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争没带换洗衣物,连条毛巾都没有,还要麻烦闵敏去买。闵敏一边抱怨着说:“你是专门来折腾我的。”一边开门走了,听见闵敏关门的声音,窦争躺在床上,确定房间里只剩自己一个人时,才露出了一副疲惫的表情。
    他究竟在干什么啊……
    窦争想了一会儿,头脑昏昏沉沉的,进入深度睡眠前,窦争还在想过段时间去找顾慨棠,跟他好好说清楚。
    毕竟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但这个人,窦争希望能够努力的去争取。
    然而第二天窦争就开始发烧,他后面好像感染了,伤口比第一天还要痛,解手时流了血。不过也只能挨着,因为窦争不好意思拜托闵敏去给他买药。
    闵敏也不知道窦争具体是什么情况,就拿了家里的退烧药喂给窦争吃。年轻人身体好,可窦争烧了整整两天,才能从床上下来。
    闵敏问:“你准备去哪里?”
    窦争闻闻自己身上有馊味的衣服,说:“我去找海棠。”
    “这样去?”闵敏说,“你洗个澡吧。”
    窦争说:“好,你有没有衣服可以给我穿……”
    “你滚。”
    窦争干干净净地来到顾慨棠家门口,也没有犹豫,按响了门铃,可等了好一会,也没人过来开门。
    其实窦争有顾慨棠家的钥匙,见这么长时间没人过来,就自己开了门。
    他发现顾家空无一人,谁都没在。
    窦争四处找人,他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明明是夏天,却觉得有点凉。
    窦争想了想,给顾慨棠打电话。
    接电话的人是顾妈妈,她对窦争打来电话感到惊奇,更惊讶的是窦争是用自己家里的座机打来的。
    顾妈妈问:“小争,怎么了?”
    “……”窦争不答反问,“怎么是你接电话?”
    顾妈妈压低声音说:“慨棠在灵堂,你有事吗?”
    窦争一愣:“灵堂?你们在哪里?”
    “我们在广东。”顾妈妈道,“谢冕家。”
    窦争站在那边,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妈妈还在说:“追悼会还要持续几个小时。你有急事就先告诉我,我帮你转达。”
    “谢冕怎么了?”
    “他……他母亲去世啦。”顾妈妈轻轻叹了口气,说,“就在高考那几天,当时都没敢和谢冕说。这孩子,真是可怜。”
    窦争顿了顿,道:“算了,我也没……什么事。你们什么时候回北京?”
    “后天回去。”
    “那……”窦争吞了吞口水,“海棠回来,让他来找我?不,姐你跟我说,我去找他……”
    顾妈妈说:“好,但是他们兄妹俩说和同学约好出国去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
    “……”窦争愣了,他扶了扶额头,按住鼓动的青筋,低声说,“那我等他回来,再和他说吧。”
    “咦?”
    “姐,我先挂了。”
    “小争,”顾妈妈急急问,“爸妈说你最近都没回家?怎么回事啊?”
    窦争装作没听见,迅速挂断了电话。
    他不知道做过那种事之后顾慨棠是什么感觉,但看顾妈妈的反应,她还不知道,不过这也是当然的吧,怎么能说得出口。
    窦争打开顾家的冰箱,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转了一圈,又回到闵敏家。
    闵敏正准备出门和同学去玩,看见窦争,无奈地说:“怎么又来了。这次不付房租费,我是不会让你进来的。”
    窦争从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把零钱:“够不够?”
    “够你个大头鬼。”闵敏说,“你怎么不回家?”
    窦争突然很愤怒地朝她吼:“回什么家?我搞了人家的儿子,你让我回什么家?”
    闵敏愣了,穿鞋的手一停,过了一会儿,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问:“……要不,跟我一起出去玩?”
    窦争知道自己没理由和闵敏发脾气。要不是她,他现在都不知道要去哪里。
    可就是很烦,烦得忍不住想和人吵架。
    窦争用力抓了抓头发,说:“不去!”
    等闵敏走后,窦争就睡了过去,一连睡到第二天下午,闵敏叫醒他,问:“你睡这么长时间,是身体不舒服吗?”
    窦争说:“我头好痛。”
    “又发烧了?”闵敏想摸他的额头,但是被躲过去了,她只好起身去拿体温计,道,“你要是再这么烧下去,真的要去看医生了。”
    窦争不置可否,他太渴了,喝了很多水。喝水时,闵敏问他要不要吃东西,窦争摇摇头。
    “你一整天没有吃东西。”闵敏说,“喝点粥怎么样?”
    窦争把体温计从腋下拿出来,想了想,说:“好。”
    他的体温并不高,三十七度五,没有发烧。然而窦争精神状态不好,不想吃饭,只想睡觉。有时候他明明控制着不想睡,但是坐在那边就闭上了眼睛。
    这样持续了一个多星期,窦争鼓起勇气给顾家打电话,还是顾妈妈接的,她说顾慨棠出国了,这次倒是有了准确的时间,说……顾慨棠半个月后回来。
    挂了电话,窦争披上外套,简单收拾了一下后,就从闵敏家出来了。
    他打算去医院看病。走到医院的那段路,窦争头疼得厉害,还很想吐,甚至不得不蹲在路边休息了一会儿。他从来没生过这样严重的病,根本没想到拖了这么时间还这样严重,就有点害怕了。
    窦争身体健康,几乎没来过医院,连排队挂号都不知道,迷茫地在大厅站了一会儿,后来问了小护士,才模仿别人怎么做。
    抽血做了化验,又做了检查,折腾了半天也没发现问题,戴着口罩看上去很年轻的医生摘下眼镜差异地看着化验单,看着窦争欲言又止。
    因为连着做了不少检查,窦争身上的钱不够了,他去提款机旁取钱时,混沌地想起医生的那个眼神,突然一个激灵,想到了什么。
    窦争一下子睁大眼睛,他的心脏砰砰直跳,但很快另一种恐惧迷茫的心情涌上心头,窦争手指僵硬,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输入密码。
    身后的人似乎在催促,窦争一个字都没听见。
    卡自动退了出来,窦争慢慢走到一旁的电话亭,手抖得按电话键都很困难。
    窦争对闵敏说以后不去她家了。
    闵敏问了他什么,窦争也没听见,挂断电话后,窦争一个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他想了很多。
    一开始,确实是恐惧,他怕得牙齿发出各耷的声音。
    但过了一会儿,窦争就不怕了,他仰着头,看着医院白色的灯管,他笑了起来。笑得喘不过气。
    窦争一会儿觉得恶心,一会儿觉得兴奋,对立的情绪弄得他心情复杂。
    他知道自己是有问题,一直知道。可现在,窦争比往常都更加坚信这一点。
    窦争蜷起身体,睁眼看着前方不知名的某点,那一刻,窦争下定了决心。
    他不是怪物。他只是,太寂寞了。
    第85章 “我问你,你,想不想再要一个小孩?”
    顾慨棠一个上午都陪在小野身边,用手托着他游泳。小野虽然喜欢玩水,不过并不是很喜欢游泳这项运动,因为有些累。但顾慨棠都在托他了,小野也不好意思再抱怨说累,只好奋力摆动小腿,一上午游得十分辛苦。
    等他们从游泳馆回来、吃过午饭已经是下午两点钟的事情了,一家人去找顾慨梅,按照之前说好的,去看小狗。
    那是顾慨梅从同事家抱来的,是几个月的小土狗,长得凶巴巴的,性格到是十分温顺,见到人后背着耳朵,尾巴摇来摇去。小野蹲在那边,用手摸小狗的头,被舔了之后,转过头对顾慨梅说:“姐姐,给我好吗?”
    “好啊,”顾慨梅说,“就是要送给你的。”
    小野十分高兴,抱着小狗上车后,激动得脸都红了,他兴高采烈地和小狗说话,絮絮叨叨,一路上都没有停下来。
    顾慨棠听着小野说话的声音,心里很软,也有点酸。
    比起这种毛茸茸的动物,小野其实更喜欢甲虫,但只要是能养在家里的,小野都会很高兴的接过来。
    因为小野是独生子,除了父亲之外,就没有能一直陪伴他的玩伴了。
    以前窦争工作忙,或者要做自己的事,都会把小野一个人留在家里。尽管窦争说小野很听话,一个人在家也没有问题,可现在顾慨棠敏感地发现,根本不是像窦争说的那样没有问题,小野对只有自己一个人这种事还是很在意的,那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影响。
    比如喜欢粘着大人,不爱自己走路,总是摸自己和窦争的耳朵、眼睛、头发,来吸引大人的注意力等。
    最明显的就是小野的话唠了,他总是会尝试和各种各样的东西谈天,和台灯、门窗、行李箱谈话,尽管知道得不到回应,小野却一直不停尝试询问。
    所以顾慨棠听见小野对那只狗说话,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小野游了一上午的泳,回家后兴奋地给小狗喂水喂食后,没坚持几分钟,就揉着眼睛说要睡觉。
    顾慨棠单手把他抱到床上,一种强烈的感情让顾慨棠无法立刻放开手,他坐在小野床边,让小野靠在自己怀里,轻轻亲小野的发旋。
    小野眨眨眼,感受着此时的温情,咯咯笑了两声。小野拽着顾慨棠的毛衣,小声说:“叔父。”
    “嗯?”
    “你对我真好。”
    顾慨棠说:“以后我对你更好,行不行?”
    “嗯。”小野挪了挪头,扎在顾慨棠怀里,找到舒服的姿势,很快就睡着了。
    等小野睡熟了,顾慨棠将他放下。
    他看着小野睡觉后起伏的小小胸膛,轻轻摸他散在小鲸鱼枕头上的细细头发。
    起身离开前,顾慨棠又忍不住亲小野的额头,仔细凝望他的脸颊,过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
    今天是周末,顾慨棠不打算出去,他走回自己的卧室,推开门,就看窦争趴在枕头上,盖着棉被,但盖得十分随意,只粗略盖到腰间。
    顾慨棠刚坐到床上,窦争就撑手直起身,爬到顾慨棠胸前,贴了过来。
    顾慨棠看他刚刚一直在揉太阳穴,就问:“怎么了?”
    “……”窦争顿了顿,说,“头有点痛。”
    顾慨棠握了握窦争的手,就觉他手心温度有些高,顾慨棠抬手帮窦争揉了揉头,问:“是不是游泳着凉了?我带你去看医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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