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连城一掌打出,顿时将柳飞绝打落山崖。

    但柳飞绝坠崖之时,急忙使出一招千斤坠。

    同时脚尖在崖壁上一点,整个人便往上掠了起来。

    快掠上崖顶的时候,他听得见恨连城的声音:“靖王爷要杀你,可怪不了我!!”

    然后,又听得欣宜公主一声惨叫。

    便见欣宜公主的身子从崖顶上落了下来。

    显然,恨连城要杀的就是欣宜公主。

    只可惜欣宜公主不是柳飞绝

    因此她不会千斤坠的轻功。

    更不会在坠崖的同时会借力掠上。

    所以,她一被打落悬崖,便直坠而下。

    这时的柳飞绝刚好掠了上来。

    如果他不顾欣宜公主,就完全可以掠上崖顶。

    甚至可以一举击杀恨连城。

    但她没有。

    她毫不迟疑的托住了欣宜公主。

    只是欣宜公主下坠的强大冲击力还是将柳飞绝压了下去。

    然后,两个人急速坠落崖底。

    等欣宜公主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就躺在峰顶上的冰室里。

    而那个蓝衫少女前辈,也就是芊依姑娘正坐在床边关切的望着她。

    看到她醒过来,蓝衫少女才放心的松了口气。

    欣宜公主想起当时的情形,兀自心有余悸,便问起柳飞绝的情况。

    蓝衫少女静静的告诉她,柳飞绝已经死了。

    而她之所以再一次死里逃生,不但是因为芊依姑娘救了她,还更因为是柳飞绝以自己的命换了她的命。

    欣宜公主说到这里,眼泪已夺眶而出。

    我惊骇之余,久久无语。

    并不是我无话可说。

    而是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恨连城居然是靖王爷的人。

    我不由想起他当时以艾笑的身份卧底州府做一名捕头,无论说着什么,都充满了阳光和激励。

    哪怕他被爹关在颜家后山,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居然还关心着我。

    我曾为之感动不已。

    就是小妹在听我说了之后,最终将他葬在了颜家后山,谓之“好人”大侠。

    如今想来,是觉得多么的可笑和悲哀!

    我不知道当年颜家满门被灭,他是否参与其中。

    但最起码我终于明白过来,爹之所以以锦囊指引我来到雪山,就是要让我知道,颜家的真正仇人是谁。

    只可惜等到爹从假公主口中获息真相的时候,显然已为之已晚。

    因为那时爹已相助靖王爷扳倒了太子。

    我曾答应过京末云,只须爹一旦扳倒太子得报颜家灭门大仇之时,便是爹和娘他们前往投胎为人之日。

    显然也就是在这时,爹不得已之下,才愤而留下锦囊。

    只须将来太子一旦大肆捕杀盗墓者,爹便遗命易兰殊送来锦囊给我。

    他的意思,是想要给我一条生路。

    但这条生路,无疑是充满着无法预料的艰难和危险。

    因为只要太子一日在,身为盗墓贼的我,注定只有死路一条。

    除非太子倒台,我所面临的死路定然也就成为了生路。

    爹可谓用心良苦。

    只须我暗中将欣宜公主送回京城,一旦真假公主双方呈堂证供,太子便必死无疑。

    当然,这只是在太子尚不知情的情况下,或许可为。

    而眼下易兰殊也不知能不能追得上逃逸之人,否则太子一旦得知欣宜公主还活着的消息,那我所面临的困境可想而知。

    一种无形的压力顿时涌上心头。

    白衣忽然握着我的手紧了一紧,给了我一个坚定的眼神。

    我心领神会。

    自然知道她的意思。

    可当初对付前太子的时候,那时不光有靖王爷为主导,而且还有六扇门的帮助。

    再加上爹的天道行,三方合力,权谋以计。

    最终以展翅金雁使得前太子败亡。

    而如今,要对付晋封为太子的靖王爷,那可不是趁其不备。

    而是他已有防备。

    白衣之意,是要我寻求六扇门的帮助。

    毕竟六扇门第一高手柳飞绝的死,也可以说是出于今太子之手。

    更何况以欣宜公主的身份,六扇门更有责任担当护全之责。

    哪怕如今六扇门四大高手仅存其二,只须有他们参与,事情就好办多了。

    只不过唯一不妙的是丑公主现在和京末云陷在阿房的虚灵之境中无法出来,我们当务之急是要救他们出境。

    只是这样一来,便又要多耽时日,心里亦自不安,觉着对不起杜三娘。

    因为只须多拖一日,杜三娘便会多沉睡一天。

    这对于我来说,就是一种无尽的苦楚。

    我想着暗暗叹了口气,祈求着三娘姐姐能原谅我的荒芜。

    最终,我对欣宜公主说:“太子以卑劣行径,可见品性无端。他日若为帝上,便是国之不幸。负着家仇国恨,你若愿回京恨见,我自当鼎力相助!”

    这时我便是决心了,要与太子争斗到底。

    毕竟这是灭门深仇大恨。

    更且日后太子必定狠下杀手,我和白衣到时怕是生无可生。

    还不如趁早一搏,或许尚能寻得一条生路。

    否则,一旦错过了这次机会,怕是日后再也不会有了。

    这也正是遂了爹的意思。

    欣宜公主望着我,双眼中流露出的感情让我无法分辨。

    但她内心深处的恐惧还在纠缠不休。

    我丝毫不以避视,诚恳的目光中更多于坚毅和决心。

    最后,她叹了口气:“好吧!我就怕我一废人,便是误了你们!”

    我说:“不尝试,怎么知道葡萄是酸是甜?”

    既然决定了,就一定要做好!

    这是我这些年来面对任何事的一个原则。

    不过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我该怎样带着欣宜公主回去京城。

    万一太子派出大批杀手拦截,我何以阻挡?

    白衣说:“要不我回去家里。恳求未央妹妹的帮助!”

    以未央小妹的鬼魂附身,最起码可以让欣宜公主能够行走。

    我一听到未央和小妹,便是心如刀割,痛苦的摇了摇头。

    我说:“断然不可!”

    小妹当初为了救我,她的魂魄被怨灵文种所灭,仅仅留下一具肉身。

    未央深为感动。

    亦为报我助她复仇之恩,便舍弃投胎为人,以鬼魂附于小妹肉身,才得以保全不腐。

    从此二人合二为一,便是为了给我一个念想。

    因此,任何时候,宁愿我死,我也不会让她们受到半点伤害。

    白衣见我脸色苍白,便知说错了话,愧责不已。

    我执着她的手,说:“妹妹千万不可多想。姐姐从不曾怪你!”

    白衣含泪点头,说:“我知道!”

    随后,我问欣宜公主柳飞绝葬在何处?

    欣宜公主说:“峰上!”

    于是,逐级而上,便见一处雪丘!

    柳飞绝的坟早已被冰雪掩盖,近在银装素裹。

    我肃然起敬!

    或许,我曾视之为心中偶像!

    久闻大名,心怀慕往。

    却从不曾想到,相见之日,会是:

    此时!

    此地!

    此情!

    此景!

    我婉然叹息:“一代侯门冠玉,凌登绝顶,纵慕怀英烈,实憾然矣!”

    到得天快黑之时,天山上冰雪愈发烈舞。

    芊依姑娘回来时,身上居然没有一片雪花。

    不久前听欣宜说过,她已不食人间烟火。

    我便将带欣宜公主回京的决定跟她说了。

    芊依姑娘说:“这只不过是迟早的事。当初我从柳飞绝的怀里救出她时,柳飞绝便已将一身内功尽数注入她体内!”

    我惊诧不已!

    欣宜公主也呆了,跟着眼泪便已流了出来。

    柳飞绝宁愿自己死,就是要她活着,然后回去京城。

    芊依姑娘说:“她这一次伤的太深了,所幸柳飞绝的内力护住了她的心脉,才得以活了下来。我的血虽然能快速复生伤残,但还是没办法让她起身走路!”

    欣宜公主说:“但这已经足够好了!”

    芊依姑娘苦笑了一下,说:“其实我也知道你的心远在京城,只不过因为你内心的恐惧,所以才一直没说。”

    因此,我同样在等待着这一天。

    这是芊依姑娘与我们说的最后一句话。

    至此,再无所见。

    哪怕后来欣宜公主又回来天山,但却再也没有见到她。

    而她所等待的这一天,也终于到来。

    我没有等到易兰殊的回归,也不知道他到底怎样了。

    来到天山下,回头远远望去,似乎还可以看得见冰锋上的身影。

    欣宜公主依依不舍:“她从来都是这样一个人站在山峰上眺望远方。没有人知道她的内心,是多么的孤独和寂寞。”

    这的确是一种常人无法了解的情感寄托。

    几百年的漫长岁月,一个人孤苦无依。

    岁月的变更,人事的沧桑,无疑不都有着令人心碎的痕迹。

    我相信。

    我完全可以感受到她的这种旷世的心里煎熬。

    当初,我一个人离开了自以为不属于我的家。

    当斜阳古道,那种孑然一身。

    若非心中那唯一的信念,我都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忍受下来。

    想着,我黯然叹息。

    欣宜公主又说:“我曾问过她,她说她这些年来都在寻找一个人,便是她的师傅傅介子!”

    我又是一惊!

    傅介子是汉朝出使楼兰的使节,而正是因为他,才一举击杀楼兰王安归,从而威震天下。

    难道傅介子也是几百年的不死之人?

    我几乎难以置信。

    毕竟在历史上,可从不曾听闻有长生不死之人。

    而这只不过几天时间,我所见所闻,的确是不可思议。

    看来这天下之大,无所不有!

    绝非我等所能知。

    这样一想来,我倒是有些为她觉得悲哀了!

    是啊!

    不死之身,多么让人艳羡的字眼。

    而这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长生路,可曾又有谁知道他们得忍受多少生死离别的痛苦和悲伤?

    下了天山,我们在草原上的牧民家里买了一辆简陋的马车。

    因为欣宜双腿不能行走,有了马车自然方便多了。

    她坐马车,我和白衣随马而行。

    这一日,到达敦煌。

    易兰殊始终没有回来,这让我多了一份隐忧。

    以他的身手,我不足为虑,相信他足以应对一切险境。

    而我真正担心的还是太子。

    若以棋局中人,太子假如层层设伏,我该如何?

    白衣想了想,说:“别无他法,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见我神色严谨,怕我忧心,故意又笑说:“打不赢,咱就跑!跑难道还跑不赢?”

    我望着她顿时讶然失笑!

    欣宜公主见我们笑的莫名其妙,说:“你们笑什么笑得不明所以!”

    我说:“守株待兔!”

    白衣挠着我抢着说:“别说!”

    正嬉闹间,欣宜公主却忽然嘘了一声。

    我们都静了下来。

    然后,仿佛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

    瞬即,便见前方腾起一片黄沙大道!

    我怵然惊色。

    我所担心的终于来了。

    只是我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但也由此可见,太子的势力显然已达于塞外。

    这才是最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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