的嘱咐了一番。管家也是谢家用的老人,虽然不明白他为何如此上心关照,但凭着大宅门里练就的一双火眼金睛,自然能看出皇储对这个姑娘很是不同,当即小心恭敬地答应下。

    放下心来,沈斯晔走向锦书,揉着睛明|岤打了个呵欠。“这里有个厨房,你想吃什么就让他们做。这时候的鲜藕和菱角莲蓬鸡头米都很好。”

    锦书正盯着墙上一幅兰亭序摹本默默吟诵,闻言回头一笑:“我知道……哎!……”

    她被他一把勾住腰,俯脸吻住了。微凉清苦的药茶味道在唇舌间弥散开,锦书勉强看见管家还垂手立在门边,不由得大为羞窘,推他却也推不动。直到沈斯晔觉得满意了,才放松对她的束缚,锦书立即挣脱开来走到一边去。沈斯晔看着满面嫣红眸中流波的女孩子,心里不觉又是一动,只得强自压抑下,调息好半天才慢慢说:“晚上我再来找你,带你出去走走。”

    锦书早就走到书架边翻书去了,只佯作未曾听见。沈斯晔心底暗笑,也不再去招惹她。管家低眉敛目,对方才的动静恍若未闻,练就了一手金钟罩铁布衣的好功夫。轻咳一声恢复了波澜不惊,沈斯晔走到他身边淡淡道:“好好照料何小姐,有事直接联系我那边的罗杰。”

    管家恭谨地答应下来,他这才走了。锦书直到听不见他的脚步声,方松了口气转过身来,恰好与头发花白的管家四目相对。

    管家大概五十岁上下,穿一件洗熨挺括的藏蓝对襟布衫,显得十分精神爽利。锦书对他的职业颇为好奇,又不好仔细打听,便笑了一笑,随手翻阅着书本。直到腿酸了想坐下,她才看见管家还静静地立于原处,倒是吓了一跳。

    “……您不用在这里站着了。”管家与她爸爸年纪相仿,锦书觉得很过意不去。“我没什么事。这么热的天,您去歇着就好。”

    管家微微欠身,比她想象中更加斯文而有分寸。“何小姐有什么需要,只管按桌上这个铃吩咐。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了,请示下是否需要摆饭?厨房知道殿下今天过来,已经预备下时鲜蔬果了。”

    这就是大家族的排场么?妈妈过去过的是不是也是这种生活?锦书暗暗思忖着,一时间有点想笑又觉得不尊重,忙掩住了笑意:“我是有点饿了,嗯,要清淡些的。才下飞机胃口不好,有没有六必居的酱菜?我一直在国外,以前只在书上看到过这个。”

    “这容易,在咱们这儿可是要什么有什么。”管家严肃的面上不由露出一丝笑容。“甜酱姜芽正是最嫩的时候,小酱瓜也不差,那就让厨房熬点碧粳米粥,再配点清口的小菜。——我们原还以为小姐留洋回来,一定爱吃西餐。”

    锦书不由莞尔一笑,也没好意思说自己是为了美食才决意回国。管家下去吩咐了,不一时又给她端茶过来,一举一动皆娴熟雅重。锦书道谢接过,不由向他问起此地的传承;她只知道这附近有过不少王府大宅,对其间故事可是一概不知。管家点头道:“这处宅子的原址,原是太祖赐给谢家老相爷的。太祖迁都燕京之后,这里一直就是谢家在燕京的宅邸。老爷子——就是殿下的外祖父——在首相任上时不怎么爱住官邸,每逢假日都要来这边,说是嫌官邸憋气,不如咱们这边透着清爽。”

    如数家珍的说到这里,他笑了笑,看向微带倦色的女孩子:“咱们这处院子也有些渊源,不知小姐知不知道。”

    锦书笑笑,端起别致素朴的茶盅:“我上哪去知道呢?麻烦您讲一讲。”

    像是满意于她的态度,管家微微颔首道:“这处院子,原是太宗元配敬穆文皇后谢氏未嫁前的住处,这几百年统共住过了十六七位皇后、王妃。咱们家凡是与皇家联姻,从金陵上京送嫁之前都会来这小住,也是取个儿女双全、夫妻美满的好彩头。”

    说到这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已有些怔住的女孩子,微微笑道:“殿下也是有心人。”

    敢情这里还是个风水宝地。锦书抿了抿嘴,一时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何种感受。她本来对太子妃的位置毫无兴趣,甚至还颇为排斥;这半年来不断心理建设,兼之爱情的分量在逐渐加重,好不容易才抹去了抵触心。可如今看来,她和他的世界究竟还是不同。

    想到这里,她微微叹了口气,心底似乎是怅惘,却又不甚像。

    好在午饭的确清淡爽口,很是唤起了锦书的食欲。粳米粥熬出了浓稠的胶,清香绵软,与她习惯那种粒粒分明的粥并不相同。四色小菜两荤两素,饭后还有她慕名已久的冰碗,里头镇着削皮去核的雪桃、嫩藕、莲实。这顿饭吃的心满意足,不由让她疲乏顿减、食指大动,胃口比起素日大了三成有余。只可惜沈斯晔不在。锦书咬着块嫩藕,盯着对面空置的位置默默地想。

    虽说宰予昼寝是为朽木,然而长途旅行过后的困倦,就算是圣人在此也打消不了。锦书看了一会儿书,终于撑不住眼皮的凝涩。热水浴更加重了困乏,她几乎沾枕就入梦了。

    梦里似乎有极清淡的香气。待她再醒过来时,拔步床的帐子不知何时已被悄然放下。天色已暗,灯影下海棠红的罗帐静静垂着,安静美好。暖香惹梦鸳鸯锦,清淡的花香里,锦书一时懒怠动弹,渥在柔滑的锦被中伸了个懒腰。这一下却不小心碰到了某个机关,竟从床头弹出一个小小抽屉来。

    锦书没防备,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大乐!宛若发现了四十大盗的宝藏,她顾不得身上还是睡裙、洗过的头发散乱未梳,踩在卧榻上依次寻觅一番,果然又找出不少暗格。可惜多半空着;然而她还是在枕头后的匣子里找到了一盒彩色玻璃跳棋。

    她把手伸进盒子里,抓了把棋子又松开。玻璃珠互相敲击,发出冰雹敲在玻璃窗上的清脆声响。这大概是某位待嫁的小姐的闺中玩具,如果是她,她更愿意在这里藏点话梅之类的零食;醉里挑灯读书吃东西,那是多幸福美好的事啊……

    还在她遐想不已时,静谧的门外忽然响起了人声。隔着帐子,她听见沈斯晔在低声询问她是否还在睡;随即门牖一响,他已举步进来。

    锦书一时捉弄心起,便蹑手蹑脚地躲在了床尾,预备他进来时吓唬他。沈斯晔低低的咳嗽一声,无奈道:“小锦,我看见你的影子了。”

    锦书泄了气,恹恹地说:“……我其实在表演皮影戏。”

    沈斯晔一哂,单手挑起帘幔。在看清睡衣散发的锦书时,他的眸光倏然一闪。

    女孩子跪坐在锦衾中间,如瀑青丝略显凌乱的散在肩头,轻薄的藕荷色寝衣勾勒出玲珑曲线。罗帐在娇小脸庞上映出一抹水艳艳的粉色,锦书摆弄着棋子,几缕散发时不时的从耳边坠落,是漫不经心的诱惑;而诱惑的本人并未意识到,还在托着腮微微苦恼。

    他想看到的金屋藏娇海棠春睡,竟意外地在此刻就圆满了。嘴里仿佛有些发干,沈斯晔不得不放下帐子背过身去,半天才调匀呼吸。

    “起床,我带你出去走走。”

    沈斯晔立在外间窗前,远远看着天上一轮明月,只听见内室里有换衣的窸窣细软之声。过了许时,帘幔一掀,锦书走出来,身上是一条及膝的碎花抹胸连衣裙,长发低低束在肩头,望之竟像才二十岁的小女孩了。沈斯晔盯着她光洁纤瘦的肩膀看了几眼,目光闪烁不定。锦书疑惑道:“怎么了?不好看么?”

    沈斯晔悻悻回答:“……没事。”他其实还挺爱看的。“晚上凉,不加件外衣?”

    “不用。”锦书低头理理棉布裙摆。“布料还蛮厚实的,我还担心会热呢。”

    “为人师表,怎么能穿的这么暴露?”他开始胡搅蛮缠。“赶紧去找件外套穿上。”

    锦书被他气乐了:“一国储君,怎么能管国民穿什么衣服?”她踩上镶着蝴蝶结的软底鞋子,“你还走不走?我可要去——”

    她被他从背后拥住了,灼热的呼吸随即洒在肩头。嘴唇触及肌肤时,锦书微微颤抖了一下,肩上随即传来一阵湿热的刺痛。锦书咬着牙无声的挣扎,几乎想反手给他小腹上来一个撞肘;但他似乎早有预料,把她的胳膊紧紧困住了。

    轻柔的吻从肩上一路向上,逐渐软化了她的反抗。终于沈斯晔满意了,松开手,锦书立即怒嗔他一眼,逃到了镜台前。左肩上一点红痕即使在昏暗灯下也看的清楚,仿佛是欢爱遗留的痕迹一般,暧昧到她的脸颊微微的烧了起来。被气到无力,她只得找一件针织小外套穿在白裙子外。沈斯晔在这时走过来,听声音仿佛在忍笑:“——生气了?”

    锦书瞪着他,一时间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却不知该从何开始说起,只得重重一点头。他不以为忤,反而过来牵起她的手:“走,带你去几家老店。”

    绕出胡同,耳畔已隐隐有笑语声。沈斯晔戴上墨镜,带她穿过一道小巷;仿佛在刹那间,他们便从宁谧掉进了灯影摇红的世界。路边酒吧里衣香鬓影笑语欢歌,仿佛带着酒香的张力,盛世的另一番风情不过于斯。湖边杨柳如丝,明月倒映在水里,夜风软软拂过她的面颊和头发,不远处,有中年人拉着京胡唱戏: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

    这就是燕京啊……

    向后倚在他肩膀上,锦书望着湖水里摇曳的月亮,无声地轻轻笑了。

    84暮光

    在什刹海边住了几天,锦书已然习惯了每天被画眉鸟叫醒的日子了。学校并不要求她现在就入职,炎炎夏日也不好四处游玩,她便安心的在这里住了下来,与玉簪花和几大架书为伴。日暮之后她时常出去走一走,偶尔还会在湖边的酒吧小坐浅酌,看看湖边的莲花灯。兼之这里的厨子手艺极佳,锦书实在找不到搬走的动力,只能任由自己继续此间乐不思蜀下去。

    沈斯晔依旧是每天来看望她。他总是在凌晨或是入夜时分才来,几乎次次都是她尚未起身或者即将入寝的时间,让锦书不由怀疑他可能是在谋求什么。好在他的态度依旧明朗从容,举动间也没有多么不规矩,她渐渐放下了心,每每能于他来敲门之时于抬首相视一笑,平静到好像跨越热恋直接进入了老夫老妻阶段。

    在回帝都的次日,锦书便去燕大医学院报到了。因为有顾院士的推荐信,入职十分顺利。

    “这是你的办公室。”教学秘书带着她参观幽静的学院,言语之间颇多自豪。“虽然旧了点儿,可要知道这里出过好几位格物奖得主!其实要是咱们医学院也搬到西北边,就能宽敞一些了。不过咱们老院长一直不肯点头,说无论如何也要守住前辈传下来这块宝地……”

    锦书观察着这间小小的房间,觉得很是满意。视野所及是幽静的芳草地和花圃,室内一桌一椅一书架素朴雅静,窗台外还爬着细碎的蔷薇花。而且是独立办公室,更让她开心。夜里她回去与沈斯晔说起此事,他听了懒懒笑道:“那我岂不能去你那里幽会了?”

    院子里极宜纳凉,清圆的月亮挂在天上。他从来了这里就倒在躺椅上一动不动,自称累得像条狗,偏生还有力气饶舌。锦书嗔他:“那你要做好跳窗准备。”她可不想让同事惊悚地看见皇储从她办公室衣冠不整地出来,那样她还混不混了?

    “你不是一直对西山行宫好奇?赶明带你过去住几天如何?”他懒洋洋的笑。“去避暑,还有斋菜可吃,那里的竹笋和蘑菇都是一绝。怎么样,去不去?”

    出乎他的意料,锦书笑着摇摇头:“这几天不行,我还有事情。”她起身去倒了杯冰水,丢了两片蜜腌柠檬进去才端给他。“顾老师在燕京主持一个学术会议,让我去做翻译。”

    沈斯晔正仰躺在藤椅上看月亮剥毛豆,闻言险些把价值连城的青瓷杯失手砸了。他看向正仰望明月的锦书,怔了怔,慢慢把到嘴边的一句话咽了回去。

    次日他好不容易在繁重公务之余挤出一点时间,到顾院士的住处登门拜访。凌乱的大客厅里四处散放着白板和书籍,他刚坐下还没说出来意,老头已摊手说:“是我叫她来干活的,怎么?你有意见?”

    沈斯晔谦和地摇头:“我只是来拜访舅公,怎么敢干涉您的工作。”他将脚边扎着缎带蝴蝶结的精致礼盒拎上来,笑的又得体又温文。“前些日子姐姐回家,带给了我一些巧克力。我想舅公可能会喜欢,就自作主张都带来了,希望您不要嫌弃。”

    果然糖衣炮弹生效了。顾院士哼了一声,但是语气已经软和了:“我可要警告你,何锦书不是能被你操纵的人。她要是知道你来过——”

    沈斯晔微笑:“我当然不是要干涉她,只是想问,您下半年还会继续在榄城主持工作?”

    顾院士没想到他问这个,怔了怔才颔首道:“那是自然。可我又没打算把她带去。”

    “舅公。”沈斯晔的笑容慢慢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淡淡的疲色。“我只是想以个人名义请求您,如果锦书想让您带她去榄城工作,请答应她。”

    他摘下眼镜,在老头惊愕的注目下,唇角挑起一个淡淡苦涩的弧度。

    “这是我唯一能……弥补给她的东西了。”

    回国之后,沈斯晔几乎在次日就接手了皇帝的几乎所有日常公务。或许是出于对次子的一分愧疚,又或许是为了弥补与谢皇后的离婚,皇帝似乎刻意的低调了,逐渐减少了公众露面次数,许多礼仪性的活动也都由次子代为参加,包括下院的开幕。一时政令皆出于东宫,沈斯晔除了一个头衔与皇帝已所差无几。好在他对这些工作并不陌生。

    自从去年八月榄城事变以来,执政的自由党内阁就被严厉的诟病。自那之后,帝国国内的政坛就颇为不稳,谋求连任失败的保守党和大选失败的工党在大选中均未获得多数席位,这时纷纷活动起来,谋求倒阁的议案雪片一样飞进下院。迫于压力,下院已经将不信任议案提上议程。期间沈斯晔代替皇帝在几个党派间进行了无数斡旋。在第无数次糟心到无可奈何劝说到口干舌燥之后,他终于深刻地认识到父亲为何塞给自己一个摄政的称号以及兄长为何对这个位置毫无恋栈了。

    但是再憋气也只能忍着,限于身份,他只能劝说和建议而不能做别的。有那么几次,他甚至有种亲自去下院里纵火的冲动。为了平复心情,他不得不尽量多去见锦书;但是锦书要工作,他只有凌晨和深夜才有时间。但是鉴于在那种时段下的诱惑之大,他也不敢多停留。

    某天他依旧是深夜才回来,因为得了点锦书主动给的甜头而心情愉悦,远远看见夜幕里的巍峨建筑,此刻竟也觉得没那么难看了。然而踏进东宫的一瞬间,他的目光愕然落在了两位不速之客身上。

    不速之客之一站起来,微微欠身:“深夜打扰殿下,真抱歉。”而不速之客之二已经打开了录音设备,面无表情地摊开了记录本。

    深呼吸一下以按捺住轻微的不安,沈斯晔点点头,淡淡说:“两位夤夜前来,也辛苦了。”

    “这是下官的职责。”黑衣的男子拿出一张水印卡片。“我受帝国特别情报局命令,来向您汇报一些情况。这是我的证件和特别调查令。”

    沈斯晔礼貌地注目了一眼,随即颔首表示认可。他在两位特工对面坐下,示意有些不安的罗杰离去。直到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三人,沈斯晔才抬眼静静看向对方,并不打算主动问询。作为也曾参与秘密任务的一员,他深知此刻保持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我想您大概知道,对忻都的工作是我们很重要的任务之一。”特工平和地开口。“去年榄城事变后我们痛定思痛,成立了榄城安全委员会lsc。一年以来我们多有收获,此前榄城警方预先侦破的几起爆炸案,也有我们协助的一份力量。”

    沈斯晔微微一笑:“诸位辛苦。”

    “当然,亚穆纳河之子是我们重点关注的对象之一。”特工扶了扶眼镜,看向神色淡然的皇储。“根据我们最近获得的消息,祁复近期一直与靖王妃保持着密切联系。不知道靖王殿下是否曾对您提起过这件事?”

    “可祁复是嫂子的堂兄。”沈斯晔皱了皱眉说。“除了祁复,她就没有其他亲人了。”

    似乎听出了他的回护之意,特工冷静地说道:“殿下,帝国才是靖王妃应当亲近的一方。”

    这句话把沈斯晔的所有袒护之词毫不留情地堵了回去。他自然听得出其中的怀疑与戒备之意,不由得暗暗叹息。纵使已经为皇室诞下长孙并得到承认,祁令怡在特情局眼里恐怕仍属于非我族类的一员。而直到方才,他都不知道这种戒备已经提到了这种程度。无声地叹了口气,沈斯晔看向对面看不出年龄的男子:“兄长并未对我提到过这件事。”

    特工轻轻点头:“好的。我们这里有一份文件,请您过目。”

    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叠纸,推到沈斯晔面前。一眼瞥见封面上五颗星的密级,沈斯晔不由微怔。抬头看了对方一眼,他谨慎地问:“我有这个阅读权限?”

    “是。”特工像是并不诧异他会有此一问。“殿下尽可以放心。”

    心里的警惕和不安越发沉重,沈斯晔没有翻开手里的文件,追问道:“那么,这算是代表了皇室的态度还是我的个人行为?如果是前者,我希望得到你们的一份正式书证。”他不想拿整个皇室冒险。特情局对帝国的无条件忠诚毋庸置疑,皇室因此也能得到最高级别的忠诚;但如果一旦皇室与帝国的利益有了不一致,他也从不怀疑特情局会毫不犹豫地剑指长安宫。特工仿佛很欣赏他的这种谨慎,颔首道:“只是您代表东宫的私人行为。殿下请便。”

    得到保证,沈斯晔随即翻开了膝头的文件。特工坐在灯下,状似无意地打量着对面的青年。夜色已深,沈斯晔似乎有些倦意,一边小心地翻阅着文件一边端起了茶杯;但是几乎在下一瞬间,他的手竟微微一颤,所幸并没把茶水溅落。

    近乎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沈斯晔的目光雪亮锐利到令人心悸:

    “——你们在秘密调查靖王?”

    特工不置可否地说:“一切可以透露的事实在文件里都有陈述。”他看见皇储的左手紧紧攥了一下拳又松开,但几乎是立刻就恢复了极度的自制与冷静。面无表情地翻完手里的文件,沈斯晔沉默良久才冷冷说:“贵局仅凭几次通信和电话记录就要证明什么,未免过于草率吧。”

    “皇储殿下。”特工也冷静地换用了正式称呼。“靖王偏居榄城,王妃又出身当地。忻都最大的反抗组织头领是王妃的哥哥,是目前皇位第三顺位继承人的舅父。祁复派遣特使面见靖王,本来的确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靖王为何对此保守秘密?”

    沈斯晔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他只有沉默下去。

    “给您的文件里的确只有事实,以上种种都只是揣测而非定论。”特工放缓了一点语气。“但是殿下必须清楚,我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帝国。”

    沈斯晔保持着沉默。特工向前倾了倾身,看进青年深不可测的眼睛暗处:“殿下,倘若确认靖王殿下此刻已有异心,我们今夜就不会来见您。但是忻都势力错综复杂,不得不这样做。如果伤害到了皇室的感情,那么请您谅解,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知道。”沈斯晔闭了闭眼,微微苦笑。“你们对帝国的忠诚,从来没有第二人可比。”

    他看向对面因为此语而肃然的特工,坐直了身子,目光在瞬间变得端正。“我绝对尊重并无条件支持贵局的工作。但是虽然没有证据,我也绝不相信兄长会意图叛国。我在宣誓就任皇储时发誓为国贡献一生,贵局的调查我绝不会干预。但我以个人名义请求诸位,在调查兄长时,请不要把他预设为叛国者再去寻找相反证据。”

    “我们仍在继续调查中。没有实据之前,靖王殿下就仍是我们要效忠保护的皇室成员。”特工亦肃然回答。他站起身,对皇储浅浅鞠了一躬。“为了皇帝陛下。”

    沈斯晔默然看向窗外。玻璃窗外的星空下是一片暗夜。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心绪:

    “为了帝国。”

    尽管日子过得郁闷,时间还是转眼就到了七月下旬。某天早上,沈斯晔早早起来跑步锻炼冲澡完毕,打着呵欠走进书房才发现今天的日程难得的有一上午空闲,又发现今天是周六,顿时来了精神。从书架上找出帮锦书买的几本书,沈斯晔正施施然向外走,却在门口被更加淡定的罗杰拦住了:

    “殿下,靖王殿下一家九点抵达,您要在这里迎接他们。”

    沈斯晔脚步一顿。随即回头苦笑道:“……这几天事太多,差点忘了。”他把手里的一捆书递给罗杰:“抽时间送到绮园去。”绮园是谢家旧宅的题匾,门第高华的谢家,把旧宅也起了这样风流宛转的名号。罗杰接过书来捧着,看见沈斯晔已经没精打采的坐回书案后,很快开始专注于看文件,心里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九点钟,靖王一家准时抵达长安宫。

    沈斯晔出门迎候的时候,恰巧看见兄长正从祁令怡手里接过了佑琨。一家人都穿着旅行装,九点钟还不算烈日当头,但婴儿幼嫩的肌肤不能晒紫外线,于是仍有工作人员为他们打着黑伞。佑琨在爸爸怀里好奇地张望,又伸出小手去捏妈妈与衣服配套的耳坠,把一群人都逗笑了。沈斯晔揉了揉侄子肉嘟嘟的包子脸,有点好奇的笑着看向兄嫂:“他会说话了?”

    沈斯煜笑而不答,戳了戳儿子的脸:“乖儿子,叫妈妈。”

    佑琨果然咯咯笑起来,软软的唤了一声。祁令怡抿嘴微笑,身为母亲的骄傲光彩愈发让她艳光照人,明丽不可方物。这一家三口在一起的画面之美好直可入画,并且丝毫不需修饰。沈斯煜低头轻声嘱咐了妻子几句,这才看向若有所思的弟弟,莞尔道:“你也有这一天,不用眼馋。你和何小姐怎么样了?”

    沈斯晔装作未曾听见,他现在学锦书的这一本领学的炉火纯青,只站定了微笑道:“父亲和祖母都在等你们。哥哥先带着嫂子和佑琨去拜见,回头我们再小聚,怎样?”

    沈斯煜敏锐地看了他一眼。沉吟一下,他从容地点头:“让令怡和佑琨先行,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他把佑琨递给妻子,又吻了吻她的额头。早有工作人员上前来,毕恭毕敬地引着靖王妃离开。直到门厅里只剩下兄弟二人,沈斯煜才微微叹了口气:

    “三弟,这里有给你的一封信。”

    沈斯晔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接过了那个并不厚重的信封。封口有完好的火印。他正在思索着这个徽章是谁家的标志,沈斯煜已无声一叹,拍了拍他的肩膀。

    “临行前,令怡的堂兄派特使来秘密见过我,托我带给你这封信。”

    沈斯晔只愕然了一瞬间。与此同时,忽如其来的轻松感忽然占据了他的心。手里的信忽然变得沉甸甸的,仿佛托付了一份重大的责任。这封信他并不打算拆开,而是立即转交特情局;但是能够借此排除对兄长的无端怀疑,还是让他数日以来的心头阴霾倏然散去了。犹豫了一瞬间,他还是没有把特情局此前的来访告诉沈斯煜——无论如何 这都不令人愉快,他想。

    靖王一家回帝都,是为了庆祝佑琨的一周岁生日。沈斯晔没结婚之前,佑琨的继承顺位仅在他与嘉音之后,是以皇帝和太后都对长孙的周岁非常重视,太后还特地去她信任的庙宇里为佑琨打醮祈福。佑琨非但不怕曾祖母,看上去还很乐意坐在她怀里。虽然沈斯晔觉得侄子可能是对太后衣袖上的红宝石纽扣更感兴趣,但是这足以让老太太的眉目柔和了不少。毕竟泽远和佑琨都不是在此出生,长安宫早已经多年未闻婴啼,婴儿带来的不止是欢笑,还有更多的新鲜空气。一时气氛颇为其乐融融,太后这时也不再对祁令怡过分冷淡,虽说还是稍显淡漠,但是他能看出来祖母已经接纳了这个长孙媳妇,这让他对锦书的未来更多了一份信心。

    于是沈斯晔也轻松下来,跷了一下午班去了绮园;可等他结束了卿卿我我踩着家宴的时间回去时,才知道在他不在的期间,一贯冷静的兄长居然和皇帝吵了一架。

    “书房的门没有关紧。”罗杰含糊地说。“靖王殿下好像很激动,主要是他在说,陛下好像……没怎么反驳。”

    据说一开始谈话的气氛还比较和睦。皇帝面对长子总有几分愧疚,兼之近日来身体状况日下,逐渐把以前严厉父亲的形象改了几分。他甚至还过问过嘉音的学习情况。但是话题从嘉音转到皇帝的私生女、又转到姚夫人,继而转到皇帝不久后要举行的再婚上,微妙的父慈子孝终于还是出现了裂痕。

    在皇帝的子女里,沈斯煜第一个旗帜鲜明地表示对这件事不能忍受。皇帝想到杨皇后,沉默良久,但却没有其他态度。谈话以一个杯子被砸烂而结束。据说靖王摔门而出,离他最近的侍从官甚至看见了他因为愤怒而咬破的嘴唇。

    “靖王殿下现在在东苑……他说他病了。”罗杰尴尬地说。“不能参加家宴,请您谅解。”

    沈斯晔微微叹息一声,摘下眼镜捏着睛明|岤。良久的沉默。当罗杰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而转身离去时,他听见沈斯晔的声音低低的从他身后传来。

    “我知道了。告诉他的助理,我晚上去探望。”

    沈斯煜闭门不出告病的两天以儿子的生日告终。期间沈斯晔去“探病”,也不得不承认兄长的脸色极差。他自然知道哥哥心结何在,这又何尝不是他自己的心结?是以连劝说都无法出口。皇帝自与长子争执后就闭门不出,理由一样是称病;但到了佑琨生日的当天,沈斯晔看见苍老疲惫的父亲时,竟有一瞬间的恻然。

    比起装病成分居多的沈斯煜来,皇帝怕是真的病了。少年荒唐酿成的苦酒,直到年逾花甲的今日才一一得到苦涩的报复。太后坐在正位上,拈着串念珠神色淡然。皇帝坐在母亲右手边,仿佛疲惫到一句话也不想说;沈斯煜一直回避与父亲目光相触,神色只在看向妻儿时才有几分暖意。沈斯晔立在一边,瞧见这一幕,心下不由得微微叹息。

    家宴席间气氛尴尬至极。好不容易捱到抓周环节,才让捏着一把汗的众人松了口气。

    正厅里的地上早就放了一张极宽大的方桌,依次摆着各色抓周必备的物件。佑琨坐在琳琅满目中间,东看看西瞧瞧,好像有些拿捏不定,圆鼓鼓的包子脸上满是困惑。他爬过一卷六法全书,拿起盒胭脂捏了捏又丢下,一柄没开刃的小军刀也没能引起他的兴趣。忽然他的注意力被一枚小金元宝吸引住了,抓起来便往嘴里塞。还没等紧张的保姆上前拦阻,他仿佛已经意识到了这东西不好吃,立即就扔掉了。

    众人都忍不住笑了,太后亦笑叹道:“这孩子,怎么跟阿煜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一直冥目养神的皇帝这时候亦睁了眼,神情里带了几分复杂。沉默片刻,他站起身走到桌边,弯腰往桌上放了一个小小物件。摸了摸佑琨的脑袋,他有些疲倦地笑了笑。“好孩子。”

    厅中本来轻松的气氛在看清他放下的东西时,变成了微妙的沉寂。那是皇帝随身携带的一方小印,田黄石上蟠龙纹。大概是用得久了,石质愈见温润。佑琨的小脑袋跟着祖父的手一直转到他把印章放下,有点困惑地闪着睫毛,好奇地伸出小手。太后微皱了眉,还没说什么;沈斯煜已上前一步,默不作声地把印章从儿子手里拿走,走回父亲身边,放下。

    满室寂静。清冷的声音在炎热的夏日午后响起,是不含感情到近乎无机质般的澄澈透明。

    “父亲,佑琨还小。这方印章,您还是留给阿晔更合适。”

    85山风独自凉

    推开窗子,清晨的山风立即涌进来。太阳初升不久,露水未干,山间潮气很重。锦书打了个喷嚏,吓得连忙把窗子关好。她知道最近流感肆虐。走到廊下去,锦书采了一朵茉莉花,低头叹了口气。

    直到这时候,她都还觉得不可置信。

    清晨大概五点多钟,她正在梦里徜徉于精彩不下于电影的血火连天的大时代,忽然被沈斯晔摇醒。她当时几乎以为梦境成真、他要带她乘船出海去逃亡天涯;但事实只是他想带她去吃早点而已。锦书昨夜熬夜看书准备试讲,此刻困得呵欠连天,对据说是“帝都头一份”的口蘑豆腐脑和煎丸子也没多大精神品尝,只勉强吃了几口;然后她被他抱回车上,倚在他肩头睡着。再睁开眼睛时,她的视野里就是云海松涛了。

    而此刻,那个习惯性抽风的始作俑者睡的正香。看见他眼睫下的淡淡阴影,锦书本来的恼火终于没忍心发作出来。她给他盖好了薄被,又倒了杯水放在床边。她不清楚最近政坛上有何变化,但沈斯晔的确清减了几分。他在她面前尚且保持乐观,但是锦书看得出来他心情其实并不太好。

    微微叹息一声,锦书俯身吻了吻他的脸颊。

    “honey,辛苦你了。”

    她猜想这里应当是传说中的西山别墅区。锦书从小院落里走出来,尽管是生面孔也未曾遭到任何盘问。触目是拂睫的欲滴翠色,石板路整齐干净,路边的松林里时有灰松鼠在枝头跳跃。锦书起初还谨慎地记着来路,但是走了几次岔路之后,她便发现自己迷路了。

    “……”

    锦书站在一处指路牌前,茫然地辨认着图标。她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甚至不知道那个小院子的名字,是“a17”还是“g06”抑或是“t03”。无言了片刻,她决定先去看上去最近的地方。好在这里?br /

    平民皇妃:仙履心路第3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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