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政庭跟在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后面,他们开车在深夜里,他不停的打电话。

    关泽予开车在路上,他不知终点在哪里,时而分散时而凝滞的思维,就像泥浆,糊成一团,混乱不堪。

    蓝政庭慌了,他打电话给原曲凡,他说,“泽予偷偷开车出去。”

    原曲凡困意重重,听到这样的消息,他完全清醒了,穿着睡衣,他跑去车库,急着开车出去。

    蓝政庭追上去,他想加快速度,而前面的车子,也在加快。

    关泽予握着方向盘,他脑海里响着,他是傻子……

    当沿着公路行驶,笔直的延伸着,蓝政庭定位手机,发给原曲凡,他加速前进,在看到那辆劳斯莱斯靠向公路的边沿,蓝政庭踩住油门,他擦过去,将倾斜下去的车子撞住,他喊,泽予!

    关泽予一惊,他打转方向盘,可是突然间就乱了,他的车子滑向另一边,他本来是要减速的,但是脚上不小心踩到了油门,车子擦向公路的里边,蓝政庭见状,他要冲上去拦住车子,他怕车子翻过去。

    他们不知道,他们仅仅是人,不是车子,不是机器,没有那么大的控制力,所以,两辆车子互相撞到一起,关泽予一震,他头部撞到方向盘上,蓝政庭一惊,他的车子翻起来,当车子翻倒在公路上,关泽予的车子侧翻,蓝政庭的车子撞上一边的护栏上。

    关泽予头痛,他叫,政庭?

    蓝政庭在车头里,他说,“泽予。”

    两人头破血流。

    关泽予爬出车外,蓝政庭卡在车里,他不停的喊,泽予……

    他想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陪着你,世上就只有一个你,我已经没有心情再去爱谁,我这个人也很偏执,可是不曾对你说。

    昨晚回家,蓝重祥说,“你现在知道两个人生活在一起不容易了吧,恋爱是一回事,在一起生活是一回事,更何况,你们是男人。”

    蓝政庭说,“爸,我爱他,真的很爱。”

    蓝重祥说,“那如果他真的变傻了呢,你还会陪着他吗?人心易变,尤其是爱情,它会跟随着时间而改变。”

    蓝政庭说,“不管他是疯了,傻了,我只想陪着他,直到死。”

    蓝政庭说,“爸,我一直不明白什么是爱,我以为那是心痛的感觉,以为是想念的感觉,以为是看到他和别人笑的时候自己心里有点不舒服的感觉。”

    他想了很久,忽然之间,就明白了,爱,其实真正的感觉是不管自己所爱的人变成什么样子,自己都舍不得离开他,是的,舍不得,那不是愧疚的守着对方。

    蓝重祥说,“那么,你就好好的跟他谈谈,我问了一位老中医,他见多识广,就泽予目前的状况其实是神智闭塞,这和抑郁症相似,但又不尽同,他会听取别人对自己的评价,他会心生怀疑,他怀疑自己会不会变成这样的人,慢慢的他心里会形成那样的认定,他就是这样的人。”

    “他其实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只要帮他走出来,他会好起来。”

    蓝重祥说,“人心,才是最好的利用筹码,知道催眠术吗,知道诱导吗,人的神经很脆弱,也很强健,这要看他对什么事,他心里的致命弱点在哪里?”

    蓝政庭听了很多,他说,“当年,别人谣传说你在外面对不起妈妈,你是怎么熬过来,爸,我记得你没有跟妈妈多解释,你只是抽出时间多陪着她,那时,妈妈还说你做贼心虚。”

    蓝重祥脸上有了一点点慈祥的笑意,他说,“谣言止于智者,如果我当时听取别人的论调,我也会害怕,我只遵从心里的最真实想法,没有的事,越是争辩就越像有那么一回事,有些事,是不能争辩的。”

    蓝政庭说,“可我无从寻找原因,我要找到原因才能让泽予恢复信心。”

    蓝重祥说,“你觉得泽予现在是没有信心?”

    “不是吗?”

    蓝重祥摇摇头,“不,他是怕你离开他,你晕倒住院,他不求你回家,他就是给你选择,他等着你选择,至于他双手颤抖,想必是他心里在作怪,你说他让你离开的时候,他说没有感觉,那你问过他没有什么感觉了吗?”

    蓝政庭细想了一下,“他说,他感觉不到对我的爱,他说,以前因为我做错,会心痛,然而那天,他说自己好像身上没有心了,就是控制不住难受,却没有痛感,他没有那种又痛又爱的感情,他怕自己变成个怪物。”

    蓝重祥说,“那就对了,他以前也被人说成是无情无义,你见到他真的顺那些人的心意,变得无情无义,狠心狠绝了吗?”

    蓝重祥说,一切都是他自我怀疑和否定,他思维涣散,他一边想着凝聚心里的想法,他想弄清楚问明白,可一边控制不住慌张,你该让他专心起来。

    蓝政庭想起了昨晚看到桌面上的一幅画,画绘制很立体形象,而且建筑特别标新立异,他就看了一眼,他想,或许是因为爱人无法专注,他一边在想着自己是不是傻了,一边又想找回自己。

    当努力的扯开身上的安全带,他爬出车窗,才出了半个身子,他看到爱人也从车上下来。

    关泽予头上流血,他努力的站出来,他不停的喊,政庭,政庭,政庭!

    蓝政庭笑了笑,好在他预先准备,他的车头里全部是枕头,他想,要真出事,会不会被撞得断手断脚,血r模糊。

    他身上没有大伤,就额头被剧烈的震颤撞疼了,还好有枕头在,他就受到了撞击而已,并没有流血。

    他爬过去,关泽予也爬出来,他叫,“政庭。”

    蓝政庭笑着,他说,“泽予。”

    他伸手,但是双脚发麻,心口钝痛,头晕沉沉的,他说,“我好难受,你吓死我了,泽予,你把我吓坏了,我全身发麻。”

    关泽予站起来,他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又摔下去,他走了两步,双脚折下去,头晕脑胀,他好像看到天地倾斜。

    他跪在地上,他抱住沉痛的头,他看向爱人。

    蓝政庭也想站起来,他说,“泽予,还记得吗,那次你背着我,我双脚发麻,我们在大明山上,你抱着我,我们看着山清水秀,你知道吗,我在自己的许愿带上写,行到水穷处,坐看云时起,我在背面写着,泽予,我愿陪你。”

    关泽予伸出手,他努力的伸出手。

    就想抓住爱人。

    蓝政庭左手伸出,他一点点的向爱人挪去,他说,“你呀,总是那般粗心大意。”

    关泽予停了停,他积蓄着力气,他说,“那你知道我许愿带上写的什么吗?”

    蓝政庭笑,“我当然知道,我偷偷去看了,我看到你祝福我平安快乐,你并不是写着我很有钱。”

    蓝政庭说,“你知不知道,我这个人很y险,每走近你一步,也怕你哪天跟我翻脸,你说在意我,可我怕你哪天又厌弃我,我也是人,我也听到别人的故事,也看到别人悲欢离合,他们也曾相爱,后来分离了,陌路相逢假装不识,他们就那般漠然的擦肩而过……”

    蓝政庭站起来,他怕自己双脚废了,好在能站起来,但身心全部是恐惧,他的身子,肌r,骨骼,血脉,被恐惧充斥着,他双脚颤抖着,他说,我怕你出事,要是你出事,我也不会独活,泽予。

    他走了一步,想到刚才恐惧的一幕幕,他双脚发软,又跪下去,关泽予心疼,咬了咬牙,疼,全身是疼,好像骨r分离了一番,他说,“对不起。”

    蓝政庭笑,“我不要听这三个字。”

    关泽予用力的爬过来,他伸手,抓到爱人的手,他们紧紧的抓住各自伸出的手。

    这一刻,彼此间可以消解所有的恩怨苦愁了,只要剩下深爱的情分就好。

    原曲凡站在远处,他转头眨了眨眼,他想跑过去帮一把,高特把人拉住,他说,“他们都没有事,让他们拼尽气力吧,这是最好的宣泄,也是解开他们各自心结的钥匙。”

    原曲凡忍了忍,当发现周边停了几辆陌生的车子,那是,娱记?

    这些人,为了挖到独家□□,不惜深夜蹲守,四处跟踪……

    原曲凡要上去揍人,高特把爱人拉住,他说,“去揍他们有用吗?”

    是啊,没用,他们喜欢报道,别人左右不了他们的意志,整死了一个人,还有后来人,原曲凡转头看着那两个扒在公路上伸手相握的男人。

    那几个记者,有的拍不下去,他们转头,不忍看。

    人是被利益驱使的没错,可是,也许还有一些心思纯粹的人。

    关泽予再加把劲,他再次站起来,他额头上的血,淌下他太阳x,淌下他的耳鬓。

    他抓住爱人的手,他把跟随站起来的爱人拉过来抱住,紧紧的抱住。

    他说,“我爱你,我爱你。”

    蓝政庭抱住爱人,他抹去他脸上的血,他说,“我知道,走吧,回家。”

    关泽予答应,“好,我们回家,政庭,我们回家。”

    他牵起他的手,才想走一步,突然,脑袋一沉,他闭上眼,摔倒下来。

    高特和原曲凡一惊,他们冲过去,“走,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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