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上,我买通了个侍卫,火烧颜府。颜府上下皆葬送在火海之中,再无一个活口。”颜墨染抬着头,忽然笑笑。“你知道吗,那个大夫人,直到死,还抱着她自己的儿子呢。她真的很爱自己的儿子啊。”

    “除去颜府上下后,我又得知,那大夫人有个女儿,在后宫为妃。我买通宫人,给她下蛊,让她全身溃烂,痛不欲生,到后来,不得不自戕了断。”颜墨染道。“我的苦难的源头终于都没有了,可我知道,这世上,早晚还会有不服我的人,不敬我的人。我日夜为朝劳作,步步高升,那些厌恶我的官员,我都一一诛杀了。到最后,我权倾天下,再没人敢不服我!再没人敢不敬我!那权位真是世上最好的东西,可是——”

    “有了它,我却还像什么都没有。”

    颜墨染蜷在冰冷的角落里,凄然笑道:“莫将军,我听说了。三日后,我便要被凌迟处死了。我听说那个过程是很残忍,很痛苦的。你说,我能不能挨完那三千六百刀,然后才断气呢。”

    莫雨垂着头,只觉得有股血气扼在喉口,让他无话可说。

    颜墨染瞧他沉默,接着道:“我死了,你却还要念着我,一个人留在这世上,真是,太可怜了。”

    这日,沈丞浅看书到很晚,到最后,迷迷糊糊的靠着书案便睡得香熟。

    颜官瞧他睡得熟了,便取了件绒衣披在他身上。随后,她袖口一抖,闪出明艳的一道银光,凛冽一晃。

    她轻轻唤了沈丞浅一声,沈丞浅睡得熟了,自是不应。颜官唇角轻笑,指尖银刀,登时便要割向沈丞浅脖颈处的血脉。

    手起,刀未落,却被一个人扼住了腕子。

    颜官惊怖万分,连忙向身后望去,却不知龙辰羽此刻为何在这儿。在她手起的一瞬,他疾步从屏风后闪出,止了她刺杀之势。

    “怎……怎么会……”

    他们怎么知晓她的杀意?若是不知,他们有如何早已备好了防范之心?

    沈丞浅瞧龙辰羽得手,慢慢站起身来。原来,他本就不曾入睡,一直清醒。见了颜官,他眉宇间微显不忍,涩然道:“颜官,你果然是白泽人。”

    颜官环视此时情景,已知逃脱无门。她微皱着眉望向沈丞浅,道:“你又如何得知我是白泽人?”

    “其实,我早该想到。”沈丞浅道。“世人皆说白泽女子好,容好,聪慧,又窈窕。你容色倾城,满腹经纶,我早就怀疑为何你这样的女子,会是戏班中人。到后来,你到我府上,八面玲珑,左右逢迎,为人处世圆滑缜慎。而且,你又会编那唯有白泽女子方会的四环扣。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不得不质疑你的身份。”

    颜官微皱双眉,眸中微怒。

    “后来,我又想,为何一个白泽女子会混入我府上。我顺着你的踪迹向前理去,方知你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我,而是当今帝王。”沈丞浅轻声道。“那日,宫宴过后,于皇城中行刺皇上的也是你。我终于知道为何将军总寻不到刺客出逃的踪迹。因为那刺客,根本从头到尾,一直留在城中。而你,似乎也并不急着走。因为你知道,自己杀了皇后,必有国丧。皇上必定遣散戏班,到时,你便可名正言顺的脱身,远走天涯。”

    颜官轻一嗤笑。

    “可你却不曾想,白泽却会被北辰所灭。你又碰巧在我府上,恼羞成怒,便蓄意刺杀。我对你早有防范,你此番,只是自投罗网。”

    颜官听了他的话,再不言语。过了片刻,门口进来了两个兵士,押着颜官到天牢中去。

    沈丞浅往外追了两步,却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兵士拖着颜官往外走。

    此时,月光正凉。

    人影彷徨,兀自成霜。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九章 大结局(上)

    第六十九章大结局(上)

    虽是难过些,但白泽诸事终是终了。

    到后来,颜墨染和颜官都不曾上刑场。

    颜墨染是如何聪慧精明的人,凌迟之刑的前夜,牢头好心好意为他送了丰盛的断头饭。他与牢头把酒言欢,心底却暗自盘算。酒过三巡之后,扼晕了牢头取了他腰间钥匙便走。此后,北辰境内满城通缉,却再没人瞧见过颜墨染的踪迹。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只知道他大抵还活着。

    比起颜墨染,颜官自是没那么幸运了。她是白泽之女,又是昔日意图行刺皇上,最后刺杀了皇后的人。皇帝爱皇后爱的深切,为了皇后,将颜官割成一万八千片也使得。然而,贞烈若颜官,早已于穷途末路间视死如归了。在牢中的最后一夜,她饮了断头酒,自戕撞壁而死。待等翌日清早官吏来拿人的时候,身子都已僵了,只是眼仍瞪得老大。瞳仁都已混了,却似是有泪似的。

    沈丞浅听了此讯,只不住叹息。

    他早该想到天牢锁不住颜墨染,然而此时此刻,颜墨染奔逃之讯对他却已不如何重要。如今,他是真的心疼颜官。

    他还记得颜官初来自己府上,是那样的空灵清丽。窈窕聪慧,温婉伶俐,沈丞浅曾见过那样多的女子,却从未见过似是颜官这般玲珑娇俏之人。

    他还记得,有一日,颜官换了戏服为自己唱戏。正是《醉花阴》的选段,颜官站在荷花池的亭子上,穿着令人血脉喷张的大红嫁衣。四周荷花亭然玉立,衬着正中那一点大红,惑人心弦。

    如今,颜官死了,那荷花,那水榭,那兰亭,却仍是从前的模样。

    伊人已逝,物是人非。

    沈丞浅站在廊子上,心中不由酸涩。他觉得世上最令人涩然的两件事,莫过于红颜易逝,英雄迟暮。

    那夜,他独自一人在廊中喝了许多酒。到了晚上入睡的时候,醉意方才涌上来。连同脑仁深处,一跳一跳的疼。

    这日正巧叶轩母亲病重,叶轩告假回家去,府中一时也没有个顺手的人儿。沈丞浅换来了个婆子,吩咐让小厨里去熬醒酒汤,此刻他正难受的紧。那婆子忙不迭的退下,过了片刻,一个蒙着面的侍女端着青瓷小碗进了屋。

    若是寻常,沈丞浅见着个打扮如此奇异的人,定要好生问一问。

    然而此刻,他正难受的厉害,便也没问那么许多。瞧了那蒙面的侍女,只问道:“你是哪里来的?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那侍女似是极为惧怕的样子,道:“奴家本是后园收拾花圃的,婆婆怕她老眼昏花跌了碗,便叫我来送了。”

    “你又为何要蒙着面呢?”

    那侍女又道:“这是奴家命不好,小时生了场大病,险些丢了命去。后来虽性命无忧,容貌却是毁了,用布巾遮着,也是不想冲撞了大人。”

    沈丞浅接了碗,又安抚了她句道:“容貌美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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